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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红】折子曲(九门,典狱司同人/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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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新号,可以唤我六月。此文致敬三叔和江淮大大。
食用说明
1、启红同人,军阀 × 戏子,短篇
2、原创文,虐,结局暂且不定
3、历史背景:长沙保卫战
4、学生党,比较忙碌,更新不定期,但绝不坑。


来自手机贴吧1楼2017-04-29 12:55回复
    楔子
    民国三十三年,隆冬。
    这是长沙入冬后下的第一场雪,雪花一簇一簇玩儿命似的飘撒了一夜,至黎明时分方才消停了下来。
    一夜噩梦,夜里的思绪总是不太安分。
    二月红从榻上坐起身子,用二指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长沙冬季清晨的空气总是又湿又冷,让人好不自在,连鼻尖都是发凉的。
    起身下床,双脚刚一接触地面,便觉那寒气顺着腿脚噌噌直往上爬,侵入人的肺腑,心脏,这种感觉使二月红不禁打了个寒颤,皮肤上起了密密麻麻一层细小的米粒。
    冷,真冷。
    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不安分地叫嚣着,随着吸气的动作直进入人口鼻,喉咙,直达肺部,呛得二月红一阵剧烈的咳嗽。
    伸手拿了衣架上那件红色大氅披上。这把年纪了,真不能再像年轻时那样折腾了。
    年轻时,呵。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比不上哭好看的笑。
    最近这是怎么了,总爱回想起年轻时的事儿,难不成真是老了。矫情的不成样子,啧,没出息。
    不过想想也是,那时的样子,着实让人觉得可怜。大冬天的穿着单薄的戏服,赤着双脚站在雪地里。一遍遍唱,一遍遍练,手脚冻得僵硬,还是一遍遍做着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动作。
    那时就一心顾着一遍遍练习那戏折子里的段子,怎么也不觉得冷呢。
    二月红低低地笑,摇了摇头,挪着步子向窗边走去。
    阳光透过窗沿的缝隙渗入进屋里,映照出二月红单薄的影子。伸手推开窗子,二月红看到的便是满眼雪白的景象。
    阳光洒在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上,反射出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或者说......想流泪?
    掰开手指细细地数了数。嗯,已经半年多了。半年多了,仍没有那人半点儿消息。
    张启山,报个信儿吧。是死是活。也免得让人成天的为你揪着个心。
    心里就这么抱怨着。
    “红爷!”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月红的思绪还没跳出来,管家已推门进来,火急火燎,也顾不得什么礼数。
    “红爷......”
    二月红转身,用因睡眠不安稳而红肿的一双眼看着管家。
    “红爷,前线得来消息,张军座......”
    眉心突得一跳,转身望了望天空,嗯,还算是一片晴好。


    2楼2017-04-29 1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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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1 15:0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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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一月花开二月红
      张启山刚刚被调到长沙的时候,正值日军攻入湖南,也着实是块烫手的山芋,不免有些焦头烂额。
      省长是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爱看戏,听说上面调了新的布防官过来,免不了要请人家到戏园子先走个一遭儿。算盘打得好,想着日后这感情要是联络好了,办事儿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几天前便差人到梨园弄了几张戏票,不是他心急,也不是小气摆不了接待的排场,只是这唱戏的角儿,规矩怪的很。
      梨园皇帝,二月红。只要是他的场子,场场座无虚席。还偏偏是个只赶场子,不过府的主儿,戏票子金贵的狠。
      又听闻前些日子有个商行老板为了寻个清净的看处,又因着不敢破了二月红的规矩,索性找人包了个场子,结果是坐在园里等了足足一天,就是不见这二月红的影子。
      这就很明白了。不过府,不专场。算是其中一条规矩罢。
      初春时节,少不了要倒一下冬天的寒气儿。夜里下了一场雨,早晨的空气又湿又冷。
      张启山随手拿过军大氅披在肩上,出门之前稍一思忖,又嘱咐副官将前几日从斗里倒出来的那对南北朝时期的玉扳指装在匣子里一并捎带。总归是第一次见面,人家还费了心思请你看戏,殷勤不敢说,回个礼也总是面儿上好看的。
      去了对方府上,见了面,说了几句场面话,喝了杯茶水,张启山向副官使了个眼色。
      副官明白,随即将那木匣子拿出来客客气气地递给了省长。
      省长也不推脱,见好就收。面儿上笑吟吟的,也是个识货的,在打开盒子时不免吃了一惊。心说这哪儿来的这么贵重的东西。转念一寻思,军阀嘛,财大气粗点儿,家里收藏几个古物,正常,正常。
      一来二去,到梨园时已经不早了。看了那排场,张启山也着实吃了一惊。戏园子不是没去过,可像今天这样座无虚席的场面还是第一次遇见。
      长沙名角儿,二月红么?嗯。
      名不虚传,还真起了想好好见识下的心思。
      落了座,半眯着眼,却听见那锣鼓声已想起,满席看众也噤了声。
      今天这一出唱的是《霸王别姬》,讲的是那扛鼎灭秦的项霸王与爱姬死别的故事。虽是一段青史佳话,可张启山一向讨厌这种戏码。先不论什么胜败兵家事不期,山河将破,哪里还有什么儿女情长。
      可当虞姬一亮相,张启山也确实被惊艳了一把。一介武夫,俗人一个,也不会用些什么高雅的好词儿来夸人,怎么说呢?二月红,倒真是个漂亮的戏子。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
      “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
      那边二月红已缓缓唱起来,一个个圆润的戏词儿从嗓子里滚出来,那一套动作似行云流水般,甚是好看。
      因为是旦角,声音总少不了阴柔的味道,可是却丝毫没有女气,温润的声线也实在是好听的紧。
      这声音......怎么说呢,让听的人像是......久旱逢甘?连带着这几日心里的烦闷与初到长沙的种种不适消减了几分。
      省长特意为张启山挑了个显眼的位置,说是这法子看着才过瘾。台上的二月红自然也注意到了张启山。有军爷到他这梨园来听戏倒也不稀奇,可这位军爷,却瞧着面生,想来该是头一次,不由得往张启山方向多瞧了几眼。
      四目相对时,张启山不由眉毛一挑。
      甚是明亮,那双眼睛...什么感觉?让人看到之后,内心按耐不住的狂躁的感觉,都会被压一压的毫无波澜的,平静,纯粹,充满灵气的感觉。
      二月...红。
      张启山动了动脖子,细呷一口茶水,右手修长食指轻轻扣动着座椅扶手。
      戏子,很惊艳。张启山第一次见到二月红时,是这样的印象。


      3楼2017-04-29 1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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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吗


        来自手机贴吧8楼2017-04-30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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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人的话就停更啦


