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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生气夫妇】夜行歌(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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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亮的清眸蕴起一线冷光。
  就算是任由欺辱,仍不可能保住女儿。她的武功早就废了,已无重拾的可能,没有力量,在这种魔窟注定沦入悲惨的下场。雪琪……容貌太美,及至长成,必定躲不过觊觎,根本无法逃脱淫邪的魔掌。
  只要她还活着,雪琪就会成为控制她的棋子……冷冷的眼神仿佛穿过了墙壁,看见了另一苑的景致。
  如果她死了……雪琪大概会被留在这里豢养,长大了将如这园子里的女人一般成为任由享乐的工具,但……有时间,有机会,或许可以逃离……
  雪琪才五岁,一个人在这可憎的环境里生存……
  她费力的抚着女儿柔嫩的颊,恋眷不舍。
  那个人……若是知道女儿落在这种地方,一定痛彻心肺。此刻他在做什么?会不会还在无望的搜寻?
  离开的时候,她是不是该留下只言片语,告诉他自己一点也不怨?
  尽管他骗了她。
  隐瞒了有妻有子的现实,却给了她几年梦一般的日子,还给了她这样可爱的宝贝,她真的不恨他。
  走的时候好像逃亡,她不敢带走任何忆及他的东西,唯独……舍不下幼小的孩子。
  对不起,我要死了。
  对不起,让你伤心。
  对不起,我带走了你最心爱的雪琪,又把她丢在这地狱般的天山。
  “雪琪。”轻柔的声音低唤。
  “娘?”
  “答应娘一件事。”
  “什么?”
  “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自毁,自伤,更不可以自尽。”
  “什么叫自尽?”懵懂的孩子尚不明白。
  “答应娘。”
  “嗯。”
  “除了化入圣湖,苍梧国的人是不能自尽的,否则死后神魂永受烈火焚烧,你若是自尽,娘替你去火狱,记清楚了。”
  “娘……”女孩怯怯的不太懂,却畏怕起来。
  “雪琪不怕。”女子吻了吻女儿的额,苍白而平静。“娘要暂时封住你的记忆,记得太多,你会忍不了苦。”
  她一一背诵功法的口决,细细的讲解,又让女儿一遍遍重复,直到确定熟极而流,才复又叮嘱。


IP属地:江苏408楼2017-07-09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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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门功夫很危险,将来练的时候一定要仔细,若非迫不得已,不要往高处练,逃离了险境,确定安定来下以后,别犹豫,立即废了它,否则会反会害了自己……回去以后爹会保护你。”
      女孩似懂非懂的点头,望着母亲疼爱又不忍的脸。
      银烛将尽,窗纸上映出了些微晨光,女子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雪琪,原谅娘让你受这么多苦。”温情的眼眸不舍爱女。“日后你想起来,一定会很难过,可你要记住这是娘的意思,娘借你的手自尽才不用下火狱,是你帮了娘。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没有任何错。”
      看着渐渐发慌的女儿,她牵挂而依恋。
      “雪琪,亲亲娘。”
      小人听话的凑上去香了香母亲的脸,正想说什么,美丽的眸子忽然透出了熠熠华光,瞬间空白了心神。
      嚓。
      她猛然弹起来,额际一滴滴落下冷汗。
      银亮的烛刺刹那扎进了胸口,手上似乎还有温热的血。
      心,狂跳。
      跳得心头一片紊乱,无数的影像迸散,封锁多年的记忆潮水般涌出,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迦夜!”少年扶着她的肩,微愕的轻唤。“你怎么了。”
      单薄的肩膀抖如落叶,脸色白得吓人,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
      重重抵着抽痛的额,耳边嗡嗡的什么也听不到,只有母亲宁静的容颜,幽亮的眼睛消失了神采,似一朵离开了枝头的白花,无力的垂下手。
      “迦夜!”黑暗中仿佛有人在唤。
      迦夜?
      不对,她是雪琪。
      明明是……茫然的垂下眼,眼前一双纤小的手,指上结着薄茧,还有……怵目的鲜红。
      是……谁的血?
      她跳起来奔出藏身的山洞,冲到一颗树下呕吐起来,吐得胆汁都空了,鼻尖还能闻到挥之不去的血腥。
      “迦夜!”
      水……水……
      茫然中找到一处山泉,拼命的洗手洗脸,一缕一缕的血在水中晕开,化为虚无,她终于停下手,清平的水面如镜,倒映出一张女孩的脸。
      是谁?
      这个十来岁的女孩,是谁?
      身后那个一脸忧急的少年……是谁?
