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三只小马
　　我转过漆黑的巷子，来到一条主干街上。这是宵禁前最喧嚣的一段时间了，一只只神情各异的小马穿行在朦胧的夜色里。
　　尽管这座城市的生活很压抑也很无奈，但是每只小马都有自己的生活态度。一些奔波在繁忙的劳作中，为了自己相信的未来而努力着。有一些浑浑噩噩地度日，仿佛一具空有的躯壳。还有一些，沉迷于奢靡和酒精的麻 醉，他们不愿意融入这座城市，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发泄着。
　　一只只小马经过我的身旁，我的脸深深隐藏在兜帽中，只有几撮前额的鬃毛不时飘动着。没有谁会注意到我的存在，他们也不会知道正在与一个死神擦肩而过。
　　我的心情很沉重，我不再是一具完整的生命体了，三个原本不相关的物体拼接成了现在的我。衣袖包裹住我的左臂，但是依然有一段绷带袒露在外面。左眼扫视着街道，完全感觉不到异样，但我心里清楚，它不属于我。
　　胃部传来一阵痉 挛，但是我一点胃口也没有。我盯着右侧不远处的一间酒吧，我很少喝这种东西，酒精只会误事，我必须尽量保持清醒的思维以便应对各种突发危机。不过今晚，我很想品尝一下那饮料的味道。
　　酒吧里的小马并不算太多，大概有一半的桌子是空的，看来这里的生意一般般吧。不过这样也好，嘈杂只会让我更加烦躁。
　　我径直走向吧台，不得不承认，我对于这种饮料知之甚少，我甚至叫不出几种酒的名字。
　　“一杯啤酒。”我胡乱点了一杯，壁橱上五颜六色的瓶子让我有些头晕。
　　吧台附近只有我一只小马，接待我的是一名红色鬃毛，粉色皮肤的雌性天马。
　　“好的，先生！哦不...女士...”尽管兜帽罩住了我的脸，但她还是从细微的身体线条上辨别出了我的性别。
　　我的左臂紧紧贴住前胸，用右蹄接过那杯啤酒，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头，我毫不犹豫地将它们灌进嗓子里。
　　空酒杯反射着彩灯发出的各色光芒，照射 进我的眼睛里，令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我的胃很难受，脸颊也开始发烫。没错，虽然有点羞耻，但是我的酒量就是这么糟糕！
　　“女士...你...喝醉了。”那只雌性天马服务生貌似很关心我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同属被歧视的种族吧。
　　她的一只前蹄搭在我的左臂上，似乎是怕我突然摔倒在地。
　　“你想干什么？别碰我！”我猛地将左臂抽离开，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我不确定她是否注意到了机械的金属质感。
　　我用力甩了甩头，将领口的拉锁向下拉开，好热！我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我感觉一只有力的蹄子扶住了我的肩膀，后坠的趋势停下了。
　　我猛地回过身子，我确定我的思维仍然清楚，但是大脑和肢体间的链接恐怕有些故障。
　　这只蹄子的拥有者...一只橘黄色皮肤，浅黄鬃毛的雌性陆马。我望着她的身体，她拥有一头长长的鬃毛，编制成一簇马尾辫下垂到上肢的一侧，尾端以一条红绳系住，一只褐色的牛仔帽盖在她的头顶，她正眨巴着一双绿色的眼睛友好地望着我。不得不说，她的容貌还真不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成熟的美 感。
　　不对，我这是在想什么！一定是酒精的作用！
　　“多管闲事！”我盯着她的眼睛，只撂下这一句话。
　　“嘿！没有礼貌的坏小马！”那只橘黄色陆马的身旁，站着一只通体淡粉的雌性陆马，她的鬃毛形状很怪异，像一只...拐杖糖！我在猜想她是不是玩行为艺术的。
　　“算了，她可能只是心情不好，我们不要多事。”牛仔帽小马劝说着“拐杖糖”。
　　“是啊，我们已经找了那么长时间啦！快来喝杯酒歇一歇吧，这一身汗真是太不雅观了！”又一只有着波浪卷般深紫色鬃毛的白色小马说道。她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宽沿帽，一圈圈装饰纹在帽子周围。
