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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生气夫妇】夜行歌(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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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老大,传言起于洛阳,经查是被沈淮扬带去洛阳的鄯善国公主散出。”
  “此事与沈家无涉,应该是莎琳公主擅自所为,沈淮扬已启程往扬州,可能是专程前来解释。”墨鹞分析。
  “如今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各大帮派均有疑问,不少人私下探问陈家弟子。” 蓝鸮补充道。
  碧隼很是懊悔。“早知道把那个公主一刀宰了多省事,都是主上心软。”
  银鹄咳了咳,眼神示意同伴闭嘴。
  日前江湖中突然出了流言,称陈家三子陈长生失踪七年皆因陷身西域魔教,沦为魔教的杀人工具,离开天山后仍执迷不悟,与魔女往来频频,行事荒唐,根本不配以正道中人自居。
  中原素来视魔教为寇仇,水火不容。此言一出,立时引起轩然大波。陈家执掌江南武林道多年无有不服,如今爆出这般丑闻,还是在近年英名日盛的陈长生身上甚是难以置信,多斥之为荒谬。但愈是如此猜度愈多,流言一出即是口耳相传,私下议论日盛一日,陈家始终沉默以对,更助长了疑惑。捕风捉影的猜忌声越来越大,几乎已有人要跳出来斥责陈家不配领袖江南武林。
  “现下该怎么办?” 墨鹞不像碧隼那般废话,直接询问对策。
  陈长生显然全盘考虑许久。“多说无益,按兵不动。”
  “不管?可再这样下去……”不说陈家,单陈长生已声名尽毁,弄不好势成武林公敌,蓝鸮不懂他怎么还能置身事外般淡漠。
  “现在还早,观望一阵再说。”陈长生微微一笑,没有解释。
  “还早?”碧隼匪夷所思。“到什么时候才合适?”
  “到……我觉得合适的时候。”深遂的眸子闪了一下,隐然于心。
  望着气定神闲的俊颜呆了半晌,只有银鹄隐约摸到点头绪,几乎忍不住哀叹。
  “老大到底在等什么?拖下去等众人上门围攻不成。”退下来四人独处,墨鹞百般不解。
  “全怪那个该死的公主,饶了她一命还不懂收敛。”蓝鸮也忍不住抱怨。“又不让我去杀了她,真是憋气。”
  “他该不会想借机名正言顺的离开陈家?可是又还没探到主上的下落。”碧隼颇为纳闷,努力揣摩陈长生的目的。
  “很快会有了。”银鹄懒洋洋的一语,众人立时精神起来。
  “什么意思,你是说有消息了?”墨鹞问出了三人的心声。
  “暂时还没。”银鹄摇头。
  “切……”
  “只要主上还在中原,这种程度的流言不可能没听说。”看众人尚未会意,银鹄颇有优越感,大刺刺的提示重点。
  “那又如何,难道她还会……出……”说到一半,碧隼顿悟。“他是想逼主上出手。”
  “嗯哼。”终于有人后知后觉,银鹄半是得意。“主上一露手,他就可以轻易探到头绪,再不用这样大海捞针的苦找。”
  “太冒险了吧,很容易危及自身,搞不好……”蓝鸮愕了半晌。
  “不到这种程度,怎么逼得出她。”墨鹞反应过来。“这几年她也躲得太好了。”
  “我认为老大是在玩火。”蓝鸮仍不赞同。
  “我同意。”银鹄点头。“他根本就是在拿自己的名声赌博。”
  “你也不劝劝他。”碧隼瞪着银鹄。
  “我劝得了吗?但凡涉及到主上的事……你去试试。”银鹄懒得驳他。
  众人沉默。
  “希望这招有效。”


IP属地:江苏289楼2017-07-03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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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京
      他也希望……只要她还活着,还在中原,心里还有他……
      时间一天天过去,漫天的谣言压得陈家弟子抬不起头。
      连父亲都沉不住气招了他去讯问。
      他尽力敷衍过去,心底隐秘的期待始终在持续。
      压力越来越大,就在即将失望的那一刻,开始了变化。
      流言又有了新的内容。
      传说陈长生当年被魔教中人掳上天山,经过七年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苦心孤旨筹划,终于使计击杀了教王,功成身退回到中原。期间种种沥血感天泣地,不仅为陷落魔教的无数中原人报了深仇,更秉持侠道精神低调内敛,对此功绩秘而不宣,甚至默默忍受了多方疑忌责问。
      来去两地的西域商人言及四年前曾闻天山内部哗变,前任教王暴毙,动荡之烈前所未见,魔教嚣张气势一度低迷,内部变动频频,无形验证了真实。
      新的传闻更清晰,也更有说服力,与陈长生的形象完美契合,神风飞跃的名门侠少屈身敌手隐忍复仇的故事令无数闺中少女为之动情洒泪。先前激烈的声讨者以更快的速度转成了拥戴者,因昔日的辱骂惭愧万分,陈家的形象再度高大庄严,光芒万丈。人们的目光充满了敬仰,为中原人能在天山核心诛杀最可怕的魔头而自豪。
      传言很狗血,被大众自动诠释了多个版本,细化到杀死教王的一招一式,还衍生出他不得不为了复仇舍弃爱人的故事,顺带着迟迟不愿娶妻也有了答案,听得四翼瞠目结舌,对各色荒诞离奇的想像叹为观止。
      随着每一天爆出的新内容,私下的谈议变成了八卦专场,笑到蓝鸮墨鹞肚子疼。
      “太肉麻了,但真的很管用。”碧隼捶着桌子,笑得险些断气。 “我还在想她会用什么办法……”
      流言对流言,效果好得出奇。陈家不置一词,非议已风流云散,甚至再也不用为无端失踪的七年彻词掩饰,经此之后,无人能以魔教的经历作攻击之由。
      “你也觉得是她?” 墨鹞拭着眼角的泪花,揉着酸疼的脸腮。
      “除了她还有谁。”蓝鸮又笑又叹。“但这次可是黄雀在后。”
      “不知道银鹄能不能顺利查出来。”碧隼满心期待。“几次去北方都一无所获,这回线索这么清晰,应该会有收获吧。”
      每三天即有飞鸽递来最新进展,陈长生捺住焦燥静候。
      辟谣的传言最初起于南方,却是缘自北地的指令。


    IP属地:江苏290楼2017-07-03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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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16 13: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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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细探下去,抽丝剥茧的追查遇到了极大阻力,断绝了全部线索,银鹄一筹莫展,进退两难,再度陷入困局。
        北方能在大范围施加影响,势力深藏至此的门派寥寥无已。
        行事干净利落,丝毫不显痕迹,迦夜……身边必定有人。
        会是谁?
