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高骏起床准备去上工,临走时看到杨涛醒过来,走到窗前向外张望着,春日的阳光笼罩着他,那背影很青涩,发散着青春的朝气。
“你……你真的不想回去吗?”
听到高骏这样问,杨涛依然望着窗外,只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杨涛背对着自己,高骏看不到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从小时候起,那个杀猪的就总打我妈,后来也开始打我,那时候我是为了陪着我妈,不能让她一个人挨打,现在我妈不在了,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个杀猪的。”
杨涛用平静的语调述说着,没有一丝起伏,像在叙述别人的经历。
“……你/妈挺疼你的吧?”高骏的心像被人猛击了一下,一阵酸涩,这个男孩也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孤独无依地活在这个世上,就算有一天死掉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杨涛没有作答,转过身来看向高骏,“那你的爸妈呢?”
“……”爸妈对于高骏而言,是太遥远的称呼了,遥远到在脑海里他们的模样,都已经很模糊了,“早就死了,我十岁的时候,他们就都死了。”
高骏轻描淡写地说着,只用了简单的一句话就概括了自己的身世。
杨涛沉默不语,眼底的光微微闪烁着,他难以想象,这么多年来,高骏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高骏看出了杨涛内心的疑问,却也同样沉默不语。
熬,一点没错,很多时候高骏都感觉人生是种煎熬,他从来不敢回忆自己是怎么活到二十八岁的,面前的男孩因为不了解,才会感到好奇,然而等他到了自己这个年纪,或许也同样不敢去回忆,在少年时期经历的这些挫折和磨难吧。
“去上学吧,我也得上工去了。”高骏摸了摸自己的衣兜,很苦恼地说,“现在没钱能给你用了,等晚上兴许能带回来点吧。”
高骏找出一副备用钥匙交给杨涛,就先出了门,外面的阳光暖融融的,春天真的来了,终于捱过了又一个寒冷的冬季,高骏的嘴角蓦地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希望以后的冬天,不会那么冷了吧,至少那个小子的存在,会让他感觉到一点温暖。
或许,暂时留下他,也不是那么糟的事。
高骏把一天的活都干完了,临下班时,他终于得空喝了杯水,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可当手碰到空空如也的口袋时,瞬间感觉心被拧成了一团肉疙瘩。
高骏刚要把浸了一身汗水的工服换下来,就听到一个工友冲他们喊道:“高骏!宋辉!快去领工资啊!”
高骏闻声眼前一亮,忙不迭拉着宋辉去了工头的办公室,高骏如数拿到了那笔早就该发到手上的微薄的薪水,而宋辉因为之前工作中/出了纰漏,被扣了不少钱,使得他倍感郁闷。
“我说赵哥,怎么扣这么多啊?本来就没多少钱,扣的就剩点零头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谁让你小子干活时不认真,那些损失不得你自己赔啊?”那个姓赵的工头头也不抬,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我没比别人少干一点,上回把手弄伤了还是我自己掏腰包治疗的,都没找工地的麻烦,你们不能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吧?”宋辉异常气愤,毫不客气地和工头争辩起来。
“哎你这个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没给你全扣光就算给你面子了好么,爱干不干,不干就滚!”工头拧眉怒喝,一副恃强凌弱的态度。
宋辉气得把手紧握成拳,估计那个工头再多说一句,他就能挥起拳头冲着他的头打下去。站在一旁的高骏瞧着情势不对,赶紧上前拉住了宋辉的胳膊。
“算了辉子,咱们走吧。”高骏拉着气急败坏的宋辉走出工头的办公室,从自己的工资里抽/出几百块钱塞到了他手里,“这点钱你先拿着用吧,要是缺钱了再和我说。”
“骏哥……”宋辉看着经常是同样入不敷出的高骏,感动得语无伦次,“你这……我……”
高骏摆了摆手,示意宋辉不要客气了,末了还不忘严肃着面孔提醒他一句,“我知道你有好赌好嫖的毛病,咱赚/钱不易,你得把钱花到正地方。”
宋辉嬉皮笑脸地点点头,把钱揣进了衣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