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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初太太已经退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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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非人
做不好没午饭吃，张新杰从来不吓人玩。上午最后一轮翻滚，准特种兵们早就累得连头都抱不稳，更别说前滚侧翻后再稳稳据枪。7人站在被碾出道道痕迹的黑色泥地上，手上脖子上到处是被碎石划出的伤痕，他们努力挺直腰背、目视前方，等待张新杰的下一步指令。
“咕——”
“咕噜噜——”
然而双唇紧闭的政委还未出声，两声突兀的“肚子叫”便从队伍的排头和排尾同时传出，前者悠扬顿挫，后者荡气回肠。孙翔难堪地用余光瞟唐昊，对方亦用眼角瞄他，他下意识地皱着眉头，只盼除了唐昊没人再听到从他肚子里冒出来的尴尬声响。
“孙翔，卢瀚文，出列。”张新杰点名，一左一右两个用肚子搞合唱的兵向前一步。
“饿了？”张新杰问。
“饿！”卢瀚文立正，声音带着点未成年人固有的诚实恳切。
“记得我刚才的话不？”张新杰站在原地，后勤人员已经将高热量的食物送到他身边。
“记得！”卢瀚文直勾勾地盯着推车上的锅，阵阵热气蒸腾而上，他咽下差点流出嘴角的口水，说：“没做好就没午饭吃。”
“那你想吃吗？”张新杰拿起勺子，舀起两个拳头般大小的肉丸子。
“想！”卢瀚文恨不得立即扑上去，香味隔得老远都能闻到。
“你呢？”张新杰绕到推车的另一边，舀起一支小孩手臂长的整鸭腿，他朝孙翔抬下巴，“想吃么？”
“报告教官，我再做一次！”毕竟是大了4岁，孙翔装也得装出比卢瀚文有定力，他克制着自己不去闻鸭腿的香味，可牙根处还是馋得一股股地冒口水。
“好。”张新杰放下勺子，拿起推车上的锅盖将每一份菜盖起来，他走向队员们，说：“今天的午饭时间是15分钟，我从现在开始计时，孙翔带头重来，1分钟做好了，吃14分钟，5分钟做好了，吃10分钟，20分钟才做好，午饭与晚饭一起吃。”
“是！”没有人争辩，没有人犹豫，7人大喊一声后立即冲向身后的斜坡，食物的诱惑就像一记兴奋剂，在一瞬间竟然冲散了一上午高强度训练带来的极度疲惫。唐昊与孙翔几乎同时抱头开始前滚翻，比起之前几次变形的动作，这一次，他们完成得比较理想，侧翻之前，唐昊缓了一口气，往右10圈，他以卧姿抓起03式突击步枪的姿势非常标准。
“唐昊，邹远，刘小别，合格。”张新杰看着时间，道：“你们还有12分钟吃饭，孙翔，袁柏清，林枫，卢瀚文，再来！”
“是！”7人在斜坡底散开，终于做好的像饿死鬼投胎似地跑向推车，还是没做好的更加急迫地往坡上冲。
“林枫，袁柏清，合格，孙翔，卢瀚文，再来！”张新杰身边，唐昊等人正在狼吞虎咽，一口肉丸子扒一口饭，生怕补充的能量不够下午消耗。
“啊！”孙翔怒吼着再次冲上斜坡，离20分钟的时限只剩下不到9分钟，如果这次他能够完成稳定据枪，那么就还有约5分钟的时间吃饭，如果不能完成，他便没有下一次机会。
“孙翔，加油，我们一定要吃到肉丸子！”卢瀚文紧紧跟随孙翔，他的肚子正在一刻不停地叫唤，可那小小的抗议被脚步声掩盖，前滚翻之前，他朝孙翔挥了挥拳头，脸上满是屡战屡败却仍旧不肯放弃的朝气。
“笨蛋！”孙翔在心中嘀咕一声，天旋地转之间，他牢牢闭上眼睛，只靠伞降训练中学得的数秒来估算时间，17秒后，他在坡底突然刹车，随机往放置着步枪的方向侧身翻转。
1圈，2圈……10圈！
卧姿据枪，稳定瞄准！
“孙翔，卢瀚文，合格！”张新杰在两个空碗中舀上白米饭，吼道：“5分钟吃完！”
闻言，孙翔和卢瀚文像被扎了屁股的野兽般跃起，刚刚吃饱的唐昊看着他们猛扑过来，差点以为二人是四肢并用的豹子。
孙翔抓起碗，一双筷子戳了4个肉丸子，他将肉丸子压在饭里，胡乱嚼两下就往肚子里吞。卢瀚文左手端碗右手握鸭腿，右边像啃西瓜一样啃鸭肉，左边直接将脸埋在饭碗里拱。
“慢点吃，还有时间。”唐昊看不下去了，他拿自己的碗舀了大半碗骨头汤端到孙翔面前，“还有3分钟，不要整吞肉丸子！”
“唔唔……咕噜噜。”孙翔根本不听唐昊的，他接过碗一口气将汤灌下去，不做停顿再次串起4个肉圆子，唐昊右手放在他背上顺气，他包着一口嚼都没嚼的肉急吼吼地吩咐：“还要，还要！”
“叫你嚼了再吞！”唐昊无奈得很，孙翔不嚼他又不能帮他嚼，瞪了人家两秒后，他只好起身又去舀汤。
“卢瀚文，会噎着的。”刘小别看着卢瀚文“啃西瓜”，他还是头一次见人这么吃鸭腿。
“不会！我们岛唔唔！”卢瀚文一边使劲拱饭一边含含糊糊地回答刘小别，他向来有礼貌，从来不干不理人这种“没素质”的事。
“好了好了你专心吃饭。”一看卢瀚文大概又有很多话要说，刘小别立马在他碗里塞了两个肉丸子，小家伙两眼放光，扯着鸭腿说谢谢，他立即示意他不要说话，又略有担忧地嘱咐：“慢点吃，别急别急。”
5分钟之后，肉丸子和鸭腿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孙翔甚至在唐昊的帮助下将骨头汤也喝得一滴不剩。
后勤人员清理现场，张新杰下令众人原地休息，下午的训练在半小时后开始。
孙翔靠在背囊上望天时才开始回味刚刚吞下去的东西，他揉了揉正在加班加点工作的胃，闭上眼睛准备午睡20分钟。唐昊走过来，将背囊和他的放在一起，道：“我好像知道下午要干嘛了。”
“干嘛？”孙翔来了精神，他侧过身看着唐昊，对方也对着他躺下来。
“政委刚才往那边的湖走过去了。”唐昊抱着胸，语气十分确定：“肯定是要搞水中负重项目。”
“噢，那无所谓啊，上次我俩不是练过吗？”孙翔嘿嘿笑了两声，第一次上高原时，他和唐昊偷偷去冰雪融水形成的湖泊中练了几次扛人下蹲。
“想着就冷。”唐昊闭上眼睛，怂着肩膀抖了两抖。
“怕什么，顺便洗个澡，你看看你，又脏又臭。”孙翔半眯着眼睛看唐昊，人家沉着脸瞪了他一眼，他还伸手去扯人家的脸。
“别闹，睡觉。”唐昊打掉孙翔的手，却拽着他手腕过了两三秒才放开。
“明明是你过来闹我……”孙翔暗自嘀咕，他的两个爪子离唐昊挺近，他懒得将它们收回来，于是整个身子朝人家挪了挪。
光天化日之下，二人就头挨着头打起了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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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基地
回到大队驻地已是太阳西沉，张新杰并未与队员们一起吃饭，林敬言带队回到5公里外的专属营地，他们洗了个尤其爽的热水澡，晚饭还是炊事班特地开车送来的。
极度紧张的高原伞降后，林敬言给队员们安排了1天的修整日，而最后一项，亦是最危险的训练项目——400米超低空伞降被排在修整日之后。晚饭后，唐昊与孙翔带头跟林敬言闹：“教官，为什么我们不跳高空！”
“时间不够，等你们成为正式成员，每年专项特训的机会多的是。”林敬言回答。
“还剩10天啊，我们可以跳5天高空，跳5天超低空！”孙翔还在争取，他两手挂在单杠上，身子一摇一晃地表达自己的跃跃欲试。
“那不行，高空的训练太耗时，10天时间练超低空都太紧。”林敬言笑着摆手。
“为什么一定是超低空？高空不是更帅？”唐昊仰躺在双杠上，单薄的背心已经被结实的肌肉撑了起来。
“是更帅，但是超低空更实际，高空伞降很大程度上来说是空降兵的专业活儿。”林敬言扯下唐昊挂在双杠上的迷彩服给他搭在肚子上，10月中旬的河北，天气已经有些凉了。
