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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生气夫妇】夜行歌(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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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恨的。
  离开疏勒的最后一刻,隐约能感觉出重帘后有人在看,他一次也不曾回头,只望着前行的车队,里面锦衣华服端坐的少年是替他去做质子的兄弟。
  成为月使之后,他渐渐明白了许多事。
  那个人确实给左使送上了金珠秘宝,却又故意令与左使面和心违的枭长老得悉,恼怒于疏勒的偏颇无视,蓄意寻衅泄愤,埃达由是无辜而亡。假质子多活一天,秘计暴露的可能便多一分,魔教在三十六国暗间无数,唯有死人能确保安全。局一开始,就已设定好结尾。
  不知道埃达有没有怨恨,在乖戾的宿命下无法选择的死去,一如他无法回避的生存。如今高踞玉座,却总想起与朋友在草原上放羊挤奶,斗狗赌酒,无忧无虑的笑闹的时光,绿野上脆薄透明的春天里,有两个少年并肩躲在石后偷看猎手与心上人私会。
  “教王在笑什么?”一双柔软的玉手揉按着额头,吐气如兰的问。
  诡密多变的眼轻合,神色奇特,怀念而微怅,并不曾回答。
  佳人按捏着肩,乖觉停了口。许久之后,仿佛睡着的人忽然道。
  “紫夙死了。”
  肩上的手颤了一下,改为轻捶起颈背。
  “恭喜教王去一心腹大患。”
  “一个时辰前,她的头送到我跟前,若不是表情有些吓人,还真想带过来让你瞧瞧。”懒懒的话语轻松随意。“她爱重自己的容貌,所以我特地吩咐留下了一张脸,胭脂的颜色一点没乱。”
  阖着眼,指尖分毫不差的点了点娇唇。“很漂亮,和你的一样。”
  “烟容怎敢与花使相比。”
  男子似觉有趣的笑了笑。“死人怎能和活人比。”
  “教王说的是。”
  “她生前也曾与我相好,总得给几分情面,安排三日后下葬,你猜会有多少人送别?”
  “烟容愚钝,猜不出。”
  男子眼半睁,似真似假的调侃。“烟容是妙解世情的玲珑心,哪有猜不出,不愿说?”
  佳人秋波一荡。“教王明知花使身后必然凄冷,又何必问。”
  天山上人命最是轻贱,一旦跌落尘埃,谁也不会多一分垂顾,哪管生前何等人物,通通成为失败者。
  “我以为紫夙入幕之宾无数,或者有所不同。”
  娇容带上了几份轻谑。“教王真会说笑,男人的良心是系在枕头上的,人都入了黄泉,哪还有什么余情。”
  男子大笑起来。“说得真是凉薄,既然如此你且替我送她一程,也算做件好事。”
  “我?”浅笑微僵。
  “你不是随她习过媚术,也不算陌生了。”
  冷汗立时炸出来,再撑不住笑,膝头一软跪了下去。
  “教王恕罪!”
  “罪?”九微翻身坐起来,似笑非笑。“什么罪。”
  想起近日教王种种手段之酷厉,舌头仿佛被冻住了。


IP属地:江苏440楼2017-07-12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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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中向她秘报消息的罪?接了玉蛛蛇心粉的罪?试图窃我随身令玺的罪?还是杀掉准备揭破你身份的同伴的罪?”九微一句句道,狭长的眸子杀气一闪。“说起来你倒做了不少好事。”
      指尖滑上玉颈轻轻啧叹。“温柔确实是最好的掩护,谁能想像毫无武功的你还能杀人。”摘下纤指上一枚平平无奇的戒指把玩,旋开宝石,一枚极细的尖刺隐现蓝芒。“我还在等你动手呢。”
      “烟容不敢。”恐惧的跪伏在地,磕绊得几不成声。“烟容受迫情非得已,虽有曲从却未道过重要讯息,毒粉更被弃锁匣中,绝无半点加害之意,求教王明鉴。”
      苍白的脸像随时要晕过去。“烟容得教王眷宠,绝无奢想,只求平静度日,可花使……生死两难,不得不虚与委蛇……”
      自迦夜离教后,千冥野心欲望双双落空,恨怒满腔,泰半发泄在与迦夜容貌相近的烟容身上,床笫之间凌虐非常。他虽有听闻,碍于权争挚肘不便出面回护,唯有视而不见。
      紫夙见烟容身份微妙尚有可用之处,暗中指点了几招媚术,加上卑顺驯服百般乞怜方略为好过。由此开刺探之始,后又被指令伏在自己身边趁隙而动,一直摇摆不定,他冷眼旁观着人监视,确无非份之举,寝席之际亦是温存软媚,欢愉颇多,杀之倒有些可惜。
      声泪俱下的哀告并没听进多少,九微注视半晌,突然搓了搓脸颊。看这副面孔哭泣求饶,真是……说不出的别扭怪异,略踱了几步终于决定。
      “给你一天时间收拾东西,去江南找殊影,往后你的生死由他决定。”抬眼示意侍从,离开前抛下一句不咸不淡的提醒。
      “我若是你,就好生善用这张脸。”
     


