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北都城外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随着高台上的大合萨吟唱完最后一节的祝祷文,四周的火炬台同时发出‘轰’的声响,腾起辉煌的火焰,预示着盘鞑天神对他草原上子民的祝福。
民众们欢呼了起来,好兆头让他们暂时忘却了夸父和羽人的威胁,不再去想有限的牧场和未来难以维持的生计,在乐声中围着火炬台跳起舞来。
北都城墙上,青阳主君吕智崎看着城外欢呼的人群,挥了挥手,侍卫们依次燃起了火把,民众们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声,烧羔节就要开始了,透过明净而猛烈的火焰,盘鞑天神就要烧去少年们的恐惧,带来蛮族真正的无畏勇士。
大合萨缓缓走下高台,在人群的欢呼声中骑上了一匹配着五彩丝绸的白色骏马,驰入城中。入城后在学生的陪同下,攀上整齐的阶梯,登上了一个宽阔的台子,台子下,蛮族的少年们恭敬地对老人行礼。
老人看着面前笔直的走廊一直延伸到二百步外的城墙处,尽头是一扇门,踏火的少年们最终会穿过那扇门,带着喜悦和泪水在城外的草原上疯狂奔跑。
走廊的两侧分别竖立着五座灯台,灯台之间的距离是五十步,在走廊之外,四座瞭望台如同沉默的的独眼巨人一样俯视这这里,里面似乎有人影闪过。
大合萨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面对着走廊开始默默吟唱古老的蛮语歌谣,在他脚下升起无端的风,将宽大的袍子随风飞扬,与此同时,十座灯台发出淡蓝色的光辉。学生们敬畏地退下台子,向台下等候的人群宣布,从此刻开始,只有被大合萨叫到名字的少年才能登上高台。
“澜马部,蒙塔.鄂尔奇。”
壮实的少年走上台子,向静静立着的大合萨虔诚地行礼,昂首踏入了走廊。
从走廊的地面上迸发出蓝色的火焰,照亮了走廊正上方的夜空,将少年围住,熊熊地燃烧着。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火焰猛地熄灭了,灯台依旧静静地发出淡蓝色的光辉,少年从门里冲出,大笑着跑过,身影在远处的草原越变越小。
“令人怀念的成年礼,不是么?”吕北牧透过瞭望台的窗口,看着草原上一个个奔跑的身影。
“四座瞭望台上都有我们鬼弓的精英,踏火廊没有死角。”窗口的另一侧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神专注地盯着踏火廊上的一切。
“就算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会怀疑鬼弓的首领,勒孟铎将军的鹰眼。”
“大王子已经坐拥青阳虎豹骑,还在意我们鬼弓吗?”火焰乍起,照亮鹰眼武士的脸庞,冷峻得如同刀刻,瞬间却又隐匿在黑暗之中。
“勒孟铎将军是对我临时征用你们作北都城警备不满吧?”
“夸父虽然撤退,但随时都有可能再杀回来,大王子是上过战场的人,应该知道,没有足够的弓箭手,草原的骑兵不可能挡住八百夸父战士的冲锋!青阳的覆灭甚至可能在一夜之间,我们不应该靠这个苦中作乐的节目来寻找希望。”
“对我说这些话,勒孟铎将军是把我当作青阳的下一任大君吗?”吕北牧笑了笑,“恐怕要让将军失望了,下一个青阳的大君不会是我。”
在勒孟铎差诧异的目光下,吕北牧接着说,“不过我敢拿命担保,今晚,在这踏火廊上,将军就能看见盘鞑天神赐予整个草原的希望。”
勒孟铎将信将疑地向窗口外看去,被灯台照亮的踏火廊空空如也。
“将军!有古怪!”一个背着长弓的武士夺门而入,看到一旁的吕北牧,忙按胸行礼,“大王子!”
“慌什么!”勒孟铎呵斥道,“什么事?”
“刚才走过踏火廊的朔北部少年,再也没有从城门出去。”
“朔北?”吕北牧抢到窗前,死死地盯着踏火廊,“下一个是谁?”
“是二王子殿下!”
“混蛋!”吕北牧一拳砸在窗台上,“勒孟铎将军,传令鬼弓,踏火廊上若有可疑者,射杀无论!”
话未落音,他本人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下了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