        一张一张的翻查着密报,凝视着蜀中方家灭族的详细经过,眉间渐渐拧起了疑问。
        白鸽扑翅飞出窗口,掠向远处的天空,带着墨迹未干的指令。
        探查的目标只有一个。
        西京,陆王府。
        “实在不知如何才能稍事弥补。”沈淮扬清秀的面孔愧疚而沉重。“是我没有看住莎琳,致使谢世兄遭人抵毁。”
        “此事与你无关,何须自责。”陈长生扶住对方在椅上坐下,亲切寒喧,毫无怨怼之色。“沈世伯可好?”
        “家父一切安好,特别交待我向谢世伯请罪。”见他如此礼待,沈淮扬越发难受。“莎琳在酒楼听说鄯善被精绝所袭,险遭灭国之祸,又恰逢隔座有人谈起谢世兄颇多赞誉,她意气之下……”
        “她也是个可怜人。”总算明白了流言起因,陈长生云淡风轻的带过。“原也怪不得她,事情过去就算了。”
        “都怨我的疏忽害得陈家家声受损,谢世兄英名受累,万死莫赎。当年叶姑娘好意宽谅了她,却……”沈淮扬内疚得不能自已,站起来一揖到底,讷讷的难以言语,几无地自容。
        陈长生缓颜宽慰,大度从容,化解了对方的一肚歉词。
        四翼曾建言斩草除根,思虑再三还是作罢。毕竟莎琳一生因他与迦夜而沦落至此,虽然脱离南郡王,但受洧于曾为人宠擘的经历,沈淮扬不可能也无法将其纳为正妻,鄯善公主终将为人小星,委屈可以想见,恨怨难平不足为奇。
        如今事已平定,以沈家之严谨,必不会再让莎琳道出半句波澜之语,他便也无意深究,唤过青岚陪同款待,一场平地风波算是消弥无形。
        回到书房,一只雪白的信鸽悠闲的在案上踱步,啄咬着狼豪笔管,见得人来,偏了偏黑豆似的眼,乖乖的让他取出密笺。
        笺上是银鹄的手笔,仅有寥寥四字。


      IP属地:江苏291楼2017-07-03 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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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速来西京。
          西京长安帝王都。
          天子脚下,繁华极盛之地,热闹可想而知。
          行人如织摩肩接踵,挥汗如云朝新而暮敝,庞大的都城充斥着八方来客,异地行旅,四夷汇聚,万国来朝。
          随处可见各色奇装异服,香风盈市,百态杂陈。深目高鼻的胡人娴熟的推销着闪亮的珠宝,高大的昆仑奴驾驶着华丽的马车,吐火的卖艺者炫示着伎俩惊起了喝彩,粘糖人的被一群孩子围得忙碌不堪。东西两市商贾云集,一百零八坊琳琅荟萃,教人目不暇接。
          青岚和碧隼眼花缭乱看不过来,满是兴奋之色。他却无心留意,及至在指定的酒肆与银鹄会面,劈头就问。
          “查出了什么?”
          银鹄行事一向稳健,才让他单凭四个字就赶到了西京。
          一言出口,银鹄左右挠头,吞吞吐吐的对答。
          “查……是查出了些东西,尚不能确定。”
          迟疑的口吻让人无从捉摸,碧隼上去捶了一记。
          “无法肯定你把我们千里迢迢喊过来。卖什么关子,快说。”
          银鹄尴尬的笑,“我好像有见到雪使,可……”犹豫了半天,明显底气不足。“未能证实。”
          “什么意思。”他紧盯着对方。“你的眼睛从不出错,到底是不是。”
          迫人的压力让银鹄期期艾艾。“我只看了一眼,真的不能确信,陆王府的守卫太严,试过几次都失败了。”
          “她在陆王府?”
          “嗯。”
          银鹄报告起近日的收获。“接到飞鸽传书后我开始探查,但对方来头太大,坊间流传虽多,却尽是浮面的小道消息,内里获知的有限。”
          陆王府并非如南郡王一般的新贵,来历犹要深远得多。
          隋朝末年,群雄纷争。
          陆家为江南士族大宗,家资逾万,倾力助太宗军资。长子披甲出征为太宗臂助,几度生死。及至天下大定,高祖亲封异姓王,陆家坚辞不受退居为贾。后赐万金,敕令建王府,更以郡主下嫁,声名极重。陆家自此以商为业,旗下铺号如云,长袖善舞,日进金银无数,渐有富甲天下之誉。多年来延揽天下英豪,稳据北方武林道之首,为中原鼎足之力。
          其祖君成安,仅凭隋末偶见太宗一面即决意倾家扶助,殡逝之时葬仪极尽哀荣;其长子武艺超群战功赫赫,旧伤复发而早逝;次子陆若侠,妻清乐郡主,修容俊貌风流倜傥,兼而手腕过人,陆府规模之盛多缘其运筹帷幄。可惜天妒英材,多年前病逝,将整个宗族交到了刚刚成年的独子手上。
          陆随玉,陆若侠与清乐郡主之子,现任陆王府之主。行止神秘鲜少露面,江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自幼随其父习武,世人不知深浅。十七岁上,陆若侠与其妻先后病亡。陆随玉以弱冠之龄继掌大权坐控中枢,杀伐决断沉毅善谋,无人敢以后生小视。
          以陆家在北方的势力,迦夜若隐身其中,足可躲得滴水不透。
          “她几乎不出门,陆王府的防卫盘查比天山还紧,我好不容易混进去一次,院落繁多门禁重重,完全摸不清路径,唯有退出来。”银鹄面有难色,这般棘手的对象还是头一遭。
          连银鹄都束手无策的地方……他默了一刻又问。
          “你何时见过她。”
          “陆王府的马车。”银鹄不好意思的承认。“只是惊鸿一瞥,我瞧着依稀仿佛有点像,她……”半响没说下去,他收住了话语。
          “会不会是偶然。”碧隼置疑。“或许她根本不在府里。”
          “这……”银鹄有些顾忌,飞快的瞟了一眼陈长生。“我想应该在。”
          “你怎么知道。”陈青岚听了半天,终忍不住参与讨论。
          “因为近年长安最轰动的话题就是……陆随玉收了一位义妹。”
          “义妹!”