“可是我们是三栖精英啊！”孙翔不服气，他在单杠上灵活地向前翻转，接着稳稳落地，说：“空降兵的专业活儿我们也要学！”
“要学的，先学超低空。”林敬言笑得有些无奈，这个孙翔，总是有将问题一再往回绕的本领。
“为啥！”果不其然，他的提问让唐昊都翻了个白眼。
“因为在特种作战中，最紧要的伞降是超低空伞降。”林敬言往上推眼镜，决定好好跟孙翔理清这个问题，“深入敌后，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降落到最精确的地点，所以高度越低，耗时越少，准度也更高，如果直升机能降到距离地面15米的高度，我们肯定选择滑降，如果不行，我们就超低空伞降，越低越好，现在最低的记录是260米，我们这次只练400米。”
“……哦。”孙翔蹲在单杠下，撑着下巴作思考状，半晌，他又捂着脸说：“但是高空伞降很帅啊，我还是想跳，现在就想跳！”
“……”林敬言默默转身背对孙翔，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白说了。这时，躺在双杠上的唐昊坐起身来，他朝他使眼神，心想快劝劝你家死脑经搭档。
然而，被寄予厚望的唐昊让林敬言失望了，他跳下双杠，真诚地看着林教官的眼睛，道：“我也想跳，现在就像跳……”
“还有我还有我！”卢瀚文也蹦了出来，他身旁还站着袁柏清和刘小别。
“我们也想跳。”发小二人组说。
“唐昊要跳，小远肯定也会跳，我是小远搭档，嘿嘿。”林枫摸着后脑勺，一副“他们逼我的”模样。
“呵呵。”邹远看着一群雀跃的同伴，决定表现得不那么饥渴。
林敬言表情复杂地从孙翔盯到邹远，又从邹远盯回去，最后对上孙翔一期待起来就特别亮的眼神，他叹气道：“实跳肯定不行，但是你们如果实在想知道高空伞降的感觉……”
“教官我就知道你有办法！”卢瀚文开心得吊上单杠就来了个倒立转体，刘小别站在单杠下，皱着眉头准备接他下来。
“只有明天1天时间，如果不行就算了。”林敬言并没有当场告诉队员们他的办法是什么，可7人竟然一致地对他露出“教官我们相信你”的表情。
次日，起床哨还未响，熟悉的直升机桨翼声就在营地上响起，准特种兵们早习惯了半夜的紧急集合，此时4点多被吵醒。一个个竟然能精神奕奕、穿戴整齐地冲出宿舍。
孙翔穿着洗得最干净也是最喜欢的荒漠迷彩，唐昊脚上的黑色军靴被擦得一尘不染，他们脸上朝气尽显，丝毫不见需要休息的样子。
热血男子汉，年轻就是好。
上机时，7人列队朝林敬言咧着嘴笑：看，咱林教官说话算话！
林敬言带队员们去的是总装某部位于四川境内的大型立式风洞基地，平时专为练习高空伞降的空军空降兵开放，陆军特种部队如需使用，必须提前打报告申请。为了不让自家的兵们失望，好心的林教官前一晚打了很多个电话，动用私人、大队、军区的关系，基地方才同意让他带兵去“玩一玩”。
直升机在清晨的阳光中降落在基地停机场时，兴奋异常的准特种兵们才意识到这架飞机并非他们坐惯了的特种部队专属陆航直-18A，它有着与陆军截然不同的涂装，机身上写着3个醒目的大字：空降兵。
这是一架隶属于空军空降兵的直-8K。
机舱打开，一位身着飞行员服的男子向站在直-8K机身边的众人走来，他笑呵呵地朝林敬言招招手，道：“走吧，林队。”
“你！首长？”孙翔从男子走过来时就觉得眼熟，此时，他终于发现来人是谁了，他在老部队的首长，叶修！
“就是你爸？”唐昊也十分惊讶，叶修的大名他早就听过，可是真人却从来没有见到。
“什么？”男子一脸好笑地看着孙翔，“你就是孙翔？我哥的……儿子？”
“不是！我不是叶修师长的儿子！”孙翔立即否认，他又看了一眼男子的空军衣着和两杠四星大校军衔，恍然道：“你是叶修师长的弟弟？”
“哈哈哈，久闻大名。”男子向孙翔伸出手，完全没有上级的架子，他说：“你好，我叫叶秋，空军空降兵第15军45师师长。”
空降兵第15军，解放军全军唯一总值班部队。
45师，15军王牌快反师，全军战备值班部队。
“千岁军”中最强空降部队的师长亲自开直升机送人，基地哪里还有拒绝的立场。
跟着叶秋走向风洞大厅之前，孙翔脸比唐昊还黑，他当初还在38军时，一共就和叶修见过一面，叶修是他爸这种谣言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垮着脸干嘛？”唐昊勾着孙翔的脖子，他们今天可是出来“玩”的，不高兴就不对了。
“跟你说……”孙翔凑到唐昊耳边，还用手拢着嘴，“叶修师长真的不是我爸！”
“噗嗤。”唐昊笑着戳孙翔的脸，这个笨蛋，什么都当真，“你不是吧，大家开玩笑的。”
“开着开着就成真了！一传十十传百，以后别人都会说我是他儿子！”孙翔急了，他皱着眉头认真地为自己辩解：“可是我真的不是他儿子。”
“……你想多了呆子。”唐昊在孙翔背上拍了两拍，想开导他又觉得任务挺艰巨，一时半会儿扯不清楚，只好道：“你看空降师的师长都给我们开绿灯了，开心点，我们不好好‘玩玩’怎么对得起人家？”
“也是。”孙翔觉得唐昊的话也蛮有道理，他想着想着又高兴起来，“嘿！你们还是走的我的关系来玩！”
“……是是。”唐昊憋住笑将孙翔推进大厅，你的关系，你的什么关系，和空降师师长兄长的父子关系？
一进大厅，准特种兵们个个眼睛放光，卢瀚文甚至很幼稚地冒出“哇”一声大叫，刘小别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声警告道：“你看你，没见过世面！”
海岛少年没见过世面不稀奇，孙翔这种大城市来的也没见识就有点怂了，他没叫出声来多亏唐昊有先见之明，这位自己心中也很激动的哥们儿一直勾着他的脖子捂着他的嘴……
让众人嗨起来的就是大厅正中直径5米的立式风洞，风洞底部冲出的气流吹得周围的安全网呼呼作响。
“听说你们想体验高空伞降的感觉，这个就是我们在实跳前的练习设施。”叶秋走到风洞前，回头道：“要不我先给你们做个示范？”
空降师的师长亲自示范，谁会说不好。
叶秋并未换装，他朝一旁的控制人员嘱咐了几句后，揭开安全网踩到风洞边缘。类似飞机上指示跳伞的绿灯亮起，他纵身跃向风洞，瞬间被气流高高吹起。
“哇！”
“哇塞！”
“**！”
卢瀚文在叫，孙翔在吼，连袁柏清都在闹。无形无色的风中，没有在身上绑任何绳索的叶秋在空中自由上升下落，他面朝地面四肢张开，身形优雅如同空降表演中姿势最完美的队员。
“这叫蛙跃，和你们现在学的离机姿势不同吧。”飞行1分钟之后，叶秋缓缓降落，他从安全网中退出来，并给看得目瞪口呆的准特种兵们做讲解，“等你们开始学高空伞降后就知道，高空因为气流不稳，必须采用这种姿势来保持平衡。”
“我们现在学的弓腰并腿的又叫小姿势，叶秋师长说的蛙跃俗称大姿势。”林敬言补充道，“如果不采用蛙跃，你们可能会被气流掀翻。”
“在空中翻滚及其危险，翻一圈，手脚可能就会被卷入伞绳，咔嚓——”叶秋说完就笑了，他让开风洞入口的位置，说：“谁先来试试？”
“我！”孙翔与卢瀚文同时出声，他们对这个立式风洞好奇极了，他们也想自由飞翔！
“呃……”叶秋看着二人，表情看上去似乎难以抉择，思考片刻后，他说：“让这位小战士先来吧，孙翔虽然是我哥的……”
“卢瀚文，上！”叶秋话音未落，孙翔就推着他往风洞跑，经过叶秋时，他严肃又小声地说：“我不是你哥的儿子！”
“好好……”叶秋被孙翔的表情逗笑了，他转身为卢瀚文揭开安全网，温和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卢瀚文，来自广州军区‘南国利剑’特种大队！”卢瀚文挺着胸膛，回答得很是认真。
“好的，我记着了。”叶秋拍拍卢瀚文的肩，鼓励道：“不要紧张，注意双手双脚保持平衡。”
