革命1940年。鹿家败落。鹿家长子鹿晗居无定所被吴家收留。次女撞死刀口,并无遗言。1941年,鹿老爷死于上海监狱。享年53岁。
鹿晗哥哥住在我家一年。但是好像已经一辈子那样的漫长。他还是他,面容姣好,微笑绝伦的鹿少爷我还是我,沉默寡言的吴世勋。
鹿晗哥哥家里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带给他多大的打击,他依然快乐地活着,我觉得他会快乐。
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不奢求鹿晗哥哥能像以前一样爱我。可是我还是一样爱他,甚至更爱了。那一天,我陪着他去监牢里给鹿老爷收尸。我们很少说话。那一天或许是重逢后交谈最多的一次。
鹿晗哥哥喜欢坐在敞篷洋车上听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因为他看不见。所以他能用耳朵感知一切。无论多么细小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合欢谢了吧。”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脸朝着车外。“是秋天了。”
“是啊,是秋天了。院子里的合欢飘落了一地,像粉红色的毛毯子。”我小心翼翼的说。
“只是可惜我看不见呢”他的脸侧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我觉得他一定没在笑。
鹿晗哥哥,我的那个鹿晗哥哥。他是看得见的啊。他可以看见合欢铺满土地的样子,可以看到我笑的样子,可以画一切他看到的美景。
可是现在只是“可惜”了。
我不想问那双眼睛为何散失了光芒,也不想知道鹿晗哥哥是否还记得我当初的我。
“那时候,村庄的合欢。真是好看。”鹿晗哥哥的话里带着幸福“世勋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经常在那棵合欢树下玩”
我还记得。我怎么会忘记?我是怕你会忘记啊。忘了世勋忘了合欢忘了村庄。
“原来鹿晗哥哥还记得呢”我试图再挖出一点我们的回忆。
“世勋。长大了。”
不!我可以不长大,只要你记得就好。
“可是我不能一直陪着世勋了。世勋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啊.。”
鹿晗哥哥,你在说什么。你就是我生活的全部啊。
车停下来了。到了监狱了。
我很庆幸鹿晗哥哥看不见了。他的眼睛里不能容下那么肮脏的东西。那些刑具,那些衣不蔽体的囚犯。还有尸曝荒野的鹿老爷。
连续几天,我和鹿晗哥哥的交流越来越多。我几乎觉得当初那个鹿晗哥哥回来了。
可是我永远也不会想到,一个月后。鹿晗哥哥永远得睡在了在凋落的合欢树下。他睡的很安稳。好像就这么静静地一直睡了24年。
我几乎疯了,不。那群人说我已经疯了。
他们说我断断续续地编造出了一连串的故事。鹿晗,鹿霏。监狱,合欢。
这是真还是假?
那个叫鹿晗的少年9年前死于一场轰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