      她明明……只有五岁……母亲……


    IP属地:江苏409楼2017-07-09 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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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14 10:3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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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再思考下去,黑暗重重的淹没了她。
        “迦夜,醒醒,你已经睡了一整天。”有什么人在拍她的脸。
        终于从深重的倦怠中挣开,模糊的记起了片段。
        她……用这双手,杀了母亲。
        她……是迦夜。
        她已经十一岁。
        茫然的看着忧心忡忡的少年,她吐出两个字。
        “……淮衣……”
        “睡得好好的突然跳起来吓成那个样子,又一下子昏了过去,究竟是怎么回事。”少年探了探她的额,仍是放不下心。“是不是那一波追杀太紧,让你乱了心神。”
        还没等到回答,不远处的密林传来了草丛分叶之声,几枚利箭夺夺钉在了身侧,他来不及再问,拉起女孩闪身飞驰。
        “跑!”
        呆呆的望着身后杀气腾腾的追兵,她踉跄着跟随,轻灵的身体让这一切并不费力,前方又出现了数人,少年哼了一声,拔剑出鞘,雪亮的弧光斜斜的斩出去,瞬时溅起了血雨。
        “迦夜,你到底怎么了?”少年裹着臂上的伤,诧异的望着倚在树上的人。“竟然连这几个家伙都应付不了。”
        她虚弱的掩住脸,怎样也说不出话。
        手抖得连剑都握不住。这是她自小看熟了的剑,被母亲小心的珍藏。一年前鬼使神差的回到她手上,已不知取了多少人的性命。
        一身都是血,洗也洗不掉的腥红。
        母亲料中了一切,独独没有想到她会被训练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迦夜。”少年托起她的脸,审视着怯弱混乱的黑眸。“不能再这样,否则很难活着回去,至少还有三拔追兵,凭我一个人是不行的。”
        “我知道……”她恨极了自己,连声音都在发抖。
        淮衣的眼睛疑惑而忧虑,她不敢对视,逃一般盯着地面。


      IP属地:江苏410楼2017-07-09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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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听得少年叹了一声。
          没有再说什么,牵着她到水边洗净了双手,翻出干粮递给她。
          “先吃点,你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
          她哽了一下,食不知味的啃了几口,明明薄薄的胃壁在抽痛,却硬是吃不下,肉干的味道变得异常恶心,她拼命想咽下去,终忍不住吐了出来。实在没吃什么,难受得要命也只呕出几口清水,淮衣又一次僵住了。
          她木然的跟着前面的人行走,知道自己成了一个累赘。
          几次围杀尽是淮衣护着她,无法使剑,无法进荤食,甚至怕血,这样子居然还是七杀,她自己都觉得糟糕至极。
          淮衣问过无数次,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一点也不想回天山,她想远远的逃走,逃到一个没有梦魇没有杀戮的地方,躲过可怕的现实。
          但她不能这样做,淮衣必须回去。
          她走了淮衣怎么办。
          再说……她又能去哪里。
          她记得父亲的样子,也明白家在扬州,又怎样。
          时过多年,谁能确定父亲还要不要她,那个……哥哥一定比她更让父亲喜欢……她杀了母亲,没有人会原谅。
          “迦夜!”他忽然抱住她,从草坡上滚落,茂密的树林遮去了追踪者的视线,他们静静的蛰伏,直到搜寻者彻底离开。
          他压着她的肩膀,呼吸就在耳边,心跳沉稳而有力。这是一起从淬锋营里闯出来的伙伴,私底下,他让她叫他的本名,说这样不会忘了自己是谁。如今她想起了过去,却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拖累。
          淮衣默默看着的身畔的女孩,弱小的身体仍在微微发颤。一点也没有平日的冷静果决,他不懂是什么让她一夜改变,变得畏怯,退缩,如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她真小。
          名义上是他的主人,素日的利落无情让他总忘了她还是个孩子。如果不是在该死的魔教,她应该绣花学琴,和同龄人游戏为乐。
          事实上,她是杀手中的菁华,放眼西域诸国,无人敢轻掖其锋。稚嫩可爱的相貌下,掩藏着淬历过千百次的冰霜。
          究竟是怎样的恶梦,让她失去了自控,完全只能依赖他的保护,软弱而无助?
