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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生气夫妇】夜行歌(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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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棺
  闷雷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风刮起来,卷着尘土掠过了树梢,青郁的杨柳被狂风吹乱,像无数根鞭子舞动挥打。闪电黑压压的云层隐现,仿佛要击毁地上的一切。
  陈长生疯狂的打马,去得不知多远。
  其他人皆在玉隋的马车中,四蹄神骏的速度较匹马犹有过之,此时在玉隋的喝斥下奋蹄疾奔,车声如雷,掀起了一路黄尘。
  车中一片沉默,唯有莎琳哭声不断,抽泣得几度噎住。
  碧隼被她哭得心里烦躁,若不是碍于对方是女人,早冲过去痛打一顿。“哭什么哭,万一主上真的有事,你马上要跟着去,到时候多的是机会哭。”
  陈曲衡横了一眼,没说话。
  赤术开口低问。“你何时把她埋进去的。”
  莎琳只是哭。
  “你还有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莎琳猛然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我想杀了她,让她尝尝最可怕的事,比我更痛苦十倍。”
  赤术涩涩的扯了扯唇角。“她不怕痛,我试过。”
  碧隼的眼睛立刻带上了敌意。“倒忘了殿下是龟兹王子,当年差点让主上和老大丢了性命。”
  莎琳愣愣的停住了哭。“你也是毁在她手里?为什么你不恨她,为什么不肯帮我……”娇美的脸困惑不解。“你们都要救那个魔鬼,她到底用了什么妖术……她一定是吸人血的精怪,可怕的……”
  “你给我闭嘴。”碧隼重重的一拳打在她身畔,骇得眼泪再次滚下来,索性豁出去的叫喊。
  “西域都说她是天山深处永远长不大的妖魔,不知杀了多少人。她用容貌诱惑父王,下毒手害死了他,还迷惑那个男人对她言听计从,他是个好人,不应该和她在一起,一定是她用了邪术……”
  碧隼的头上爆起了青筋,一直未开口的银鹄阴恻恻的看了一眼。
  “再说一个字,我就撕掉你的衣服,不信你就试试。”


IP属地:江苏238楼2017-07-01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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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闹的莎琳立刻闭上了嘴。
      碧隼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曲衡咳了咳。“两位可否说说她刚才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她似乎认得三弟,而且……”颇具好感,与对某人的刻骨仇恨截然不同,这点显而易见。
      银鹄碧隼对视了一眼,别过了头。
      车厢沉寂了片刻,赤术开了口。
      “她是鄯善国的小公主,鄯善国主当年倚仗实力强盛,触怒天山教王,招来了杀身之祸。大概是雪使下的手,利用鄯善国主的弱点刺杀成功,父亲一死,莎琳被继位的叔父视为麻烦,送给南郡王以博取欢心。前些时琼花宴上认了出来,便处心积虑报复。”
      这么说还是那个女人惹来的报应。陈曲衡顿时不以为然,对莎琳有了几份同情。
      碧隼看出来,冷笑一声。
      “原本此事无须亲为,只是当时雪使拒绝侍寝激怒了教王,以至把该由弑杀组执行的任务丢到我们头上,先是老大去的鄯善国,功败垂成,都是因为这个女人挡在鄯善王身前,一时心软了没刺下去……”
      “他不是恶魔,是他放过了我和父王,都怪那个妖女……”提起前尘旧事,莎琳忍不住辩言。银鹄手一动,她立刻噤声,碧隼接着说下去。
      “对,老大放过了你们,结果是性命不保,按教中律例当处以酷刑,钉在受刑台上七日七夜活活痛死。你以为我们有资格选择,做不好杀手,连生存的机会都没有。”
      陈曲衡毛骨悚然,才知弟弟一度如此之危。“那后来……”
      “后来雪使面谒教王揽过了责任,只身刺死了鄯善王,才救下他。我敢打赌,老大一定很后悔没一剑把你们父女俩都杀了。”
      “你胡说,明明是她的错。害我变成这等**的身份;害得鄯善为了争夺王位血流成河,一厥不振;害得伊曼姐姐被疏勒国主冷落,最后连性命都保不住,被活活勒死。她本来过得那么幸福,是那个女人毁了一切!”
      受不了碧隼的冷言刺激,莎琳又哭出了声,眼泪没停过。
      陈曲衡暗自叹息。
      银鹄架起了双腿,眉目冷诮。
      “你真要逼我说实话,那就掀开来说,你仔细点听好了。”
      “杀人是我们活下去的方式,和身娇肉贵的王孙贵族不同,我们自幼在血腥杀场里滚过来,将来也是这么活下去。诅咒的时候不要忘了先为自己的好命祈祷,不曾像野狗一样被人驱使着互相残杀。”
      “鄯善王对你来说也许是个好父亲,可对于别人……”银鹄不出声的讽笑,目光刺得人发怵。“他以铁腕治驭冷血无情,擅杀下臣,又嗜好幼女,每个月从皇宫后门抬出来的女童尸体皆有七八具,他若死的冤,被他折磨而死的那些女孩又算什么,活该被你父亲享用凌辱?”
      “至于你姐姐的不幸完全归咎于你父亲。他色欲熏心,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仗着鄯善强盛,又把怀有孽种的女儿硬塞给疏勒,嫁过去不到七个月就产下了死胎,哪一国的国主能容得下这种耻辱,西域第一美人又怎样,鄯善国力一衰她会有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银鹄轻鄙的摇头,残忍的挖苦。
      “说句难听的,不是雪使杀了他,下一个步上后尘的必定是你。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真是幸福,连自己的处境都懵懂无知。”
      莎琳呆住,连哭都忘了,喃喃的拒绝相信。
      “骗人,父王不是那样。”
      “不是?我在雪使手下专司收集各国消息,王室肮脏的秘事瞒得了我?再说这种丑事三十六国谁不知道,你何不问问身边的人。”银鹄冷笑,抬脚踢了踢赤术。“殿下,我说的可是事实?”
      赤术叹了一声算是默认。
      陈曲衡听得瞠目结舌。