          几人同时脱口,又面面相觑,俱是傻了眼。
          陈长生紧抿起唇,俊颜没有一丝表情。


        IP属地:江苏292楼2017-07-03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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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会
            陆家历来低调严谨,风评甚佳。但因地位特殊,一直是街坊传言的重点兴趣之一。相较于帝王将相,讨论陆家这种非官非民的世家不会招来横祸,也更随意放纵得多。
            陆家的传奇,陆家的财富,陆家的势力,陆家神秘莫测的种种传闻,都为人津津乐道的一谈再谈,从酒楼里拥挤的人潮低议中可轻易窥出一二。
            来的时机恰好,适逢长安灯会。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
            游妓皆穠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长安三日不禁夜,一夜灯火璀灿,满城流光溢彩,正是难得的玩乐之日。
            街头搭建起座座彩灯,有形如宝塔楼阁,有如玉树琼枝,有如仙山灵台,形形色色幻彩鲜明,有些达二十丈之高。以锦绮为罩,饰以金银流苏,望之夺目生辉。另有万余大小彩灯高悬,犹如银花火树。
            千余宫女衣绮罗,披锦绣,珠翠摇摇,妖娆可人,在灯下载歌载舞,三日三夜不息。天下太平已久,又逢良宵佳节,更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极尽盛世之欢。
            在酒楼雅座间俯视着炫丽的场景,陈长生一无喜色,冷着脸听银鹄述禀。
            “大约三年前隐隐有消息传出,陆随玉不知从何处带回了一名女子,极尽宠爱,什么样的珍宝只要能让她略微留神,皆会毫不犹豫置于面前,君府为她连换了九名擅做扬州菜的厨子,甚至请来宫廷御膳房的御厨指点,这是长安最出名的锦衣坊匠师亲眼所见。据说她所居的院内饮食用度莫不奢靡,一卷珠帘更是数以千计的上等宝石串成,还为她凿了一条暗渠,费尽心机引入了温泉水供沐浴……”其实于两人的关系还有更多八卦,但看陈长生的脸色,银鹄知趣的咽了下去。
            “巷间传闻……极杂,直到前年陆随玉对外宣称义妹……猜测就更多了。她深居简出,得遇的人寥寥无已,但听一两个见过的人描述,应该就是主上。”
            “什么叫应该,你不也见过。”青岚没好气,有些替三哥不值。
            银鹄翻了下眼睛,“等你看了就知道。”
            “这话什么意思。”陈长生冷冷的问。
            “似乎……”银鹄顿了顿。“今天灯节,听说陆随玉也会来此观赏,极有可能携主上同行,届时一见便知。”
            碧隼望了望楼下水泄不通的人群。“到这儿?”
            银鹄咧了咧嘴,忍住了没有挖苦,遥遥抬手一指。
            “到那。”


          IP属地:江苏293楼2017-07-03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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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对面有一幢玲珑雅致的小楼,从窗缝隐约可见室内华美雍容,陈设无不精致,清幽无人,与喧闹的街市形成强烈反差。
              “那是陆府的产业,也是历年赏灯会的最佳地点,俯瞰整条街,灯火游龙必经此过,只要她来,一定是在楼上观赏。”
              “难怪你包了这里,费了不少银子吧。”碧隼恍悟。
              “贵得要命,我出了天价。”银鹄眼也不眨。“端看今日运气如何了。”
              夜,渐渐笼罩了一切。
              华灯越来越亮,映得整条街犹如白昼。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银鹄和碧隼久未见面,又开始斗嘴。陈长生一言不发,默默凝望下方的璀灿流光。
              那年上巳,她与他并肩同游……在拥挤的人群里形影不离……一错手,已是如今的局面。
              他……不想失去她。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名士佳人尽出,争睹长安极盛之夜。人声鼎沸,欢笑歌舞频传,勾得心里痒痒的,但因着陈长生神色冷淡,谁也不敢妄动,众人因着他的沉默而沉默,窗下喧声如潮,座中清寂无声,仿佛被隔绝在了欢庆之外。
              枯候良久,银鹄突然跳起来。
              “来了,就是那辆马车。”
              不用他指,一行惹眼的车驾排开人群缓缓驶近。
              “你确定?”青岚随口道,禁不住探头细看。
              “不会错,车上有陆王府的徽号。”
              纯黑的四骑骏马动作如一,马身饰片鲜亮,黑漆车架上以银线刻出简洁素雅的花纹,并不过度奢华,却隐然有种气势,迥异于众多来去的华盖香车。
              车停在小楼前,侍从利落的跳下车放好脚凳,动作极为敏捷。
              当先下来的是一男一女,身法轻捷迅巧,极快的探视周边,而后与楼内迎出来的人形成了一圈屏障,隔开好奇的人群。
              锦幔轻掀,一个气质如玉的男子探出身,那张脸甫一入眼,几个人都呀了一声,认出是曾在陈家作客的玉隋。
              “……原来他是陆随玉。”青岚错愕,登时直了眼。“当年还曾和大哥称兄道弟,竟然是……”
              谁曾想那位温文和气的公子,竟是北方武林道的巨擘。
              “怎么不先说一声。”乍然的意外令碧隼抱怨。