“是，谢谢首长！”卢瀚文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走到风洞边。
控制人员朝叶秋做了个ok的手势，他向卢瀚文竖起大拇指，用口型说：“跳！”
同样的飞身上跃，接着的却是天壤地别的差距……
自卢瀚文跳入风洞起，大厅里就充满了“啊”“日”“我晕”“靠”“好丢脸”等感叹短语。
孙翔的眼珠随着在安全网上四处乱撞的卢瀚文飞速转动，他捅了捅唐昊的腰，不大相信地说：“怎么可能这样？他现在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
“你竟然还会用比喻？”唐昊也是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
“说正事啊！”孙翔瞪唐昊，“在高空保持平衡就那么难？”
“我还没试我怎么知道。”唐昊耸耸肩，这时，控制人员渐渐降低了风速，被撞得眼睛冒金星的卢瀚文重重跌在下方的安全网上。
“第一次，没关系。”叶秋将晕头转向的卢瀚文抱出来，林敬言牵着他的手时，他双眼还对不准焦距。
“我来，我也试试！”卢瀚文的囧样打不败孙翔的好奇，他朝叶秋敬了个军礼，对方笑呵呵地立正回敬。
风洞再次启动，孙翔站在边上给自己打气：孙翔，你行的，***最*最帅最无敌！
然而，在高科技设备放出的秒速50米强风中，打气并没有什么卵用。
2分钟后，孙翔出来了，他一步一个栽，唯一比卢瀚文强的就是没有被叶秋抱出来……
1刻钟后，不信邪的队员们个个给耀武扬威的风洞“轮”了一遍，就连总是可以装得冷静的唐昊都是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这样吧，我帮你们向林队请教请教？”叶秋在二愣二愣的队员面前踱步，他走到林敬言面前，笑道：“咱还是将诀窍提前告诉他们吧。”
林敬言点点头，他虽然心痛修整日还非要跑来活受罪的兵，但心里却清楚告知诀窍其实作用不大。走上风洞边时，他面向垮着脸的队员们道：“注意看我的动作。”
强上升气流中，林敬言张开双手轻轻一跃，风轻而易举地将他托起来。稍作稳定后，他在水平方向自由转动，转到离队员们最近的地方时，他说：“跳起来的时候胸部往里含，感觉像抱住风，这样接触面积扩大，不用做任何动作就能上升。”
“如果要下来，就挺胸，动作要缓，像这样慢慢来。”升到最高处，林敬言逐渐改变姿势，只见他平稳向下降，虐待过准特种兵们的强风似乎对他无可奈何。
“谁再来试试？”林敬言完成临场教学后，叶秋朝7人做出小学生举手回答问题的手势。
“我！”唐昊径直向前，他可不会“举手”。
“加油！”叶秋笑，林敬言却在一旁摇了摇头。
第二次尝试，取经之后的第二次尝试，唐昊在风洞中的表现并不比第一次好。
在他后面，孙翔、袁柏清、刘小别……众人没一个没被撞得脸贴网。
“感觉如何？”接连被虐了十多次，坐在凳子上的准特种兵们彻底蔫了，叶秋拍了拍每个人的头，语气突然认真起来，“林队说你们想用5天时间学会高空伞降？可是我想告诉你们，我们空降兵在高空实跳之前，会在这里特训1个月。”
叶秋停在孙翔面前，右手抬起他的下巴，道：“新兵的每次训练，我都在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告诉他们平衡的诀窍，就像林队刚才做的那样。可是诀窍是前人的，要真正学会，你们只能一次次地练习，一次次被摔向安全网。”
“怕死怕苦不当特种兵，这是你们大队里的名言吧？我们空降兵部队有一句和你们一模一样的话，怕死怕苦不当空降兵。在军营里，从来没有什么一蹴而就的事。”叶秋将手压在孙翔肩上，轻轻摁了两下，“你们放弃修整日来体验高空伞降，我欢迎。以后你们成为真正的特种兵了，如果还想像空军空降兵一样从高空跳下，如果你们有相应的毅力和决心，我基地的门，随时向你们敞开。”
Tbc

叶秋
年龄：34岁
军衔：空军大校
曾任：空军空降兵第15军直属特种部队“雷神”突击队副队长
现任：空军空降兵第15军45师师长
18岁考入解放军空军航空大学，因出色的身体素质和专业素质被当做战斗机飞行员重点培养。1年后突然放弃学业，以义务兵的身份入伍，成为空军空降兵第15军45师的1名新兵。
20岁被选入“雷神”突击队，成为这支功勋特战部队中赴委内瑞拉参加“猎人”学院地狱考核的最年轻成员。2年义务兵期满之前，被推荐进入空军指挥学院深造，1年后以少尉身份回归。
22岁首次随“雷神”执行实战任务，既能作为专业伞降兵操作各类伞具，又能驾驶所有直升机，立下多次一、二等功，从普通特战成员迅速升为副队长，军衔为上校。
28岁离开“雷神”返回被称作全军王牌快反部队的45师，此后以某团团长的身份参与所有伞降试跳，并带领部队执行多次救灾任务，30岁军衔升为大校，任45师师长。
叶师长与亲哥不得不说的事
1 叶家兄弟成长于部队大院，从小就被父辈以军人的规格进行培养。叶父希望两个儿子考入军校，以军官的身份经历“适度”历练，而后进入装备、后勤等部门。然而，兄弟俩自打小学起便立志进入野战部队。念高中时，经绝食、罢课、离家出走等一系列幼稚争取，叶父同意二人之一以义务兵身份入伍，但另外一人必须考军校。叶秋在抓阄中输给作弊的叶修，从此开始备战进入空军航空大学的特招考试。
2 叶修成为“东方神剑”特种大队首批成员的消息刺激了叶秋，同年，他不顾家庭压力执意退学，像叶修一样作为义务兵加入空降兵第15军，次年，入选15军直属“雷神”突击队（因为空降兵本为空军中的特种兵，所以“雷神”成员又被称为“特种兵中的特种兵”）。
3 “雷神”与陆军七大军区的特种大队均有合作，因为叶修的关系，叶秋与“东方神剑”早期成员大多较熟，与林敬言、张佳乐私下更是称兄道弟。不过，他与韩文清曾结下过不小的梁子，这罪魁祸首还是叶修。当年，叶秋不知从哪里听来“东方神剑”的八卦，称叶、韩二人不和，韩文清召集众人排挤叶修，例子就是张佳乐、林敬言都是韩文清一头的，只有孙哲平好像比较支持叶修。叶秋从小见不得哥哥受委屈（虽然大多数时候是叶修闯了祸他给背锅），于是一次两队队员见面的机会，他便逮着韩文清评理——军营里的“评理”不兴动嘴，评的都是众目睽睽下的比武。据张佳乐回忆，特种空降兵精英与特种陆战精英的巅峰对决相当好看，在多项比拼打成平手后，二人均甩出自己的拿手活儿。最终，叶秋在格斗中被韩文清揍得鼻青脸肿，韩文清则因为从未跳过5000米高空而在上机前被当时的大队长强行勒令放弃。热闹的一天后，姗姗来迟的叶修表示：老韩欺负我？叶秋***哪儿听来的段子！
4 叶秋离开“雷神”曾在全军所有特种部队中轰动一时，有好事者曾不怀好意地猜测他是不愿再过枪林弹雨的生活，想要像家庭期望那样地在45师混个干部当，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而其后，他的发展也的确如猜测一般：混得很好，军衔混成了大校，职位混成了师长。对于质疑，叶秋从来都是一笑置之，不辩驳也不解释。不过，他就算什么都不说，叶修也知道他的真正想法：特种部队在看不到的地方保护着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普通空降兵则在所有天灾人祸中冲在最前线。作为特种兵，叶秋为国家执行过无数次绝密任务，而作为空降兵，他从未帮助过地震、海难等灾难中苦苦等待救援的群众。所以在28岁时，他突然放弃特种兵的身份，回归普通空降兵。此后，全军第一次6000米高空实跳，他打头阵，全军第一次200米超低空实跳，他还是第一个，大灾大难面前，他作为团长、师长亲赴现场安抚了无数绝望的平民，他不再是特种兵了，却时刻履行着另一种军人职责。

第三十八章 基佬