    IP属地:江苏441楼2017-07-12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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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18 20:5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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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娩
        绿树荫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佳景怡人,苑内的气氛却莫名的紧张。随着三少夫人临盆之期越来越近,精挑细选的稳婆早已请至宅内供着,陆府公子虽因繁务缠身难以亲至,各类珍稀的灵药补品却山一般送过来,显然亦是悬挂。
        纤手自栏边抛下馒头屑,引得鲜红的鲤鱼逡巡不去,陈长生见日影渐斜,搁下笔收起了石桌上的文卷。
        “还早呢。”她偏着头有些诧异,天光正好,案牍犹剩一堆。
        “日头一落风会转凉。”
        “到底是夏天,我也没那么娇弱。”
        “我会担心。”他微笑着堵住了反对,抬手环住了身怀六甲的娇妻。
        她有几分无奈,凝望着他眼下的青影。“你这一阵都睡不好。”
        “等你生了就好。”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滋味确实不好过,看她一天天临近产期,焦灼和不安时刻折磨着神思,二哥快被他整疯了。
        她搂着颈轻轻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任是怎样的语言皆苍白无力,其实她也怕,若有什么万一他可怎样是好,这一阵明显瘦了不少,无微不至的疼护从不露半点忧色,但听银鹄偶尔泄出的片语,最近处事……手法偏重了。
        总为她忐忑难安的悬心,实在是……她深深蹙了蹙眉。
        “雪琪?”好一会没听见她说话。
        “抱我进去吧。”清音恹恹的道。
        “累了?”
        “嗯。”
        他怜惜的揽起娇躯,怀孕本就辛苦,近日又腿肿得厉害,晚上常常被抽筋惊醒难以安枕,无怪容易疲倦。将人放在榻上,他正要去吩咐丫环,袖口被她扯住,清颜淡漠一如平日,额上渗出细汗。
        他反握住纤臂,担心的皱起眉。“你身上怎么冰凉。”
        “我很好,没事,虽然比预期稍早了一点。”她语气平静,扣住边榻的指略微痉挛。“叫二哥和稳婆过来,我要生了。”
        陈长生愣了一瞬,突然醒悟,冷汗立时炸了出来。


      IP属地:江苏442楼2017-07-12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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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环端着热水穿梭往来,稳婆碎碎的唠叨如何用力,房间里热得可怕,陈夫人由长媳陪伴在隔壁厢房等着,转来转去坐立不安,谢大谢二和谢五在庭中也是紧张不定,完全没有痛哭和尖叫,却更让人心神不宁。
          玉一般的指甲劈裂了,渗出一丝血痕,死死咬着软布熬过一阵阵剧痛,陈长生紧紧握着她的手,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嘴里不停的安慰,自己都不知在说什么。
          几个时辰地狱般的难熬,疼痛的间隙,她吐出软布,牙龈渗出的血染得点点鲜红,她费力的侧过头,发现他的汗流得更多。
          “别怕,不是很疼。”喑哑的声音有气无力,随手拭了下唇畔,她望着手背的血渍呆了一下,“真的,比经脉逆转好一点……”
          “对不起……”他几乎发不出声。“是我不好。”
          她微微闭了下眼,半晌才道。“一个时辰内生不出来我就没力气了,你让稳婆想点办法,否则只有听天由命了。”
          “……好……”
          无法形容陈长生是什么样的神色,霜镜在一旁瞧着眼泪就落了下来,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爹!”青岚冲进了陈震川的书房,一头的汗。“三嫂生了,是个男孩。”
          陈震川蓦然站起,湖笔从手中跌落,宣纸上洇成一团。“母子均安?”
          “孩子很好,三嫂的情形不大好,二哥说时间拖得太久。”
          陈震川扶案良久,青岚看了看父亲小心道。“爹是不是给孙儿赐个名。”
          陈家之前也有数个孙子孙女出生,依例由陈震川取名,此次却难得的沉默,许久才道。“名字等当娘的取吧,让景泽多想点办法,有效的只管用上。”
          青岚离去后,陈震川拾起湖笔,揉起墨渍狼籍的宣纸,一向稳如磐石的手微不可觉的发抖,最好的结果是得到一个孙子,最坏的境地是失去一个儿子……只愿上天庇佑,能闯过这最后一次难关。
          十余日了,三少夫人一直在鬼门关徘徊,全仗着人参汤吊命。
          刚落地的孩子被陈夫人接去照料,夫妻二人谁也没看上一眼,喜得贵子,苑内却是一片愁云惨雾,贺客贺礼均由陈曲衡代为应酬,连姻亲陆府公子亲至都是青岚去接,省了客套礼节,直接把人引进了小楼。
          陈长生整个人落了形,守在榻边喂着参汤,榻上的人昏沉未醒,半晌只能喂入极少一点,他极具耐心的反复尝试,溢出的汤被丝巾拭去,枕上未沾分毫。
          “傅天医和二公子共诊的结果如何?”千里之外赶来的陆随玉望着两个极度憔悴的人,直想叹息。
          青岚压低了声音。“说三嫂昏迷太久了,这两日要再不醒就……”
          “长生一直没去休息?”
          “没,累极了就在三嫂床边靠一靠。”青岚说起来眼眶发潮。“三嫂醒过一次,只说了一句脏,三哥马上去沐浴更衣,可后来三嫂再没醒过……”
          陆随玉按捺住情绪,上前拍了下妹婿的肩,回头见了是他,陈长生勉强扯出笑。“你来了,一路辛苦,她见着你一定很高兴。”
          “去休息吧,我来守着她。”
          陈长生摇摇头,疲倦而坚持。“我怕她醒了没看到我,心一懈就去了,你知道,她什么都不大放在心上。”
          陆随玉本就难过,听得这话更是胸口生疼。
          陈长生没注意,盯着榻上的人喃喃自语。“我知道这样吊着难受,她服参汤全是皱着眉,去了反是解脱,可我不能让她安心,她安心了我怎么办……”
          青岚险些想哭了。
          陆随玉不再劝了,两个沉默的男人一同守候,渴望着冥冥中的奇迹