          来自手机贴吧9楼2017-04-30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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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君识你那笑意
            近日里长沙发生了两件不小的事儿。
            一是新任布防官张启山军座因一场不作数的酒后赌约,用传说的秘密搬运术连夜将一座高达五十米的大佛搬运至府中。
            再是以一敌三十,赤手空拳从日本人手中救出被绑的算命先生齐铁嘴。
            至此,张启山在长沙威望大增,坊间人人敬之。又因那大佛缘故,故以张大佛爷称之。这一来,就算是在长沙站稳了脚跟。
            这边二月红心里也不大太平。昨日略微倒了一下寒气,夫人竟病情愈重,咳了大半夜,至四更天才渐渐睡下。如此下去,总不是个法子。就是再好的人也熬不住,何况丫头身子底儿还异常薄弱。这病还是得尽快治好才是,再拖怕是真的回天也乏力了。
            想到这处,不免有些心焦。这么几年了,该用的药也用了,各方名医也看过了,可总一点儿好苗头也不见得,若说真是因这祖传的行当阴德有亏,犯了那阎王的威严,那也该算在自己头上,何苦害了无辜之人。
            想罢走进祠堂,恭恭顺顺上了三炷香,拜了三拜列祖列宗,说了些千不该万不该的话,求了老祖宗体谅与庇佑,又郑重叩了三个头,才拍拍衣袖走了出来。
            上午还有个场子要赶,嘱咐了管家照看好夫人后,便匆匆赶往梨园。
            日军退至北界,战事方歇。张启山坐在桌前,接收到电报后揉了揉紧张到发痛的太阳穴。右手覆上酸涩的双眼,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只是那份狂躁的感觉不曾消减半分。
            该怎么办,有什么法子,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张启山闭了眼,只觉得那混沌的黑暗里有什么明亮的东西出现。
            那是......一双眼睛!
            二月红?!猛地睁开眼,倏地一下起了身。
            “副官,梨园。”
            毫无波澜的,平静的声音。
            二月红正在后台化妆,执笔细细勾勒出倒竖的柳眉。
            这一场他是赶得不太乐意的,听说来了个西洋商人。二月红不喜西洋人。但好歹还有这么多观众等着,总不能让人家寒了心。
            上了台,正巧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张启山。二月红这次算是认识了。近日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两件事儿,他是早有耳闻。
            台上唱戏,台下听众。本该是各得其乐,可总有这么个不是趣儿的出来搅和。
            原是那西洋鬼子,平日里洋曲儿听得惯了,便只觉这中国戏曲儿咿咿呀呀婆婆妈妈甚是糟心刺耳。可说到底没人非得逼着你听不是,偏偏那鬼子无赖耍酒疯儿似的骂骂咧咧,满口污言秽语,听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好不心烦。
            二月红明面儿上也不恼,只绷着个脸,在心里默默把那无赖的话记下了。过了会子那骂声却停了。二月红望去,不知何时,张启山副官的枪已经抵上了那人的脑袋。
            那鬼子也不曾想有人掏了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在那里。
            “滚。”仍是毫无波澜的声音。
            张启山端起茶杯,轻啜一小口,微微皱眉。吱吱喳喳,扰得人心烦。
            鬼子这算是反应过来了,但一看说话人通身的气派,也将身份猜得个大致。便只狠狠瞪了一眼张启山,识相的地溜了。
            处理了那无赖,目光重新回到戏台子上,却见二月红正对自己笑着。
            那双明亮的凤眸,弯成吊梢的月牙儿似的形状,正注视着自己。
            张启山第一次感觉到,身体内被注入了什么温暖的东西。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正在复活。像是结了痂的疤,刚要长好一般。能够感受到皮肉向上拱起的温热,还有痒痒的感觉。
            这种感觉,张启山不知为什么缘由,只知道从前不曾有过。
            二月红的脸色在下台那刻起开始变得阴沉。管家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问着后事该怎么处理。
            那无赖么?呵。
            二月红思索着,揉了揉眉心。
            “以后,莫要让他再出现在长沙了罢。”吩咐下去,挥了挥手。
            给了你天大的面子唱了这出戏,你竟还不自知,耍泼整了这么一出砸我的场子,让我红家班受辱,传出去怕是要人笑话。
            二月红最讨厌敬酒不吃的人。
            不过......
            想起张启山今日帮衬,又遣人送去了些礼品到张府。萍水相逢,可一份恩情,总该谢过。


            来自手机贴吧11楼2017-04-30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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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优伶海棠一曲
              这大半年来,二月红过得极不安稳。内外大大小小的事务扰得人心慌。原本夫人病情不稳就足够让人揪心,不成想九门也进入多事之秋。
              陈皮生性顽劣,野心也大,竟暗自刺杀四爷,取而代之,造成九门内部动荡。加之国情内忧外患,洋人给出的物件价码也颇具诱惑性,九门人心离散。越是急需,这档口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服众的中心人来带领九门一致抗外。
              头疼。二月红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呷一口茶水,压了压那些时不时涌上来的焦虑感。
              九门无首,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还应早些选出一个当家人的好。
              张启山来到梨园的时候,正赶上戏散场子。提前也没有打过招呼说要来拜访,又嫌通报的人太麻烦,便用些钱两打发了,径自走向后台。
              二月红正在卸妆,褪去了繁重的头面,半长的头发柔顺的耷拉在两肩,着一件水蓝色的戏服,在镜前细细擦拭着满面的油彩。
              张启山也不扰他,倚在门框上,点了根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二月红,一举一动都像幅画的人。
              说来也怪,那些咿咿呀呀的糟心的东西,人听多了,原是会上瘾的。着了魔一样,鬼使神差,竟想起往这梨园来。
              透过镜子看到那模糊的人影,二月红先是诧异了一下。为听戏,场子已经散了。可那股子散漫劲儿又不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不免有些纳闷儿,心道好生奇怪。
              刚想开口一探究竟,却见那人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开口就是句,“赏个脸儿?红老板。”
              他二月红的规矩,别人不是不知道,此番又这样说道,着实让二月红有了恼怒之意。刚想开口拒绝,可念头随之一转,还是应了下来。
              罢。也该是时候,说说那桩子事儿了。
              夏日的午后,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儿来。幸得这日有些许风,偶尔吹一阵可以缓解一下窒息的闷热。
              二月红已换下戏装,着一件大红色长衫。张启山这人是极讨厌这种颜色的。这是久经沙场的人,最常看到的,也是最为讨厌的颜色,血一样,刺激着人本就敏感的神经。
              然而他不讨厌二月红把它穿在身上。什么感觉呢?竟是一点也不刺眼。
              纯粹,不过分妖娆,添有几分高傲,像一朵火红的海棠般。甚是好看。
              张启山跟在二月红身后,干涩的喉结滚了几滚。这夏季,是过分燥热了些。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了会子,前头的二月红忽的停住脚步。
              转身,见张启山正眯着眼看着自己,踌躇一会儿,还是将那话说了出来。
              二月红的心思么,张启山早些便猜了出来。哪里又有什么不要钱的果子吃,舍了脸陪他走了一圈子,定是有事相托的。可也知道二月红竟是如此傲气的主儿,不说求不说请,只说了句“红某有要事相商”。
              听罢这来龙去脉,也不出张启山所料,是早就思索过的。无非就是一句话,山河飘摇,九门不稳,应是早拿主意才好。
              当下也没给什么明面儿上的答复,琢磨了下,挑了挑眉,“明日可有什么排场?”
              言简意赅,二月红知道他算是应了。
              “明日申时,《牡丹亭》一曲,以示答谢。”
              温润的声线在耳边响起,带着丝丝清凉意,驱赶着夏日的闷热。
              这算是......邀请么?
              张启山珉珉唇,隐藏住丝毫的笑意,扯动嘴角,“自然。”
              次日申时,张启山来到梨园,果然是不出意外的景象,座无虚席。
              二月红着一袭粉白色戏服登台,油彩遮面,凤眸含情,水袖飘摇,在张启山看来,似一朵开得明艳的花儿一样,迷人眼。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转过这芍药栏前......”台上那阴柔的戏腔,不比平日里温润的声线差,听着让人觉得舒服。心烦意乱也好,狂躁不安也罢,听着那声音,只会让人心安。
              张启山闭了眼,享受着这混乱中难得的安宁。只是那戏词儿一直在脑中盘旋。
              “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怕是寻常男女,都是如此渴望着罢。那么......二月红呢?
              民国二十九年六月,立秋。第一次九门大会召开。张启山因军阀权贵身份位列九门之首,联合其他八门结成长沙抗日统一战线组织。并清除内部隐患,重整九门秩序。按身份和权势统分三大门,依次为上三门张启山,二月红,半截李,平三门陈皮阿四,吴老狗,黑背老六,下三门霍仙姑,齐铁嘴,解九爷。至此,长沙九门提督正式成立。