方锐是第一位提着笔记本电脑给准特种兵们“上课”的教官。宿舍里只开了一盏灯，窗帘拉着，暗色调的屏幕上，两个身穿黑色潜水衣的蛙人正背着氧气瓶，逐步由水面往水下20米深度的目标区域下潜。下水时，他们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然而很快，随着下潜深度的加深，他们越靠越近，最后竟然挽住彼此的胳膊、牵住对方的手。
方锐按下暂停键，他问：“有什么感想吗？”
“这水真浑真脏，啥都看不清。”袁柏清盯着那在阴暗光线中绿油油的水，觉得空气中都有种藻类的腐烂味道。
“嗯，下潜到18米时，就算有人和你鼻尖碰鼻尖，你也看不清他的样子。”方锐翘着二郎腿坐在桌上，又问：“还有呢？”
“20米不算特别深吧？”刘小别注意到蛙人的身子下方就是水底，在他的意识里，这并非一个很厉害的深度。
“没多深，但对于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方锐又按下继续，压抑的搜索信号声传来。
“我们只潜20米吗？”卢瀚文似乎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能去几百米深的海洋里去看看呢。
“我们大部分潜水工作在10多米就能完成。”方锐朝卢瀚文笑了笑，又说：“以防万一，我会带你们去体验50米深潜，不过几百米就算了，那是海军搜救部队和什么海军研究所的活儿，一般海军陆战队都不要求几百米深潜。”
“哦。”卢瀚文斜着眼睛看屏幕，屏幕里的两个蛙人手牵着手，看上去亲密得有些滑稽。
“还有什么感想吗？孙翔？”方锐直接点名，笔记本里传出的水流声和信号声让人仿佛真的置身江海之中。
“他俩是基佬吗？”孙翔想了半天措辞，脱口而出的竟然是“基佬”二字。
“说啥呢！”唐昊在孙翔后脑拍了一巴掌，卢瀚文小声问刘小别：“基佬是啥？”
“基佬就是喜欢男人的男人。”方锐毫不避讳地给卢瀚文科普，小队员“哦”了一声，坐在小马扎上开始沉思。
“所以他俩是基佬？”孙翔回敬唐昊背上一拳，又说：“嘿，这内部资料啊？”
“不是，就电视里播的纪录片，老人小孩都可以看的那种。”方锐按暂定后将播放窗口最小化，笔记本的桌面是一张10多人的大合照，他们每人脸上都涂着厚厚的伪装油彩，看不出谁是谁，他说：“所以主角肯定不是基佬，不要以为手牵手、手挽手的都是gay。”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孙翔不解，身旁的唐昊也是一脸疑问。
“因为他们必须这样。”方锐伸出食指和中指，道：“两人一组，照张佳乐给你们分的组来，小卢同学跟着刘小别和袁柏清。将来下水，你们自然而然就会手牵手。”
“不会吧……”孙翔嫌恶地瞟唐昊，唐昊挺高冷地瞪着他没说话。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会不会。”方锐笑笑，接着说：“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海豹突击队都知道吧？在每一名新兵入队之时，他们的教官都会告诉他们一句话‘无论何时，不管正确还是错误，只要你的搭档走了，你就必须走’，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一个人很危险？”唐昊说。
“不是很危险。”方锐弓着腰，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陆地上的河流还好说，但如果是在陌生的海域，如果你与搭档分开，你们都必死无疑。”
“夸张了吧？”孙翔稍稍皱眉，他并不相信这种百分之百的论断。
“是夸张了，95%吧。”方锐想了想又说，“深水、深海条件复杂，需要搭档之前熟练的配合，你们是不是想问配合难道非要手牵手？”
“呃……”邹远点点头，刚才片子里的画面看得他有些尴尬。
“一片漆黑，暗流涌动，不明生物……知道有多危险吗？人在潜到15米的时候，周围就差不多全黑了，到25米，你就算只是趴着一动不动只管呼吸，所耗费的体力也相当于在陆地上跑5公里，再往下，到了50米，人可能出现幻觉和醉酒反应。这时，如果牵着你的搭档，你的心理会得到安抚。”方锐顿了顿，又说：“别不信啊，大海里绝对没有孤胆英雄，没了搭档就是死路一条。现在说了你们可能体会不到，不过下水之后，糖糕和羊羊，你俩不牵手也得牵手。”
“呵呵。”唐昊与孙翔条件反射般四目相接，后者瘪着嘴说：“不要叫我羊羊。”
“也不要叫我糖糕。”唐昊纠正方锐，林枫和袁柏清却在一边嘿嘿笑。
“报告教官。”这时，搬着小马扎思考了好一阵人生的卢瀚文又精神奕奕地回来了，他正直地说：“我是基佬！”
……
……
方锐吹了个口哨，刘小别眼皮狂跳，唐昊嘴角抽搐，孙翔两眼瞪得贼大，邹远摸了摸额头，林枫和袁柏清笑着笑着就岔了气。
“你说啥？”众人异口同声。
“我是男人，刘小别也是男人，我喜欢刘小别，我是喜欢男人的男人。”卢瀚文条理清晰，无懈可击，“所以我是基佬。”
哄堂大笑，方锐带头鼓起掌来，孙翔两条大腿拍得啪啪响，唐昊转过头偷笑，袁柏清故作好心地拍拍石化了的刘小别，说：“不要和小孩子计较。”
什么小孩子，现在的小孩子***成精了，***是基佬了还什么小孩子！
刘小别目不转睛地盯着卢瀚文，脑子里的狂奔***终于化作一句咬牙切齿的警告：“卢瀚文，你几岁了，能长心吗？”
“15岁呀！”卢瀚文站得意气风发，原来男人喜欢男人就叫基佬，原来基佬下海要手牵手！
“你！”刘小别对卢瀚文认真又单纯的热情模样其实向来没辙，他眉头紧皱，心中不断念着“他还未成年他还未成年”的魔咒，半晌，他终于缓过一口气，强装冷静道：“第一，你现在只是男孩，不是男人，所以成为基佬的条件不充分。第二，下海这个词不要乱说。”
“我觉得他越解释越离谱了。”孙翔将下巴搁在唐昊肩上，小声吐槽愤怒得口不择言的刘小别。
“卢瀚文等会儿得把他玩哭。”唐昊偏到孙翔耳边，气息挠得他阵阵发痒。
“哦，我明白了。”卢瀚文想了想，胸有成足地回答：“我还没成年，现在我们也还没进行基础训练，那以后这两项条件都满足了，刘小别，我们就去下海吧！”
嘴已成o型的刘小别，默默将自己的小马扎搬了个位置，他望着哈哈大笑的方锐，眼神在说：教官，别说什么手拉手了，快讲讲其他的吧！
“咳咳，小卢精神可嘉，这么快就想下海了。”方锐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说：“但是我们离下海还有1个月。”
“地面训练要持续1个月啊？”孙翔有点失望，他已经迫不及待回归最爱的、蓝蓝的海。
“还有游泳池和野外水域训练，蛙人又不是只在海里浪。”方锐双手往下压，示意孙翔不要着急，“我们也得在江河湖里浪一浪啊。”
“这名字好熟悉。”孙翔又跟唐昊咬耳朵，唐昊小声纠正他：“那是江波涛……”
“这话不能给周美人说啊，笑小江的名字，小心他崩了你们。”方锐听觉实在太灵敏，什么悄悄话都听得见。
“那我们要在江波……江河湖里浪多久？”孙翔咬了舌头，没办法，当初江波涛那边轰油门边用手枪打靶的模样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
“这得看你们的成绩。”方锐说着说着便一拍脑门，忽然正色道：“差点忘了告诉你们蛙人特训的考核要求。”
闻言，准特种兵们个个坐得笔直，这可是关乎他们能不能真正成为“东方神剑”一员的考验。
“老林一定告诉过你们，只要敢跳，活着的他都要，对吧？”方锐看着7名队员，却并没有给他们作答的时间，“他当了好人，我就必须当一回恶魔，在我这里的训练，过一项，来新一项，一项没有完成好，立即走人回原部队。”