    IP属地:江苏239楼2017-07-01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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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5 09: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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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琳望了半晌,扑过去揪着赤术的衣领歇斯底里。
        “不可能,父王和姐姐不可能是这样,骗子,你们都是骗子。”绝望的哭骂,迹近崩溃。
        碧隼听得心烦,转去坐在银鹄身边。
        “会不会一下说得太多。”并无同情,只觉麻烦。
        “她活该,也不知道雪使会不会……”银鹄闭眼撞了撞厢壁,吐了一口气。
        “像她那样的女人,没那么容易死。”赤术挣开了莎琳的手,淡淡的跟了一句。
        银鹄望了他一眼没作声。
        又静了好一会,赤术复问莎琳。
        “你何时把她埋下去,派的谁?”
        莎琳再没有反抗的意志,木然抽噎着回答。
        “……两个时辰前……我用珠宝贿赂了几名侍卫。”
        两个时辰。
        一时心都凉了,隔了许久,赤术又问了一句。
        “你……还对她怎样?”
        “我想折磨她,对侍卫说怎样都可以……”一滴一滴的泪坠下来,肩抖得越来越厉害。“可是他们不敢,碰过她的人都死了,她一定是鬼。”
        陈曲衡色变。“毒?”
        碧隼半晌才点点头。
        “雪使在自己身上下了碧落散。”
        可杀不可辱,赤术半佩服半苦笑,车内一片死寂。
        疾奔的车马倏然停下来,冲得人滚成一团。跳下车,乌云如墨,四野空旷,迎面拂来阵阵腐朽的死气,眼前已是一片高低错落的乱坟。
        陈曲衡落在最后,入眼玉隋的背影心下大悔。
        适才心乱,竟忘了此人在车外驾驭,一番不宜为人所闻的谈话必定被听了去。尽管目前来看是友非敌,但万一流出于他人之耳,谁知掀起怎样的风浪,须得设法防范才是。
        陈长生已挖开了一座新坟,一见不是,丢下改掘另一处,众人皆散开寻找,荒凉阴森的坟地四处传来了扬土之声。
        并非莎琳亲手所埋,她也不知道在哪一处,瘫软在地上看众人的举动,神情呆滞而麻木。
        疯狂的挥开掩土,脑中只剩了一个意志,冷汗从鬓间滑落隐入潮湿的泥土,随着不断探掘,一张扭曲的脸浮现出来。
        心里立时一跳,被泥土糊乱的衣饰依稀可辨南郡王府徽号,而黎黑泛青的面色正是碧落散的征兆。
        尸体摞了几层,一个坟坑里竟然丢了三四具人体。他一一丢出去往下挖,最深处的棺板终于显露出来。异常的动作吸引了其他人聚拢,鸦雀无声的盯着冷硬的棺木。
        碧隼跳下深坑帮着将掩土扫开,他深吸了一口气,赤手将棺盖掀开。长长的棺钉发出了刺耳的擦响,乍裂的木屑划破了手掌,他完全没感觉,怔怔的看着呈现出来的内里。
        真的是迦夜。


