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门板安详地躺在地板上,穿过栅栏的缝隙,稍微裸露在外的部分鼓起一个小小的纯白雪包。大地、废弃的箩筐、屋檐也一样......
“下雪了。”
马儿抖了抖浑身厚厚长毛,它正贪婪地索取着槽盆里稀少的干草。
“比往年早了两个月。”
除了一句自言自语,他一丝不苟地在栓绳上打个活结。然后呆呆站着,只是微微靠了靠车厢。
“真漂亮啊。”
十分欣喜,甚至伸出了手去接住点点雪花。
虽然触碰瞬间就化成了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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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绅士的皮大衣和高帽挂在火炉旁的架子上,主人的玻璃杯与酒匙在经受高温开水的洗礼。
四分之一蛊的伏特加,二分之一蛊的威末酒。
“要加多少糖?”
库卡问道,就像对待一般客人那样。
“标配就好。”
“老人家不应该喝这么甜。”
老人家的发泽已经完全被岁月侵蚀成白。
“那就随意吧。”
库卡的手法很生疏,纽利特城没有教那些的书,也没有老师教他,精彩酷炫的调酒手法。只是简单的将两杯酒混合,慢慢的用酒匙搅拌,最后将小糖块、切成块的蔬果一点点抖入其中。
没有留音机,吟游诗人们这几年都没来过。
唯有雪风敲打门窗的沉闷声,火焰与柴火交融的噼啪声赋予这间酒馆点点暖色。
“您的‘烈焰红唇’。”
库卡将酒杯递到老绅士前:“一枚银币。”
“谢谢,挺便宜的......”
老绅士调侃了一句,他握起酒杯的柄,酒是温热的,酒杯的柄也是,虽然只是余温。
他紧握着,褶皱眼皮下的瞳孔倒影着酒杯中那些红色。
“珍妮......怎么样了。”
他用苍老无力的声音问道。
“......”
库卡愣了一会,他转身打开水龙头:“妈妈很好。”
“哗啦~”
水龙头开的很大,大到几乎掩盖住老绅士的声音,还有库卡内心那些奇怪的声音。
【他是害死妈妈的元凶。】
【但血脉中无法磨灭的亲情,会让我继续这么恨他吗?】
从小到大,库卡都是很被动的人,有人说他像是骡子——抽一下走一下,难听点叫没心没肺。
五年,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五年。
【妈妈离开了五年,奥狄斯也离开了五年......】
早就没有当初那撕心裂肺的怒吼,库卡再也不能喊出,因为他冷静过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这里了......那两个军人是你的朋友吗?”
“是熟客。”
把洗干净的盘子放在一盘空水槽中。
“哦,看你们很畅谈的样子呢......”
“同龄人应当如此。”
“我还觉得你会变成一个孤僻的人呢,呵呵~咳!”
老绅士难得笑了。
“咳咳!”
只可惜剧烈的咳嗽阻碍了他。
“大冬天你还是不要来纽利特了。”
库卡递上一块手帕:“听说还会有战争。”
“唔......你不打算走吗?”
“佣兵工会没有下命令......而且,我不想抛下妈妈。”
“......”
“是吗。”
酒馆重新归于宁静,唯有风雪兴奋的敲门声,火焰热切的问候声水流富有节奏的摇篮曲......
老绅士喝下剩余的酒。
“库卡,这是一枚银币。”
“谢谢惠顾。”
“......”
“库卡,你还恨我吗,我害死了我们的挚爱......因为我的愚昧......”
【最终,还是问出来了。】
“所以,你是想请求我的原谅吗?”
“不要妄想,也不要再来,你是成功的商人,而我只是好运的孤儿,除了血脉我们之间毫无瓜葛。”
“早在五年前就是。”
老绅士听见了,失落让他苍白,因为库卡的回答是永远。
“啊......”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他低声喃喃着,他知道真相,这个真相会让库卡更加接受不了,他对不起库卡......
他取下衣帽,抱着,不再克制那颈椎间的扭曲就这么驼着,走出酒馆。
他这次来的真实目的是询问。
【既然如此,那就让珍妮“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