宿舍里突然鸦雀无声，准特种兵们静静地盯着方锐，他们都是各自部队尖子中的尖子，过去的5个月又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磨练，如今，他们年轻的教官警告他们“做不到，立即滚”，他们会胆怯吗？
当然不会！
方锐跳下放着笔记本的桌子，军靴扣在地板上的响动是宿舍里唯一的声音，他绕着队员们走了一圈，沉声道：“明白了吗？”
“明白！”7人挺着腰板，声如洪钟。
“能做到吗？”方锐再问。
“能！”应声更加豪迈，众人目视前方，没有一人怀疑自己的实力。
“好。”方锐站在原地，他的目光从7人脸上扫过，这一张张年轻又朝气的脸上，有着与笔记本桌面那张照片里的特种兵们一样的，自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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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抱抱
呆子，停下来！
孙翔，***给我停下来！
未有一刻犹豫，唐昊火速窜上，黑暗、寂静、寒冷、呼吸不畅似乎都已不必介怀，他看到了那个脚蹼翻飞的影子，他尽全力向上伸出手，他告诉自己：你必须在10秒之内追上他，抓住他！
人在水中的极限上浮速度高达每秒2米，照孙翔此时的失控程度，他不到10秒便会冲出水面。
3秒，水下13米，孙翔像一条大雨倾盆时无法呼吸的鱼，他急切地想要上浮到水面，仿佛只有那里才能让他重获生机。
4秒，水下11米，唐昊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急速上浮让他心脏跳得极快，他瞪着前方的目标，近了！
5秒，水下9米，孙翔的身子开始微弱地晃动，他的速度慢了下来，显然，短暂的5秒已经引起他体内的不适反应。
6秒，水下8米，唐昊右手紧紧拽住孙翔被脚蹼包裹着的脚跟，他满眼血红地盯着他，彼此面目清晰。
唐，唐昊！
孙翔转过头，看到唐昊的一刻，神智终于将他拉了回来，他躬身向下，双手隔着呼吸面镜捧着唐昊的脸。
没事，没事。
没法用语言交流，唐昊一手抓着孙翔的胳膊，一手放在胸前做向下按的手势，示意对方冷静。
你，我，刚才……
孙翔眼睛充血，红丝上还蒙着一层水雾，他想跟唐昊解释，又怕对方知道他刚才的极度恐惧。
嘘。
唐昊将食指压在面镜外靠近嘴唇的地方，他朝孙翔摇摇头，又拍了拍他的头顶，他没法笑，可亲昵的动作亦不失为一种安慰。
嗯。
孙翔眨着眼睛，眼里的水雾弄湿了睫毛，他低下头，不愿意让搭档看到自己不是那么有种的模样。
来，抱抱。
唐昊眼神变得柔和，他抓着孙翔胳膊的手突然发力，另一只手摁着他的背，将他轻轻抱进自己怀里。
呼。
孙翔长出一口气，气泡咕噜噜地从排气口冲出，他将头抵在唐昊肩头，自在18米陷入漫无边际的黑暗后，他终于感觉自己的呼吸重归顺畅。
喂，别怕，我俩在一起呢，我抓着你的手，你也能看到我的眼睛。
唐昊一遍一遍地在孙翔后背轻拍，他抬头望了望水面上被撕裂成小块状的阳光，心下诧异自己竟能如此冷静地安抚同伴，明明就在几秒钟之前，他的慌张与恐惧或许与孙翔并无多少差别。
短暂的数秒拥抱，二人渐渐从快速上浮的紧张情绪与不适反应中缓和过来，唐昊竖起大拇指向上指，孙翔点了点头，下水之前，方锐教给他们很多水中实用手势，7人无一例外觉得没啥用处，然而真下了水，手势与眼神却成了唯二的交流手段。
水下8米，唐昊牵着孙翔一点一点缓缓上浮，1分半之后，他们双双回到水面。
岸边，之前还在军卡上懒得下来的医护人员已经严正以待，邹远扔掉面镜坐在地上，一位尉官正在给他身边的林枫抖药片，方锐不在，刘小别3人也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唐昊扯下呼吸面镜走到邹远身边，躺着的林枫面色煞白地朝他挥手说“嗨”。
“都怪我。”邹远将头埋在膝盖上，声音听上去很闷，“我们一直拉着手下潜，后来越来越黑，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我慌得手抖，他没牵住我，我俩都游丢了。”
“然后你们飞快上浮？”孙翔找了块地儿坐下，他看着林枫被尉官逼着吞药，却不知道那一捧小白片是啥药。
“没，小远挺镇定的，就我没沉住气。”林枫撑起身子，有点尴尬地挠挠头，“我啥都不记得了，就觉得自己得冲上去，不冲上去就得死。”
“我想追他，没追上。”邹远抬起头，额头上给压出一块红印子，“好在他在离水面只有4米的地方自己停下来了。”
“嘿嘿，看到光我就想起来了，还多亏翔蛋下水前的提醒。”林枫用拳头砸了砸孙翔的肩膀，他没啥力，快速上浮虽然止住了，可因为停下时离水面已经太近，他的身体明显受到一些影响。
“他？”唐昊斜了孙翔一眼，态度再没了水下的温和，“这呆子一离开我就不能活，冲那么快，要不是我把他给逮住，他早就……”
“谁他妈离开你就不能活！”孙翔翻身将唐昊压在草地上，他眼里的血丝短时间内不会褪去，这会儿看着就像是因为委屈给气红的。
“是谁要牵着我的手？是谁牵丢了就傻不拉几发疯？是谁哭着要抱抱？”唐昊一动不动地任由孙翔压着，他勾着嘴角逗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两个队友和一帮医护人员听到。
“老子没有哭！老子没有要抱抱！”孙翔毛了，一毛眼睛就更红，他承认自己当时泪腺是有点儿反应过度，可是绝对绝对没有要抱抱，唐昊自己把他拉进怀里，***怎么这会儿就成了他孙翔要抱抱！
“鬼嚎啥！你要吼得周围的老百姓都知道解放军要抱抱吗？”方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岸边，跟着他一起上岸的还有气喘吁吁的刘小别和袁柏清，以及被他们拖着的卢瀚文。
医护人员将各种仪器套卢瀚文身上，方锐并不着急，他抬手驱赶跑过去看的队员，说道：“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也是快速上浮吗？”孙翔问。
“他是抱着氧气瓶却呼吸不过来。”方锐拧开阀门，“瞧，明明还有气。”
“呃……”孙翔看了看唐昊，又说：“在18米的时候，我也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我看了刻度，有气，但是我没法呼吸。”
“我也是。”林枫附和。
“我俩也觉得呼吸困难。”刘小别摊开手，身旁的袁柏清正在夸张地吸气。
“你们这就是恐惧，四处一黑就忘了自己是军人，真没氧了吗？谁***瓶子里没氧了我方锐的领章拿给谁戴！”方锐将最近一个氧气瓶踢翻，“都是幻觉！”
准特种兵们站在原地挨训，尉官走过来跟方锐小声嘱咐了几句，只见他原本皱着眉叫人家别管，人家凑在他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什么后，他又眉头抽搐说：“***的，行行行！”
医者仁心，傻子都看得出尉官是在为第一次潜水的队员们说话。
“今天就不练潜水了，林枫和卢瀚文一边儿休息去，你们5个练点其他的。”方锐不大情愿地将俩病号交给尉官，他扯掉碍事的脚蹼，又吼道：“啥站着干啥，套迷彩！”
方锐的“新项目”其实并不新——武装泅渡1公里，他说：“我让你们20米，到终点时如果谁还在我前面，今天就不用挨罚。”
孙翔活动着手脚，唐昊也是胸有成竹，武装泅渡又不是蛙人的独门技，这玩意儿他们在老部队的侦察连都已经玩够了，如今更是不管是耐力还是水性都有了火箭一般的提升，让20米算什么，这都游不过那就太孬了。
然而，作为终点的岸边，方锐遥遥领先所有人，孙翔与唐昊冲过来时，他已经扔下湿透的背囊和迷彩上衣……