              来自手机贴吧14楼2017-05-03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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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秋风瑟瑟忍别离
                张启山再没去过红府。偶尔去梨园,找个别人注意不到的旮旯处,喝一两盏清茶,听二月红唱一场,末了安静离开。像是二月红的世界里再没了他张启山。
                二月红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结婚的男人,总不能像以前那般到处乱跑,也该收一收心。
                那晚拿着那大红喜帖看了又看,只觉得红得怪晃眼的。成婚这事儿,再重要不过是寻着个良人儿,陪你过完下半辈子。
                有福气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寻常人家,粗茶淡饭,倒也图个安安稳稳。排场么,只管是给人看的,犯不着花费许多心思。
                这世道,安安稳稳,已是不易。张启山那个位置上,怕是一辈子都难有个安稳。
                接到上头的电报,张启山并不觉惊讶,反倒是觉得释怀。早知道这一天是要来的,不过是时间早晚。
                前线,不得不去了。
                第九战区与日军隔新墙河对峙于湘北地区。日军兵力强盛,前线战事吃紧。
                张启山并不是那种一心报国的人。驰骋沙场多年,坐到这个位置上,靠的完全是一腔沸腾血液和面对权利日益膨胀的欲望。白了说,就是野心。命是自己的,犯不着为了虚无的信仰给断送了。
                点一支烟,狠吸一口。等烟草的香气渗入到肺部。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儿,消散在令人窒息的空气中。
                闭了眼,开始静下心思考一些事情。
                正午阳光刺眼得很,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张启山只觉眼前一片血红。
                红色……红……
                二月红?!
                猛地睁眼,掐灭烟火,起身叫了副官,匆忙出了家门。
                二月红。
                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干涩的笑。
                该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看看你,跟你说说话了。
                一路上思绪不停,进府见了那人,满腹的话儿也只变成了干笑。
                二月红倒笑得灿烂,一如正午的阳光,刺眼。笑着打趣儿说军座怎么又想起我这红府来了。似有几分埋怨。张启山觉得。
                怔住了不小一会儿,终是扯动干涩的嘴角,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相坐无言。
                闷头喝了几口茶,满口苦涩茶香。出征之事,终是不忍心提起。
                这样就好,总会回来的,做什么生离死别态,矫情得很。但是有个问题,是无论如何都要问一问的。二月红,相识这么久,我张启山在你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分量。
                一片沉寂。
                二月红低下头,似是思索。张启山看不出他是何种表情。
                “军座帮衬不少,朋友之谊略轻,兄弟可称。”
                抬头,眼睛弯成月牙儿般模样,温润的声线充满暖意。
                “如此。”
                呷一口茶,压抑下体内那不安的躁动,张启山淡淡地开口。
                “如此。”
                兄弟可称,军座相称。呵。话一琢磨,却又叫人心寒。
                也罢,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总归还是愿说些客套话的。不至于自己的处境太尴尬。
                从红府离开时,已是二更天。张启山向二月红要了酒,喝了不少。出门时二月红帮他披上了军大氅。
                “入秋了 夜里凉。”
                不经意抬头。一轮满月悬挂在泼了墨的空中,方才想起来今天是十五。
                张启山站在车旁,透过夜幕,就那么看着那人。
                竟怕是,以后再也看不得了呢。
                呵。张启山。当着二月红的面儿,长长出息罢。等回来,等回来……
                好好看个够!
                摇摇头,直觉头像灌了铅一般沉,伴随着阵阵钝痛。
                一头扎进车里,闭了眼,双手撑住紧锁的眉心,强忍住胃里的翻腾,吩咐副官加快速度。


