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风从亘古的大漠吹来,天边的寒流漩涡似的涌动着,不过一会儿又恢复平静。天即将破晓,雾气渐渐下沉,整个城市由上到下从浅蓝色向深黑色过渡。基尔斯必须在人们出来前回到莫斯科。他避免走大道,哪怕多次远绕也避免走同样的路。他们说今天他回去的路会令他神魂颠倒。眼前是一片村庄,零零星星的港路人家将门一扇扇紧闭。他猛地觉得视野大了一圈,长街上的天向无底的深沟,阴阳交界的一条沟,隔开了白天与黑夜.街上的店铺全都黑沉沉的。愈往里走,四围逐渐出稀松而潦倒的树木,摇曳着它脏兮兮,软绵绵的叶子,当这种病树黑压压势不可挡时,不知不觉已不见一户人家。又时,猛地听见一声怪鸟惊叫,长得可怕的回声不断重叠.他四下里寻找,无意间瞥见一条窄窄的,被老树隔离了的,多年没人走过的羊肠小径,里面铺满了飒黄的枯叶,在往进看,黑漆漆被糊住了,那是昨晚黑漆漆的夜空。他仍不放心,静静地穿过这儿,越往内小径中就开了分叉,时不时血香四溢,新鲜的,陈旧的,坏死的。哦,这儿经常发生杀人案吧,他脸上泛起一片潮红,眼里满含一抹似睡非睡的烈焰。在这惨淡的黎明中昨夜的那唱歌调子般的声音再次回荡“您走大路向来不方便,哼哼,我知道这种事我本不该插手,但它的确是条好归路。"跟着又是满含轻蔑与侮辱的私语“呵,夜行动物."
基尔斯的再次回归似乎谁也不知,莫斯科地下城仍格外静谧,阳光穿透云葿,一行行细金丝使大厅显得十分神圣。"吱呀"一声,门仿佛也为他保守着秘密,从上往下悄无声息地裂开一条缝,一切做得都很隐蔽。忽然,一声响亮的问候撕开局面。"基尔斯大人会来啦,我就知道您这时会回来,让我好等。雷斯特笑道。"等我?"闻声,基尔斯转过身半挑着眉,脸上挂着隐约的微笑。"当然,我可是这儿的常客,您知道我那儿相当沉闷乏味,伙食也糟糕,日复一日,重复老一套"雷斯特答道。"这样啊。"基尔斯说话的语气相当之简慢。"大人您出去也不带一个下人。哈哈,我觉得您大可不必这样,有要提的东西就交给手下人好了。"雷斯特道。闻言,基尔斯眼神中有一种微妙的变化,一种无法确切描写的东西在那儿游移片刻,似乎看到了他的某种隐私,他对雷斯特的话不做任何评价。雷斯特跟着又笑道"大人有什么需要可以直说啊,觉得那些家伙靠不住,也犯不着累着自己不是么,不妨出去带上我。"雷斯特打住期待他报以微笑,可他的表情却冷漠的难以察觉。
宫殿外的天台,不过是从室内向外延伸出一个长方形,四围绕着矮矮的花边栏杆,仿佛是凭空擎出的一只金漆托盘,一旁种着纤细的英国玫瑰。如果是足够细心的人会看到那儿最近时常站这一位舞女,我们不必知道她的名字,因为她不过是一个舞女,她站在那儿纯白色的白纱舞裙消失在纯白色的天里,这样的舞女满都是,一样的白纱裙,一样高高挽起的头发,很容易叫错名。隐约只看到她没有血色的玲珑的脸,底下除了大而蓬松的纱就什么也没有,接着就是两条白色的长腿,舒展时格外长一些。物以稀为贵,但类似于她的白的确,倒大不乏人。她本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双眼皮的深痕,直扫入鬓角,但现在不漂亮了,眼下面有一圈黑眼圈。她的耳朵有点聋,是给他父亲打得。同伴们会看到她常站在天台上默默出神,叫她,也不会把惨白的背影转过来。上前拍她,她会露出茫然若失的样子,一阵子认不出对方是谁。忌辰的晚上成了她记忆中的噩梦,因为她发现了基尔斯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