      IP属地:江苏240楼2017-07-01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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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很暗,棺材里的人极白。
          那个纵横大漠偬倥杀伐的人,躺在狭小逼窄的棺中,已完全没了动静。
          撕得零落的单衣显然理过,掩住了大部分身体,露出了赤裸的纤足,额角还带着磕撞后的淤青。秀小的指尖痉挛的抓在心口,颈上有几丝血痕。全无面对死亡的恐惧,扇羽般的长睫闭合,紫色的唇边犹有一抹淡嘲,仿佛在嘲弄这可笑的命运。
          一瞬间宛如凝固。
          碧隼腿软了软,险些站不住;银鹄张着嘴发不出声;玉隋脸色惨白;赤术无法置信的盯着棺中的人;陈曲衡的目光扫过,忧心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弟弟。
          陈长生却很平静,除下外衣裹住她,抱着她跃了上来。
          “迦夜,醒醒。”他轻声诱哄,像怀里的人在沉睡,温柔而有耐心的呼唤。受伤的手按在她的背心,不停的输入内力,试图让冰冷的身体回复一点温度。
          “迦夜……别再睡,你不是想离开扬州?起来吧。”
          “……你不会死,对不对……”他轻触着柔嫩的脸,手上的泥沾污了细致的肌肤,又被他以衣袖拭去。“你这样子真难看……醒醒……”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像一个精致的偶人,毫无生命的气息。
          “你不是喜欢纸鸢,我给你做更漂亮的,你起来……”
          “迦夜……”
          他不停的唤,小心翼翼的诱哄,渐渐开始着急,“……还是这么冷,你总是这样……”
          他俯下头,一次一次把呼吸吹入檀口。
          荒野上闪电一下接一下的炸亮,映出了紧拥的轮廓。古怪的吹气声像一个溺水濒死的人喉间的低吟。
          “醒醒……你醒醒……”
          “……那么多伤你都撑过来,怎么可能这样死掉……”冰冷的手垂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呢喃轻语,甚至去探她的睫,指间温热的血坠在眼角慢慢滑落,鲜红而刺目。
          “……迦夜……别这样,睁开眼看看我……”
          “……迦夜……求你……醒醒……”
          绝望笼罩着每个人心头,极端的静滞令人窒息,风将坟场腐臭的气息吹散,无情的扫荡着一切。
          陈曲衡噎得难受,想上前拉开弟弟,却迈不动脚步。玉隋趋近探向无力的细腕,被陈长生翻掌打开。意料之外的猝袭激起了内力反制,冲击之下,玉隋退了一步,陈长生抱着迦夜不曾运力,唇角登时溢出了血丝。
          对方好意探察,三弟过激的反应令陈曲衡觉得抱歉,嗫嚅着想说什么,银鹄替他道了一句勉强算是解释的话。
          “雪使身上有毒,碰不得。”
          陈长生没有管自己的伤,心无旁鹜的望着迦夜。
          长长的睫毛微不可觉的颤了一下,始终不曾离开视线的玉隋蓦的亮了眼,窒得变了声调。
          “看!”
          清秀的眉皱了皱,像是被人箍得难受。唇一动,猛然呛咳起来。
          “还活着!她还活着!”碧隼激动的扑到银鹄身上猛摇,银鹄没推开他,同样是难以抑制的喜悦。陈曲衡松了一口气,赤术紧绷的身体懈下来,才发现拳握得太紧,指节都发疼了。
          一阵要命的呛咳过后,她终于有了微弱的呼吸,发青的脸逐渐趋近正常。
          陈长生抱着她虚软的跪倒,冷汗这才渗出来,浸湿了后背。
          时间似乎过去了许久,又似乎只有一瞬。
          黑黑的瞳孔茫然无光,突然开始挣扎推拒,陈长生制住了绵软的手,哑着声音抚慰。“是我,是我。别怕……”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怀里的人安静下来,在他的引导下抚上了轮廓分明的脸。
          “……殊影?”


        IP属地:江苏241楼2017-07-01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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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梦
            简单的清洗更衣后,他守在浴房外,直到一个健壮的婢女扶着迦夜出来。换了干净的衣,散着沐浴后的清香,迦夜仍然苍白,但已无气息奄奄的衰弱之态。接过来抱在怀里,他走入春泽苑的主房,与夏初苑的一池碧莲不同,春泽苑草木繁茂,夏日仍是诧紫嫣红的怒放,一如活泼招摇的盛妆女郎。
            “先住这儿,待夏初苑收好了再搬过去。”别的倒无妨,处置打碎的各色玉瓶必须得极其谨慎。
            迦夜点点头,由他放在了冰蚕丝褥上。
            打开置在一旁的药匣替她上药,裹起臂上的掐伤,用药酒揉开额上的淤青,温热的指尖触着微凉的肌肤,药酒的味道弥散开来,她渐渐合上了睫。
            嘴角被什么碰了一下,她睁开眼,是他细致的敷着药粉。
            “不碍事,没什么大伤。”避开他的眼,拉着他在床畔坐下,改替他处理受伤的手,白皙的指掌犹有残余的木刺,她细细的以银针挑出。
            “迦夜。”
            “嗯。”
            “其实你根本就不想活,对不对。”他的声音像浮在冬日湖面的冰,眼睛却烫人心神。
            迦夜没说话也没抬头,继续清理他的手指,直至挑出最后一根碎屑。
            “你明知解了沈淮扬的毒就算弃了自己的命,却还是做了。”
            “你明明在棺材里醒了,却没有丝毫挣扎,那时你想什么?”
            “你没指望获救,一味安静的等死,是不是。”
            “你说累……杀了教王之后你就不一样,什么都不在乎,连意志都空了……到底为什么?”
            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逃避,俊颜紧盯着她。
            “告诉我。”
            雪白的颈项低垂,连长睫都静止了。
            “迦夜!”
            “我……”她勉强应了半声,又咽了下去,“我没有反抗之力,你知道……虚乏会持续一整日……”
            “那不是理由。”他不容虚假的借口。“没人会在棺材里一动不动,连试着推开的意愿都没有。”
            “我试过。”
            “你没有,棺盖上一点划痕也没有。”忆起发现她的情景,他几乎要发抖。既庆幸她不曾妄动消耗空气,又愤怒于她完全放弃了求生的意念。
            被活生生困在漆黑狭窄的幽暗空间里,呼吸一点点困难,死亡逐渐逼近,而她只是拉好衣襟静静等死,彻底放弃了挣扎。
            “是因为沈淮衣对不对,你觉得是报应?”