          这趟回程异常辛苦。


        IP属地:江苏411楼2017-07-09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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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
            他很想一路就这样走下去。
            可是……这样的她是无法在教中生存的。
            历尽险阻,好容易回到了天山,她仍未恢复。
            好在素日应答如旧,除了他,没人知道她骨子里的改变,眼下的状态不知要持续多久。他不放心的探察,见她深夜在床脚蜷抱成一团,才知她仍摆脱不了恶梦的纠缠。一张小脸汗淋淋的苍白,却不肯说到底梦见了什么。
            “别怕。”他只能轻哄,在黎明前最深浓的黑暗里安抚濒临失常的人。“我在这里。”
            “……淮衣……”喑弱的声音像受伤的小兽。
            他摸了一手的汗,把她的头拥在怀里,轻拍小小的身体。
            过了许久,才有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杀不了人了……我没办法……我一闭眼,就看见……”微弱的嗓子哽住了。“……对不起……”
            她说不出来,她说不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无法想像淮衣嫌憎厌恶的目光,深深的垂着头。
            他没说话,牵着她走到庭中的花树下,清凉的风悠悠吹过,让她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迦夜。”他轻轻的唤。“抬起头。”
            半晌,深埋的头缓缓抬起,沉沉的天幕上,漫天的星芒散落天穹,灿亮而眩目,忽尔一颗流星如萤划落,带着一路光痕消失在山峦。萦绕不去的血腥消失了,超乎寻常的静谧慑住了心神,从没发现夜色里有这般宁静美丽的一刻。
            “迦夜,你和我,都不该在这里。”
            “有机会,一起逃吧。”
            柔和的星光洒在少年身上,理解而怜惜,微笑着伸出手。
            “我们一起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蓦然哽咽,扑进怀里拼命的点头。
            她紧紧搂着他,想把他嵌进怀里,替他分担撕心裂肺的痛苦,不停的擦去嘴角涌出的血丝。
            少年痉挛的蜷紧,无法言喻的剧痛割裂心神,已经将她的手臂捏出了青紫。
            “……对不起……我……”
            “……淮衣,淮衣……”她呜咽着安抚,连声音都不敢稍扬。“你忍一忍,我去求教王。”
            “……没有用……抱歉……”他的眼睛赤红得吓人,溢满了痛苦,“我帮不了你……反而让你难过……”
            一滴泪落在苍白的脸上,又一滴,带着她的体温,落在了少年心底。
            “别哭。”他吃力的看着泪眼,“……以后不要哭,你自己……逃……去中原……不要在这里……”
            “……淮衣……”更多的泪滑落,无论如何也擦不完溢出的血,大口的黑血中带出了内腑的碎片。
            “……迦夜……帮我……”少年痛得扭曲了五官。“……别让我……死得太难看。”
            “淮衣!”
            “……帮我……”
            那样哀恳的目光,她终于抽出了剑,清泓的剑身不停的颤抖。
            “……求你……”他再说不出话,非人的剧痛吞噬了心神,双手已扼住了纤细的脖颈。
            她渐渐透不过气,模糊的看着那张疯狂的脸,紧紧闭上了眼。
            手……缓缓松开,虚软的垂落。
            恢复了平静的脸带着解脱,可怖的血红褪去,温暖的眸子蕴满歉疚不舍。仍是一个干净清秀的少年……再也不会开口。
            她呆呆的看,搂着犹有余温的身体,久久不放。
            风,吹干了残留的泪。
            “迦夜。”
            “属下在。”
            “你的影卫呢?”
            “被我杀了。”
            “为什么。”
            “他一心想逃回中原,监看起来又太麻烦。”
            “哦?”
            “反正他也没什么用处,请教王恕迦夜妄为之过。”
            “罢了,一个中原人,杀了就杀了。”
            “谢教王宽宏。”


          IP属地:江苏412楼2017-07-09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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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之罪罚
              “从今天起,你叫藏锋。”
              “姓什么随便你。”
              清清冷冷的声音很好听,但没什么感情,就像娘一样。
              娘即使在哄他的时候,也总是淡淡的,与数位姨娘们柔腻得发甜的声音截然相反。
              或许正因为这样,爹不喜欢她。
              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厌恶。冷漠的从身边走过,视而不见,他直直的盯着,微一疏神,被骑在身上殴打的两个**重重的拎着头撞向地面,迅速淌出的鲜血糊住了眼睛,再看不清那个高大的背影。
              他的几个弟弟比他小不了多少。
              几乎从有记忆以来,身上就没断过伤口。娘起初还会抱着他落泪,后来渐渐没了表情,每日替他上药已成了惯例。
              母亲不断的咳嗽,一天比一天衰弱。
              父亲派来的丫环总是分毫不差的端上药碗,多数被母亲泼进了一盆茂盛的兰花。他看着那盆兰花一点点枯萎,叶片焦黑。
              宅子里所有人望着这间院落的眼光都是嫌恶中带着戒惕,仿佛住在里面是可憎的怪物。私下的议论恶毒而轻鄙,已听得毫无感觉。
              “娘,什么叫魔女之子。”不懂事的时候他曾这样问。
              母亲没回答,绞着花样的剪刀忽然错了手,生生的剪下一大块连皮带肉的指甲。