              “我又没见过他,今天也是第一次。”银鹄没好气。“你以为陆王府的当家是说见就能见到。”
              这厢吵嚷,那边的陆随玉回过身,仰手接着车中人,似乎说了句什么。
              厢内探出了一只白生生的手,玲珑秀美,在灯下犹如玉琢而成,四周瞬时静了下来。那只手微微一落,搭在陆随玉掌间,柔若无骨,指形纤长,无须珠玉增辉已令人移不开视线。
              随着轻轻一牵,眼前现出了一个锦衣丽人。
              雪白的貂裘裹着纤巧的身段,黑亮的乌发轻挽。
              容光绝代,肤光胜雪,剪水黑眸仿如静潭诱人沉溺,柔嫩的唇色娇如春意,明而媚,清而艳,神思皆化作了空无,唯见微蹙的眉尖若雾锁远山,立时从心底疼怜,恨不得付出一切换佳人一展欢颜。
              那一种教人失魂落魄的美,在夜色中不忍惊破。
              无数眼睛凝望,一时间呼吸都滞住了,唯恐一口气稍重,眼前的人就化了。


            IP属地:江苏294楼2017-07-03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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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进了雅阁许久,楼前才渐渐恢复了热闹,许多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犹沉浸在惊心动魄的丽色中。
                “那个……”碧隼半天回不过神。“是雪使?我怎么瞧着……”
                “不一样是吧,我当初也这么觉得。”银鹄扳回一城,得意洋洋。“照说雪使的容貌是不会变的,可那不是她又是谁。”
                “她……的样子……”青岚在发呆。
                陈长生没开口,眼睛不曾离开过分毫。
                看着她在锦凳上落坐,倚着窗边瞧景致,微偏着头听身边男子的话语,乌发上挽的还是那一枚牙簪,怀里拥着一个套着锦袋的手炉。
                没有人会再觉得她是个稚龄的孩子。
                眼前的玉人曲线优美,现出了十八岁的少女该有的娉婷身姿,如果说过去的她像一枚待放的青蕾,今天即有了初绽的无限风华。
                一别四年,她,竟真的长大了。
                “我现在才明白她为什么要服那个毒花。”碧隼一边看,不忘发表意见,“要是这样子教王会放过她才有鬼。
                “千冥眼光确实不错。”银鹄就事论事。
                “三哥也很有眼力。”青岚情不自禁的附和。
                “不过很奇怪,她那么多年都是老样子,怎就突然变了?”碧隼相当纳闷。“难道陆随玉有什么秘法?他是什么时候搭上雪使的。”
                银鹄立即凿了他一记,碧隼这才清醒,立时冒汗,偷偷瞥了一眼陈长生,还好他仍在凝望,仿佛未曾听见。
                “原来他在扬州时已包藏祸心。”青岚咬牙切齿,对于对方敢跟三哥抢心上人一事极其不满。
                “他为什么化名去陈家?”
                “好像提过她像一个故人什么。”银鹄费力的回忆。
                “雪使自幼在天山,江南哪来的故人,仇人倒是一个又一个。”碧隼困惑不解。
                “一定是托词。”青岚恨恨,“没看出他这般奸诈,亏陈家还以上宾相待。”
                “没想到她躲在西京,又有陆王府挡着,难怪怎么也找不着。”
                “亏我还跑了一趟南越。”
                “我一直佩服你居然能在那种鬼地方查出情报。”碧隼一不留神说了句心里话。
                “真的?”银鹄先讶然后得意,继而自夸。“难得你说句实话,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现在你总算承认我的探听之术要比你精……”
                ……
                七嘴八舌了半天,目光又投回了对面的楼阁。
                雪玉般的脸在绚亮的灯光下映出了迷离彩光,美得极不真切,看着也宛如梦里,众人都有些心神不属。
                陆随玉替她斟着茶,望着街市盛景笑谈。说了一会话,牵过迦夜的手摸了摸,转头吩咐了句,很快身边的女子递来一个鼓鼓的锦袋,替下了怀中的暖炉。想是温度渐渐低了下去,又添了新炭。
                她懒懒的笑了一下,星眼流波,蕴着三分谢意三分慵倦,几许不在心上的散漫,现出一抹纯然无邪的嫣色娇媚。
                碧隼无声的咽了下口水,佯做自如的环视,恰好银鹄略不自在的望过来,尴尬的相对一笑。


              IP属地:江苏295楼2017-07-03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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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逢
                  附在承尘上,他深而绵长的呼吸,气息极微。
                  这里的戒备不是普通的森严,银鹄并未夸大。明智的决策应该是尽量多探些线索,了解虚实后再设法潜入。
                  可他等不了,焦灼的渴望一刻也按捺不住。
                  不等她和陆随玉离开小楼,他已同银鹄碧隼到了陆王府。
                  守卫并未因主人不在而松懈疏怠。他着银鹄碧隼好容易引开了部分守卫,又用上了天山练出来的伏藏潜行之术,堪堪探入了腹地。
                  迦夜的房间在哪一处?