        IP属地:江苏443楼2017-07-12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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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破碎的脆响划破了暗夜,吓住了屋内屋外的丫环。
            陈长生突然暴怒,将所有人赶了出去,暂宿苑内照应的青岚陆随玉闻声而来,尽被挡在了门外。
            “怎么回事。”陆随玉刚刚歇下便被惊起,心下一沉。“雪琪她……”
            霜镜泪落如雨的哽咽。“小姐喝不下参汤了,怎么喂也没用。”
            陆随玉手足冰凉,全然无力的恐慌下竟不知如何是好,立了半晌,轻轻推开了门。
            碎裂的玉碗散落地面泛着幽幽柔光,陈长生拥着妻子,声音低得犹如梦呓。
            “……你不爱喝参汤,我知道很苦……”
            “……醒过来吧,醒来看看我,没有你……我……”
            “……说好了……你不死,怎么可以反悔……”
            “……不想看我?不想看孩子……不怕我掐死它……”
            “娘说像你,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想看,是不是你用命换……”
            话语听着越来越寒,仿佛痛极伤心入了魔障,陆随玉当机立断,一掌劈在了后颈,陈长生毫无防备的昏倒,被扶住交给青岚。“用点宁神药,至少让长生睡五个时辰。”
            强势的语气让青岚顺从点头,想想又有些犹豫。“万一三嫂……”
            陆随玉停了一瞬。“不管雪琪如何,长生在不在场均无法改变,不能让他先垮了。”
            待闲杂人等尽退了出去,陆随玉扶正一把椅子在榻边坐下,默然良久,俯近昏迷不醒的人。“雪琪,长生的后半生掌握在你手中,真想毁了他么。爹曾说苍梧国的歌有引魂之力,果真如此,你就随着乐声回来吧。”
            言毕,从袖中取出短笛。