              血,染红了半幅素帛。
              他想不通怎么会失手到这种地步,但,自此再未问过。
              爹踏进过娘的房间一次。
              原因是他打了二娘的儿子。
              后来他再也没还过手。
              他不想看见母亲折断了手臂,半个月不能下床。
              娘从来不曾抱怨,冰冷的眼睛永远漾着三分嘲讽。就像毒死守门护卫的时候,牵起他淡淡的道。
              “这样的人,娘以前一根指头就能捏死他。”
              “为什么现在不行。”
              娘低头对他笑了笑。
              “娘犯了一个愚蠢的错。”
              逃亡,躲避,追杀。


            IP属地:江苏413楼2017-07-10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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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那些人从何而来。
                父亲想让他们死。
                他也很想让那一大家子人死。
                可是娘……病得越来越重,看着他的眼光,越来越牵挂。
                娘的时间不多了。
                他听见大夫私下和娘说的话。
                终于到了某一日,娘辛苦的逃到了扬州,把他交给了另一个人。
                一个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女孩。
                从此,他有了另一个名字。
                “你要去报仇?”漆黑的眼眸抬起来,在他身上打了个转,看不出赞同抑或反对。
                “我通过了试练,师父说功夫可以了。”
                女子支颐思量了一会,微微一笑。
                “碧隼。”
                “在。”
                “告诉他地方。”
                “他去了?”俊朗的面孔挨近云鬓,取下了手中的书卷。
                “你明知他一过试炼,定会开口。”女子软软的倚进怀里。
                “他等了十年,早就不耐烦了。”男子低笑,“我可没理由再拖。”
                清眸斜睇了一眼。“反正总要了结,此时去了也好。”
                “若真下手……”男子轻叹了声。“背着弑父之名,到时候在武林中立身可不容易。”
                “我赌他不会动手。”玉葱般的指替男子正了正襟领。尽管授艺非她,性情却是看在眼中。
                “这般肯定?”心底赞同,故意浅笑调侃。“不怕他年少冲动?”
                “这孩子不同。”
                一步步踏入记忆中的城镇。
                越来越多的影像唤起了情绪,心头激荡的杀意越来越盛,险些按捺不住。


              IP属地:江苏414楼2017-07-10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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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无数次幻想过复仇的一刻,如今已触手可及。
                  入目旧宅的一刻,忽然愣住了。
                  高大森严的门墙残破不堪,倾颓了半壁。残损的朱门挡不往视线,展露出院内蔓然延伸的野草。
                  踏入破败的宅砥,齐膝高的荒草中蹿出一只野兔,毫无顾忌的看人,抖了抖长耳蹦入屋内,他着魔般的跟了进去。
                  一间间屋宇空无一人,残旧而零落的物件散落,仿佛经历过一场浩劫。某些地方还有陈年而褪色的血渍,他想杀的人,一个也没有。
                  当年和母亲被禁的院落同样蛛网密布,他站了许久,终于走出来,门外一张熟悉的脸对他微笑。
                  “墨叔叔。”一种被欺骗的恙怒迅速蹿起。
                  墨鹞轻松的耸耸肩。“六年前主上下令毁了方家,替你娘报仇。”
                  “我要杀的人早就死了!”仿佛蓄力已久的一拳落到了空处,说不出的难受。
                  “放心,那个人主上替你留下了。” 墨鹞望了他一眼,神秘一笑。“我告诉你地方,怎样做随你。”
                  他会怎么办,当然是毫不犹豫的了结多年夙仇。
                  可……那……真的是他要杀的人?
                  卑躬屈膝的谄笑,逢迎往来的每一位食客,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弯腰点头,恭顺的擦着桌子,一跛一拐的收拾碗碟,看不出半点武者的痕迹。记忆中高壮强悍的人……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主上灭了方家,杀了所有欺负过你们母子的妾室,又按天山上的规矩,给你的兄弟一人一把剑……”胜者才有资格活下去。
                  “他们……”
                  “自相残杀了,主上也有点意外。”墨鹞的神色说不上遗憾抑或讽刺。“听说方老太爷是当场气死的。”
                  自命不凡的正派大族,本以为能更有骨气一点,竟然在危机临头的一刻为求活命,拔剑砍向同胞手足。
                  “主上吩咐若宁死不肯动手,尚有可取之处,放一条生路由之去,谁知道……”墨鹞摇了摇头。“他们自己砍死了对方,根本不用别人动手。”
                  起先是怯懦恐惧,后来一剑剑拼下来红了眼,哪管对方是什么人,是否流着同样的血,皆成了杀之而后快的对象。
                  “最后废了他的武功,烧了家产,流落街头行乞数年,被面摊的老板收留做了杂役,变成此刻的样子。”墨鹞拍了拍少年的肩。“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不用急,好好想想。”