                  在屋宇上窥视了一阵,蓦然被一处亮光吸引。纱灯光影中,有一处奇异的泛着晶亮幽光,幻然绚丽,迷离夺目,令他想起了银鹄说过的珠帘,越靠近戒备越紧,潜入也愈加困难,借着屏息静气的腾挪闪避,精巧别致的木檐发出几不可闻的微响,似一阵偶然的风,他掠进了珠帘低垂的外廊。
                  恰逢迦夜回到府邸,院内的侍女皆赶去苑门迎接,趁着空隙他翻进了房内,悬在暗色承尘下观察四周,隐去了存在感,黑衣仿佛化成了建筑的一部分。
                  陈设并不复杂,虽然桌几器物均精致之极,却也不似传说中的珍器宝玩堆砌。
                  唯一特异的是相当温暖,一进入即有明显感觉,与北方凛冽的寒风形成了强烈反差,想是整间房烧有地龙,即使主人不在也未曾稍停。
                  一阁书,一席案,几重素色的纱幔悬垂坠地,凭添了一份朦胧。错金云纹博山炉上盈着袅袅淡烟,显得异常静谧。
                  玉屏风绘着大朵青荷,一旁支着棋坪,玉石琢成的黑白云子泛着清辉,犹剩半壁残局。纱幔的另一头置着雕工精细的牙床。漆奁幽亮,罗帐半挽,银红的丝衾给房间增了一抹旖旎。
                  只有一个枕头……心里稍稍静了一些。
                  檐下的风铃在冬日夜风中轻响,人声渐渐近了。数名侍女拥着迦夜踏了进来,玉指揉了揉额角,仿佛有些倦意,任由侍女替她除下层层冬衣,解去发饰,换上寝衣。最后一名侍婢捧上一方托盘,黑漆盘中的白玉盏雾气弥散,隐散药香,迦夜略微皱了皱眉,端起来喝了下去。
                  一番洗面漱口的忙碌,侍女们都退了出去。
                  倚在榻上休憩了片刻,她慵懒的踢开丝履,赤足走入邻室。隔间一直传来水声轻响,想来自是一间浴房。
                  良久再无动静,室内一片沉寂。


                IP属地:江苏296楼2017-07-03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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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16 13: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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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无声无息的落至地上,踏进水气弥漫的浴室。
                    汉白玉石的地面光可鉴人,平滑温润。温热的泉水从壁上的玉莲花口汩汩涌出,玉台边的银盘上置着丝衣牙梳,七宝琉璃瓶中盛着沐发涂身的香膏,雾气氤软了剔透焕彩的异色流光。
                    轻软的银绡网兜着婴儿拳头般大小夜明珠,从顶壁上丝丝垂落,盈散纯白的柔光,波影潋滟,水雾淡淡,恍如梦境。
                    迦夜大半身都浸在水里,螓首枕着池壁,黑发铺散如云,长睫轻合,竟似已经睡去,雪一般的颊让热气蒸得微红。丝衣遇水一浸犹如透明,几可窥见胸部娇嫩诱人的形状。禁不住心神一漾,又莫名的不安。被人侵入得如此之近,她却始终未醒,极是反常。
                    触手肌肤温暖,迥异于过去的冰冷。轻拍了拍小脸,仍然一动不动,竟似昏迷了一般。
                    心底一紧,查探了半天全无异样,确是睡去了,只是怎会睡得如此之沉,完全失了警惕,她……有这么累?
                    胸中泛起了一股酸意,他暂时放下担心,将她从水中抱出来,指尖轻摩日日魂牵梦萦的脸。
                    比过去更美了,少了青涩多了妩媚,肌肤却是幼滑如昔,柔软丰盈的女体浮动着熟悉的冷香,微启的唇像是在邀人品尝。
                    他真的吻了下去,和记忆一样甜美,一点点汲取着甘软,恋栈的无法自拔,手有自己的意志般触抚着动人的娇躯,呼吸渐渐乱了。
                    她忽然动了一下,像是感觉到有人轻薄,尚未睁眼纤手猝扬,五指如剑刺出,他一把制住了双腕,压住掌间的劲力,望着睁开的黑眸不无得意的轻笑,满意的看双眼越瞪越大,几乎可以看见他的倒影。
                    “是我。”轻啄了下雪玉似的鼻尖,微哑的戏谑。“瞧我捉到你了。”
                    她震愕了一瞬,眉尖微蹙,诧然自语。
                    “这个梦好怪。”
                    “梦?”他笑起来,指尖刻意擦过酥软的胸,磨蹭着娇红的一点。“这样荒唐的梦,你喜欢?”
                    身体的刺激令她颤了一下,粉脸嫣红,迅速握住他的恶作剧的手。
                    “你……”摸了摸结实的胸膛,又摸了摸清俊的脸,“怎么这么真实……”她想咬一口细软的指尖,被他扯开。
                    “如果你想证明,我有更好的办法。”不等回答,他吻上了脆弱的锁骨,炙烫的呼吸拂在身上,带着压抑多时的焦渴。吻渐渐移下去,隔着湿透的素衣轻咬,她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软绵绵的试图推开。
                    “等等,不对……”
                    他听而不闻,明知时机不适,仍然失去了控制肆意轻薄。背后乍然掠起一丝寒意,本能的搂着迦夜翻出丈外,避开了杀机四溢的一剑,雪亮的剑芒追袭而至,连着腾挪闪躲,他空出一只手运劲点去,铮然一响,长剑直直荡开,拉开了突袭者的距离。
                    执剑的是一个女子,正是陪着迦夜去赏灯的随侍之一。此刻脸如寒霜,杀气毕现,狠狠瞪着他。
                    “何方狂徒竟敢到陆王府放肆,放开小姐!”
                    他没理会,怀里的人软软的往下滑,探臂又搂紧了些。细看黑眸朦胧迷茫,竟似又要睡去,这一惊非同小可。
                    “迦夜!”他顾不得面前的敌人,摸着她的腕脉。“别睡,究竟怎么回事。”
                    “放手!”


                  IP属地:江苏297楼2017-07-03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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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凛的剑锋刺袭而至,他无心恋战,一味抱着她闪避。离了温泉,湿衣被风一侵,绵软的身子冰冷起来。
                      寒冷让迦夜略略清醒,勉强抑住昏然。
                      “霜镜住手,他不是敌人……”止住了侍女呼喊侍卫的意图,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越来越小。“……别告诉随……玉……等我醒来再……”
                      最后几个字尚未吐出,强大的睡意攫住了她,在他的臂弯里沉沉睡去。
                      清醒的两个人互瞪了半天,女子冰寒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在腰间长剑上打量了许久。
                      “扬州陈三?”