          IP属地:江苏243楼2017-07-01 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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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2楼补上
            1
            自到了江南,她从未叫过这个名字。他拉过她的手覆上眼额,压制住心底翻涌欲出的情绪,喑哑的回应。
              “是我,别担心。”
              她又想起什么急急的要说出来,却呛住了。陈长生把她稍扶起来,轻轻抚着她的背,“我身上有毒,碧落散……”
              “嗯。”
              一道闪电亮过,陈曲衡瞥见弟弟的脸色发黑,分明是中毒之兆,惊得非同小可。“老三!”
              陈长生回头对着兄长笑笑,托起迦夜的尾指划过被木屑刺伤,犹在滴血的手背,让解药进入血脉。“不妨事,这就解了。”
              不再理会陈曲衡的惊悸,他转向怀里的人,纤白的手正摸索着眼睛,“是夜晚么……我什么也看不见。”
              “你刚从……出来,眼睛一时不能适应,过一阵就好了。”低哑的声音极其温柔,怕惊吓什么似的回答。
              “棺材里?”苍白的脸近乎透明。“我知道……”她呼吸紊乱,顿了一顿,极疲倦的笑。“其实这种死法……不错,至少是全尸。”
              “别乱说。”健臂又紧了些。
              感觉到他的不安,她将头轻轻倚在胸前。


            IP属地:江苏246楼2017-07-01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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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上242楼

              “是教王。你已杀了他报仇,没有人会怪你。”陈长生怜恤的看着毫无焦点的黑瞳,心底柔软得近乎疼痛。
                迦夜不再坚持,漫无边际的倦泛上来,她将脸埋入胸膛,小小的身子蜷起来,掩去了难以化解的孤寂。
                “我累了。”
                “我知道。”
                蕴酿了许久的暴雨终于落下来,将天地化作了一片苍茫。
                所有人都离开后许久,玉隋又回到了空空的土坑,指尖轻摩翻转过来的棺盖。
                静默许久,温雅的面孔苍白如死,任雨水倾盆一般浇淋。


              IP属地:江苏248楼2017-07-01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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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243楼
                黑瞳呆了一瞬,又别开去。
                  “反正你要做的事已达成,也就不在乎自己的下场,是不是这样!”
                  她终是抬起了头,怔怔的看着气息激荡的男子。那样透彻的眼仿佛探进了心底,俊美的脸痛楚而郁怒,握着她的手却坚实温暖。
                  与她完全不一样的人……有一种吸引人靠近的东西,或许是光,或许是暖……
                  想说他猜得很对,想说她不在乎怎样的死法,想说在令人崩溃的幽闭棺内她曾忆起过他,忆起他的体贴容让,百般迁就疼爱, 还有……他的吻……
                  反正总会死,不过是提前一点,她真这么认为。
                  为什么……他的愤怒,会错觉自己是不可或缺的人……
                  仿佛被那双怒气点亮的眸子催眠,指尖轻轻抚上了俊脸,吻上了棱角分明的唇。
                  第一次主动吻他。
                  柔中带刚的触感十分舒服。
                  没有反应。
                  她试着回忆他曾经的做法,探出舌尖舔了舔,对方微微震了一下。嘴角的药粉落入唇间漫开苦意,她皱了皱眉放弃,刚离开少许,健臂紧紧箍住了腰,狂烈的吻烙了上来。
                  不给半分喘息的空间,带着心慌急切的索取,动作近乎粗蛮。她没有退避尝试着迎合,不再似过去的被动,却助长了更激烈的火焰。
                  他的手流连在纤弱的肩背,极力抑住扯开衣襟的冲动。勉强控制着理性,将深吻转成了浅尝,发现自己的意志如此薄弱,几欲全面溃散。
                  迦夜的脸微红,黑眸中有了轻漾的水光,淡淡的唇色被吻得娇艳欲滴,柔美得令人摒息。
                  她还活着,在他怀里……绵延良久的恐惧缓缓沉淀,想继续方才的问话,脑中却一片空白,诱人心魂的肌肤香气撩拨着摇摇欲坠的底线。
                  水润的眸子望了半晌,忽然推开他。
                  薄薄的外衣散落,接着是中衣、亵衣,一层层如褪下的花瓣委地,最后袒露出娇小的身体。漆黑的长发披落肩头,雪白的胴体粉嫩柔滑,纤细的双腿蜷跪在床上,散着莹玉一般的微光。
                  “你……”他忽然口干舌燥。
                  “你不想要?”明白幽暗炽热的眸子意味着什么,在这种目光下几乎想立刻遮住身体,可她最终平静的询问,仿佛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嗯。”滚烫的目光令人不安,她强作镇定。
                  静寂了半晌,他始终没有动,空气越来越热。
                  她狼狈的咬咬唇,伸手去拾衣服。一只手从背后圈住了她,炙热的气息拂在颈侧,灼得人心神不定。
                  “……迦夜……”饱含情欲的声音让她颤了一下,胸前已被修长的手覆住。他轻啃着粉白的耳垂,像在叹息。
                  “你身子太小……会有些疼……”
                  没等神智清醒到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吻已沿着秀颈落至肩上,逐步接近了贲起的胸。他的身体很烫,紧紧熨贴着她,视线流连着纤秀的曲线,陌生而鸷猛。衣裳渐渐剥离,赤裸强健的身体纠缠着柔白,一寸寸燃起烈焰。
                  他吻着优美的锁骨,指尖轻摩细弱的腰,和过去截然不同的异样从体内产生,她只觉得惶乱无措,无处可放的手抓住了他的头发,直觉的想拉开。
                  他低哑的笑了笑。“别怕,你一向什么都不怕……”
                  “唔……”
                  蓦的倒吸了一口气,幼嫩的酥胸被他噙入齿间轻咬,慢条斯理的轻吮,她不由自主的弓起了腰,白皙的腿想踢开,被他技巧的按住。颀长的身体压着她,他的强悍抵着她的柔软,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栗。
                  “放开……”从没想过自己会求饶,可那一声软软的央求分明是出自她的嘴,莫名的畏怯袭来,她突然害怕。
                  “来不及了……”肆意抚弄着令人疯狂的娇躯,他的背上也渗出了汗,霸气又温柔的看入她的双眼。“我不会放开你。”
                  当他挺进,尖锐灼烫的撕痛仿佛要把身体劈开。她死死咬住唇,因欲望而氲红的脸瞬间惨白,连带他也僵硬起来。她是那么小,那么紧,脆弱得像一碰即碎。按住她又进了几寸,身下的人疼得全身发颤,倔强的不出声。犹豫了一刻他决定退出,可她摇摇头,抬起纤长的双腿环住了他的腰,他再控制不住身体,一下冲进了柔软最深处。
                  真疼。她咬牙忍耐着,仰起脖子吸气,秀气的脸上布满了薄汗,像玲珑的细瓷。从没想过会和男人有肌肤之亲,这样的身体……看着满布情欲的俊脸,她很想拥有一些什么,哪怕是……
                  他爱怜的吻着唇,缓解她的紧张,尽力抚慰因紧痛而蹙起的眉尖,按捺不住欲望的悸动,腰身开始驰骋,她无措的攀住他的肩,纵容着这一残酷又温柔的折磨。随着时浅时深的节奏起伏,他渐渐失去了耐心,紧密而凶猛的侵袭,霸道的掠夺。狂野的律动压过了哗哗的雨声,她窒息般的抽搐,在激烈的纠缠中彻底迷失了心魂。
                  醒的时候她一阵茫然,耳边有种遥远而熟悉的声音,有什么被雨打得不停作响。大雨落了一夜,隔绝了整个世界,唯有身边温热的人是最真切的存在。
                  他深深的看着她,眼睛出奇的明亮,像又变回了十五岁的飞扬少年。