          IP属地:江苏444楼2017-07-12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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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白的窗纱映着树影婆娑,悄然飞出优美灵动的清曲,静静散入夜幕。
              朦胧中翻身,习惯性的拥抱落了空,一下子清醒过来。
              看摆设应该是偏厢的客室,并非住惯的卧房,空余的半张床让他刹那想起了原因,胸口痉挛的发痛,掀起丝衾冲了出去。
              他到底睡了多久,她怎样了,仍是在昏迷,还是已在他睡着的时候……
              门扉一动,差点与霜镜撞了满怀,见侍女面上犹有泪痕,他倚在门边停了一停,几乎没有勇气看。
              床畔的陆随玉被响动一惊望过来,随即绽出笑容,榻上的那个人……苍白的脸瘦得很小,嘴唇毫无血色,幽深的眼瞳显得极大,静静的看着他。
              一时竟觉得腿发软,呼吸都停了。
              陆随玉了然的微笑,经过身畔时不忘提醒。“刚醒不久,别让她说太多,傅天医诊过脉已无大碍,过一段时日慢慢调养,她会好起来。”
              他痴痴的凝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遍遍摩挲着消瘦的脸,任他像触抚珍宝似的轻碰,她微微有点窘。
              “不许嫌我脏。”轻飘飘的声音虚浮无力。
              “你……说什么傻话……”他眼眶一热,强抑住泪意。
              “我……十来天都没沐浴……”说长句仍然有些气促。
              他啼笑皆非,知她好洁,却没想到这般在意。“我以为你是说我脏。”
              “嗯……”她望着青郁郁的胡茬。“很邋遢,真丑……”
              “嫌我了?”他想笑,又酸涩难当。“再不醒我会变得更丑。”
              鬓角的黑发竟有了数根银丝,仿佛老了许多,细指轻摸了下,心揪得发疼。“让你难受了。”
              他吸了口气,低哑的道。“你信不信,再来一次我真会疯了……”
              她没有说话,长睫微微发颤。
              门响了两下,霜镜捧着热气腾腾的汤药入内,见气色回转,忍不住欢喜的笑。“小姐醒来太好了,这些天把大家急坏了。”
              整苑气氛低迷,几个丫环均是一双红通通的眼,如今好转自是格外欣喜,等喝完汤药收拾好正要退出,忽然想起。
              “对了,小少爷生得健康活泼,非常讨喜,我这就去抱来让小姐瞧瞧。”
              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陈长生脱口而出。
              “不必!雪琪刚醒,以后再说吧。”


            IP属地:江苏445楼2017-07-12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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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镜闻之傻眼。
                榻上人咳了咳,配合的展示虚弱。
                待侍女退下去,心虚的两两相望,陈长生有些尴尬。
                “想看吗?等身子好一点我再安排。”
                她想了想,“好像……不怎么想,真奇怪……”
                对害得两人受尽煎熬的罪魁祸首,不约而同的下意识排斥,毫无一见的兴致,可怜初生的陈家小少爷被视为麻烦丢在了脑后,等终于得见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已是十余日后的事。
                而此时,陈夫人苑内特辟出的静室内,小小的婴儿扯着嗓门愤怒的哭号,在亲舅的怀中不停挣动,诉不尽心中无限委屈。


              IP属地:江苏446楼2017-07-12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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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罪罚
                  展卷阅读密报的佳人漫不经心的浏览,读到结尾,唇畔漾起了微讽的笑。
                  霜镜忽然有些发寒。“杀人不过头点地,小姐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清冷的眸子瞥过一眼。“很残忍?这只不过是个试验。”
                  霜镜无法苟同,却碍于身份不便反驳。
                  “我想看看逼死绯钦的那些仁义道德是否会被彻底奉行,平常俱是道貌岸然,生死临头才看得出真假,还真当他们坚信这些迂腐道理宁死不改,原来一切尽是虚伪。”轻淡的话语冷而无情。“既然如此,他们还有什么资格活下去。”
                  霜镜不懂,又仿佛明白了些许,最终选择了沉默。
                  “从今天起你叫藏锋,姓什么随便你。”
                  清清冷冷的声音很好听,但没什么感情,就像娘一样。
                  娘即使在哄他的时候也总是淡淡,与数位姨娘们柔腻得发甜的声音截然相反,或许正因为这样,爹不喜欢她。
                  连带着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厌恶冷漠,视而不见的从身边走过,他直直的盯着,微一疏神,被骑在身上殴打的两个**重重的拎着头撞向地面,淌出的鲜血糊住了眼睛,再看不清远去的背影。
                  他的几个弟弟比他小不了多少。
                  几乎自有记忆以来身上就不曾断过伤口,娘起初还会抱着他落泪,后来渐渐没了表情,每日替他上药已成了惯例。
                  母亲不断的咳嗽,一天比一天衰弱。
                  父亲派来的丫环总是分毫不差的端上药碗,多数被母亲泼进了一盆茂盛的兰花,他看着那盆兰花一点点枯萎,叶片焦黑。
                  宅子里所有人望着这间院落的眼光皆是嫌恶中带着戒惕,仿佛住在里面是可憎的怪物,私下的议论恶毒而轻鄙,他已听得毫无感觉。
                  “娘,什么叫魔女之子。”不懂事的时候他曾这样问。
                  母亲没回答,绞着花样的剪刀忽然错了手,生生的剪下一大块连皮带肉的指甲。
                  血,染红了半幅素帛。