                      他没计较话中的无礼点了下头。
                      冷意似乎消退了稍许,口气却换成了讥讽。“想不到江南名门公子会如下三流的宵小之徒一般。”
                      “你们给她喝了什么。”他想起了换衣时的那盏药,怒气迅速蹿起。
                      霜镜还剑入鞘,拾起适才丢在一旁的绫巾,不客气的瞪他。
                      “出去,我要替小姐更衣。”
                      湿透的衣裳附在身上纤毫毕现,确实不宜给男子瞧见。他却不管不顾,不肯放开怀里的人。
                      “拿来我给她换。”
                      “你!”霜镜气结,险些又要拔剑。“无耻之徒。”
                      “总比你们用药迷了她神智的好。”他反唇相讥,心下确实担心迦夜受凉,尽管屋内温暖如春,却也不能让她穿着湿衣入睡。抬剑挑过落在一旁候用的丝衣,真个要替她换起来。
                      看不过去,霜镜冲上来抢了过去。
                      “你这淫贼,亏你还是江湖中数得着的人物,竟这般下流。”
                      对方并未运功,他也不便和女子动手,被硬赶到一边,第一次被人称作淫贼,委实有些哭笑不得。
                      霜镜用身体挡住视线,利落的替迦夜换了单衣,刚抱起来就被他以巧妙的手法夺了过去,转头走入了卧房。
                      输了一筹,女子气怒的追上来。“小姐要睡了,不许你打扰。”
                      将娇躯置在榻上盖好丝被,他转头按住剑柄,俊颜冰冷。
                      “你们到底给她动了什么手脚。”
                      被杀气逼得一窒,霜镜强硬的对视半分不让。
                      “说得真好笑,难道我们会害小姐?陆王府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兴师问罪。”
                      男子没说话,目光越来越寒。对峙了半晌,想了想,霜镜不情愿的道出了答案。“小姐用的是傅天医开的方子。”
                      傅天医,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医者,极难寻到的人,他心下打了个突。
                      “她怎会一直睡,以前可不是这样。”
                      霜镜不客气的抢白。“你说的是多久以前,三年来小姐皆是如此,每日要睡八九个时辰以上。”
                      “药里有安神的功效?”这样的睡法……不禁疑窦丛生,几乎想摇醒她问个清楚。“为什么。”
                      “傅天医说小姐身体损伤的太厉害,这样拔毒痛苦会小一点。”气哼哼的道完,霜镜开始赶人。“出去,小姐要明日早上才会醒,午后又会继续睡。你自己挑合适的时间请见,别再做这种鬼鬼祟祟的勾当。”
                      拔毒?是寒毒,还是玉鸢萝花毒……难怪她身量有了变化。手从剑柄松开,他在床边坐下,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出去,我在这里等她醒。”
                      霜镜气结,想不到对方如此无赖,待要动手又怕惊了榻上的人。
                      “你这也算是陈家公子的行径?江湖传言果然不可信!”
                      “随你怎么说。”陈长生没看她,只盯着沉睡中的娇颜。“不然我带她走也是一样。”
                      陈家的三公子……霜镜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这样轻薄无行的家伙,哪有半点风传的谨身自持,要不是公子提过……碍于迦夜的指令不便妄动,她咬牙切齿了半响,终于在书案边坐下,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夜,寂静无声。


                    IP属地:江苏298楼2017-07-03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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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俊美无俦的青年静静的瞧。
                        或许是怕打扰了佳人,指尖隔空描摩着眉心,又掠过粉颊,轻触散落的乌发。炙热爱恋的眼神蕴着浓浓的情意,极渴望又极珍惜。无端有种错觉,仿佛她本是他的一部分,只是偶然失落了别处。
                        连旁观的人心底都感触起来,渐渐放松了戒备。
                        天一点点透亮,朝阳东升,估摸着迦夜差不多要醒来,霜镜蹑手蹑脚的退出房间,打点晨起用具。
                        早晨的陆王府安然有序,黑底金漆的匾额威严而静穆。
                        这一份端然忽然被急促的拍门声惊破。树上的晨鸟惊起,扑棱棱的飞向了天空。
                        陆随玉听着侍卫禀报,略有些惊讶,随即绽出一个含意莫名的笑,示意例行议事暂停。
                        “请。”
                        “陈五公子。”对清晨的不速之客彬彬有礼,举手延座。“当年在扬州多蒙照应,未能表明身份,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尚请见谅。”
                        “不敢当。”陈青岚虽不待见,却不得不顾着身份端出客套。“能得君公子青眼暂宿,陈家是逢壁生辉了,公子不道明身份自然是有理由的,何敢多问。”银鹄碧隼跟在身后,都有些讶异,没料到一惯跳脱的陈青岚能说出这番话。
                        听不出讥讽,陆随玉依然平和。“确是我的失礼,来日去扬州必定登门致歉,但不知五公子此来是……?”
                        “请君公子放了我三哥。”陈青岚硬着头皮道破来意。
                        “陈三公子。”陆随玉这次真愕住了。“自扬州一别未曾再见,五公子怎会到这里来要人。”
                        看他的神色不似作伪,青岚也呆了。
                        “三哥昨日入了陆王府寻人,今日仍不见踪影,君公子岂会不知。”
                        “寻人?”陆随玉沉吟片刻,以轻咳掩住了一个微笑。“不知寻的是哪一位。”
                        “叶……迦夜姑娘。”青岚咬咬牙。“就是四年前扬州你见过的那位。”语毕又忍不住讽刺。“据说现在是你的义妹。”
                        “三公子是来找雪琪?”陆随玉忍俊不禁。“这夜间探访未免有失礼数。”
                        “家兄一时心急考虑不周……”说起来确实理亏,青岚心不在焉的敷衍,突然惊觉。“你说雪琪?”
                        陆随玉好整以暇的呷了一口茶,轻描淡写的回答。
                        “对,她如今是陆雪琪,陆王府独一无二的小姐。”
                        不等三人从惊诧中反应过来,他回头对身后的随侍。
                        “平日夸口说一只蚊子也休想飞进来,陈三公子大大方方的呆了一夜,这回可是再不能吹牛了。”淡淡的话语似调侃又似轻责,随侍立时低下了头。
                        “请公子责罚。”
                        防卫不周,陆随玉却像心情不错。
                        “罢了,陈三公子是人中之龙,挡不住也不足为奇。”他话锋一转,突然问起青岚。
                        “五公子是来寻兄长?”