“怎么会……”孙翔勾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看方锐，刚出发不久，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方锐像一条飞鱼般超过他，接着，“飞鱼”越游越快，哪里像身上还背着几十公斤负重。
“不会我怎么当你们的特训教官。”方锐一脚踢在孙翔湿淋淋的屁股上，“少说废话，那边的水库梯子看到没？”
心灵受到打击的准特种兵们看着不远处陡峭的石梯，顿时就明白了所谓的惩罚是什么。
“10个来回，跑完了站在石梯下等指令。”方锐扬了扬下巴，他找了一块大石头躺下，那道梯子少说也有200步，10个来回够他美美睡上1个多小时。
第一趟，孙翔健步如飞。
第二趟，刘小别领衔。
第三趟，唐昊大吼着给众人打气。
第四趟，袁柏清冲到一半慢了下来。
第五趟，邹远渐渐挪不了步子……
方锐“醒”了，他并未坐起来，甚至没有侧身看石梯上个个跟70岁老头一样龟速上行的队员，他清了清嗓子，突然大吼道——
“邹远，继续跑，不准坐在梯子上！孙翔，你还躺上了？给我起来！唐昊，刘小别，速度拿起来，交替领跑！袁柏清，下一趟你再跑最后一个试试！”
“他不是在睡觉吗！”孙翔被吼得登时跳了起来，他累极了，数趟极度陡峭的石梯跑下来，他简直有从石梯顶上飞下去的冲动。
“别说话，省点力！”唐昊拽了拽孙翔的后领，他也受不了了，肩上挂着的那可是35公斤的浸了水的负重！
“加油！”邹远喘得跟拉风箱一样还笑着给每人鼓劲，入伍之后每次考验他看上去都是吊车尾的一个，可神奇的是，不管哪一次“折磨”，他都能完完整整地坚持下来。
“走！”刘小别朝袁柏清大吼，袁柏清无力说话只能竖起大拇指，二人彼此隔着大段距离点头——
走！向终点！
十趟跑完，准特种兵们累得人人呼吸困难。方锐坐在大石上，笑呵呵地朝他们下令：“衣服脱了，迷彩和潜水服一起脱，裸着。噢，短裤得穿上，不能光天化日耍流氓啊。对，就这样。现在趴下，趴在这些尖尖石头上，疼啊？没事，等会儿会更痛。趴好了没？吱一声啊！好了？好了就爬过来，对，就从这些尖尖石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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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轮加压进行到8分钟后，压力对于人身的作用渐渐显现。
孙翔揭开迷彩服的衣扣，藏在里面的拉链往下拉了一半，他不断扯着T恤的领口扇风，看上去好像受了热。唐昊的表情有明显的变化，他将衣袖挽到手肘处，两腿不自主地分开，他的喉结频繁上下抽动，似乎正忍受着燥热与口渴。
“是不是觉得热？心脏跳得快？”李轩回到座位上，悄悄朝摄像仪点点头。
“首长，好热！”卢瀚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我后背全湿了。”
“正常现象，密闭环境中压力升高温度也会升高。”李轩的语气听上去很轻松，他很擅长安抚旁人的不安情绪，“大家还能接受吧？太热就把衣服脱了，现在已经到了30米深压力，到50米的时候会更热。”
“能接受。”唐昊解开迷彩上衣，他比刚才更加兴奋了，身体这种反应正是他想体验一番的。
“嘿！”孙翔朝唐昊扯起一边嘴唇，他干脆脱下上衣只穿T恤，承受热算个屁呢，要比就比谁到了50米时夹的豆子最多。
“进行第三轮加压前，先看看你们的棉拖鞋。”吴羽策不急着立即加压，他盯着指向他的摄像仪，认真地对“胶囊舱”里的队员们说。
7人低下头，舱内顿时发出一声整齐的“**！”
孙翔扯下套在脚上的棉拖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还软绵绵的鞋子如今已成了干瘪的“纸拖鞋”，那本有接近2厘米厚的鞋底竟然给压成了纸那么薄一片！
“看清楚了吧，这就是30米水深环境中，物体所受压力的最直观体现。”吴羽策在广播中解释道：“现在知道为什么要将军靴换成棉拖鞋了吧。”
“我还以为是为了看看谁脚最臭……”孙翔蹲到唐昊身边，小声跟他说：“噢，不过你脚真臭。”
“臭你还过来！”唐昊作势要踢孙翔，孙翔立马坐回自己的位置，李轩笑了笑，对队员们的活跃不做制止。
第三轮加压开始，这次的速度更慢，用了15分钟才到达40米深。
稳定气压值后，吴羽策察觉到舱内开始不对劲，他掰过话筒问道：“怎么样？”
“休息一下，过10分钟再继续，都‘醉酒’了。”李轩对着摄像仪说了个莫名其妙的词，吴羽策在外面听得孙翔突然站起来尖着声音吼道：“不用休息，继续，翔哥棒棒哒！”
“嗤——”吴羽策立即关掉麦，不让里面的人听到他的笑声。
“孙翔，你声音怎么变这样了？跟个鸭子似的。”唐昊满脸通红，T恤已经毫无形象地卷到胸口，他的坐姿不再有军人的一丝不苟，此时正叉着双腿背靠在舱壁上冲孙翔嘿嘿笑：“鸭子，鸭子，嘿~孙鸭子！”
“***才是鸭子！”孙翔脑子昏昏沉沉，他早就热得脱光上半身，线条分明的肌肉上还挂着跟跑了5公里差不多的汗珠，他摇摇晃晃地朝唐昊扑去，却脚下打飘跪在人家面前，他坐在地上，顿觉天旋地转，“唔，唐鸭子，你干嘛掐着脖子说话，细得跟太监一样！”
“明明是你像太监！”唐昊伸手去拉孙翔，他手臂没力，扯了老半天对方还瘫在地上，他火了：“***耍什么混，给老子起来！”
“唐昊，你声音真的很像太监，孙翔也是。”邹远张嘴就发现自己声音也不对了，尖尖的，细细的，和一旁拉拉扯扯的两人听上去一样搞笑。
“卢瀚文？”刘小别推了推突然黏在他身上嘻嘻笑的小家伙，惊讶地发现自己也变声了。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刘小别~刘小别~小别哥哥~”卢瀚文兴奋得直往刘小别怀里钻，他不可能喝酒，可这样子分明是耍酒疯。
“我们？”唐昊拼命摇头强迫自己镇定，他觉得自己很不对，声音变成了太监不说，胸口那一团火怎么解释，脑子突然变成一团浆糊怎么解释，最糟糕的是，为啥他会看着面前的孙翔就有扑上去咬的冲动？
“不要慌张，这和刚才的热一样也是正常现象。”李轩起身逐个拍队员们的肩头，他的额头也满是汗珠，声音更是与大家一样成了太监音，不过，他似乎并没有“醉酒”的反应，只听他说：“40米深的压力处，空气密度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改变，这就造成我们得声音听上去又细又尖，但是放心，咱命根子还是在的，不是太监。”
“首长，头晕怎么回事？”刘小别不敢用力推卢瀚文，只好任他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
“嗷~嗷~嘿！我不头晕，首长你看我就不头晕！”孙翔已经彻底躺在地上了，他滚来滚去像个撒泼的孩子，唐昊蹲下来抱住他，他还笑嘻嘻地亲了唐昊一口。
“呃……”看到这个情景，李轩都有些尴尬，他说：“你们现在可能都有类似喝醉酒的反应，程度不同因人而异，这叫做‘氮麻醉’。”
“啥？”唐昊抱着孙翔的头，他这会儿脑子不清，只能和他一起在地上打滚。
“‘氮麻醉’，我简单讲一下吧，脑子糊听不懂以后可以问问你们方锐教官。”李轩笑得有点无奈，“氮麻醉”现象是每一位“海鬼”必须克服的难题，“我们知道空气主要由氧气和氮气组成，平常环境下氮气对人体不产生作用，高压时却会刺激人体，让人变得异常兴奋，跟醉酒的反应差不多。”
“嘿嘿嘿嘿嘿！”李轩刚解释了一半，孙翔就突然坐起来大笑，他傻兮兮地望着唐昊，望着望着又嘟起嘴唇，“亲~”