                IP属地:江苏249楼2017-07-01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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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5 09: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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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了?”声音很陌生,有种奇异的慵懒,竟不太像自己的。
                    “天亮了,你睡了一夜。”他俯下身吻吻额,疼惜而微疚,赤裸的胸膛让她想起了发生过的事。
                    他牵起嫩白的手臂轻吻,那一点鲜红已消失无踪。“对不起,我让你疼了。”
                    她只觉得脸更烫,咬了咬唇试着坐起,被他强揽在怀里。光裸的身体相触,她本能的想找些话打破尴尬。
                    “那是什么声音?”
                    他侧耳听了听,微微一笑。
                    “雨打芭蕉。”
                    明明是纷纷不停的落,心底却觉得异常静谧,极为安适。小巧的足趾蹭着长腿,整个身体都觉得温热。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这一刻的宁静弥足珍贵,做梦般的不真实。
                    长发拂在身上痒痒的,她拔到一旁,发现竟与他的发混在了一起,纠结难分。他也瞥见,松开她拔弄了半天,久久仍未解开。等手放下,她才发现乱发被他理顺,居然又打了个结,再度联在了一起。
                    瞪了半晌,她实在说不出什么话。
                    “你……手真巧。”
                    他伏在颈边低笑,俊眼流光,暖暖的气息拂过,似春风融雪。


                  IP属地:江苏250楼2017-07-01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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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缱绻
                      他们在屋里呆了一整天。
                      雨一直没停,黑沉沉的天色给人以长夜未央的错觉。
                      饭菜是李叔着人送至门口,他去提了进来。她穿着中衣盘在床上吃,赤足散发,仿佛回到了童年。
                      他挑着她爱吃的菜喂她,像对一个孩子,笑微微的宠溺。
                      “你喜欢扬州菜。”他下了一个定语。
                      她点点头。“好像是。”
                      “会不会你曾住过扬州?”
                      她略为呆了一呆,黑眸斜斜掠开。“不知道。”
                      “你以前住的地方什么样?”
                      “有个很大的院子,长长的廊檐,每次下雨,娘就抱着我坐在檐下听雨声,看阶下的花被打得七零八落……”她抿嘴笑笑,漾起一丝顽皮。“其实是被我揪的,我总静不下来。”
                      “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么?”
                      她沉默了好一阵,笑容隐没无踪。“没必要。不管我过去叫什么,现在是迦夜。”
                      “为什么不再叫我殊影。”
                      “离开天山,你已经不是过去的影子。”她轻描淡写。
                      “那又为什么不肯叫我的名字。”他继续追问。
                      沉默了更长时间,她的唇角弯了下,淡漠的回答。“我不认得陈长生。”