                IP属地:江苏447楼2017-07-12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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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18 20:4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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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不通怎么会失手到这种境地,但自此再未问过。
                    爹踏进过娘的房间一次,原因是他打了二娘的儿子,后来他再也没还过手。
                    他不想看见母亲折断了手臂,半个月不能下床。
                    娘从来不曾抱怨,冰冷的眼睛永远漾着三分嘲讽,就像毒死守门护卫的时候,牵起他轻声道。“这样的人,娘以前一根指头就能捏死他。”
                    “为什么现在不行。”
                    娘低头对他笑了笑。“娘犯了一个愚蠢的错。”
                    逃亡,躲避,追杀。
                    他知道那些人从何而来,父亲想让他们死,他也很想让那一大家子人死,可是娘病得越来越重,看着他的眼光越来越牵挂。
                    娘的时间不多了。
                    他听见大夫私下和娘说的话。
                    终于到某一日,娘辛苦的逃到了扬州,把他交给了另一个人,一个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孩,从此他有了另一个名字。
                    “你要去报仇?”漆黑的眼眸抬起来,在他身上打了个转,看不出赞同抑是反对。
                    “我通过了试练,师父说功夫可以了。”
                    女子支颐思量了一会,微微一笑。
                    “碧隼。”
                    “在。”
                    “告诉他地方。”
                    “他去了?”俊朗的面孔挨近云鬓,取下了手中的书卷。
                    “你明知他一过试炼,定会开口。”女子软软的倚进怀里。
                    “他等了十年,早就不耐烦了。”男子低笑,“我可没理由再拖。”
                    清眸斜睇了一眼。“反正总要了结,此时去了也好。”
                    “若真下手……”男子轻叹了声。“背着弑父之名,到时候在武林中立身可不容易。”
                    “我赌他不会动手。”尽管授艺非她,性情却是看在眼中,自有这样的笃定。
                    “如此肯定?”心底赞同,故意浅笑调侃。“不怕藏峰年少冲动?”
                    “这孩子不同。”
                    一步步踏入记忆中的城镇。
                    越来越多的影像唤起了情绪,心头激荡的杀意越来越盛,险些按捺不住,无数次幻想过复仇的一刻,如今已触手可及。


                  IP属地:江苏448楼2017-07-12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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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目旧宅的一刻,忽然愣住了。
                      高大威严的门墙残破不堪,倾颓了半壁,残损的门板挡不往视线,展露出院内蔓然延伸的野草,朱漆剥落的檐柱。
                      踏入破败的宅砥,齐膝高的荒草中蹿出一只野兔,毫无顾忌的看人,抖了抖长耳蹦入屋内,他着魔般的跟了进去。
                      一间间屋宇空无一人,残旧而零落的物件散乱,仿佛经历过一场浩劫。某些地方还有陈年褪色的血渍,他想杀的人,一个也没有。
                      当年和母亲被禁的院落同样蛛网密布,他站了许久,终于走出来,门外一张熟悉的脸对他微笑。
                      “墨叔叔。”一股被欺骗的恙怒迅速蹿起。
                      墨鹞轻松的耸耸肩。“六年前主上下令毁了方家,替你娘报仇。”
                      “我要杀的人早就死了!”仿佛蓄力已久的一拳落到了空处,说不出的难受。
                      “放心,那个人主上替你留下了。” 墨鹞望了他一眼,神秘一笑。“我告诉你地方,怎样做随你。”
                      他会怎么办,当然是毫不犹豫的了结多年夙仇。
                      可……那……真的是他要杀的人?
                      卑躬屈膝的谄笑,逢迎往来的每一位食客,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弯腰点头,恭顺的擦着桌子,一跛一拐的收拾碗碟,看不出半点武者的痕迹,记忆中高壮强悍的人……少年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主上灭了方家,杀了所有欺负过你们母子的妾室,又按天山上的规矩,给你的兄弟一人一把剑,只说胜者才有资格活下去。”
                      他默默的听下去。
                      “然后他们就自相残杀了,主上也有点意外。”墨鹞的神色说不上遗憾还是讽刺。“听说方老太爷是当场气死的。”
                      自命不凡的正派大族,本以为能更有骨气一点,竟然在危机临头的一刻为求活命,拔剑砍向同胞手足。
                      “主上吩咐若宁死不肯动手,尚有可取之处,放一条生路由之去。”墨鹞摇了摇头。“谁知道他们自己砍死了对方,根本不用别人动手。”
                      起先是怯懦恐惧,后来一剑剑拼下来红了眼,哪管对方是什么人,是否流着同样的血,皆成了杀之而后快的对象。
                      “最后废了他的武功,烧了家产,流落街头行乞数年,被面摊的掌柜收留做了杂役,变成此刻的样子。”墨鹞拍了拍少年的肩。“接下来就是你的事,不用急,好好想想。”
                      他盯着卑怯忙碌的人,站了许久。
                      想起幼年时母亲凄苦的笑。
                      想起家人轻鄙的眼神。
                      想起自己被殴打吐血,却还要在母亲面前佯装无事。
                      想起这个人永远视而不见的目光。
                      想起临终时憔悴怨恨的脸。


