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烈看了看金明洙卑微的神色,心有不忍,总感觉这个人不该是如此卑微得让人心疼的。最终,还是无法说出一句拒绝对方的话。于是,金明洙便拉着李成烈去酒店的酒吧厅买下两瓶最贵的红酒,他把其中一瓶递给李成烈,却见对方摇摇头,不打算接过红酒。
“我不能喝酒。”李成烈淡定地说着。以他身体目前的状况来说,他是不能喝任何酒精饮料的,不然一个不小心就刺激到体内那毒瘾了。
“啊!对!我忘了。那我请你喝果汁!”金明洙默默收起递出去的红酒,自己手握两瓶红酒,又向服务员要了一杯苹果汁。
拿过了红酒跟果汁后,金明洙跟李成烈并没有在酒吧里喝酒,反而是走到酒店旁边的沙滩上坐着喝饮料。两个人双双并肩坐在沙子上,红酒跟果汁分别握在手上,舒适地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海水向前推,宁静的环境穿插了不少海浪声,任由夜里的凉风吹过他们的身子。
金明洙一口又一口地把红酒灌进嘴里,像是想要把全部的红酒一次喝光,嘴边弥漫了香浓葡萄味,酒红色的液体不断入侵他的食道,覆盖了他的胃部,酒精在胃壁里翻滚,营造出一股灼热的触感。胃里的酒精开始发挥它的作用了,一阵昏眩的感觉传到金明洙的脑子里,脸蛋渐渐泛红,目光慢慢染上了一抹呆滞,嘴边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
借酒消愁。没错,金明洙就是在借酒消愁。从逃离囚室以后,他已经承受了好大的压力,担心李成烈的毒瘾,害怕李成烈的心理创伤,坚强面对李成烈的憎恨,这一切他都是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一直没有找人倾诉,甚至是把心中的不快发泄出来。其实,这段时间他也觉得好难受,他也很伤心,心中忍受了不少悲观的情绪,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害怕自己若是撑不下去,把负面的情绪传达给李成烈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得更恶劣。所以,他只能默默把痛苦埋藏在心中,一个人吞下了所有的悲伤。
李成烈有注意到金明洙悲伤的神色,心里有些不舒服,想着是什么事情能让金明洙觉得这么绝望、这么哀伤呢?他心中有一种感觉,原本的金明洙一定不是这样的,他是该快快乐乐的,他是很乐天的一个人。只是,为什么此刻的他会如此忧郁呢?
“你怎么了?不开心吗?”李成烈主动去关心金明洙,这样忧伤的金明洙让他觉得很刺眼,他似乎很不喜欢看到对方这样。
“嗯?”金明洙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主动关心自己,双眼顿时瞪大地看向对方,脸上没有隐藏掉那一刻的震惊。震惊过后,却是露出了一抹悲哀的笑意,对李成烈说,“没什么。”
“不开心的事情,别憋在心中。”李成烈语气变得有些轻巧,听上去甚至让金明洙以为过去那个对他很温柔的李成烈回来了。
“那我能说给谁听呢?”能告诉李成烈吗?不,他说不出来,他不想告诉对方,自己心中的软弱,他不想再把任何的负能量投向对方身上了。他想要李成烈过得轻松快乐,不想把自己的悲伤渲染给他。金明洙又拿起酒瓶,把剩下半瓶红酒灌进嘴里,脑子似乎越来越昏了,悲伤似乎被酒精麻醉了一些,心好像没那么痛了。
“我不介意听你说。”李成烈看见对方又灌下了半瓶红酒,有些想阻止对方的动作,眼眸被对方身上的哀伤渲染了,他的心也跟着不舒服。突然有一种想要安慰对方的想法。
——其实,你可以跟我说。你还有我。
李成烈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身子顿时猛然一震,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贯穿全身。耳边忽然回荡起一道熟悉的嗓音,李成烈能分辨出那是他自己的声音,甚至稍微忆起自己曾经也说过一句这样的话——你还有我。只不过,他是跟谁说的呢?脑海中又闪过一个画面,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两个身影出现在山崖边,他看不清画面中的人是谁,但是他总有一种切身感受过的感觉,很深刻、很熟悉。他不禁抬头看向金明洙,见对方泛红的脸颊,目光充满了忧伤的神色,心中突然冒起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会是这个人吗?
画面中的另一个人,是金明洙吗?