                来自手机贴吧25楼2017-05-15 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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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1 15:0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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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江街柳绿离人归
                  回到家里,再也忍不住,将满胃酸涩的液体都吐了出来。吐罢,把身体放倒在柔软的牛皮沙发里,气息凌乱地喘息着。
                  到后半夜,方才回到卧房。见夫人已经睡下,便轻轻和衣躺下,尽量没弄出什么动静来吵醒熟睡的人。倒不是说他对这个女人有多么爱惜,既是夫妻,相敬如宾的模样还是该有的。
                  一夜无眠。
                  第二日清晨,副官早早备好车与人手,在府外等候。
                  和尹新月辞别的时候,张启山忽然觉得,眼前人,整日睡在一张床上,胸膛里却连个该有的悸动都没有。
                  尹新月是个聪明的女人,张启山不得不承认。和寻常人家的女人不一样,这情境下,不哭不闹不悲伤,还能如此从容地说上一句“平安归来”,真是无愧她将门之女的风范。
                  张启山给了她一个拥抱,不带着半点儿留恋,转身一头扎进车里。
                  他不爱这个女人,甚至到现在为止都没好好看过她的脸。但他当初确是,心甘情愿娶了她。
                  她爱他,她父亲需要一个能干又听话的女婿,而他,正好需要一座足够强大的靠山。
                  各取所需,只是缺少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形式。一场隆重又正规的婚礼,似乎显得很有道理。
                  前线战况确实不乐观。
                  日军兵力强盛,我方只军需就有一大亏空。不料想那主帅也是自乱阵脚,攻守不决,致使我军伤亡惨重,军营上下一片混乱。
                  张启山站在军营外,安静地抽完最后一根烟,用脚底碾碎最后一丝火星。
                  四周充满了硝烟混合着血腥的味道,无端刺激着人心底狂躁的情绪。
                  抬头,望了望黑压压的天空,转身进入营帐。
                  混乱焦虑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第二年春天。江边绿柳发新芽的时候,日军撤了兵。
                  这一仗打得精彩了,他张大佛爷的名声在长沙叫得更响了。
                  张启山只是笑。盲目崇拜的愚民无异于最大的政治犯。
                  张启山来红府的时候,二月红正在给丫头煎药。
                  苦涩的香气进入口鼻,冲进肺里,呛得二月红直咳嗽。
                  丫头这病,算是挺过了这个冬天,可下个冬天,就又成了说不准的事儿了。
                  仔细地把药倒进瓷碗里,亲自端给丫头,看她喝完了,方才想起在客厅等候的张启山,匆忙过去。
                  张启山远远看着那人走来。
                  熟悉的身段,熟悉的眉眼。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是一种,初次经历过的新鲜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很像是,那种,失而复得?
                  说不上来。只是该怎么感谢,老天爷。留了我一条性命,让我回来,好好看看你,二月红。
                  脑中想着,不自觉伸出双手,将眼前人揽入怀中。
                  嗅着二月红身上淡淡的苦涩气味,却觉十分心安。
                  二月红被张启山抱着,先是刹那的错愕,又马上归于平静。
                  “近来可好?”
                  轻轻推开那人,只淡淡一句,听上去不甚有感情的问候。抬眼对上那人的眸子,嘴角挂着温润的笑。
                  “嗯。”
                  不舍地分开,张启山回应一声,似猫儿偷腥后留恋般舔了舔下唇。
                  近来可好。
                  在心里反复念着这四个字。多长时间未见了呢?二月红。若是掰了手指数一数,也有半年多了。半年没有我的消息,也不知你可有想念我。当日怕你挂心,不忍告诉你我去了哪里。如今想来又是我一厢情愿。
                  “近来可好”,这四个字真真是再寻常不过。萍水之交打照面,怕也是如此罢。真没有自知之明,张启山。
                  也罢。那种带着原始的冲动,如妖兽般拼命厮杀,流出的血生生将大地染的猩红的阴暗情形,如你这般淡静的人,应该是想想都觉厌恶的。又何必自取其辱,让你再厌恶,我这残暴的莽夫一分。
                  那些让人难熬,让人抓狂的黑暗日子,无数个时刻警惕提心吊胆连觉都不敢睡的夜里,有多么想念你。愣是生生压下这份疯狂的情绪,连信也不敢给你写一封。
                  我张启山在你面前,真是卑微到骨子里。
                  初春午后,阳光暖暖的照射进屋子。张启山在似梦似换的情境中看着对面的人。
                  瓷肤红唇,明眸墨发。头发又长长了些。这番模样,甚是好看。
                  不觉又抬手,轻轻抚上二月红头顶。掌心一路滑至半长头发的发梢,痒痒麻麻的触觉,像极了猫爪挠过的感觉。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心里忽然就闪过这么一句话。美好得不切实的句子。
                  二月红,就这样罢。
                  就这样,呆在我身边。静静的,永远的。你想要什么,我张启山,给你,通通给你。只要,你好好呆在我身边。如何?


                  来自手机贴吧31楼2017-06-12 0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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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张启山难得醉的一塌糊涂。
                    他是个时刻都机警的人,平时官场交际,都是千杯不醉。倒不是说酒量多好,只是潜意识里不敢醉,人心莫测,得处处提防才能保住自己。今晚却在二月红面前毫无防备。
                    二月红给他讲了不少以前从未说过的东西。张启山难得糊涂,听不大真切,自然没入耳。
                    只记得那人油豆灯下细细斟上一杯酒,举起酒杯,看着他笑得温润。
                    “这一杯,二月红敬军座。金戈铁马,保家卫国。”
                    说罢,左手挡住酒杯,一个抬头喝了个干净。
                    张启山是愣了一下的,随即却嘴角一个苦笑。
                    二月红,你何时,也变得和他们一样,净说些场面话。我张启山不是好人,哪有什么保家卫国,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抛却了日益膨胀的权念欲望不说,山河将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人活一辈子,总要为自己寻个安定。国家安定了才好保住自己死活,不是么。
                    人啊,都是自私的。天性使然。
                    满满斟上一杯,回了过去。放下酒杯,透过暖黄色的灯光看着对面人的脸。相顾无言。
                    再三杯清酒下肚,直觉人变得迷迷糊糊的,头晕,像灌了铅般重度抬不起来,两眼像蒙上层雾般,黑花花的。稍动一下身子便觉天旋地转,胃里也翻江倒海。难受,要死的难受。
                    站不起来,也不想站起来。张启山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想慢慢等着醉酒的不适过去,却只觉眼皮子愈发的重。
                    至第二日正午,方才一个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
                    坐直了身子,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脊背滑下来。回头看,是二月红那件红色大氅。伸出被压的麻木的手捡起,放在怀里对着凌乱的酒桌好一阵失神。
                    昨夜竟醉得不成人形,真是,疏忽大意。
                    回过神来才开始担心起来。这么长时间没见,甚是想念,昨夜该不会借着酒劲说些什么胡话吧。
                    还真是,丢脸。在二月红面前,愈发不是个平时雷厉风行的作风,将军难过美人关,丢盔卸甲果不其然。
                    晃一下脑袋,生生疼。
                    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这边二月红刚好进屋。
                    张启山连忙作揖,
                    “昨夜失态,红老板见笑。”
                    二月红依旧挂着温润的笑。
                    “哪里,军座真性情。”
                    说罢上来接过张启山手中的红大氅,闻到浓烈的酒气后还是皱起了眉头。
                    张启山心里愈发感觉不自在,更没面子再多呆,便借口府中有事匆匆离开。
                    一路上眉头紧皱,拼了命般想记起昨夜发生的事,说过的话。却没有一星半点儿的记忆。
                    怕了吧。张启山。
                    真的怕吧。怕说了什么不想说,不能说的,逾越了的话。怕是出口便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的话。
                    回到家里,一头栽进书房。吩咐厨房送了解酒茶过来。便直接躺倒在床上。
                    期间副官进来过一次,心急火燎地禀报了一些东西。至于到底是什么,因着头脑不清醒,听不清,也不刻意去听了,放任着自己昏昏沉沉睡过去。
                    夜间下了场雷雨,黄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向大地,噼里啪啦的,雷声轰隆隆,闹了一个时辰才慢慢消停了。
                    本是寻常天气,可这次却让人心里感到不安稳。
                    带血的天气。张启山仿佛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心中预感来得猛烈。心慌,像是心脏被大手握住,生生分离肉体般的慌乱。
                    起身吞下一片安神药,就着透凉的解酒茶,滑过干燥的喉头,到达被酒烧的火辣辣的胃部。脑袋倒清醒了不少,头顶的百会穴钝钝的痛。
                    这种感觉,好多年消失不见的兵荒马乱般的恐慌感,重新袭来。