                  他盯着卑怯忙碌的人,站了许久。


                IP属地:江苏415楼2017-07-10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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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14 10:2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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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幼年时母亲凄苦的笑。
                    想起家人轻鄙的眼神。
                    想起自己被殴打吐血,却还要在母亲面前佯装无事。
                    想起这个人永远视而不见的目光。
                    想起临终时憔悴怨恨的脸。
                    手指几度在剑柄上握了又紧,紧了又松。
                    突然想起曾经听过的话。
                    “真恨一个人,杀并非唯一法门,有时反成了轻松便宜的解脱。”某次闲谈,她淡淡的笑,“让对方承受时间的折磨,失去所有又怯于一死,才是真正可怕的惩罚。”
                    “人最悲哀的,莫过于痛苦而无望的苟活。”
                    黑冷的清眸微闪,忽而望了他一眼,其间微妙的意味他现在才领悟过来。
                    静立了许久,久到周围的人纷纷投来目光。
                    被注视的人蒙然在旁人提醒下抬头望过来,苍老而昏然的目光混浊衰弱,扫过身形如剑的黑衣少年。
                    那个少年挺得笔直,像绷紧的弓弦,隐隐有种锐利的森然,一望即知受过严苛的训练。无表情的面容似曾相识,气息冷得吓人。
                    或许又是个曾经听说过方家旧事的人。
                    他疲倦的低头擦拭着桌子,只手按着阵阵酸痛的腰。每逢阴天,受过伤的腰背疼得几乎断掉,为了生存必须勉力做各种粗活,早已对多年来纷杂的指点议论麻木,昔年强盛的过往如烟花寂灭,乞食数年,他所求的仅是一碗冰冷的粗食,一方容身的木板,再不会为久远无谓的记忆漾起丝毫波澜。
                    那样的目光终究太过奇异,他忍不住又望了一眼。正瞥见少年收回视线转身走开,紧握剑柄的手垂落,虎口上的一颗红痣唤起了某些沉睡的影象。
                    睛朗的午后,温暖的阳光透入天井,一个秀致明丽的女子为刚满月的婴儿洗浴,亮晃晃的光芒随着水花四溅,孩子咿呀的稚音与女子眼中的微愁相映,他不觉驻足。
                    婴儿胖胖小手划过女子的发际,幼嫩的拇指边一颗惹眼的红痣,与他一模一样。
                    他的第一个儿子……起初,他是很期待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父辈的斥骂,叔伯的责备,旁系兄弟们轻鄙的目光扭曲了这一期望,他一天比一天疲惫,悔意在心底滋长,蔓延至铺天盖地。而那个女子,也渐渐失去了笑容。
                    他想,大概自己做错,带回了一个麻烦。或许她没有武功更好,亲人们指责的声音会小一点,对着一个毫无威胁弱女,那些猜疑恐惧迟早会消失无踪。
                    ……他又错了,当她失去了力量,嗜血的声浪日盛一日,原本畏缩暗讽的人尽皆跳出来,几乎将她生吞活剥。
                    他不敢站在她身边,那样汹涌敌视的目光,足以令勇气消失怠尽。
                    一声清脆的碎响,继而是婴儿响亮的啼哭,他回过神,母亲怒气冲冲的摔破了孩子洗浴用的瓷碗,看不出分毫添了长孙的喜悦。
                    他转过身,快步离去,逃开了一切。
                    她抱着湿漉漉的孩子,仿佛不曾听见婆婆的恶骂,目送着他的背影,淡漠的毫无温度。
                    再后来……他永远是逃离。
                    孩子一天天长大,女子没有了情绪起伏,谁都可以当面指责讥骂,久了他也就麻木,进而生出厌恶。她为什么不哭不闹,为什么不像其他妾室一样曲意讨好,娇媚乞怜,那样他或许还能保留一丝疼惜。更可憎的,那个孩子竟然开始有了同样的目光,大而黑的眸子漠然无波,令人烦乱,随时照见他的怯懦。
                    男人恍惚了一下,模糊失色的往事泛上来,唯有自己辨得出轮廓。望着少年的背影,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会有奇异的熟悉。
                    那张脸,像极了青年时的自己。


                  IP属地:江苏416楼2017-07-10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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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不清是怎样的冲动驱使,他追上去,瞪着那张年轻的脸,错乱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是不是……我……我……”他想说她的名字,曾经深爱的名字湮灭在时间里,破碎得不堪拾起。“……绯……绯……”
                      少年冷冷的望着激动得近乎昏乱的驼背男子,一语不发。
                      以鞘,推开了苍老皴裂的手。
                      春日,芳草郁郁,庭中缤纷鲜丽的奇花招摇盛放,招来了无数彩蝶。
                      一杯温度正好的汤药放在矮几上,女子翻着书卷,无意识的拿起嗅了嗅,抬手泼向一旁的花丛,半途被一只手稳稳的托住。
                      “蓝叔叔看着呢。”扶正玉盏,少年低声提示。
                      女子瞥了一眼,现出一抹淡笑。
                      “回来了?”