“亲屁！”唐昊一巴掌拍在孙翔的鼻梁和嘴巴上，他烦躁极了，克制住想咬孙翔的欲望已经很难了，这家伙***主动送上来。
“孙翔这种行为就是典型的‘氮麻醉’，狂笑不止，卢瀚文也是，刘小别你拍拍他的背。”李轩抹掉额头的汗，多年的训练已经令他完全克服了“氮麻醉”，然而变声与发热却是无法改变的。
“现在进行最后一轮加压，20分钟后到达50米。”主舱中乱成一团，吴羽策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传来。作为经验丰富的海军特种蛙人，他清楚绝少有第一次参加压力训练的新手能适应“氮麻醉”，这时让他们继续在里面发“酒疯”无济于事，还不如早点加压早点解脱。
“来来，都坐好，忍一忍啊，到了50米我们还要比赛夹豆子呢。”李轩挺艰难地将孙翔和唐昊扶到一侧座位上，从来喝酒就睡着的林枫被看啥啥有3个的邹远推到长椅的另一边，他们4人一边安静一边吵闹地坐在一起，李轩则坐了孙翔的位置。
20分钟后，情况更加糟糕，8人汗如雨下，卢瀚文与孙翔彻底成了疯子，刘小别只觉得怀里有条吃了兴奋剂的大型犬，还好这只大型犬只拱不舔，唐昊则被亲了好几口，孙翔赖在他身上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于是夹豆子比赛开始时，参赛者便已经只剩5人——
躁动得想挠墙的唐昊，一根手指能看出仨的邹远，看似平静得像木头其实早就神游天外的袁柏清，心跳过速脑子奇乱无比的刘小别。
当然，还有根本不存在“氮麻醉”的李轩。
2分钟夹豆子比赛结束，吴羽策启动减压装置，半小时后“胶囊舱”里压力恢复正常，林枫“醒”了，孙翔不笑了，卢瀚文也不蹭了，他们看着一脸吃屎相的队友，表情略萌地歪头道：“咦？”
“咦***鸡！”唐昊这回是彻底清醒了，他拽着孙翔的后颈往舱门处走，心中暗骂：你还敢卖萌，***还敢跟我卖萌！
吴羽策等在舱外，他拿过李轩挨个端出来的小碗，其中，有4个小碗中只有浅浅一层干豌豆，李轩的则有大半碗。他站在脸和上身还潮红潮红的队员跟前，道：“报数！”
唐昊盯着自己的小碗，难得地不大自信说：“28颗。”
邹远面色尴尬道：“我……忘了。”
刘小别自以为记得很清楚，说：“34颗。”
袁柏清想了好一阵，才答：“39颗吧。”
李轩笑道：“73颗。”
吴羽策瞧了瞧面露不相信神色的准特种兵，一言不发地数起豆子。很快，他又回到众人面前，说：“唐昊，13颗。邹远，10颗。刘小别，14颗。袁柏清，7颗。李轩，73颗。”
“唐昊啊唐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孙翔在一旁幸灾乐祸，似乎压根儿就忘了自己当时的状态连夹1颗豆子都做不到。
“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吴羽策瞪了孙翔一眼，他通过摄像仪看清了每位队员夹豆子时的表现，“唐昊的确夹了28颗，但其中有15颗没有放进碗里；邹远的筷子在盘子里胡乱搅，看不清的情况下，夹到10颗已算不易；刘小别夹得最多，但是你犯了和唐昊一样的错误，夹起来的豆子掉了都不知道；袁柏清呢，你当时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如同身临其境的冷静点评，每一句都打准了众人的问题所在。
唐昊无话可说，孙翔后悔自己未能夹豆子。
一片安静中，李轩又笑着出声：“没关系，都是练出来的，本来就没有人能一次性克服‘氮麻醉’，我和羽策都练了很久……”
“不，有人能对‘氮麻醉’免疫。”吴羽策打断李轩，他从来不会骗队员，善意的欺骗都不会。
“羽策。”李轩后退一步，他知道自己的副队要说什么。
“谁？”孙翔和唐昊同时问道，他们都被这**的“氮麻醉”整得够呛。
“你们的蛙人特训教官，方锐。”吴羽策并未理会李轩，他原地走了两步，说道：“‘氮麻醉’状态下的夹豆子数豆子是在考验一个人在海下相应深度的行动力，我们蛙人不仅要会潜水，更要在水下完成重要任务，所以脑子必须清醒，行动必须利落。”
“他当年被我们大队长带来参加深潜训练，是唯一一个对‘氮麻醉’毫无反应的人。”吴羽策说着叹了口气，“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天生就具备成为蛙人的最优条件。呵呵，他这人嘴贱，其他方面也难说，但就潜水能力，他的确是个……天才。”
“苏队推荐他参与480米深潜实验，这个你们可能听说过，亚洲最深记录。”李轩接过吴羽策的话头，道：“他倒好，参加到一半放弃了，苏队想让他加入我们部队，他怎么都不从。”
“为什么？”唐昊问。
“他啊？就是贱呗，非要回去，理由也给不出一个。”吴羽策嘴上不留德，语气中却任谁都听得出不舍。
“好了好了，给方教官留点面子。”李轩替吴羽策刹住车，他看了看时间，招呼听得个个若有所思的准特种兵们道：“时间不早，你们的天才教官得找你们了。”
Tbc

第四十八章 晕船
黄海北部海域，冬季寒冷而干燥，盛行偏北风，平均风速每秒7米。风浪多为西北浪，寒潮过境之时，浪高可达8.5米。1月，该海域气温降至全年最低，11月中旬，大多数时间气温还能维持在0℃以上。
蛙人特训素有“寒冬潜冰海，酷暑钻沙地”的变态传统，于是在此等北方家家户户躲暖气屋的天气里，第二阶段——海上训练开始了。
清晨，海上浓雾重重，5米之外看不清人影。海滩上，4.5米高的海浪一波接一波打过来，海水掀起腥咸的味道，朦胧中似乎又卷着死亡般危险的气息。方锐带领众人在湿冷的沙滩上一边抵抗巨浪一边进行例行全武装越野，8公里开外，一处隐秘的军港中，一艘已经退出战备的“沃藏级”扫雷舰正等待着他们。楚云秀与苏沐橙站在船长室中调试设备，零星的船员蹲在夹板上，部分提前赶到的海军陆战队准特种兵正熟练地将自己绑在栏杆上，他们即将进行的是每周2次的海上抗晕抗风浪训练。
太阳的光辉渐渐穿透浓雾，方锐8人浑身湿透出现在扫雷舰旁，有船员笑着招呼他们迅速上舰，收到消息的楚云秀启动舰船调整方向。
“我们这是要干什么？”当众船员将新到的“小陆军”牢牢绑在一排栏杆上时，孙翔不明就里地问方锐。
“初来乍到，怎么也得先适应大海吧？”方锐将湿透的迷彩脱下，苏沐橙递给他一件海军的干燥外套，他又说：“你们就不用换了，反正等下开出去，你们还得跟海浪亲密接触。”
“是抗晕训练吧？”唐昊往后用力，发现身体被面向海洋绑得死死的，靠个人的力量根本没法动弹。
“对，你们要在这里呆24个小时，想上厕所就喊，有人来给你们松绑。3餐时我也会来叫你们，睡觉时间有保证，不过吃不吃得下睡不睡得着就是另一回事了。”方锐将海军迷彩披在肩上，挨个检查完7人身上的绳索，笑道：“那么，现在开始好好享受海洋的魅力吧。”
扫雷舰驶出军港，大风拖着海浪将不算小的船体变为一叶扁舟。风浪中，舰船翻向左右的晃动各自高达20°，船体下倾的瞬间，巨浪飞驰而来，准特种兵们紧闭着双眼，暗自承受令人窒息的冲击。不过，海水的“抽打”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长时间的大幅度晃动给身体带来的恶心、晕眩。绑在栏杆上刚1个小时，邹远便“哇”地一口吐出胃里翻滚的食物，林枫一脸苍白地看着他。10分钟之后，卢瀚文和袁柏清也吐了，刘小别条件反射想给他俩找纸，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坚持得最久的是孙翔和唐昊，他俩较劲般地死命咬着嘴唇，面色铁青地盯着不断转换的灰色天空与深灰色大海。袁柏清吐了3次后稍微舒服了一些，他的胃里已经除了酸水啥也没有，“干净”的感觉让他觉得似乎脑子也不再那么难受。看着身边还坚持着不呕的二人，他在天旋地转中开起玩笑：“诶，唐昊，想吐就吐呗，孙翔是不是已经呕出来然后又吞进去了？”