                    来自手机贴吧35楼2017-07-07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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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雨淋白骨血染草
                      丫头的病情拖不得了,请来家里看病的大夫号了脉,一句话不说,只撇撇嘴,摇摇头。意思很明了了。
                      二月红急得整日不睡觉,夜夜抱着各种医书看,被逼得紧了,连偏方都信,可找遍医书也没找到个法子。
                      这天梨园来了个日本人。说是有一种草药叫鹿活草,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只要二月红愿意去给皇军唱一曲,鹿活草便双手奉上。
                      二月红最是厌恶日本人,听到这话时浑身一个激灵,犹豫了一会儿,马上恢复了理智。
                      且不说这一行规矩在上,就是赔上性命身家也不能向日本人开口乞怜。再则日本人居心叵测,又怎可如此轻易就交出药,怕是有什么阴谋。
                      当即差了伙计回绝了过去。
                      日本人走后,二月红更是心里不安,思来想去,还是差人去暗中打听鹿活草的下落。
                      当夜伙计来报,全城鹿活草被张启山军座以军需之名买断。
                      二月红松了一口气。
                      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张启山帮衬他的实在不少,虽说亏欠良多,但两人情谊确实是实打实的,如今有难前去买药,他当是不会拒绝的。
                      一夜无眠。右眼皮跳个不停,莫名的恐慌感太过强烈。第二日清晨,便匆忙赶去张府。
                      张启山已是几夜无眠。双眼遍布血丝。
                      鹿活草不知什么时候到自己手上的,糊里糊涂。那晚喝的烂醉,彻底清醒后才知道,一个日本商人以他张启山的名义,买断全城鹿活草作为国军后备军需。
                      一时间长沙城坊间流言四起,“张启山军座得了日军友人的倾囊相助”这一版本最为受欢迎,人言可畏,怕是不知道又衍生出什么不靠谱的言论,早就传到了上峰的耳朵里。
                      当二月红肿着一双眼来向他买药时,张启山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所有的疑惑在此刻豁然解开。面上却不动声色,没有片刻犹豫地回绝了。
                      后来看那人脸色苍白着黯然转身离去,张启山从心底升起一丝巨大的恐慌。
                      日本人这盘棋,下的真是狠厉。
                      丫头要是没了药,怕是挺不过这几天了,可是,他又该如何做。日本人居心叵测,明摆着给他张启山安上了通敌的罪名,又来借此做文章挑拨九门之间的关系。腹背受敌,一番谋划,张启山算是戴稳了罪人这顶帽子。
                      不敢派人去和二月红当面说个清楚,不敢轻举妄动。这宅子附近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只能祈求丫头能够多挺些时日。挺过这段日子,等过了风头,不管二月红要什么药,他都能给弄到。只要是,挺过这阵风头。
                      抽了整整一盒雪茄,脚下落了一大片烟灰,还是想不出比按兵不动更好的计策来。一下午坐在太师椅上,乱如麻草的思绪从未停止。
                      恐慌,无助,像是陷入深深的黑暗,双手拼命扑腾却抓不住一根稻草,张启山觉得自己或许会溺死在这黑暗里。
                      连续几日的阴雨不断的天气,从傍晚开始又落了好大的雨。
                      混杂着泥土腥香气味的空气中夹杂着强烈的不安。
                      勤务兵慌张地跑进张启山办公室里,看到张启山血红的双眼后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真是,不出我所料,二月红。
                      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张启山不语,狠啜了一口安神查。摇摇头,摆摆手。勤务兵犹豫了一下,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低头退了出去。
                      不用猜,也知道府外是个什么情形。该是无比凄惨罢。
                      张启山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出去的欲望,逼迫自己不去想门外那可怜的夫妻两个。
                      会走罢,只要,我不出去。
                      掌心不知何时已经一片濡湿,张启山攥起拳头抑制内心的紧张。
                      大雨三日未歇。
                      张启山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脑子里已经设想了许多场景,却没想过是这样的场景。
                      二月红一身黑色衣衫,腰背笔挺跪在磅礴大雨里,怀里紧紧抱着被雨衣包裹的丫头,那女人脸色早已苍白。
                      呵。就这样,跪了三天么。
                      张启山好像看了一个笑话。
                      梨园皇帝二月红,从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像一朵高傲的海棠般的二月红,为了一个女人,跪了我张启山三天三夜。低声下气,求我赐药。
                      真是,情深至切呢。
                      “军座,”
                      开口便是沙哑的声音。
                      被大雨淋了三天三夜,也不曾进一口油水,嗓子定是受了损伤。
                      “红某冒昧,军座为何不救。”
                      沙哑的声音,此刻听来着实凄凉。
                      张启山隐忍着心中要爆发的不忍,抬高了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泥水里的二月红。
                      “国家危难,奸人计谋,死一人护我长沙百姓周全,有何不值?”
                      雨中二月红猛地一个激灵。张启山看在眼里,压抑着想要伸手扶起那人的冲动。
                      僵持了许久,张启山转身离去,不曾转身看一眼身后的人。
                      厚重的军靴踩过成股流动的雨水,嗒嗒作响。