                    IP属地:江苏252楼2017-07-03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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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气氤氲的眸子有极欢后的失神,长发贴在汗湿的娇躯,他爱恋环住不放。她完全没了力气,软绵绵的依在胸膛,任他轻柔的抚慰。
                        “还疼吗?”他含笑低问,满足的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冰一般的人化成了柔软娇痴的水。
                        她摇了摇头,美丽的身体还带着激情所致的绯红。
                        “我不想你疼,但这会有补偿。”抚着柔滑馨香的肌肤,他在耳畔轻语。说着说着又笑了,不无逗弄。“我喜欢这种补偿方式。”
                        回答他的是腰侧的重重一掐。
                        男子吃痛,压紧了她,不依不饶的用唇舌惩诫,带出娇喘连连的笑。
                        说笑痴缠之间,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乌云散去,金阳再度笼罩大地,已是黄昏时分。鸟在草叶林间欢唱,充满了夏日的勃勃生机。
                        迦夜在枕上侧着头看,有些微的茫然。
                        “在想什么?”他敏感的觉察到情绪变化。
                        “雨停了。”这一日梦幻般的风雨也将过去,像偷来的欢愉时光。
                        他撑起头凝视着她,明亮的眼眸璀璨温柔,了然而痴爱。
                        “迦夜,嫁给我吧。”
                        臂弯里的娇躯一颤,他掀起覆在颈上的发,贴近玉一般的耳。“我们在山明水秀的地方买一间宅子,种你喜欢的花,下雨的时候我拥着你听雨打芭蕉,晴天放舟垂钓饮酒,雪天折梅观景弈棋,每一天都这般快活。”
                        迦夜久久没有答腔,恍惚的盯着窗外的一丛绿竹。娓娓低诉的声音轻柔悦耳,如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明知走不进去,所以愈加憧憬。
                        “迦夜……”
                        她轻轻合上了眼,隔断了最后一点幻想。
                        “不。”
                        短暂的脱轨逝去,他们终究生存在一个现实得可谓残酷的世界。一度无间的亲密并不能改变什么。
                        “迦夜!”
                        “忘了吧,这只意外。”转过头,黑眸逐渐隐去了感情。
                        看着她一点点回复,他伸手揽紧了纤弱的肩。“别再骗自己,你喜欢我,就如我爱恋你,我们应该在一起。”
                        迦夜的眼睛动了一下,忽然漾起讽刺。“你想要我?要这个破败畸形的身体,这个血债累累声名狼藉,到了中原仍仇家不断的人?你真有仔细想过?”
                        “我喜欢你的身体,很销魂。”他轻笑着吻了吻粉颊,目光似有形的游移过纤美的轮廓。“我知道你不会长大又有寒毒,也知道你经脉受损反复发作,还有你的身份,没人会比我更清楚。你怕我将来后悔,我却只担心留不住你会是怎样的难受。比起那些我更在乎这。”
                        迦夜半天说不出话。
                        他的手覆上平滑的小腹,俊颜柔和。“再说经过这一天,或许你已经有了孩子。”
                        淡漠的脸刹那苍白,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我体质阴寒,不可能有孕。”
                        “我是说或许,你身子太弱,真要还是等调养几年才好。”他想得更远,“得请二哥再替你把把脉。”屡次提及看诊皆被她坚拒,练的又是那样诡异的武功,他实在不放心。
                        “你一定是疯了。”她只觉匪夷所思,怪异的瞪着他。
                        “失去你我才会发疯。”他微微一笑。“所以现在还算正常。”
                        她跪起来坐在床上,赤裸的身体在长发遮掩下越加诱惑,孩子般的纤弱别有异样的美,神色却是冷诮如雪。
                        “看清楚我是什么样子,根本不算一个真正的女人,更别提什么……寒毒附骨,长年食花,为了复仇毁坏得一塌糊涂,一辈子早就完了,不可能给你想要的东西,还要我说几遍。”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他也坐了起来,平静的问道。
                        “一个出身名门善解人意的娇妻,辅佐你将来执掌陈家,给你生一群健康的儿女,娴雅得体又懂进退,能让令尊令堂趁心如意……”
                        “那是你们希望我这么想。”他用力一拉,娇躯跌入了怀中。“你以为我想要的是你的身体,一旦得到就不会再执迷?错了!”发烫的胸膛激荡着怒气,挑起她的下颔一字一句。“我要的更多,包括你的心和信任,信任到足以放心依赖我而不是逃避,我要你的每一分每一寸,完完整整的全部。”


                      IP属地:江苏254楼2017-07-03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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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殇逝
                          身处在热闹如同集市的陈家,她还是有点发呆,不太理解自己怎会到了这个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身边的人紧紧牵着她的手,俊颜带着笑意,神色自如的向往来宾朋点头招呼,对各种讶然的目光视而不见。陈震川寿辰之日,江南名士尽皆云集于此,陈家三公子大大方方的伴在一个少女身边寸步不离,无形印证了早先沸沸扬扬的传言。
                          “真奇怪。”墨鹞远远的盯着两人。
                          “确实。”蓝鸮也有同感。
                          “主上的表情……”银鹄仔细的研究。
                          “好像要拔腿就跑,不然他为什么用邀云指扣住她。”碧隼有点拿不准。
                          “你也这么觉得?”
                          “我也是。”
                          “还有我。”
                          四人都在暗地里纳闷。
                          “她不喜欢陈家。”墨鹞十分肯定。
                          “那她还来。”蓝鸮不解。
                          “勉强主上做不愿意的事……”银鹄点点头。
                          “只有老大才办得到。”碧隼极是好奇。“我真想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会不会是在床上……”
                          “让主上听见你死定了。”银鹄打断,在迦夜偶尔扫过的视线中尽量表现得泰然自若。
                          “你不好奇?”碧隼有继续八卦的欲望。“她那种性子怎可能受制于人。”
                          “我当然想知道,或者你去问问。”银鹄白了他一眼。
                          “然后被主上剥一层皮。”墨鹞幸灾乐祸。
                          “不会的,有老大在。”蓝鸮比较乐观。
                          “他会在旁边递刀子。”银鹄白了一眼。
                          “怎么可能。”
                          “绝对不会错。若是那天你们俩跟去了就知道,主上对他重要到什么程度,那真是……哎……”碧隼难得附和了银鹄,啧啧连声。
                          “我搞不懂她一直在别扭什么。”墨鹞若有所思。“老大真的很不错呀,不管在西域还是江南身手相貌均是一等一,又对她死忠,连名声都不顾了。”
                          “我看陈老爷子怕要脑门冒青烟了,爱子被人迷得晕头转向直到寿宴当日才露面,还挟着主上一起出现,搞不好会气得把他逐出家门。”银鹄摸着下巴推断。
                          碧隼撇了撇嘴。“那有什么不好,离了扬州正好逍遥快活少拘管,反正金珠多的是,凭我们还怕有不长眼的敢惹么。”
                          “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期待。”蓝鸮已经幻想起来。“最好今天就……”
                          “你们真自私。”墨鹞鄙视同伴的一孔之见,嗤之以鼻。“这样老大会很难做,弄得声名狼籍你们很有面子么。”
                          “我们本来就不是好人。”蓝鸮小声嘀咕。