“老子没呕出来！”孙翔黑着脸争辩，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克制住呕吐的冲动，然而袁柏清“吞进去”仨字一出，他便联想到漫到嘴边的呕吐物，这一想好了，作呕的欲望排山倒海根本控制不住——
“哇！”
肠胃无法抑制的抽动，已变得面目全非的食物夺“口”而出……
一阵幸灾乐祸的虚弱笑声传来，早就吐得肝肠寸断的6人终于在苦难中找到点乐子，卢瀚文笑得最开心，又一个巨浪打来，船体倾斜的角度陡然加大，他笑得太过火，乐极生悲又“哇哇”吐了起来。
“看看你们，污染大自然。”唐昊眉角抽得厉害，他的口中涌出呕吐前兆般的大量口水，不过逞强是必须的，再难受再晕，他也得挣一挣团队老大的气势。
抗晕抗风浪训练开始5小时后，第一次进餐时间到来，方锐看着船员们为准特种兵解开绳索，笑呵呵地说：“怎样？有食欲吗？这顿我们吃海鲜，吐干净了正好。”
听到“吐”，孙翔抓着栏杆直作呕，他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食物、水分都给吐了个干净。中途，船员带他去上了一次厕所，他晕得只能背靠在墙壁上解决，尿到哪儿了都不知道，回来后唐昊看他的眼神充满嫌弃，他不满，对方笑他：“你这状态，肯定尿到自己裤裆里去了。”
方锐搂过孙翔，这1米85的大个子如今软得像个妹子，他轻轻拍他的背，又招呼看上去似乎好一点的唐昊来接手。唐昊刚一扶着孙翔，两人就同时摔在甲板上起不来，他哪里会好一点，他也吐了很多次，身子早就没力了。
“笨蛋……”方锐蹲在唐昊和孙翔中间，一边一个将他们拖起来，其余船员已经带着剩下的准特种兵往船室里走，他笑了笑说：“你俩好意思么，长那么高还赖在我身上。”
如果可以选择，唐昊和孙翔哪会黏在他们的教官身上，如果可以选择，他们甚至更愿意一直不吃不喝绑在栏杆上。
午餐很丰富，全是军中难以吃到的海鲜，船员们各自抱着盘子吃得香，似乎剧烈的摇晃根本不存在。方锐和苏沐橙给吐得眼神呆滞的众人分发食物，孙翔喝了一小勺海鲜粥便再动不了口，唐昊嚼着一片不知道是啥鱼的生鱼片，只觉得舌头搅拌着的是一块橡皮泥。
1刻钟之后，方锐又带领大家去各自的铺位午睡，他显得格外和蔼，与前1个月吃人不吐骨头的方教官判若两人。不过，生平第一次在如此巨大风浪中出海的队员们哪里睡得着，他们个个趴在床上不安地翻身，不把刚吃的少量食物又吐出来都算好。
“你是不是太狠了？24小时抗晕抗风浪训练我们都得在适应一周后进行，你们昨天才来。”关上舱门，苏沐橙面露担忧地问方锐。
“我们能和你们比啊？我们就这1个月的时间。”方锐无所谓地摇摇头，他双手撑在栏杆上，风浪似乎比刚才还要大，但他站在那里，就跟站在平地上没有两样。
“那也……”苏沐橙也早已适应海上的生活，她感觉不到晕眩，更不会毫无形象地呕吐，她说：“你不能总是以你为标杆去训兵，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天生就……”
“‘神剑’的每个新来者在蛙人一项中都必须和我一样，不是天生一样，后天我就将他们练成一样。”方锐打断苏沐橙，他语气并不严肃，却给人一种没法反驳的感觉，“不然为啥韩队让我当特训教官？”
“哎，你们这些人……”苏沐橙叹气，她其实明白“东方神剑”的练兵标准，陆军唯一的全国机动特种部队嘛，疯一点也并非不可理喻。
“叹啥气呢，你们这些女人就是麻烦，柔柔弱弱，同情心泛滥。”方锐回头朝苏沐橙笑笑，他挑起眉，表情有点欠抽。
“女人怎么了，我再柔弱也是‘海鬼’里的女人。”苏沐橙并不计较男性军人偶尔出现的大男子主义，军营中女人本来就是弱势群体，可只要能为部队尽一份力，她就不愧于身上的军装。
“行行，你们女鬼最*，你和云秀都*。”方锐举手投降，又问：“今天怎么不是‘双鬼’来？”
“他们昨天夜里就赶去青岛了，总部召集一中队开会，可能又要出任务。”苏沐橙眨巴着眼睛，乐呵呵地说：“怎么，想羽策啦？”
“夜里才去？早干嘛了，拖拖拉拉……”方锐选择性地忽略后一句，他整理着平整的衣领，显然，这是一个多余的动作。
“早？人家不是想看看你再走吗！”苏沐橙眼睛笑得弯弯的，她推了方锐一把，学他道：“你们这些男人就是麻烦，别别扭扭，傲娇心泛滥，吵了那么多年架，其实心里可在意对方了对吧？”
“打住打住！扯哪里去了！”方锐被苏沐橙逼到舱门上，他指着里面小声说：“我的兵都在睡觉，走走走，要吵换地方去！”
“好啊，我们去船长室找云秀吵去。”苏沐橙笑得志得意满，拉起方锐的手就跑。
“我不去！”方锐抓着栏杆死活不动，他才不会蠢到跑船长室去呢，以前这俩女军官拷问他回陆军究竟是因为林敬言还是周泽楷还是叶修的往事他还历历在目。
苏沐橙拉不动，他们一个中校一个少校在扫雷舰上拉扯也不成体统，她憋着嘴松开手，只道一句：“下午让你的兵再吃吃苦头！”
果然，下午风浪减小，船体晃动的幅度却莫名变得更大，准特种兵们将午饭贡献给大海，可惜大海并不需要“肥料”。
再次吐得痨肠寡肚时，和午饭一样丰盛的晚餐如期而至，唐昊强迫孙翔多吃了些，方锐宣布再绑5小时后，他们能够获得8小时的睡眠时间。
再次躺上像过山车一样的床时，孙翔抓着上铺的栏杆直叫唤，唐昊有气无力地吼他，他吊着半截身子道：“唐昊，我要掉下来了！”
“关我屁事！”唐昊一直看着孙翔，这家伙哪里明明还死死抓着栏杆。
“队友，搭档，兄弟，你居然见死不救！”孙翔失望地摇头，他都不知道自己为啥难受极了还有心情“玩”唐昊。
“队友，搭档，兄弟？”唐昊将双手枕在脑后，将笑不笑地看孙翔，“我怎么觉得你还忘了一个？”
“噢，上下铺！”孙翔想起来了，“但听着和前面的不太统一。”
“对呀。”唐昊勾着嘴角，继续循循善诱。
“嗯，我想想啊……”孙翔将下巴搁在爪子上，认真地思考起来。
“想个屁啊，用得着想吗？你俩就是床伴，床伴！”袁柏清无情地吼起来，众人立即发出一阵怪怪的“哦~”。
唐昊笑了，孙翔立即缩回床上，熄灯后，他一边摇一边想：“哦，床伴啊，上下铺也是床嘛！”
次日清晨，睡得并不好的准特种兵们被起床哨叫醒，风浪比前一日小，3艘冲锋舟在扫雷舰周围漂浮。属于陆战队的新兵随部分船员下到2艘冲锋舟上，方锐指挥自家的崽子们占领剩余的1艘冲锋舟。
晨雾朦胧，方锐驾驶着冲锋舟越开越远，众人利落地检查自己的潜水装备。经过24小时的抗晕抗风浪训练，他们每个人都处于筋疲力尽的状态，8小时的睡眠让他们身子更加酸软，此时根本不在潜水状态。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特种兵训的就是挑战极限。
冲锋舟在一处海浪较缓的海面停下，方锐突然抽出一捆绳索，他说：“腿、手都伸过来。”
众人照做，可当绳索在手腕脚腕上绑成死结时，就连唐昊心中都升起一阵恐慌。
“等下我会把你们推下去，记着这是海上训练的第一项考核啊。”方锐的迷彩服下，早就穿好了潜水服，他说：“想办法给我游回来，我就在这儿等你们，游不上来的，退回原部队。”
“没有救援吗？”林枫尝试着动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和完全捆在一起的双腿，发现只是徒劳。
“怕浮不上来啊？”方锐半眯着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别指望什么救援，浮不起来说明你们没用，没用留你们何用，喂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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