                    IP属地:江苏449楼2017-07-12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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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在剑柄上握了又紧,紧了又松,几度反复。
                        “真恨一个人,杀并非唯一法门,有时反成了轻松便宜的解脱。”女子淡淡的道。“让对方承受时间的折磨,失去所有又怯于一死,才是真正可怕的惩罚。”莫名的,他忆起偶然听闻的片语。
                        “人最悲哀的,莫过于痛苦而无望的苟活。”
                        清冷的黑眸微闪,忽而望了他一眼,其间微妙的意味此刻才领悟过来。
                        静立太久,周围的人纷纷投来目光。
                        被注视的人懵然在旁人提醒下抬头,苍老而昏然的目光混浊衰弱,扫过身形如剑的黑衣少年。笔直的站姿像绷紧的弓弦,隐隐有种锐利的森然,一望即知受过严苛的训练,无表情的脸似曾相识,气息冷得吓人。
                        或许又是个曾经听说过方家旧事的好奇者。
                        男子疲倦的低头擦拭桌子,一只手按着阵阵酸痛的腰。每逢阴天,受过伤的腰背疼得几乎断掉,为了生存必须勉力做各种粗活,昔年强盛的过往如烟花寂灭,早已对纷杂的讥讽议论麻木,乞食数年,所求的仅剩下一碗冰冷的粗食,一方栖身的薄榻,再不会为久远无谓的记忆漾起半丝波澜。
                        但那样的目光终究太过奇异,男子忍不住又瞟了一眼,正瞥见少年收回视线转身,紧握剑柄的手垂落,虎口上的一颗红痣唤起了某些沉睡的影象。
                        睛朗的午后,温暖的阳光透入天井,秀致明丽的女子为刚满月的婴儿洗浴,亮晃晃的光芒随着水花四溅,孩子咿呀的稚音与女子眼中的微愁相映,他不知不觉驻足。
                        婴儿胖胖小手划过女子发际,幼嫩的拇指边一颗惹眼的红痣,与他一模一样,是他的第一个儿子。
                        起初,他是很期待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父辈的斥骂、叔伯的责备、旁系兄弟们轻鄙的目光扭曲了这一期望,他一天比一天疲惫,悔意在心底滋长,蔓延至铺天盖地,而那个惹来无边非议的女子,也渐渐失去了笑容。
                        他想,自己大概犯了错,被爱意冲昏头脑带回一个棘手的麻烦,或许她没有武功就好了,亲人们指责的声音会小一点,对着毫无威胁弱女,莫须有的猜疑恐惧迟早会消失无踪。
                        他又错了,当她失去了力量,嗜血的声浪日盛一日,原本畏缩暗讽的人尽皆跳出来,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不敢站在她身边,那一股汹涌得可怕的敌意,足以令勇气消失殆尽。
                        一声清脆的碎响,继而是婴儿响亮的啼哭,他回过神,母亲怒气冲冲的摔破了孩子洗浴用的瓷碗,被厌憎扭曲的脸上全无丝毫添了长孙的喜悦。
                        他转过身快步离去,逃开了一切。
                        女子抱着湿漉漉的孩子,仿佛不曾听见婆婆的恶骂,目送着丈夫的背影,眼中淡漠的毫无温度。
                        再后来他永远是逃离。