                        IP属地:江苏255楼2017-07-03 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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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同时点头。
                            “我们不是,可他是。”银鹄重重叹了口气。“所以才麻烦。”
                            陈震川确实气极。
                            但没有发作,仍是满面笑意的款待来宾。今天是江南武林同道给面子,他不能疏怠了这份尊重。
                            陈曲衡看得出父亲得不满,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众目睽睽,总不能直斥三弟的不当,唯有睁一眼闭一眼。几个儿子都在帮着打点迎接,长子次子身边站的是妻子,青岚排在末尾,最扎眼的便是陈长生身边的少女,交握的手更惹来浮想联翩。大袖遮掩下,没多少人能看出他的手指扣着细腕。
                            前些日子一直陪伴协作的白凤歌默默的望着二人,神色哀伤。陈夫人看在眼里歉意愧疚,碍于身边女眷众多不便多言,将她扯在身畔温言散谈,尽量分散幽怨的女儿家心思。
                            陈长生怎会不知家人心思各异,各路波澜暗涌尽入眼底,他只是微笑,偶有闲暇不忘低头询问始终沉默的人。
                            “可还好,累不累。”
                            “你比我累。”她没表情的扯了个淡笑。
                            “再过一阵就好,宴开的时候我得去敬酒,到时候你陪我娘坐坐。”
                            “还是替我找间偏厢躲躲。”
                            “既然来了还有什么好躲。”他扬扬眉,不无调侃。“害羞还是害怕?”
                            “我怕被那些眼睛射成筛子。”仍是无所谓的态度,听不出喜怒。“陈三公子到底不是寻常人物,确定要在寿宴上气死令尊?”
                            这次真忍俊不禁,他低笑出声,隐在袖中的指尖摩了摩纤腕。“还在生气?”
                            “没。”声音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你答应陪我一起回来。”
                            “我可没答应,是你硬要拖我过来。”她简直有些咬牙。“我又没求你救我。”
                            “可我为此擅自调动下属得罪了我爹。”他无辜的睐了睐眼睛,“再说你旧伤发作差点丧命,怎可能再让你一人独处,实在不肯来我也只有缺席,虽然后果会导致爹痛打或将我赶出家门也认了。”
                            “是你多此一举非要我来,现在的情景也好不到哪去。”她别开头懒得看他,恰好瞥见青岚和宋羽觞凑在一起望着这厢低议,不远处沈淮扬凝视良久,像是想说什么。
                            “那是沈淮衣的弟弟。”
                            她收回视线盯着脚下,许久没有作声。
                            “我告诉他是你送回了淮衣的骨坛,大概有许多话要问。”他柔声低询。“愿不愿和他谈谈?”
                            “人是死在我手上,还有什么好说的。”黑眸如一口幽深晦暗的井,寂落而消沉。
                            “我不信是你,是不是教王……”


