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设定会沿用原篇《沉默是金》，可参看http://tieba.baidu.com/p/3855439871

她惊呼着从梦中醒来，起身揪住软衾。四周仍是伦敦宾馆中熟悉的卧室，心突脉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
她不明白为何最近总是春梦缠眠，有时梦到新婚之夜，有时又是在阿富汗塔利班巢穴。联想到同时发生的胡思乱想、多愁善感，千丝万缕似乎无法回避地伸向一种可能：
欲求不满？
她的心随着这念头闪过几乎停跳，脸颊肌肤麻辣火烧起来，经麻脉抖如万蚁噬骨。紧握被缘按住胸口，她透过窗帘缝隙瞟见另一卧室的灯还亮着，居然神使鬼差地掀被下床，足点绒毯，在心惊肉跳中向着那卧室走去。

白金汉宫，议事厅。
几个黑影坐在熄灭的水晶灯下，高窗的白光将憧憧暗影投射在镶金红毯上，如一片倾覆的黑色森林。
“要再让她见几次陛下，你们王储的位子也可以让出来了。”卡米拉扭了扭矮壮的身体，宽门牙缝随着咬牙切齿更为明显。
“无聊。”对面气质高雅的青年起身欲走。
“你还不愿意面对现实，威廉。”卡米拉聚起目光盯着他，“若不是你处处护着她，那个贱种哪会有今天！”
“贱？用词不当吧。”她身侧的哈里嗤笑道，“她的父母都是王族，她才是正统的王族出身，陛下可是正好这口。”
“所以我才千方百计不让她们见面吗！”卡米拉对着威廉转过去的背影跺脚起身，“你知道她嫁了个多可怕的男人吗？巴黎车祸听说了吧？就在你母亲出事的那条隧道，同样的追车，这回死的却是狗子队，干净利落无一生还，事后法国警方查都不敢查！”
成功拖住威廉的脚步后，她唇角一勾继续煽风点火：“那才是真正的‘王储’，他保护自己女人的能力胜过你们千百倍！”她讥笑着瞟过坐在窗前事不关己般翻着哲学书的查尔斯，”她名下的资产已经超过了你们，名声很快也会超过，现在国会越来越多的人提议修改继承权法案，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受美国操控，我看太子终会扶持她登上王位，控制英国！”
威廉握在旋锁上的骨节轻响。哈里肘撑扶手拨着唇缘转动眼珠：“说了这么多也没一句有用的。不就是要先对付太子吗？可他是黑道出身，前女友是顶级特工，将即任的美国总统是他的傀儡，我看现实中所有的手段都对他无效。”
卡米拉像被针扎了般摇晃了一下，双眼阴森掐住扶手：“那就用……超自然的手段！”

这日就诊期间，还没聊到一半，公主突然没来由一阵恶心，接着捂唇干呕起来，即使是长期王室修养而成的自制也压抑不住。助手们慌忙围拢来，先是向紫胤和红玉道歉，然后小心地扶着公主离开了诊室。
红玉联想到自己刚发现怀孕时的反应，便让紫胤在外等候，自己悄悄跟了过去。
待休息室周围的一片手忙脚乱停息，助手们均退去后，她上前轻轻推开房门。
柔美的身影倚坐在床，揽着绒毯，纤纤素手覆在腹上，颊上的红霞印证了她的猜想。
红玉斟酌着走近，掏出随身携带的香囊，蔓延的清香让公主强忍的呃逆迅速平息下去。
“这是中药吗？真好闻。”公主按着胸口，扬睫微笑。
红玉点点头，沿着床缘坐下，将香囊递至她手边。
“我的反应已经基本消失了，这个先送给殿下，如果有用，我再送您一个新的。”
“谢谢你。”公主握起香囊，放在鼻边轻轻嗅着，微蹙的眉舒展开来，翦水秋瞳点点生辉。