                      来自手机贴吧39楼2017-07-17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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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你我从此陌路两立
                        不知道那日二月红是怎么回去的,张启山狠下心来没有看。
                        就这样罢,眼不见为净。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用想。心就,不会慌乱了罢。
                        再次见二月红是在丫头的葬礼上。深秋时节,阴蒙蒙的天,凉风肃杀,冷得人阵阵发抖。倒是十分应景。
                        那日二月红一身红色戏服,脸上无悲无喜般的漠然,眸中一片清冷。身后跟着阴凉凉的棺椁,漫天的黄纸纷飞,把一身红衣的人映衬得更加的惨厉。
                        丫头的坟在山上,春季到来时柳树满枝,青松长期亭亭如盖。是个清净幽雅的好地方,等死后夫妻俩一起合葬在这里,也是个不错的魂归处。直至坟前,等众人离开后,终于才落下两行泪来。
                        张启山在暗处一路跟着,军靴踩过满山路稀疏的落叶,沙里沙里的声音,萧索得让他打了个寒战。
                        还未上山,便听到隐隐有唱戏的声音传来。
                        “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
                        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学不得南海水月观音座——”
                        声音极其凄厉,带着哭腔,穿透人心的悲伤。张启山忽然很想哭。
                        “有谁人,孤凄似我
                        似这等,削发缘何
                        恨只恨,说谎的僧和俗
                        哪里有天下园林树木佛
                        哪里有枝枝叶叶光明佛
                        ……”
                        二月红那极具穿透力的清脆嗓音飘浮在山林间
                        离近处看,大红色的水袖被他舞得飘摇,好似一朵胜芳的妖艳的彼岸花。
                        唱罢,脱了力般仰面倒在地上,闭着双眼,满面妆花,两行被粉黛染的污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最后一曲了……红某人……不唱了……”
                        待至气息平稳,说出一句话来。声音说不出的疲倦,像是九死一生般痛彻的领悟。
                        张启山走过去,二月红没起身,听着军靴踩在地上的咯吱声,知道是张启山来了。
                        “节哀顺变,红老板。”
                        二月红眼都没睁,“红某如今一无所有,自然无哀。”
                        “你有九门,有我。”
                        “张启山,幼时相识,濡沫二十载,你看惯生死别离,这种滋味如何懂。”
                        “我不懂,怕是只有你,才能牵动我心罢。”
                        感觉到二月红身子一震,张启山深吸一口气。有些话,说的还是不合时宜了,只剩尴尬。
                        “我爱你。”
                        阴沉沉的天似又要落雨般,成片的乌云黑压压在头顶压着,压得人喘气都艰难。
                        “我爱她。”
                        “不重要。”
                        “张启山……”
                        “僭越了,红老板,当我没说罢。”
                        张启山及时打断了二月红将要说出的话。就这样罢,到了这个份上,这段情谊怕是也要到头了。不该变质的。有些东西,只要一变质,就是瞬间的崩溃,便再也无法恢复正常了。像是一块染上浓墨的白布,无论如何洗涤,也洗不出原来的洁净了。但是就这样罢,到此为止,不该说的话。稍微遮掩着也比撕破脸皮强些,尊严多少还是得要的。
                        “我恨你。”
                        许久,二月红说出这三个字,声音阴冷得像这天的天气一般。
                        “不指望你原谅,但是你迟早会懂。”
                        “你欠我一条命。”
                        “贱命一条,若我撑到太平盛世,你随时来取就是。”
                        “张启山,你个疯子。”
                        “儿女情长也罢,家国情义也罢,何人无欲无求不疯癫。”
                        “就这样罢,张启山,我们,到此结束罢。”
                        二月红睁开眼,看着张启山,眸子黯淡下来,带着满面残妆。
                        张启山浑身一震。
                        怎么会这样,二月红。那双有神采的眼睛,那双温柔,似水一般柔软的眸子,竟然变得这番模样。毫无生机 毫无希望的,透露着一股死气。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脆弱了,死了个人而已,竟惹你哭成这样?莫不是真的付出了真心,她死了,你的心也会死?
                        “从丫头坟前滚开。”
                        一双凤眸狠厉地看着张启山,声音冰冷得好似严冬的冰琉般,扎得人生疼。
                        张启山一个踉跄,咬着牙死死稳住身体。
                        良久,看着二月红那双满含恨意的眼睛,动了动干涩的喉头,极力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放弃了。
                        罢,罢了。
                        终于,努力了这么久维持的平衡,还是崩溃了。也怪自己活该,自找。本不该说的话,说这么急做甚?这下好了,以后怕是再也不能面对了。不过,想想也不错,不知能不能说出的话儿,被说了出来,终归是无憾了。
                        张启山觉得自己转身走的时候心里异常平静,平静到感觉不出自己的身体在战栗。
                        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在他人面前失了体面,以手掩面大肆痛哭,眼泪岂是那么轻易就掉的。 只是,真的是很伤心。二月红啊,好狠的一颗心。
                        从那以后,两人好似彻底断了联系般。张启山只从旁人细言碎语中得到二月红的消息,听说自从夫人死后,二月红便遣散梨园,立誓从此不再唱戏。坊间又有流言,张军座因私欲拒绝了红老板的请求,导致红夫人惨死,九门提督内部矛盾恶化,怕是难以长久共存。
                        次年初夏,日军攻陷长沙,九门提督张启山接到上峰指示,为挽战局亲赴战场。


