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复检治疗的地方均在英国伦敦。朴灿烈办事,我还是比较放心的,他的考虑全面,在接到我之后就飞往英国伦敦,把鹿晗放在温哥华,把他安置下来,和卞白贤住在一起。平日里,看他懒散惯了,一不小心就被他的假面给蒙混过关。
幸好,他不是站在对立面,光是想想对立面有这样的存在,冷汗都不经爆出。
“最后的要求,恐怕就是:希望你把那个孩子逼到监狱里去,不管用什么方式。”
朴灿烈插着口袋,将吸管插入盒装饮料里,狠命地捏了捏,盒装饮料瞬间变了形,意料之中的不解和莫名其妙,我闭上眼睛,淡淡地解释道:“甘比诺没了,但是残党有,我在道上惹了这么多人,即使我的计划再完美也依旧会有漏洞。事实上,老头,艾琳和她的哥哥都死了,但总有人不信,花点心思和时间,用点脑子追踪下去,总有一天会察觉到我和他还活着的现实。所以,把那个孩子送到牢里是最安全的方法。”
“真没想到,你把这么个小孩,看得这么重。”
那有什么办法?现在的我,只有他一人,也只愿意被他一人束缚。
“十几年过去了,你口中的这个任务,实在是太久了。”朴灿烈把盒装饮料一口气喝完,丢到身后的垃圾桶里,“兑现约定,等你身体彻底康复也不迟。吴律手上的权利还有不少,但无伤大雅,有部分被我架空,有部分被旁的家族给买断,他现在手上已经没有当年的手腕。”
“所以,你是打算一气呵成,乘火打劫吗?”
朴灿烈瞥了我一眼,“没错,我打算慢慢折磨他。让他尝尝,我的母亲当年被凌迟的滋味,他想要的东西,偏偏要在他的眼前夺走,掠夺掉一切,绝望和孤寂一定会让他难以忍受吧。毕竟,我们的父亲是多么骄傲的人,骄傲到自负。我一定会亲手,摧毁掉他那盲目的自负。”
我别过头,他说完这话便不再多留,推门离开。
被愤怒和仇恨控制了这么久,却依旧甘愿被其控制。可是……
你错了,灿烈。
身为掠夺者的你,是否考虑到这一点:他是怪物,所以他没有软著。没有了,自从母亲去世,便再也没有了。这么多年,我为他卖命这么多年,这一点,我心肚明知。灿烈,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也应该清楚不是吗?
从记事起,我仿佛就一直活在胆战心惊之中,三岁到五岁,那两年怕是前半段人生中最轻松的时光,换句话来说,理应是最轻松的时光。旁人的喜怒哀乐,似乎与我不同,他们会为了一段动听的笑话而捧腹大笑,会因为得到了自己期望得到的人和事而笑逐颜开。
可大可小的事,因人而异,他们都会对此产生不同的反应和情绪,时好时坏。酸甜苦辣、人生六苦都尝遍了,风烛残年之时,他们闭上眼睛,黑暗中的走马灯会让他们忆起人生的种种,悲悔的事摆在多少年后都是悲悔的,快活的事情就是到了临死之刻都是快活的。
不枉此生,又或者是,人生不值得。
无非就是两种。
人被我掐着脖颈,顶到墙上,可以听到人的唤痛声,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匕首从衣袖中抽出,在浑浊的空气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冰冷的刀尖上沾染上了湿热的血迹,滴落在地上,亡者的惨叫声唤来了他的同类人,脚步声愈发接近。
我仰头叹气,呵气成霜的温度,我却只穿了一身单衣,天生血冷的缘故,我不怕冻寒,又或者再冷能冷过岛上的冬季吗?
不到万不得已,我绝对不会轻易折磨生命。这是我许多年的信条。
一击毙命,碰到棘手点、有点能耐的人,可能会多补几刀,确认彻底断了气,才会离开。这种谨慎的性格,怕是已经深入骨髓,无法改变了。
父亲手下的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未完全痊愈的肩膀,拉扯得太猛,又出了血。我蹲坐在小巷里,从兜里拿出止痛剂,往手臂上打去。算起来,从医院顺过来的止痛剂快要用完,手臂上的针眼密密麻麻的,我遮住自己的眼睛,黑暗中的不安会刺激人的感官,使人进入戒备的状态。
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和伤痕累累的灵魂,突然夭折,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地狱和天堂,估计都容不下我这样的人吧。
这下可怎么办?感觉答应得太仓促了,艾琳,既然到不了一个地方,又如何会有下辈子的说法呢?
脑海里浮现起那个孩子的面容,似乎只要在我的身边,他无意间总能流露出一副安心的模样,明明平时一直告诉他: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寄托在旁的人身上,绝对没有太好的下场。想必,现在的他,会意识到这点吗?
不会的。那个孩子,永远都是这样的,什么都向着我,什么都愿为我做。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义无反顾。亏欠一人太多,爱不爱他似乎都是次要的事情了。
所以,还不能死。
被我变相逼进监狱的他,还在等着我回去,若是我不回去接他。
说不定,他的一辈子都会在监狱里,虚度年华。
那是被我一手带出来的人,精心的培养,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成不了理想中的另一个我,但依旧是那个独一无二的鹿晗。一个眼神、一个举动,我便猜出他的所想,他在我面前不会隐瞒,让我看到了一个在残酷世界中,被他保全的一份纯真。
人总会被身外之物迷惑住双眼,因为得不到,所以珍贵;因为不曾拥有,所以拼命想要紧握在手里。在掠夺的过程中,人会抛掉一切,遵从自身的欲望,去伸手争取。
我也一样,即使我已经不愿再称自己为人。
我站起身,从小巷里走出。只要完成了和灿烈的约定,我便能回到他的身边,所以……
等着我,鹿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