“叫我巽芳吧。”
红玉会意地一笑。静静看着她沉浸在清香与甜蜜中，宛若娇花照水，原本阴暗的休息室也仿佛洒满了阳光。
“你不告诉他吗？” 欣赏片刻后，红玉忍不住开口问道。
公主低垂的羽睫闪了闪，唇角的笑意更深，同时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想让他分心。”
红玉的双眼禁不住被那甘醇般飘溢的蜜意熏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另一猜测却不应景地在脑中蔓延。听说太子一直恼怒英国王室怠慢他的爱妻，而公主现在数次求见女王不得，以她的温柔善良，断不想让夫君撞见加深分歧。
红玉也想过女王不见公主的原因。伊丽莎白女王以已之名赐一个私生孙女中间名，其中的怜爱可见一斑，即使真如谣传不满她的婚事，也不至于一直拒之门外。此事多半有蹊跷。
在她神游时，公主已低头捂腹再次沉浸到喜悦中去。在这个里程碑似的幸福时刻，她不似一般女子粘着丈夫撒娇邀功、或对着周围人颐指气使，只是羞怯地坐在那里，脸泛红霞，默默陶醉，却比任何搔首弄姿都要来得动人，即使同为女性，红玉也要屈指压抑住拥她入怀的冲动。
她压住了这个冲动，另一冲动却力不从心地脱口而出：
“我可以……试试让你见到陛下。”

进门遇上目光如柱的紫胤，红玉一阵心虚。这次行动她从头至尾都是瞒着他的。
“这是英国的内政，我们不应干涉。”紫胤正色说出她预料中的话，这是她瞒着他以减小阻力的原因。“万一失败，不单你的身份会暴露，公主也将相当危险。”
她并不反对他的话。如果处在风口浪尖的公主被发现同一个假死的战犯“勾结”，后果不堪设想。她认为当日威廉王子是识破了她们的，虽然他没有当面揭穿，而她有把握他不会再有机会找到任何证据，在后来的监听中也能推断他无意深究，但事情的发展方向并不乐观。
“公主于你我均有大恩，我不能看着她被人算计。”红玉压着心虚坚持己见，见紫胤的目光认同般敛了下去，她的底气也渐渐恢复：“我有预感，在大英博物馆感到的凶剑之气，将会与此相关。”
再次在人类基因组研究中心见到公主时，她的眼圈似乎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望见红玉进来，她停下工作，勉强撑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已有身孕，不应该再这样操劳。”在公主费神想出开场白前，红玉已经柔声相劝。
公主认输般点点头，垂下羽睫，眉间依然愁结：“我担心陛下的病，可能跟白人中正在潜行的许多怪病相关。当日我取了她的发丝，研究结果越来越可怕……”
“既然可怕，就赶快脱身。”红玉的语气急促起来，只担心这娇花般的人儿会在刀剑环伺中随时夭折，“你最信任的哥哥恐怕也要反目，你不应该继续瞒着少恭……”
“不是的，红玉！”公主扬起羽睫，眼中波光闪烁，“哥哥不是那样的！他不会害我的！他一定是受人唆使……”
红玉没有反驳，静待她的声音在哽咽中渐渐低下去。确如所言，真要害她的话，那天在女王寝室前当面拆穿她就行了，何必多费周折？
公主抖动着双肩，努力平息了情绪，再次抬头握住她的手：“如果有一天少恭还是无法避免地误会了哥哥，请你一定要帮我阻止他……”

窗外重云如盖，公主轻垂羽睫，放下印有王室纹章的信笺，换上便装。