                          IP属地:江苏256楼2017-07-03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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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默了好一阵,久到他以为不会得到答案。
                              “淮衣……劝我离开天山,那时我刚想起一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的很慢,声音也很轻,遥远的记忆多年后仍刺痛心扉。“教王……对我来说太强大,报仇根本不可能成功。”
                              “我很害怕……淮衣说我不该在那里,想带我一起走,冒险去窃赤丸的解药……”
                              “他泄露了行藏?”
                              “他闯过了重重机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可解药……”纤细的身子颤抖起来,他心下一沉。
                              “假的?”
                              迦夜脸色惨白,仿佛又见到了多年前的一幕。
                              “他……费尽心机盗出来的却是蛊引。教王故意用这种方式……惩罚敢于犯禁的人。”她永远无法释怀。“……他死得那么痛苦……”
                              “这不怪你……”他立时明白了后果。蛊引的厉害他亦深知,一旦入体,势必激活体内潜藏的蛊虫,穿入肺腑撕咬,剧烈的疼痛令人只求速死,直至最后蚕食入脑,其间生受的折磨不可想象。
                              终于清楚了困惑多年的疑问,愈加心疼她的自责。“你没有错,他一定希望你那样做。”
                              她脸色苍白的摇头。“他是为了我才冒险行事,你不明白他有多好,最后我用寸光刺进了他的身体……他还……对我笑……”细指无意识揪住了心口,她抬起眼,被锥痛折磨得难以控制。
                              “像对我娘一样,从这里扎下去,我还记得把利器刺进胸膛的感觉,一辈子都忘不了……”
                              清冷的声音渐渐激动。
                              “你知道我多恨教王,我重要的留恋的人都被我亲手杀了,为什么我还活着,像行尸走肉一样当杀人工具……我要他死!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不管变成怎样的刽子手,哪怕是令人憎恶的妖魔,能杀了他我什么都不在乎……”
                              “迦夜!”
                              陈长生按住了单薄的肩膀脱口低唤,散乱失常的眼神令他心惊。
                              “迦夜,他死了,你已经杀了他。”
                              她窒了窒,顿住了话语。
                              他轻柔的劝解,试着让隐约狂乱的双瞳冷静下来。
                              “教王死了,你成功了。你没有任何过错,别再责怪自己,他们都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他后悔问了本应埋葬的话题,背负着那样黑暗的过去,永不弥合的伤口,唯一能做的仅是不再提起,一个人……能承受多少心神俱裂的伤害?
                              迦夜到了极限,如一根绷得太紧的弦在重压下苦撑,被铅灰色的宿命反复拉扯,再下去终有一日断裂。
                              “……别想太多,你做得已经够好……更不曾对不起谁。”
                              当杀掉仇人的信念占据了全部心神,成功之后她还能剩下什么?这一瞬,身畔的人竟是那样脆弱,让他充满了忧虑不安,极想把她拥入怀中仔细安抚。恰在此时传来了青岚的呼唤,哗然入席揖让之声盈耳,宴席已开,礼法所至,他必须与兄弟同去敬酒陪宴。
                              迦夜回过神,镇定了一下情绪,拨开压在肩上的手。
                              “你去吧,我没事。”
                              “你答应我不会擅自离开。”他担心的审视。
                              “嗯。”她勉强应了一声,又在他的目光下补了一句。“我答应你……若走我会跟你说。”
                              他仍没有放开手,拉着她走近宾朋满座的正厅“你暂时和我娘坐一处。”
                              “不用。”她立住了脚,眉尖蹙了一蹙。“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十分坚持,他只有妥协。
                              带她到人少的偏苑,嘱咐下人备好精致的饮食,迫不得已的去了正厅尽人子之责,一心企望着华宴早些结束。
                              迦夜情绪不稳,他终是挂心,唤过四翼中潜藏之术最精的墨鹞暗里留神看顾。


                            IP属地:江苏257楼2017-07-03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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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5 09: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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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锥心
                                发了好一会呆,她揉了揉额角,提起石桌上的酒壶斟了一满杯,慢慢的咽下去,紊乱的思绪似乎缓和了少许。
                                清冽的美酒入口香甜绵软,第一次纵容自己头脑空白,一杯接一杯的品尝。独饮了半晌,一壶酒饮下去,热气上涌,就着苑内的花泉洗了把脸,微凉的水气一激,顿时清醒了一些。
                                身后传来了足音,她回头瞥了一眼,顿时僵住了,指尖几不可觉的发颤。
                                斯文而带着书卷气的少年,干净腼腆的笑……
                                多年前的那个人又立在身前,捂住受伤的臂膀对她微笑……别怕,我们过了关……你不会死……
                                灰蒙蒙的夕阳忽而化成月夜,他在花树下朝她伸出手……迦夜……我们一起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刹那,又幻变成垂死的模样,强忍着非人的痛,连硬挤出来的笑容都变了形,嘴角的血不断涌出,每一次咳震都带出大量的鲜血……对不起,没能帮上你……反而让你难过……
                                她茫然注视着眼前的人,不敢细忆的过往一片片闪现,忘了身在何处。
                                “叶姑娘。”对方迟疑的呼唤,犹豫不定。
                                幻相破灭了,她退了一步,轻轻合上了眼。
                                “叶姑娘,请原谅我当日的无礼,我实在不知姑娘就是千里迢迢送大哥回来的人,沈家上下铭感厚恩,请受淮扬一拜。”
                                还未拜下,眼前一花,纤影已飘然避开。
                                “不用。”清冷的声音起伏不定,她没再看他。“……淮衣……对我有恩……我理当送他回来。”
                                少了虚弱,眼前的女孩有种难以接近的气势,他略窘的开口。
                                “我害姑娘险些丧命,冒犯在先,罪责甚重,若是有什么法子能够稍事弥补,淮扬万死不辞。”
                                她淡瞟了一眼局促的人,目光落在远处的花架上。
                                “无妨,反正我也没死。”
                                少年噎了一下不知所措,想了想再度出言。
                                “叶姑娘在天山和我大哥是旧识?”
                                “嗯。”
                                “他在那……过得怎样。”
                                少年期盼答案的目光闪亮,迦夜呆了一阵,说得有点困难。
                                “魔教的训练很辛苦……不过他做得很好,武技和意志都很强……非常出色……总能闯过试炼……”
                                咀嚼着她说出的每一个字,少年的眼中漾起了骄傲,好一会才问出下一个问题。“大哥是怎么死的?”
                                沉默了半晌,女孩简短的道出。“他遇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大哥是……”
                                “战死的。”黑眸霎了一下,闪着微光。“他正直坚强,勇敢果决,至死不曾退避,没有辱没沈家半点声誉。”
                                少年红了眼眶,又忍不住自豪。
                                “大哥……死的痛苦吗?”
                                太阳穴突突的跳,她尽可能说得自然。“没,一瞬间就结束了。”
                                涉世未深的少年不曾察出异样,只觉得安慰。
                                “多谢叶姑娘告知,家父家母也能稍感慰藉。”


                              IP属地:江苏258楼2017-07-03 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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