酒瓶早已见底了,金明洙喝得有五分醉,但还是有五分清醒。有些昏眩的他,觉得脑子好重,想要找一样东西靠着。于是,他趁着李成烈发呆的时候,凑近了对方一些,把沉重的脑袋靠在对方的肩膀上。肩膀上突然传来的重量,让李成烈不禁扭头看向重量的源头,发现是金明洙的头,他反射性想要推开,只是耳边传来了对方带有鼻音的嗓音,听上去有些撒娇的成分。
“让我靠一下吧。”
听到金明洙那嗓音的转变,李成烈不自觉地注视着对方的容颜,发现那张醉醺醺的脸蛋多了一些泪痕,他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坐在身边的这个人居然会落泪,心想是什么事情让对方不禁落下泪水呢?自从囚室回来以后,李成烈没见过金明洙落泪,即便是被他虐打得快死了,对方还是默默咬紧牙关强忍下去,没有掉泪;甚至是被他压在身下狠狠地羞辱,对方也只不过是承受不住那一刻的疼痛而眼泛泪光,没有像此时此刻那样。看着金明洙此刻的软弱,李成烈心中稍有不忍,便没有推开对方的头,任由对方安静地靠着自己。
凉风微微吹过依偎在一块儿的两个人,发丝随风飘动,在夜幕的衬托下,这样的画面有些凄美。金明洙安稳地靠在那个他所熟悉的肩膀上,身旁传来的温度让他分外安心,鼻息间弥漫了属于对方的味道。相同的场景,相同的对象,让金明洙不禁忆起过去跟李成烈相约在伦敦某沙滩的一夜,嘴边渐渐泛起了一抹柔软的笑意。
“这样的场景真让人怀念,你肯定不记得了。”金明洙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记得那时候他还没跟李成烈表明自己的心意,对方一直被他的狠心回绝而伤透了心。其实,那时候他对李成烈并不是无意的,他只不过是一直克制自己的心,不让自己对李成烈心动,他害怕自己会再一次被对方所伤。所以,那个时候李成烈总是觉得他没心没肺,因为金明洙对他一直无动于衷。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以前你总说我没有心,觉得我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心痛的。但是,你知道吗?那一次我们相约在沙滩上,那时候你独自坐在沙滩上喝酒,我看着你那落寞的背影,我是真的心疼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心的。”金明洙淡淡地说着,笑得有些无奈,却又是幸福的,视线散漫地停留在大海中,又继续说,“那一次的心痛,让我知道我无法再欺骗自己了。所以,那时候我终于承认了自己对你的感情。”
李成烈听着金明洙说这些事情,他有些错愕,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对方。因为对方所说的事情,对于现在的李成烈来说是不存在的记忆,他根本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跟金明洙过去的点点滴滴。所以,听着对方的真情告白,他有点不知所措,像是听着别人的故事似的。
“你不记得了吧?”金明洙有些失望地说道,眸中依然是有些伤心。
“嗯。”李成烈点点头。
金明洙苦笑,果然如此,他早就知道对方不记得了。
又坐了一会儿,凉风吹来了不少困意,喝得有些醉意的金明洙也觉得累了,便跟李成烈说回去酒店休息了。李成烈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两人便打算慢慢从沙滩走回去,谁知道才没走几步,喝得有些醉意的金明洙因为站不稳而倒在沙子上。李成烈转头看他,见他默默站起来,走得左摇右摆的,但没走过两步,人又倒在沙子上了。李成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扶起对方。
“有醉得这么厉害吗?”把对方扶起,李成烈冲着金明洙翻了个白眼。
“你背我走!”金女王决定不走了,张开双手,等着李成烈蹲下,然后爬上对方身上。
“我拒绝!”李成烈鄙视了对方一眼,他知道金明洙并没有醉到这种需要人背的程度,所以果断拒绝了。加上,他还不太喜欢跟金明洙有过多的身体接触,虽然能接受到共处一个环境,但是对于对方的接触,他还是有些迟疑。毕竟,对于金明洙的话,他还是不敢尽信,每每想起过去的噩梦,无可否认,心底依然是存有一丝怨恨的心思。
“李成烈!我喝醉了走不动啊!”金明洙索性坐在沙子上不走了,嘴边委屈地扁了一下,美丽的杏眼一直等着面前人。既然对方不背他回去,那么他就一直胡闹下去,知道对方答应为止。
最终,赢的还是金明洙。李成烈拿对方没办法,便暂时抛下了心中的纠结,不愿意地蹲下让金明洙爬上自己的背上。金明洙高兴地趴在对方安稳的背上休息,双手紧紧地圈在李成烈的脖子上,脑袋亲昵地凑近对方的颈窝那儿,看上去两人的关系是亲密无间。
大约感受到金明洙故意凑近自己的颈窝,李成烈暗骂一句,他还不是很习惯对方的靠近,有些不适、也有些不安的感觉,“金明洙,脑袋靠过去一些!”
“不要。这里舒服。”金明洙像是一个孩子一样耍赖,拒绝了李成烈的要求,甚至还不顾对方咒骂,继续靠近对方的颈窝。
“金明洙!你根本没有醉!别装酒疯!”李成烈严肃地说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把金明洙扔在地上似的。
“不,我是醉了。”金明洙默默地回答,双手把对方的脖子搂得更紧,深怕对方扔下自己。
金明洙紧紧地贴在李成烈的身上,嘴边勾起了幸福的一笑。
——让我再贪恋一下这久违的温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