再次看了看文末熟悉的署名，她犹豫片刻，终是摘下了伪装成手链的示踪器。
通过密道进入大英博物馆地下，她停在一扇雕纹繁复的石门前。循着信上的指示，纤指抬起覆进纹间的一处凹陷内，霎时哥特体的“ATCGU”自指尖漫向手背，金带般绕臂而上，石门在浑厚的震动中向两侧打开，灰白的尘粉随之扬起涤荡。
她捂唇望向尘雾后深不可测的黑暗，心中有些发怵。当微弱的光隐隐约约自黑暗深处透射而来时，她又看了眼信末的署名，移至手心握紧，一咬牙起步走进石门。
进入室内后，石门又在阴郁的磨拖中迅速合上，门外的亮光不断收窄直至变成一道细线，猝然泯灭。
门合的震响激起一阵毛骨悚然。她整个人淹没在无边的黑暗中，屈指攥住领口，颤抖着启唇喊道：“哥哥，哥哥？威廉哥哥！……”
细弱的颤声没入黑暗，如烟消云散了然无痕。她在一片死寂中咽了咽，压制着紊乱的呼吸，不敢再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停留，只循着本能向深处的微光摸索着走去。
微光在挑抖的视野中逐渐扩展，映出玉瓷金像，畅境幽厢，仿佛一座富丽堂皇的园林随着黑暗褪去穿越时空，重生在幕起光生的黎明。
琼阁瑶台随步移行，珠光宝气渐渐退去，血字符文出现在雕梁画栋间。在路的尽头她望见七柄长剑，高悬在无尽的虚空中，剑纹诡异，煞气磅礴，似乎扣在符文投射交织血网节点上，列布成阵，环绕着下方一具镶金嵌珠的紫晶棺台，一个盛装的人影仰卧其上。
像被一种无形的魔力牵引着，她不由自主地走向那棺台，随着距离拉近，人影服饰上的蟒纹礼褂、三盘朝珠一一幕入眼帘，当那凤冠金翟下同她一模一样的脸映入她微张的瞳孔中时，一只扬着錾花长指甲套的手突然抬起，狠狠袭向她的咽喉。
“呀！少恭——”
凄厉的尖叫划破钟鼎奇石，扰乱了暗影微光，随即被掐断在幽深的黑暗中。
美国华盛顿，白宫。
凌风飘展的星条旗下，俊雅的黑影在白柱前骤然停步。
他扬睫扫视碎云粼粼的碧空，掏出菲薄的手机熟练按下快拨键，抬手撩起如缎的发丝。
一分钟后，耳中仍无应答。
随从早已与他同时掏机按键连接英国，但也无所获。
他垂手收指关了手机，旋即掠衣折回。
“立刻赶赴伦敦。”
简洁的指令如珠落玉盘，随从们纷纷跟上，在急步的同时举机联络迅速安排人员行程，其中一人行至他身边谨慎地问道：“那新总统的庆功宴……”
“让替身去。”

红玉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星空，星蕴图始终没有反应。
紫胤走到她身边，俯下身，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撑在桌上，与她并肩共览。
“也许公主怕再次激怒王子，所以摘下了你给的示踪器。”他低声打破沉默，又像是安慰。
“我想过这种可能，所以还暗中用星蕴编码了她的生命特征，但现在连这个端口也毫无所获，世上少有星蕴追踪不到的信号，只怕……”她越说越涩，不由得垂下长睫。
“她多半去了大英博物馆。我去找她。”紫胤拍拍她的背直起身。
“我也去！”红玉立刻从屏幕转向他。
紫胤从衣架上撩起外衣，并未回头：“你别去。太子的专机马上就会到英国，你答应了公主要阻止他。”
红玉的心咯噔一下，双颊一阵发烫，话语结巴起来：“他……他又不会听我的！”
“那更不会听我的。”紫胤展臂甩袖，白色长衣广翼般掠过，覆住颀长的身形，他收拢衣襟时步伐不停，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紧接着一声门合锁响。