                      IP属地:江苏450楼2017-07-12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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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一天天长大,女子没有了情绪起伏,任谁都可以当面指责讥骂,久了他也就麻木,进而生出厌恶。她为什么不哭不闹,为什么不像其他妾室一样曲意讨好娇媚乞怜,那样他兴许还能保留一丝疼惜。更可憎的,那个孩子竟然开始有了同样的目光,大而黑的眸子漠然无波,令人烦乱,随时照见他的怯懦。
                          男人恍惚了一下,模糊失色的往事泛上来,唯有自己辨得出轮廓,望着少年的背影,突然明白为什么会有奇异的熟悉。
                          那张脸,像极了青年时的自己。
                          弄不清是怎样的冲动驱使,他追上去瞪着那张年轻的脸,错乱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是不是……我……我……”他想说她的名字,曾经深爱的名字湮灭在时间里,破碎得不堪拾起。“……绯……绯……”
                          少年冷冷的望着激动得近乎昏厥的驼背男子,一语不发。
                          以鞘,推开了苍老皴裂的手。
                          芳草郁郁,庭中缤纷鲜丽的奇花摇曳盛放,招来了无数彩蝶。
                          一杯温度正好的汤药置于矮几,女子翻着书卷,无意识的端起嗅了嗅,抬手泼向一旁的花丛,半途被一只手稳稳的托住。
                          “蓝叔叔看着呢。”扶正玉盏,少年低声提示。
                          女子瞥了一眼,漾起一抹淡笑。
                          “回来了?”
                          “嗯。”少年放下一盒细点。“那一带的核桃酥不错,正好就参汤。”
                          女子蹙了蹙眉,拈起一块点心慢慢品尝。没多久,苑内踏入一个修长的身影,望着渐渐走近的人,她认命的端起汤盏喝了下去。
                          “回来了,一切还顺利?”入眼爱侣因苦味而拧起的眉,男子浮出笑意。
                          “很好。”
                          不曾多说,男子也没有多问,径自抱起了柔软的娇躯。
                          “我想明日去拜祭娘。”少年的声音很低,垂落的目光盯着地面方砖。
                          偎在男子怀中,她伸手探了一下,疏淡的字句透出些微关切。
                          “随你,先下去休息。”
                          “藏锋。”男子似不经意的想起。“下月初八点苍派掌门之子成亲,你替我去一趟,送些贺礼。”
                          寂然片刻,少年躬身应是。
                          待两人离去,拾起掉落软椅上的丝毯极慢的折起,似乎还能感觉到细柔无力的指按在额角。
                          微凉。
                          但,很温柔。
                          “你料中了。”卧房内,男子点了点挺翘的鼻。
                          “墨鹞说的?”
                          “我见他有心情买核桃酥,一定是积怨已平。”
                          她稍稍点了下头,提起一丝好奇。
                          “为什么让他去点苍?”以往这等事务丢给下属即可。
                          “这个么……”男子眼神一闪。“点苍派掌门的女儿刚过及笄之龄,据说活泼貌美,我想藏锋也到年纪了。”
                          另有他一点小小的私心,自然不会说得太细,她无从察觉,轻轻打了个呵欠,由他脱去软鞋顺势歪在床上。
                          丝被轻轻覆上,身边又多了一个人,热意诱得她习惯性的偎近。
                          “今天不忙?”
                          “嗯。”
                          拉过纤臂缠上自己的腰,他满意的低语。
                          “睡吧,我陪你。”
                          阵阵蝉鸣入耳,花香浮动,日影照人。
                          初夏的和风拂过层层黑瓦,再无昨日风雨的余迹。


                        IP属地:江苏451楼2017-07-12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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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之可能
                            很久很久以前,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扬州街头出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人,摸着饥肠辘辘的肚皮欲哭无泪,怀念着麦当劳肯德基大盘鸡水煮鱼,对路边热气腾腾的小笼包投以发绿的眼神,痛悔着错入百无一用穿越人的行当,状若痴呆的伫足良久,突的眼前一亮,死死盯住前方。
                            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在锦绣庄内挑衣料,笑吟吟的捻着一方丝罗,扯了一片往管家抱着小女儿身上比划,粉妆玉琢的小人眼望街上的糖人,扭着要下地,忽被突兀的语声吓了一跳。
                            “哎呀!这位小千金真是容貌过人骨格清奇,将来一定际遇不凡。”
                            美人放下锦缎,诧异的盯着不知何处冒出来的黑影。
                            一身脏兮兮的白衫,面黄肌瘦一脸菜色,唇上粘的八字胡摇摇欲坠,手里还支着一根竹杆,挑着布衣神相四个大字,神色十分严肃。
                            “夫人,我观令千金的面相清贵非常,天生慧宿聪明伶俐,日后必有一番成就,可惜命中带劫难免破局,如无高人化解,将来定是坎坷流离重病缠身,着实令人嗟叹啊。”摇头晃脑的惋惜,一副铁口笃定的模样。
                            美人狐疑的看了一眼相士,又回头看揪着管家胡子荡秋千活泼得像皮猴的女儿,尚未开口,一旁的管家放下小人儿捋起了宽袖。
                            “你这江湖术士休得妄言,平日里混吃骗喝招摇撞骗也就罢了,今日居然欺到我家夫人头上,诅咒小姐得病,吃我一拳!”
                            砰!
                            捂着青黑的左眼抑郁良久,好容易摆脱了家丁的追赶,人已到了扬州城的另一端,蹲在一家大户的后门盘算着该去偷还是抢,无声的对臆想中的热包子咽口水。
                            门开了,两个男孩探头探脑的蹭了出来,掩不住偷溜出门的欣喜,年纪偏小的男孩俊美之极,瞧见门边状如乞丐的相士呆了呆,拐了下哥哥手臂。
                            “二哥,你看那个人好可怜。”
                            稍大的孩子点点头,从腰畔的荷包里取出几枚铜钱,正要抛过去,耳畔炸出一声怒喝。
                            “老二老三,你们居然敢偷跑!”