                      “嗯。”少年放下一盒细点。“那一带的核桃酥不错,正好就参汤。”
                      女子蹙了蹙眉,拈起一块点心慢慢品尝。没多久,苑内踏入一个修长的身影,望着渐渐走近的人,她认命的端起汤盏喝了下去。
                      “回来了,一切还顺利?”入眼爱侣因苦味而拧起的眉,男子漾起笑意。
                      “很好。”
                      不曾多说,男子也没有多问,径自抱起了柔软的娇躯。
                      “我想明日去拜祭娘。”少年的声音很低。
                      偎在男子怀中,她伸手探了一下,疏淡的字句透出些微关切。
                      “随你,先下去休息。”
                      “藏锋。”男子似不经意的想起。“下月初八点苍派掌门之子成亲,你替我去一趟,送些贺礼。”
                      寂然片刻,少年躬身应是。待两人离去,他拾起掉落软椅上的丝毯极慢的折起,似乎还能感觉到细柔无力的指按在额角。
                      微凉。
                      但,很温柔。
                      “你料中了。”卧房内,男子点了点挺翘的鼻。
                      “墨鹞说的?”
                      “我见他有心情买核桃酥,必定是积怨已平。”
                      她稍稍点了下头,提起一丝好奇。
                      “为什么让他去点苍?”以往这等事务丢给下属即可。
                      “这个么……”男子眼神一闪。“点苍派掌门的女儿刚过及笄之龄,据说活泼貌美,我想藏锋也到年纪了。”
                      另有他一点小小的私心,自然不会说得太细,她无从察觉,轻轻打了个呵欠,被他脱去软鞋顺势歪在床上。
                      丝被轻轻覆上,身边又多了一个人,热意诱得她习惯性的偎近。
                      “今天不忙?”
                      “嗯。”
                      拉过纤臂缠上自己的腰,他满意的低语。
                      “睡吧,我陪你。”
                      阵阵蝉鸣入耳,花香浮动,日影照人。
                      初夏的和风拂过层层黑瓦,再无昨日风雨的余迹。


                    IP属地:江苏417楼2017-07-10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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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醉
                        腥气扑鼻的血红,仿佛又多了些不同。
                        谁的手臂?强健而有力,扣得那样紧,始终不肯放开。
                        是谁?
                        在侍女的扶持下坐起来,残留的睡意不肯退去,头脑滞重而模糊。
                        窗棂透进了阳光,她已许久不曾理会时日,拥着丝被发了好一阵呆。
                        纤指按了按额角,尽力让自己清醒,已记不太清是怎样破碎的梦。长时间的昏怠让人无端错乱……
                        “雪琪。”温热的手拿下了细指,她微微一惊,发现自己坐在中庭,前方的台上歌乐犹盛,舞姬的云水长袖飞散回弧,声声步步动人。
                        身边的男子温雅的一笑。“困了?”
                        她低应了一句,黑白分明的眸子神思焕散,始终集不起焦点,好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想睡也无妨。”陆随玉体贴而温和。“或者我让他们散了。”
                        偌大的戏台下仅有两个人观看,确实空荡了些。
                        她略一摇头,支着颐又开始出神。
                        听着悠扬婉转的歌乐,她忽然问。“我来这里多久?”
                        陆随玉望着她,轻轻说了答案,她有些微的恍惚,不知不觉竟过了这么长的时日?无意识的取过盘中的瓜子一粒粒的剥,朦胧忆起一双深湛有神的眼……
                        “……扬州的陈三公子,近日遇到了些麻烦。”不疾不徐的话语拉回了注意,陆随玉犹如闲话家常。“不知怎的爆出了他与魔教的关联,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停了半晌,她拾起剥好的瓜子喂进嘴里,却辨不出是何种滋味。
                        “近几年他一意扩张势力,得罪了不少人,眼红嫉恨的不计其数,此事一出,倒是给了旁人一个极好的由头,风口浪尖上怕是不太好过。”
                        “他……”
                        “他什么也没做。”话语蕴着一丝微妙的意味。“或许是无根流言应对不易,以他的处境也不便有什么作为,极易越描越黑。”
                        ……应该是有办法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IP属地:江苏418楼2017-07-10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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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醉
                          腥气扑鼻的血红,仿佛又多了些不同。
                          谁的手臂?强健而有力,扣得那样紧,始终不肯放开。
                          是谁?
                          在侍女的扶持下坐起来,残留的睡意不肯退去,头脑滞重而模糊。
                          窗棂透进了阳光,她已许久不曾理会时日,拥着丝被发了好一阵呆。
                          纤指按了按额角,尽力让自己清醒,已记不太清是怎样破碎的梦。长时间的昏怠让人无端错乱……
                          “雪琪。”温热的手拿下了细指,她微微一惊,发现自己坐在中庭,前方的台上歌乐犹盛,舞姬的云水长袖飞散回弧,声声步步动人。
                          身边的男子温雅的一笑。“困了?”