                        来自手机贴吧42楼2017-07-29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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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情至死时方知恨(张启山视角)
                          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皮子越来越沉重,可记忆却愈发的清晰,走马灯般掠过混沌的大脑。
                          人世走一遭,倒没太多可留恋的,除了……那个人,那双清明的眸子。
                          勾心斗角十多年,不管什么时候都像将死之人苦苦挣扎着吊着条贱命般撑到了现在,爬到了现在的位置。累。早已看惯了官场之人虚伪的嘴脸,一张张疲劳憔悴努力挤出讨好似的笑的面孔,一双双被淤泥污染过的眼。还真是,恶心啊。
                          调到长沙后,这种感觉并没有消减半分。一样的政局,地方不同而已。可就是那天,下着小雨的阴蒙蒙的那天。戏台子上那双眼,那个眼神,无意间入了我的眼。那是一双,怎样清明的眼睛啊,如溪水般干净,毫无波澜,带着希望的,足够温暖我剩下岁月的……星。忘不了。
                          那时还不曾知道吧,那一眼带给我的迷恋,竟会毁了他的人生,他那么想要的,苦心经营的安稳日子。
                          夫人的过世对他的打击超出了我的预想,而我也不似想的那般心安理得,我开始觉得当时的说辞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那之后的日子便一直浑浑噩噩,记不清了,也再没去找过他,怕他见了心里又不好过。想来真的是恨急了我,不然这样温润的人也不会说出那般绝情的话。
                          我张启山一介武夫,沙场铁血数十载,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早已无牵无挂,亲手埋葬过太多条人命,也早就做好了有朝一日马革裹尸的准备,所以不曾理解过二月红的丧妻之痛,只不过是死了个人而已。又或者,这世上,只有二月红死了 才能牵动我的心。
                          上头的调令下来的时候,着实让人心慌,和上次不一样的目的,不只是打压我这么简单了。战事分析的折子上了一个又一个,电报发了一纸又一纸。战争未获全胜,怎可过早庆功?一家之兵,又怎可同时服务于两姓人家,何时蒋与汪成了一姓?我张启山虽不是一心为国,可也想保这国家太平,如此才可实现自己所谓的狼子野心,守心爱的人安康。
                          后来上面说,说什么来着,那句话太长记不清了,大体意思就是,要么交出兵权,要么就去战场。死了才能干净。不想已经忌惮我到了这种地步。
                          走之前去见过他一面,憔悴了不少,大红的衣裳衬得脸色愈发苍白。本来没想着会见我,吩咐了两个随从跟着进屋叫人,实在抵抗抬也得给我抬出来。谁知他竟乖乖从屋里走了出来,只是一句话没说,也没正眼看我,只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眼睫毛像两把刷子一样盖住眼睑,看不清表情。
                          足够了。只要走之前能看看他,便也无憾了。军营里漫长的时光里,每逢撑不下去时,便会想起那日傍晚,温暖的斜阳,如画的人。现在想想,还不如不见,现下这光景还不如当个逃兵的好。果然是,一眼沦陷,贪恋害死人。
                          想想我这一生,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来,从前只知卯足了劲往上爬,因为知道爬得越高活的越久,活着也没想着干什么,只是不想死而已。直到后来,遇见了二月红,那种活着的欲望更加强烈,却不只是盲目的追求。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只是,想付出,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因为渴慕着内心的那一片安宁。
                          我开始幻想,能够活到太平盛世,没有战争,没有离乱。到那时,带他走,去香港,去台湾。远离这片被硝烟污染的土地,给他一个安定的家。青砖黛瓦,绿林成荫,一院海棠红。闲时躺在藤椅上,眯着眼听他唱一曲儿。这一世,二人成双。
                          可是,二月红啊,终归是逃不过一句戏子薄情。当你双目红肿脸上除了憎恶没有任何表情的对我说出那句“我恨你”时,我终于明白了,所有的感情都是我在单向付出而已。一直不曾考虑你的感受,只觉得我爱你,你便是我的,从不曾清楚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我张启山,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分量。都是能站着撑起一片天的男儿汉,或许我这心思,从一开始,便不该起。
                          “战争结束,我带你走”,身上还留着这封信。当时没有寄给你,一是怕你当真是恨急了我,看到信又觉我更加龌龊。再是……再是,想着,能有条命回去,亲口对你说,这八个字。赌上一生的尊严,也要换你一个答复,可谁知……呵,现下竟弄成了这个鬼样子。
                          有人曾问过我怕不怕死,我怎么回答的来着?啊,记起来了。“无牵无挂,无贪无念,于死又何足挂齿?”
                          现在想起来觉得这个答案真好笑,当年太小,满怀一腔热血,初生牛犊不怕虎,打了一场胜仗觉得天下都是自己的。可是人啊,就怕有了牵挂,有了贪念。那天,如果我不往戏台上看那一眼,没有和那双眼睛对视,或许,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你我不用这般纠缠,我也不用就此抱憾而去。
                          如果……
                          唉,罢,罢了。哪里又有这么多如果呢?这会子倒矫情起来了。仔细一想,人生也不过是个来回,早回晚回,末了都是一样的。
                          只是,怎么说呢。二月红,真的……真的……不想死……不想死,想活着回去见你,你恨我此生再不愿见我也罢,只要能不时偷偷看你一眼,就足以支撑我过完后半生。还想要,护你守你,看着你好好的生活……
                          初秋的天气,好冷。
                          民国三十三年初秋,九门提督张启山,于长衡会战,以中华民国上将之衔殉国。同年隆冬,遗体安葬于东北张家林。手中仅携一锦囊,内有信一封,疑为其妻所写遗嘱。


                          来自手机贴吧44楼2017-07-31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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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君啊江湖从此离(二月红视角)
                            记不清这是第几天了,得到消息后,就彻底失去了一个人该有的能力。不愿多动一下,累的慌。不曾有吃羹咽饭的念头,麻烦。
                            初春的天气,暖洋洋的。有空的时候就抱着那军大氅出去晒晒,慢慢感受身体从冰冷变到温热的感觉。心脏却是冰冷,生硬,咯得胸腔生疼。
                            总爱想起以前的事。
                            想想与那人的初见。是什么场景来着?
                            好像也是初春罢,只是那天下了小雨,潮湿,阴冷阴冷的。
                            那天在台上,分出心来大致看了下舞台下面,一眼就扫到了他的身影。一身墨绿的颜色,军帽,军大氅,大军靴。在人群中着实显眼。
                            多看了两眼,没来由的。
                            肩上的勋章明晃晃的,一看就是位位高权重的。棱角分明的一张脸,只是脸上的戾气过于骇人,想来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上也不容易。每天都是战战兢兢吧,从想着如何活命到如何自保。
                            我没想到他从此会成为园子里的常客。
                            隔三差五的来,有时还会直接去后台找我。
                            我到不觉得抗拒,权当是萍水相逢时解我困局,亦或是愿受我之托掌管九门的报答。
                            后来,往来愈发的密切。我开始看到他不同于场面上的另一面。
                            他这个人啊,怎么说呢。一半率真,一半阴诡。
                            时常同我谈谈征战中的趣事,那些个血腥的事在他口中变成了一个个玩笑段子,看惯生死的老成。
                            有时也会调笑我,笑着说让我给他唱个曲儿听听如何。每每这时我便会黑了脸,其实心里不是太排斥,而是潜意识里在抗拒,一面踌躇着,不知不觉就羞红了一张脸。
                            可知道不是我不想唱给你,而是祖训家规在上,不得违背。
                            其一,不屈服于日本人。其二,不攀附权贵。其三,不忘恩负义。
                            爹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嘱托我一定要记得的三件大事,句句扎心,我怎敢忘。
                            人说**无情,戏子无义。既是放在一起相提并论,我是个什么身份地位,自己心里也明白。红家班之所以在同行中占据了这么高的地位,在长沙取得响亮亮的名号,没有被世人看扁,靠的就是洁身自好。只唱戏,不自轻自贱委身于人,不谄媚,也被人骂过是**立牌坊,可口碑终究是好的。
                            祖上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名誉,我怎可败坏。
                            从什么时候,心怀的感激之情开始变质来着?记不清楚了,也不愿去多想。好像,他告诉我即将要娶亲时,心里便没来由的一阵怪异感,既身为一个朋友而替他感到高兴,一面又掺杂了些不明所以的感情在里面,竟然希望他不要这么早就娶亲,心里竟然产生了“我算什么”这种奇怪的想法。
                            大概从那时起,我们便开始纠缠不清了。可是,我二月红,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汉,站能顶天立地,怎能对一个男人,产生这种……近乎……近乎爱慕的感情!况且,我还已有家室。
                            不能对不起丫头,那时我一心这样想。她是我的夫人,也是我这辈子的唯一一个夫人,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到底爱不爱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年红家落魄,用一碗阳春面让快要饿死的我重新活过来的是她。
                            爹说过不可忘恩负义,她给了我新的人生,我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在乱世中彼此依靠着,互相宽慰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该是完美无缺的。所以,我怎么可以背叛她,彼此失去最后的依靠。
                            娶妻后他有一段时间没来找过我,我自知新婚夫妇当如胶似漆,这功夫该陪着他新婚夫人过二人世界,哪有时间来管我。可心里还是想着,他能来看看我该有多好。丫头的病一天比一天重,我得尽最大的努力留住她,可是四处求医无果,还是看着她一天天慢慢散尽气数。忽然觉得很累,这个时候,想着要是能有个肩膀靠一靠,能够让我放下所有伪装,痛快的喝个烂醉,大哭一场,该有多好。
                            那天他终于来看我。
                            “好久不见。”这四个字听起来有些心酸,不知道能不能代表甚是想念。
                            那晚他很晚才走,留下喝了不少酒,看得出来他已经很醉了,可还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前线战事吃紧,他虽只字未提来意,我却也大致猜出一二。
                            斟了满杯的酒,不做任何言语,默默为他践行。
                            他忽然问我在我心里他是个什么分量。我一时愣住,知道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说了。可我又该如何说,那难以启齿的心思。踌躇半晌还是用一句“兄弟可称”敷衍了过去。
                            张启山,当时应该,很失望吧。
                            那时并不知道,那真的是最后一次,他心平气和的问我心意的机会。不然,也不会,那般的迟疑,等到后来所有的话都烂在肚子里,只剩下满满的遗憾。
                            总觉得,有些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说,抱着侥幸的心理,可是……