                          IP属地:江苏452楼2017-07-12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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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内又窜出来一个十余岁的男孩气势汹汹的训斥,“景泽你太不像话,居然带着长生违背家规擅自出门,爹知道了一定会重罚你。”
                              老二缩了缩脖子,好脾气的默认了黑锅,没坦白偷溜的计划实际上是出自三弟。
                              “这位小公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骨格清奇器宇不凡,将来必能成一番大事业。”尖锐的声音吓了老大一跳,停下了教训弟弟的大业。
                              只听一阵嘿嘿嘿的闷笑,相士亮着眼睛盯住年纪最小,长相最俊的男孩,犹如见到一块上好的肥肉。
                              “可惜呀可惜……”
                              被笑得一身恶寒,最年长的男孩忍不住喝问。“可惜什么。”
                              “可惜命中带煞略有破相,难免有碍姻缘。”
                              过于诡异的神色盯人,成为话题中心的孩子抖了抖,“大哥,什么叫姻缘?”
                              被冷落的老二懦懦的开口。“姻缘就是未来的老婆。”
                              “没错。”一把抓住小帅哥的手,目光灼灼的逼视。“如果没有高人化解,将来你一定会娶个悍妻,被她克得死死的,就算她名声极差缠绵病榻你还是死心塌地,二房三房四房更是永无指望,白白长了一张潘安宋玉脸,还有你陈景泽也一样,从小就这么软弱,难怪以后是老婆奴……”
                              “走开!”老大用力一推,气虎虎的拦在弟弟身前。“不许骗我弟弟。”
                              相士气极败坏。“什么骗,我掐指一算绝不会假,若不作法化解这段孽缘,这位小公子未来一定会被魔教妖女迷得晕头转向,一生堪忧。”
                              “信你的话我就是蠢材!”老大眉毛倒竖,右手一缩,使出了初级正宗陈家拳。“滚开!”
                              砰!
                              头昏眼花中听见谢大关上了后门,门缝里传来隐约的低语。
                              “大哥,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老三真的有命煞?”老二忧心忡忡。
                              “二哥,什么叫老婆奴……”
                              “别听那混帐乱盖,不就是什么妖什么魔之类的女人么,长生别怕,以后凡是跟这两字沾边的一概不让她们接近,有大哥护着你……”
                              童稚的话语渐渐消失,相士捂着右眼低咒,那家伙从小就如此呆板不明事理,果然是个蠢材。
                              流浪啊流浪,继续饥饿的漂泊,终于离开了扬州这个可怕的地方,一路往北,繁华的帝都果然不一样,连车马都气派堂皇许多。
                              华丽丽的马车停在大宅前,一个年轻贵公子立在车前,俯身叮嘱爱子。
                              “随玉记住,爹走后你要好好照顾娘,课业训修概不可少,切莫嬉戏怠学。”
                              男孩已有小大人的模样,点点头十分懂事。
                              “爹尽量早些回来,每次远行,娘均在家中时时惦念呢。”
                              年轻的男子默默摸了下孩子的头,叹了一声不再多说。


                            IP属地:江苏453楼2017-07-12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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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18 20:4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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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驻足送车马远去,刚回头,一个黑影挡住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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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门弟教养一流,对跳出来衣衫褴褛目露异光的怪人,男孩面不改色,只稍稍退了一步避过脏臭的气味。
                                “可惜造化玄机捉弄,若无高人指点,难免命中有憾。”怪人桀桀而笑,一脸兴奋的迫不及待。
                                男孩微微皱起眉。“什么憾。”
                                “原本是天机不可泄露,但如今遇上也算有缘,我就破例指点一二。”摸了摸掉落一半的胡须。“数年内你万不可去扬州,更不可跟你娘去,最好这辈子也别去,如果哪天突然多了个妹妹,切记佯作不知,须知无知即是福,家和万事兴……”
                                极有耐心的等喋喋不休的话痨说完,男孩静思了片刻,制止了欲上前饱以老拳的随护。“这疯子挺可怜的,给点银子打发了吧。”
                                啃着热腾腾的包子,带着两轮青黑的眼圈,相士伤感的飚泪。
                                而曾被给过忠告的三个人,各自走向不可回避的命运。
                                这一切的一切,只缘于先知的不被理解


                              IP属地:江苏454楼2017-07-12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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