                          她低应了一句,黑白分明的眸子神思焕散,始终集不起焦点,好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想睡也无妨。”陆随玉体贴而温和。“或者我让他们散了。”
                          偌大的戏台下仅有两个人观看,确实空荡了些。
                          她略一摇头,支着颐又开始出神。
                          听着悠扬婉转的歌乐,她忽然问。“我来这里多久?”
                          陆随玉望着她,轻轻说了答案,她有些微的恍惚,不知不觉竟过了这么长的时日?无意识的取过盘中的瓜子一粒粒的剥,朦胧忆起一双深湛有神的眼……
                          “……扬州的陈三公子,近日遇到了些麻烦。”不疾不徐的话语拉回了注意,陆随玉犹如闲话家常。“不知怎的爆出了他与魔教的关联,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停了半晌,她拾起剥好的瓜子喂进嘴里,却辨不出是何种滋味。
                          “近几年他一意扩张势力,得罪了不少人,眼红嫉恨的不计其数,此事一出,倒是给了旁人一个极好的由头,风口浪尖上怕是不太好过。”
                          “他……”
                          “他什么也没做。”话语蕴着一丝微妙的意味。“或许是无根流言应对不易,以他的处境也不便有什么作为,极易越描越黑。”
                          ……应该是有办法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IP属地:江苏419楼2017-07-10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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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瞳呆滞良久,终于微微一转,对上了他的眼。
                            仿佛空无一物的虚,冰寒彻骨的绝望。
                            “……雪琪。”
                            掌心又湿又冷,他愈加用力的握紧。
                            她任他扣着手,没有一丝表情,不哭不动,不悲不喜,死一般沉寂。
                            “雪琪!”陆随玉嗓子发干,险些失声。
                            昏昏噩噩的混沌不清,眼前浮着一双焦灼的眼……是谁在唤?好像很担心,迫得她似乎必须说些什么。
                            “……水……”
                            真的很渴,为什么觉得这样渴,像沙漠迷路找不到水源一样难受至极,渴得几乎要发疯,如果不是饮了沙鼠的血,她一定已经化为烈日曝晒下的干尸,是幻觉?嘴里开始有了血的味道,又腥又咸,咸得发苦,意识变得飘忽。
                            “别咬!”陆随玉箝住她的下颔强迫她松开,一缕鲜血从唇边渗出,无边的恐惧。“雪琪,放松,别伤害自己。”头也不回的厉声命令。“水!快!”
                            那个人……一向沉稳,怎会这样慌乱……
                            天青色的瓷杯捧至眼前,她本能的去接,小巧的茶盏竟然这样重,重得她拿不住,眼睁睁的看杯子坠落下去,在厚软的地毯上滚了几滚,一杯水全数倾泻。
                            屋子里死一般寂。
                            她的手……愣愣的盯着被茶水泼湿的指尖,她吐出两个字。
                            “出去。”
                            身边的人僵了片刻,拾起茶杯默令众人退了出去,无声的掩上门。
                            “公子……”霜镜不放心的抗声。
                            陆随玉苍白着脸一摇手,摒息静气听门内的动静。
                            良久,屋内传来沉闷的坠响,霜镜几乎想冲进去,被陆随玉止住。
                            “小姐她……”
                            “她在试自己的腿。”陆随玉盯着漆扉,仿佛能穿透绵纸瞧见屋内的情景。“别去,她不希望人看见。”
                            隔了许久,再没有声息。
                            他推开门独自走入,将伏在地毯上的人抱回床榻,虚乏的身体如死般蜷缩。
                            整整半月,她不曾说一句话,没有一分表情。
                            傅天医每日替她施针固脉,调经活络,再也不必整日昏睡,却泯灭了所有生气。他宁愿她歇斯底里的吵嚷,好过没有眼泪,没有责问,没有一字怨怼的衰颓。
                            “雪琪。”
                            她张开嘴,吞下一勺羹,黯淡无光的眸子毫无反应。
                            “今天有没有感觉稍好?傅天医说你的手应该可以握杯了。”
                            如过去的十五天一般沉默。
                            “他说你的情形比预想的好,再过数日即可试着行走。”
                            垂落的眼睛凝视着摊开的掌心,使尽力气也只掐出极浅的印痕。
                            心中一恸,他稳了稳声音。“陈三公子日日请见,昨天险些动上了手。”


                          IP属地:江苏421楼2017-07-10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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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睫微微颤了一下。
                              “他要见你,看来已经沉不住气。”
                              没有反应,他继续说下去。“再过些时势必硬闯,不过纵是武世超群,闯进来也没那么容易,我已下令提高警戒。”
                              良久,空荡荡的眼瞳瞥了一眼南方的天空,终于道出了第一句话。