                            来自手机贴吧45楼2017-08-04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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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1 14:5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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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他平安回来了。
                              那天的斜阳充满暖意,他伸手给了我一个拥抱,沾满药香的身体贴上他带着烟草气味的军装。忽然觉得那个怀抱很温暖,很安稳,连一颗慌乱跳动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一直这样吧,多好。
                              只是……
                              还是抗拒着,推开了他。
                              这个怀抱,终究不是我应该贪恋的。
                              后来的日子虽有他在,可又是浑浑噩噩的。
                              带丫头去求药那天,眼皮子跳了整整一天,我知道事情不会顺利,可又私心想着奋力一搏,或许……还有转机呢。
                              我二月红不曾看错人。张启山,果真是稳重。
                              丫头在我怀里体温越来越低,我跪至最后一刻,不死心的直到丫头的身体变得冰凉,从身体变成尸体。希望转成期望,最终变为绝望。
                              张启山,定是以为我恨毒了你罢。
                              现在说这些,还来不来得及……丫头的事,我不怪你。从来,没有恨过你。
                              我二月红虽不算通透,但好歹也明点儿事理。我懂。懂日本人的小算盘,也懂你位高权重却彻夜机警的原因。牺牲丫头,换你我两家周全,全城百姓的安危,值得。
                              只是,我怕了。
                              本就是段违背天理的孽缘,或许这心思,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起。觊觎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果不其然,趁早遭了报应。
                              直到……
                              “我爱你。”
                              他说。
                              忽然很想笑,又如何呢?奢望的东西得到了,反而不希望再有任何的奢望了。一切已经,无法回到原位了。
                              “我爱她。”
                              静下来,理清思绪。狠下心来,跺跺脚,当断则断罢。早些清净了才好,对谁都好。你活得轻松潇洒,也不必有太多的顾虑。对我也不觉得亏欠。
                              所以那天对你说了那些个狠话,故意刺伤你,让你记恨我。很难过罢,那日看着你转身离开,肩膀竟有些发抖。张启山,历经沙场九死一生过的人,竟然,这么难过么。
                              我怕了,真怕了。
                              不爱了,张启山,爱你真不容易,我爱不起。
                              后来的发生的事是我没有料到的,不然,就是活活挨千刀万剐,我也不会说那些话刺激你,推开你。我二月红真没有看错人啊,张启山,冲动到十头牛都拦不住的性子。又或者是,已经心灰意冷?
                              终究是我害了你。
                              那封信收到了,在你的消息传到我耳朵里后,第二天你部下就递给我了。
                              “战争结束,我带你走”
                              简简单单八个字。
                              还想问你,为什么不做何解释,宁愿让我误会你,也不清清白白解释清楚了。还没问呢,我二月红,对你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还没对你说,我二月红,栽在你手上,是认了的,心甘情愿。
                              还是说,早些说明白了,你也就,不会心灰意冷地去战场了,当时就会带我走吧?
                              张启山,我跟你走。天南,海北,边塞,江南,哪怕刀山火海,狼窝虎穴,我也认了。跟你走。什么都随你意罢。
                              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死。
                              别死,我跟你走。
                              新雪覆盖大地,白茫茫好不神圣。
                              着一袭红色戏服赤脚踩上,彻骨的凉意从脚底蔓延至心尖。冷,真冷。只是麻木的身体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呵出一口热气,白色的雾气缓缓飘进干冷的空气中,化成无数细小的水珠落至雪面。
                              踮脚凝气,将大红水袖甩开来,开嗓便是一声悲凉唱词。
                              “那不是草间人饥乌坐等,还留着一条儿青布衣巾;
                              见残骸俱裹着模糊血影,最可叹那箭穿胸,
                              刀断臂,粉身糜体,
                              临到死还不知为着何因?
                              那不是破头颅目还未瞑,更有那死人须还结坚冰。
                              …………
                              …………”
                              声音似要泣血般的凄厉,划破晴空,惊得那枯树枝桠在寒风中凛凛颤抖。
                              将大红色的水袖舞得似一条血染的河流,袖口带动冷风“咕咕”作响。
                              “隔河流有无数鬼声凄警,
                              听啾啾,和切切,
                              似诉说,冤魂苦惨……”
                              嗓门涌上一股腥甜味儿,剧烈咳嗽几声,弯下腰去,看几抹殷红的血滴落在白色的血面,强烈的颜色反差刺的人眼疼。
                              “愿将军罢内战及早休兵……
                              耳边厢又听得刀枪响震!”
                              含血唱完这段,一个放松,身子倒在雪地上。
                              白雪,红衣,墨发。哭花了的半面残妆。好一个交相辉映的凄美画象!
                              不是,想听我给你唱曲儿么?
                              张启山,好不好听,你答应我一声罢。
                              张启山,你回来,你回来,我天天给你唱,直到你听腻了,听烦了,我给你唱完后半生,如何?
                              我错了,错不该逼你走,以为就此别于江湖对你我都好,不想……不想你竟那般倔,如今剩下我孤伶伶一个,该如何过。
                              张启山,我做错了,我承认,我悔了。
                              只是,你别死。
                              别死,还有话要对你说,深埋在心里,从不敢说出口的话。
                              “我爱你。”
                              张启山,我爱你。
                              求求你,别死。


                              来自手机贴吧47楼2017-08-06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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