                        “还请君公子成全。”明知故问,青岚悻悻然。
                        “带五公子去瞧瞧人在不在,若是方便也可请三公子过来一叙。”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随玉的神色总似在忍笑。
                        青岚纵然皮厚也不得不尴尬。都怪三哥,暗探香闺彻夜不归,传出去难听之极,闹到主人家带路找人,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IP属地:江苏299楼2017-07-03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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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琪
                          朦胧的浅眠中,有什么在轻触,他立即睁开眼。
                          纤白的手把玩他的指尖,清亮明媚的黑眸已经没有先前沉重的睡意,自被子里慵懒的半支起身。
                          娇软的身体温热而美好,他伸手拥入怀里,不由自主的微笑。
                          “醒了?”
                          “嗯。”脸颊犹有刚醒来的粉红,美得不可思议。“你怎会到这里。”
                          “昨天你去看了灯会。”他深吸着馨香,语音有点模糊。“我看了你。”
                          她明白了一些,“你知我在西京?我应该掐断了所有线索。”
                          他笑了一声,把头埋进她的肩颈,惩罚式的轻啃。“要么你就再心狠点,看着我被流言淹死,那样我一定什么也查不到。”
                          肌肤的麻痒令她禁不住退缩,反而让他贴近了酥胸,益加放肆。她努力推开,被他勾住纤腰不放,指尖轻佻的流连在玉背,肩头的单衣早滑落下来。
                          “等等……”她费力的轻喘,徒劳的避让。
                          “我等了四年。”他执意索取更多回报,从鼻子里哼出声音。“你竟然敢逃走。”想起来犹有怒意,稍重的啃了一口。
                          她蜷起身体,控制不住的发热。“……我……觉得那样比较好。”
                          “所以你就逃到另一个男人身边。”说起来怒气更盛,凹凸有致的曲线比昔时愈加撩人,他换了个更敏感的地方磨牙。“让他摸你的手……对他笑,还有些什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忍住颤抖推开他的头,刚分开少许又挨近来。俊颜混杂着情欲和妒意,哪还有对外的半分端然。
                          “不是?他不是在扬州已对你留上了心?有没有吻过你,碰过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你。”
                          身下的人气息微乱,玉色冰肌上有他制造出的点点轻红,柔嫩的酥胸随着呼吸起伏,足以让圣人失控。
                          “……他不是……和你不一样……”她试图拉起半褪的丝衣,遮挡灼热的视线,反而被他扯下更多。说不出是耳畔的热气使人昏然,还是在放肆游移的手更致迷乱,隐约听见话语。
                          “不一样?他是你什么人。”
                          “他……”忽起了一线清明,她咬住了唇没有说下去,狠狠的瞪着他。“你以为这种方法……”
                          黑白分明的眸子氤氲着情欲,却已经找回了理智,不能不说有些失望。他低笑起来,停住了同样令自己失控的挑逗。“我以为是有用的。”
                          “你!”她一时不能确定是否该扑上去咬几口还以颜色。
                          院子里响起急促的脚步,没有预兆,门突然被重重撞开,来不及应变,他抄起被子掩住她,两双眼同时瞪住了冲进来的人。
                          青岚也傻了。
                          直勾勾的望着床上的人。


                        IP属地:江苏300楼2017-07-03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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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完好无恙,可……眼光简直要杀人。
                            而被子里伏着的另一个,黑发凌乱,玉颜绯红,还有未及遮住的半边臂膀……很明显,他来得不是时候。
                            没等转过脑筋,后颈一空,人已被陈长生拎着甩出了门外,要不是银鹄碧隼接着,必定摔得相当难看。
                            气冲冲的女声忽然在耳边炸响,待看清房内的情景更是拔高了几度。霜镜周围几乎能看见火花四射。
                            “陈公子!你就不顾自己的名声也该为我家小姐想想,这成什么样子!真不该放你进来,十足的登徒子……”
                            充耳不闻尖叫般的怒斥,他低头吻了吻粉颊。
                            “我等你穿好衣服。”
                            霜镜重重的摔上门,嘴里仍在不停的咒骂,想起刚才的荒唐尴尬,她渐渐开始发笑,笑得全身发软,无力的蜷在被子里望着屋梁发呆。
                            他……竟真的找到了,该怎么办。
                            银鹄碧隼难得好心的接住了青岚。
                            下意识的想道谢,左右一边凑上来一张脸,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
                            “你看见了什么?”
                            看见……
                            眼前浮起软玉似的肩,失惊的盈盈清眸,雪颊上令人心动的绯色……突而莫名的红了脸。
                            “他看了不该看的。”银鹄中肯的评论。
                            “谁叫他那么冒失。”碧隼有些幸灾乐祸。“我赌他会被修理的很惨。”
                            “我就知道不宜踏入,这干柴烈火的……”
                            “所以你才怂着他去。”
                            没觉出突然插口的声音不对,银鹄犹在得意的点头。“不然我们怎么清楚里面到底在干什么。”
                            “三哥……”终于觉察自己被人利用了一把,青岚对站在跟前的人扯出讨好的笑。“我只是担心,你一夜未归,怕被人家扣下了……决不是有意撞破你的好事……呃……”
                            只见俊美的三哥露出一个杀气腾腾的笑,轻声附在耳边低语。
                            “你看见的给我迅速忘掉,要是让我听见一个字……”
                            青岚机伶伶的打了个寒颤,头点得如捣蒜。
                            在偏厅候了没多久,下侍抬入几个火盆,屋内的寒气迅速驱得干干净净,有旺火而无明烟,全无冬日取暖不可避免的炭气,不知烧的是何种材质。
                            青岚觉得热,叨咕着唤人把火盆撤下去,被陈长生制止。
                            “这火盆可不是为我们设的。”左右无事,碧隼代为解释。“主上畏冷,没发现这里一切布置都是为此?”