卡米拉行至剑阵下，躬身奉上一块流光溢彩的玉石。
“恭贺殿下重获新生。请别忘记您承诺赐我永世荣华，容颜不老。”
撩着錾花长指甲套的手接过玉石，金云衔珠前的绛唇微微上扬。
“待我收齐所需，自会如你所愿。”
白人执事走进微光中的畅境幽厢时，发现属下都已消失在先前的黑暗中。
他心中疑窦更深，这疑窦从进入那扇虚掩的石门时即存在，那门像是特地开了等着他来。
而远远尾随他的一股清气仍存，像是还被困在暗中。那人似乎并无恶意，而且跟他目的一致，所以他一直未作纠缠。
血字符文幕入眼帘，顺着虚空中的长剑向下，他望见龙柱间青服蟒褂的身影，冠上的金玉闪烁在剑光血影中。
“公主？”他对着那分毫不差的面容失声喊道。
“在那。”錾花嵌珠的长指甲套指向倒在紫晶棺台边的另一女子。
他瞠目一凛。尚未来得及举枪，那青影已携着疾风移至面前，抬手掐住他的下颌，长指甲套上的繁纹嵌进皮肉。
他咬牙挣扎，周身竟一点也不听使唤，哥特体的“ATCGU”不断循环着自那手蔓向他的下颌、脸颊、颈肩、胸腹……如灵蛇缠绕，骨骼肌筋随之变形咯响，冲突着仿佛将要破皮而出。
“别怕，千年前，你的挚友可是相当熟络这人变兽的把戏。”
喑音如烟自绛唇间袅袅升起，异变的形貌投射在那深不见光的黑瞳中，倒影尽被吸去。

他扶着她拾级下楼，在镶金红毯上站稳后，松手垂下黑袖。
她尴尬地低下头，手不自觉地向他扶她手臂的地方抚去，心搏如捶仿佛随时都要将血脉击碎。
他再次像看透了她似的，转身背过去，漫过的黑影遮掩了强光般的局促，使她的目光终能抬了起来。
“你……别太往坏处想。紫胤已经去找公主了，也许……”
她开口本是想道谢，却力不从心地逸出一句底气不足的安慰。
他笑了笑，扬起眼帘，眸光映出璀璨的水晶灯辉。
“能让你来找我，他去的地方定是凶险万分。”
红玉呼吸一窒，周身血液几乎瞬间冻结：这……这是紫胤不让她跟去的原因？！
在她震惊得要失去所有知觉时，温润的气息再次笼来，融化了她的僵硬。
“走吧，待在这只会越想越坏。”
“等等！”
在他们转身将要离去时，威廉疾步出现在旋梯之上。
“我跟你们一起去！”他握住扶手匀着呼吸，“大英博物馆的核心密室是用遗传密码锁定的，只有王室嫡系成员才能打开。”

（三） 凶剑血阵
大英博物馆地下，核心密室。
当威廉将手放入繁纹间的凹陷时，哥特体的“ATCGU”循环着自指间金带般绕臂而上，石门在浑厚的轰鸣中再次向两侧打开。
透过翻涌的尘雾，黑暗向深处无限延展。脚步回荡在晦盲漆静中，不时绊到地上的尸体。雕梁画栋间的血符在微光中渐渐显露，七柄高悬的长剑下，熟悉的白影倒伏在地，一手揽着毫无知觉的公主，血痕顺着银发蜿蜒，点染在颌下的蓝衫上。
“紫胤！”
红玉失声喊道，身体不由自主向着那白影倾去，却被白皙的手骤然拉住。
回曳的力道将她掩至臂后，刚侧过身，乱流即狂洪决堤般从他们胸前汹涌而过，发丝纷乱衣帛裂响，一声龙啸破空而上，纵斩四合，黑暗震荡土崩瓦解。
越过眼前臂上的黑衣，她望见一条应龙拔地而起，黑身金瞳，须鬃墨染，额上鳞缘闪着天青色的符纹，对着古琴边被其衬得渺小的青影弓身下首，龙行暗中如潜瀚海，激起黑涛万顷，剑阵间凶猛的煞气澎湃涤荡，呼啸着拂过七柄长剑的奇身异纹，剑面明暗交替。
扬着錾花长指甲套的手拂过琴面，幽暗的目光向挡在红玉前的黑影投射而来。
“太子？太子长琴。”