                              “……把消息传到扬州,陈家会想办法让他回去。”
                              “你来西京我很高兴。”举杯一敬,主人道出了开场白。
                              对面的男子仰首一饮而尽,诚恳的致谢。“谢谢你把她照顾得很好。”
                              “她是我至亲,应该的。”放下玉杯,声音沉下来。“可惜找到得太晚,早知在天山……”
                              静了静,陈长生低叹。“拦不住的,许久之前她已决定复仇。”
                              “我一直在想该不该让你们见面。”陆随玉绝少显现的犹豫。“她的身子很差,比你所知的更糟,这几年几乎是睡过去的。”
                              “至少她还在。” 陈长生吸了口气,简短的回答。“我很庆幸这一点。”
                              “你为她……愿做到哪一步?”话入正题,陆随玉的目光挑剔得近乎苛刻。“当陆家的女婿可没那么容易。”
                              “只要不违家训什么都行。” 陈长生坦然对视。“你不是拘于礼法的人,我知道你不让我带她走,执意将她嫁入陈家必有缘由,但请直言。”
                              “你放心,我不会令你在家族中为难。”温文的脸庞高深莫测。“此事对雪琪与陈家可谓两利。”
                              “我相信。不然你岂会到此时才言及。”分明是算准了他不会拒绝。
                              “原本该我去办。”敛去肃容,陆随玉淡淡一笑。“但那里太远,以我势力绝非短期能奏功,雪琪等不了。”
                              “我既是她夫君,自然该由我尽力。”
                              陆随玉注视着那双从容沉定的眼,“我很安慰,她果然没有选错人。”
                              以两家南北对立的形势,他问也不问便应承下来,内蕴的深情教人动容。
                              “我明白你是真心待她好。”不论外传的怎样,陆随玉对她的爱惜无庸置疑,再怎么机心重重也断不会利用她谋划私利。
                              被一个女人拉近距离的两名男子对答数语,均生出了相惜之意。
                              “当年在扬州就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如今又近了一层。”陈长生微笑戏语。“我不介意你做我的舅子。”
                              陆随玉莞尔,忽又提醒。“她不能再耗一点心力了。”
                              “她不会再有任何需要费心的事。”
                              “我还是不放心。”
                              “你尽可多挑些亲信充作陪嫁,陈家那边由我来办。”要娶她,不意味着让她全无力量,他已有准备压下一切滋生的非议。
                              俩人心照不宣的碰了一杯,默默的饮了好一会。


                            IP属地:江苏422楼2017-07-10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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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14 10: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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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我想问你。”陆随玉开口。
                                陈长生抬眼,眸光闪亮。“我也是。”
                                “我没资格问她,又很想知道。”陆随玉笑叹了一口气,颇有无可奈何之色。“所以只好问你。”
                                陈长生也笑起来。“有些事我探过多次,她总不愿提,大概也唯有指望你了。”
                                “那就作个交换吧,你告诉我她这些年怎么过的,做了些什么,又是如何变了现在的样子。”陆随玉望着廊柱上的几处远年刻痕。“我告诉你二十年前的事。”
                                冷峻的眼眸忽然柔下来,静忆了片刻,陈长生开始低诉起过往。
                                似乎从未说过这么多话。
                                说起迦夜的点点滴滴,说起多年前的殿上初会,第一次随行出山,说起她冰冷无情的表相,昏迷之后的脆弱,从来不曾温柔的双瞳,说起勾心斗角的诱惑廷争,汹涌险恶的倾覆之危,觊觎窥探的众色目光,终年陷身的阴谋暗算,深埋在心底的种种如洪水般倾泻而出。
                                或许是因为酒,或许是因为对面的人理解而微痛的眼。
                                这个人和他一样心疼,心疼那个在深黑的逆境中艰辛辗转的人,能明白她的好,她的难,她的坚忍不易,她钻石般璀灿的光芒,跋涉在泥沼中强韧而不灭执著。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懂曾经面对的是怎样深重的绝望。
                                那一只脆弱的蝴蝶,又是用怎样的毅力飞越了沧海。
                                一个又一个空坛抛下,他们喝了很多,也说了很多。酒入胸臆,化作了摧人脏腑的哀凉。
                                他想,他是真的醉了,醉到看见以深谋难测闻名的陆府公子潸然落泪,醉到俩人击掌为盟约定争伐琼州,醉到……倾心爱恋的人儿,怨嗔的替他擦脸,执起一缕青丝掠过鼻尖戏弄。
                                果然是……醉了。
                                这个梦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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