                            暖炉,温泉,地龙,火盆,温玉,甚至坐垫都是熊皮褥子。倘若足不出户,根本感觉不出是在北方过冬,做到这般细致,不知要耗费几许人工财力。
                            “陆家果然是豪富天下,名不虚传。”细细打量着四周,银鹄自言自语。
                            难得的是并无爆发的气势。


                          IP属地:江苏301楼2017-07-03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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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天山上的过度铺排不同,陆家的阔不在表面的镶珠嵌玉,而在留心才看得出来的细枝末节,要说平常也真平常,若说奢侈足可让最有想像力的人咋舌。
                              尚未看完,门口光影一动,踏进来的人已换了一番装束。
                              天青色的胡服织着极淡的花纹,襟领袖口滚了一圈雪狐毛,衬得脸庞粉嫩玉白,乌发如墨。光滑的额间悬了一粒姆指大小的明珠,圆润莹亮,却压不过点漆双眸的清光。
                              明明是素净的妆扮,竟有种逼人的明丽,映得屋子都似亮了几分,众人均有一刻的失语。她自己倒未觉,眸光打了个转,算是一一招呼过,在陈长生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摒退了屋内的侍女。
                              “看来你过得不错。”原本想单独谈谈,现在青岚跟了过来,只有在一群人之前探问。
                              “我从没这么悠闲。”长长的眼睫颤了下,浅浅一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完全不动脑子。”
                              “你喝了多久的药。”
                              “三年零七个月。”她回忆了一下。“变了很多?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长高。”
                              “他替你找来傅天医?”其实不问也知,迦夜自己是断不会费这般心思的。
                              见她颔首,心里微微泛起酸涩,这样的事情原是该由他来做的,禁不住问出了口。“为什么他能找到你,我不能。”
                              她一怔又笑了,唇角有一丝俏皮。“因为我躲的是你,不是他。”
                              静了静,她又道。“当年我离开扬州来了北方,心想离南方远一点比较容易藏匿,没想到冬天那么冷,恰好旧伤发作……险些冻死,是他救了我。”那样狼狈的经过,她说来只是平平。“后来我就到了陆王府。”
                              “你的旧伤……”
                              “那些药会让痛苦轻得多,已没有大碍。”她答得很轻松,掠过无意细说。“他……四处搜集灵药,傅天医很费了些心力,多数都很有效。
                              “他是你什么人。”他忍着心痛,眼神却泄露了心绪。
                              “什么也不是。”素颜毫无犹疑。“他对我很好,如此而已。”
                              “听说你现在有另一个名字。”
                              她牵了牵唇角。“对外总不好称迦夜……所以随便起了一个。”
                              “谁起的。”他盯着她,不放过一丝表情。
                              没想到会问这个,她错愕了一下别开头。
                              “不记得了,大概是他吧。”
                              雪琪……雪琪若蝶……蝴蝶……
                              她飞快的掠了一眼,又垂下睫。“你能来我很高兴,可惜我多数时候在睡,无法作陪,或者……请随玉陪你看看长安的风景。”
                              气氛一瞬间僵滞起来,青岚坐直了身体瞪着她。
                              他尽力让自己忽略掉后一句。“我来带你离开。”
                              她静静的看自己的手,笑的相当冷淡。“多谢,可我不会走,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他能给的,我一样可以做到。”
                              遥望着那一卷珠帘,她隐隐有些怅然。“不一样的。”
                              “你想要什么?”凝视清丽的娇颜,他想弄清无数的疑问,说出口的却是这般意气的一句。
                              她自然听得出来。“我什么也不要。”说着微微叹了一声,“你……会遇见更好的女子,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留在这你又能得到什么。”嫉妒犹如毒蛇啃啮着心房,语调仍然平静轻柔。“他对你好,你拿什么换。”
                              “不是每件事都有代价。”纤指轻抠着光硬的扶手,黑眸略微自嘲,忽然淡淡一笑。“或者你也可以说……有些代价,是我心甘情愿。”


                            IP属地:江苏302楼2017-07-03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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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16 13: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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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假
                                兜兜转转,又成了四年前的僵局。
                                早该想到,她从来不是一个温驯听话的人。
                                不同的是这次还牵扯了另一个人,一股不得不考虑的势力。退出来的时候并未去见陆随玉,对他了解得太少,还无法探知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应对。
                                他和迦夜……是什么关系,那样大方超然的态度,因何而出。
                                迦夜……一口拒绝不愿离开,她在想什么。
                                最后一句隐晦的暗示,到底是真是假。
                                汹涌的妒意充斥着头脑,几乎难以理性的思考。如果可能,他很想打晕她带走,囚禁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逼问答案,而非正襟危坐看她面不改色的虚词敷衍……碰上她,他总是束手无策。
                                迦夜离开四年,期间发生了什么,陆随玉竟然能获取她的信任,那个戒心强得令人绝望的女人怎可能这样轻易的接受了别人……
                                冬日的寒气吸入肺腑,无法让他感到一丝凉意。
                                “她一定是贪慕虚荣,看陆王府财雄天下有名有势,就嫌贫爱富不把三哥放在眼里了。”陈青岚自出来就气鼓鼓,为兄长不值。
                                “陈家很穷?”碧隼懒懒的挑着话头。“怎么说也不算贫吧。”
                                陈家在江湖上的影响力或许与陆王府相当,财力却及不上陆家数代之厚,这点青岚有自知之明。“一看就知道陆王府更富,她肯定是冲着这个,陈家又不可能让她过得那样奢华。”
                                银鹄怜悯的瞟了一眼,碧隼同样怪异的望他,弄得青岚莫名奇妙。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碧隼难得搭着他的肩膀。“陈五公子,你是不是把我们天山出来的人当叫化子?”
                                “什么意思。”青岚警惕的想躲开,生怕又被两人算计。
                                银鹄搭上他另一边。“你知道主上原先是天山的四使之一吧。”
                                “知道,那又如何。”
                                “所谓四使,已经是教王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碧隼极具耐心的说明。
                                “三十六国奉一教,四使的居所住行衣食用度,无一不是尊贵之极,足可说大多国主都比不上。”银鹄补充。
                                “你今天见她在陆王府的用度规格,大致与天山时相当。”碧隼一副这你总该明白的表情。
                                “我知道,她一定是想恢复过去的地位享乐。”青岚的回答险些让两人气结。
                                “你确定他真是老大的弟弟?”碧隼忽然说起题外。
                                “我现在不怎么相信。”银鹄怀疑的打量。
                                “果然是龙生九子。”
                                “幸亏被捉到天山的不是他,不然我们一定死了很多遍。”两人心有戚戚。


                              IP属地:江苏303楼2017-07-03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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