金云衔珠前的绛唇轻扬，龙息墨影下，睫羽轻垂复看向琴上的十三螺钿徽。
“此情此景，坐在这应该是你。”
脑中如雷破长夜，他瞳孔微张，薄唇轻启却发不出心声，视野逐渐模糊像是要淹没在一片茫远的海中。
俊雅的黑影仍下意识地退步护着身后，威廉像读懂了他意念一般拉过红玉潜向倒伏在地的紫胤与公主。
刚摸索到两人身边，龙啸再起振聋发聩，凤冠下的眸光陡然转利，长指挑弦煞气喷薄，一个繁纹的八芒法阵随着音起以青影为中心环绕而成。
压指一震，法阵骤进迎面袭来，阵心流光如七彩焰火，铺天盖地倾洒而下。暗影中的血字蓦然锃亮，符文投射交织成一张巨大的血网，光破煞气向着白皙的指间积聚，橙线成束回旋收合，光弦琴影随着展臂抹指在他手下形成。
拈弦回拨，法阵陡破，镂印溃散如浪塌雪崩。进击的灵力在冲撞中大部分被反弹回去，但罡气乱流仍如怒涛烈潮将俊雅的黑影吞没，发丝飞散衣展如虹。
线断珠散，一颗一颗清溅坠地，穿过变幻的光影向着黑暗边缘滚去。青影在朝珠散落中携琴起身，凤冠金翟已在反击中被打落，青丝如瀑飘扬在剑光血网下，深灰色的符文自长发深处向着额角蔓延。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终于找到你了。”
绛唇扬起试探成功的笑，她旋指收琴揽于肘弯，着錾花长指甲套的手向前伸出。
“来吧，重现你的神威，再建我们失落的园林。”
黑瞳透出深不见底的暗力，瞬间扣住他的眼底。俊雅的黑影不由自主向着那青影走去，移步掠过纵横交错的光影，血网森严煞气穿隙，龙吟剑阵下，一动一静的身影在无形的牵引中逐渐靠近。
“少恭！”
红玉扶着紫胤转身大喊，声音没入微光中的乱流，他的脚步在气涌音回中仍向前不停。
“少恭！——”
威廉借着微光找到墙上的暗格，压指一按，两扇厚重的门扉自两侧墙内伸出，向着彼此缓缓对合。
“快走！”
他抱起巽芳一推红玉，光线在石门的摩拖声中不断消减，红玉被推着踉跄向前时仍不住回望，逐渐狭窄的门缝中，俊雅的黑影已遮掩住青服蟒褂，扬着錾花长指甲套的手穿过他腋下抚上脊背，骨影根根凸显在皮下，深瞳如渊瞟向红玉，金云衔珠后的绛唇在没入他胸口前扬起一个暧昧的弧度。

红玉正握着手机等候转接，清利的女声随着门开传进。
“不用问了，我已经见过公主，她的状况与紫胤类似，原因却不同。”
红玉垂下握着手机的手，起身望向一身风衣的干练女子。
炤夫人摘下墨镜，抬手示意她坐下，然后拉椅坐到她身边。
“你猜得没错，巽芳并不是毓影的女儿。”
她折起墨镜放入襟内，旋指解开风衣的排扣，掀开衣摆搭在腿侧。
“祝隆是毓影在1860年开始渡魂时的封号。当年祝隆格格施展七煞血阵牵引命魂，使即将散魂的太子长琴得以转生，由此受到所有死于圆明园大火的怨魂反噬，为免失志为祸人间，她将一半魂魄封入玉衡，而现在，这一半魂魄已经被毓影夺回。”
红玉惊异地睁大眼睛：“就是巽芳公主的……”
炤夫人点点头：“1997年戴安娜死于巴黎车祸，查尔斯为救与她离婚后的私生女，将玉衡中的这一半魂魄渡入胎儿。为了掩饰公主容貌的东方特征，他便对外宣称巽芳是他与毓影的女儿。”
红玉喃喃瞟向身旁的电脑：“爱新觉罗·毓影……”
“人类基因组计划中国研究中心首席顾问。”炤夫人随着她的目光也看向屏幕，“1997年我曾奉命追查一项针对白人的种族灭绝计划，其中的基因武器来自中国。”
面对红玉疑窦更深的双眼，炤夫人笑了笑：“奇怪我知道这么多？因为毓影曾以牵引命魂之术救过我，并使我得以窥见前生。”
