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有琴声零零落落，停靠着软榻对着那红木的门发呆，她不知道，当她爱着的人离她而去的时候，她会不会彻底崩溃成为一个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她突然愣住，她似乎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一刹那，她甚至不知道要考虑什么。
身旁的琴侍突然在门口问她是否有意见客，她愣了愣，问究竟是谁？琴侍犹豫着告诉她，是承王。她点点头，却在琴侍准备开门时，她僵硬在原地。

眼前人一袭白衣，那是她曾经拥有的素墨的主人。再见时总能恍若隔世，她带着笑意看他，眼里已经不知道能够给他什么感情。她爱过他，甚至于现在还在爱着他，所换做当年的她，她能带着依恋看他，希望他成为如今自己的唯一依靠。但如今心里纷纷扰扰那么多，她却在也不知道能够给他什么样的眼神。
她的嘴角抿的紧紧的，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能够跟他说什么。他的陪伴？他的爱恋？如今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去奢望更多？她们彼此沉默着，不知道能够说什么，良久才变成一句笑语。
：好久不见。

：你在怪我？
被人看透的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奈何，那个人却不是别人，是他。当初付了多少情与他，又将他放在心里什么位置，或许如今，也只有她自己能懂。抽尽了全身力气，她踉踉跄跄走到他身边，仰着头看他一如既往好看的容貌。
：为什么要怪我？
她笑着问他，语气中是三分别扭，分明是在纠缠的。是啊，她究竟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让她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离开？

：那你为什么要说我逞强？
他指尖拂过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颤了颤身子。原来她心中还是有他的么？其实她从没有过逞强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是像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那样，跟他胡闹着。
：在别人面前，我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这般说着，她转身回到软榻上看着他，究竟是在对自己闹别扭，还是为他，谁也说不清楚。

他如常举动让她神色恍惚，直到她回过神，才眼带悲戚的看他。她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但那笑容并未能够与她的人联系在一起。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为什么在我心痛的时候不来，为什么在我失去一切的时候不来？为什么……
她突然抬起手，用力敲打着他的胸口，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起来，似乎要把心里的苦都说出来。
：为什么要放我一个人，是不是我已经不重要了？

既然一直很重要，为何当初她转身离去，他不曾拉住她的手阻止？那日在玲珑丝竹的雅间，她的表情几乎是快哭出来，然而即便那样他仍然松开她的手。她曾经以为这一辈子，她再也不会与他有什么接触。可是就在她失去一切最重要的东西之后，他突然回到了她身边。那么，既然她还重要，他当初为什么不阻止她！
：那你为什么抛弃我？你那天拉着我啊！我要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住我？现在的我变成这样，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是不是很想笑？你笑啊！
她心疼的无法自拔，终于还是在他面前留下眼泪，即使是带着笑意，却仍然止不住地落泪了。

当初如果彼此没有太倔强，那么这一刻她也就不用承受这么多的东西。那温暖来的太突然，在他怀里，那熟悉的感觉让她莫名心安。那刻，她在心里默默念着，还好有他在，还好她不是一个人。刹那间泪如雨下，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熬不下去，在他面前，如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呢？他是她的剑乔表哥啊。
：你为什么要来，我不想哭的，你来了，我不是……
她声音渐渐地轻了，揪着他的衣襟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得说着。
：我不是，只能哭了么……

依恋剑乔表哥的温柔，她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得动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才是想起什么。黛眉紧蹙咬了下唇，良久没有说话。要问是作何缘由，大抵想起长晏，总觉得心里有愧疚的。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声音平静无波。
：我觉得，我这样好对不起长晏，我好内疚。
是了，长晏才是剑乔表哥明媒正娶的妻子，起初她是嫉妒的，嫉妒长晏霸占着剑乔表哥，还收纳着宿岐的爱。对她而言，她才是那个什么都没有得到的人。只是到了后来，她发觉，她这种想法是错的，又有谁明白，长晏在想什么呢。
：表哥，牧瑾这样做，是不是错了。

：别走。
她下意识得伸出手抓住他衣角，希望通过这个动作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两人搂做一团又因力作用，直直倒在软榻上。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那么一丁点，甚至彼此呼吸温热都能感受到。她似乎被蛊惑了，抬起一只手抚上他的面庞。这刹那，他是她一个人的，哪怕只有这刹那也好，就当她对不起长晏吧。就当她是个水性杨花，喜欢风花雪月的女人也好，她只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而已。
：表哥……
喃喃得凑近，断绝了他们最后的距离，她用唇贴上他的唇，感受着自己放弃了那么多年却依然恋恋不忘的人。她知道已经回不了头，她也不想再回头了。

侧身起来拉起已经有些散乱的衣襟，用青葱指尖微微梳理发鬓，一下一下柔得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其实她心底并非不忐忑，饶是多大的心，终究也装不下那些闲言碎语。幸好，在她克制不住的时候，他替她克制住的。歪着头靠在雕花的软榻上，任了身子深陷其中，良久才吁出一口气，恍若隔世般扬起笑意。
：我好多了，方才那失态只当一场发泄，看过就忘了吧。
话是这般说，她指尖仍旧紧紧扣在他手上，似生怕放了开来，他就消失不见那样。抓住许久，才是渐渐松开力气，轻笑问他句。
：我方才是不是太失态了？表哥，你且与我约法三章可好。若将来有一日，真的守不住心思了，你可要推开我制止我。我不想为了自己，毁了你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