红玉微张的唇渐渐闭合，静看她目光放远投向窗外。
“所以我在1997年也放过了她，使她在死前逃入大英博物馆核心密室，借助凶剑血阵的法力进入长眠，但她一直在找的玉衡已经不在那个密室。”
黑暗地底的凶剑血阵再次闪过脑海，红玉眼中的迷雾渐渐退去。
“现在她夺回了魂魄，将要再次施布七煞血阵报仇？”
炤夫人收回视线，屈指垂下眼帘。
“渡魂中将丧失一部分记忆，也可能获得错乱的记忆，毓影认为是她当年为私情葬送了大清的国运，导致了圆明园毁灭，她的魂魄已被死于大火的无数怨灵吞噬，她现在的意志……早非本心了。”
红玉退敛的眸光中又浮现那绛唇没入黑影胸口的一幕，轻吸着咽了咽：
“她和少恭……”
“1860年的事，紫胤比我更清楚。”炤夫人抬眼望向床上沉静的睡颜，“他曾与祝隆格格一同发动七煞血阵，重塑魂魄逆天改命，其代价是他的毕生修为，以及格格的全魂。”
宛若一声炸雷将红玉从回想中惊醒，她几欲起身，椅脚在地上摩擦出声：
“紫胤？为什么……”
“为了你。”
语落铿锵，炤夫人低头拉开提包，掏出一个剑匣。解锁打开后，匣中是一对双剑的形状，但剑身已成齑粉。
双剑映在红玉波动的眼中，眸底却是一片迷茫，炤夫人凝神片刻，笑了笑，合上剑匣。
“重入轮回的剑灵将失去前世所有记忆，太子长琴如此，你亦然。”
她垂睫将剑匣放到桌上。
“以血的代价救了你，却将被你忘记，其中的痛苦足以使人疯狂。”
红玉颤抖着转向紫胤，那雪睫浅唇静合着，已无法给她任何回应。
炤夫人从桌缘垂下手，同她一起面向床边。
“他是中了九霄环佩琴发出的‘残魂引’而陷入深眠，我将设法使你进入他的梦境，追溯那段记忆，并尝试将他的意识唤回。”

室内的空气冷却殆尽后，她才在他胸口精疲力尽地睁开长睫。
感到她醒转，那强健的手臂搂着她的肩向上拢了拢，微润的唇拨开湿漉的发贴在她额上。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但我总是控制不住……”
“我明白。”她抬指触上他的唇，吐词间仍有些气力不接，“只要你别再想那些伤心的往事，怎样都好……”
话音未落她后知后觉一阵脸红，那激烈吻已经风狂浪涌般袭了进来，再次掠夺了她的呼吸。
玉指伸进他的银发，轻抚着他的耳际颌侧，收音机朗朗的播报声中，她袅娜的身姿深陷在他的强肌劲骨中，在明丽的晨光中痴痴地交缠着。
这次他努力控制住了自己，在她气力不支前松开了双唇，合臂将她继续揽在胸口，静听着播音员字正腔圆的音调。
太子失踪后，英国一片焦头烂额。美国总统已数次勒令英方交人，但以大侦探闻名的英国也无法解释这一离奇的失踪案，政府迫于美国淫威将责任全推给王室，再加上君主制反对者兴风作浪，英国王室正陷入空前的生存危机。
红玉伏在紫胤胸口理顺呼吸之后，又犹豫许久，才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
“少恭……不会出事吧？”
“不会。”
紫胤答得出乎意料地肯定，不夹杂她预想的任何介怀或迟疑，使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
修长的手指捧上她的脸，沧蓝的目光下，沁人的雪息随着他启齿浸透她的神识：
“就像我，即使失魂成魔，也绝不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