　　“好，今天就放过你！我们还有要紧的任务呢，我们要寻找大哥...不！大姐！”红色“拐杖糖”抛下一句狠话，紧接着被另外两只推搡到一边的桌子旁。“我...我要一盘馅饼！”她冲着天花板大喊道。
　　切！无聊的“三马组”。
　　“再来一杯！”我猛地敲了下吧台，示意那只天马服务生。
　　“女士...我觉得你不能再喝了。”
　　“怎么，怕我醉了不给你钱？我有的是钱！”我将一打钞票甩在吧台上，我好歹在某种程度上也算这个国家的精英阶层，钱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我...没有那个意思...”她望着那些钞票，耳朵渐渐耷 拉下来，眼里闪烁着泪光，默默地转身为我准备着啤酒。她的语气和那愚蠢的管家真有些相似！
　　“咚！”大门被狠狠地撞开了，四只穿着皮夹克，戴着墨镜的雄性陆马直冲进来。粉色天马的神情突然紧张起来。
　　领头的一只气势汹汹地坐在我的旁边，伸出前蹄指着那只天马的鼻子，“小妞！我们的债务到期了！”
　　天马蹄中的酒杯滑落到地面上，我知道那杯本来应该是给我的。
　　“对不起，我没能...凑够...”雌性天马深深低下了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穷鬼！和你哥哥一个样！”陆马的蹄子不停地戳着雌性天马的额头，“你们哥两一个德行！我现在有点后悔打断他的腿了，同样是穷鬼，他能做的工作可比你多多了！”
　　我注意到两行泪从天马的脸颊滴落下来，她小声说着，“我们已经...还了三倍了...”
　　“规矩是我们订的！我觉得你做服务生的工资太低了！不如...”他的蹄子抚摸着天马的脸蛋，“小骚 货，你可以去卖啊！”
　　我不想管其他小马间的恩怨，但是他难听的音色让我产生一种想拿杯子堵住他嘴巴的冲动。
　　他的蹄子提起雌性天马的一只翅膀，“你们天马的销量最好啦，谁让你们拥有两对翅膀，你们的敏感点最多啦！”他的余光扫视着我的翅膀。呵！连我一起骂了！
　　“不！我是穷！但我答应你一定会还清的！”她突然推开了陆马高利贷者的胳膊，摆出了一副愤怒而坚定的表情。“拿开你肮脏的蹄子！”
　　“咚！”她的脑袋被粗 壮的胳膊按在吧台上，“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从你身上榨取价值的方法有很多！”墨镜陆马咆哮起来。
　　我的机械臂被握住了，天马侧着脸，哀求的眼神望着我。“帮帮我...好不好...求你了！”她的眼泪在吧台上流淌着，蹄子紧紧摇晃着我的机械臂。然而冰冷的金属没有任何知觉，我的酒劲在逐渐消退着，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她的眼睛。
　　三只其余的小马将她包围起来。“我十分讨厌这种说话的语气！如果要卖的话，这个部位貌似并不重要！”领头的那只突然掏出一只匕 首，重重地插在雌性天马的左胳膊上！天马的眼神绝望了，血液染红了缠绕住我机械臂的绷带，那只握住它的蹄子渐渐松开了...
　　为什么我经过的地方就永远被血光笼罩！我只想安静地大醉一场！这样简单的愿望都实现不了吗！
　　“流氓！看这里！”角落的桌子旁传来一声大喝。“吃我一记馅饼！”这尖细而富有辨识度的音色将我的思绪打断。
　　我的头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一盘黄色的物质向我的脸飞来...
　　第十九章(完)

下一章节信息量略大，放心吧，这本小说情节毫无尿点的！

　　第二十章 惊魂一夜
　　这是...什么暗器？
　　酒精使我的双眼依然有些模糊，我感觉那黄色的物质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向我飞来，它仿佛左右晃动着，留下几道残影，同时尾部拖着一条长长的轨迹，我发誓我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武器！
　　“噗！”奇怪的飞行道具击中了我的脸，后蹄下传来盘子碎裂的声音。我隐约察觉到这暗器的质感很柔软，它似乎在我的脸上爆裂开来。温润而粘 稠的汁 液在我的脸上流淌着，我的左眼可以通过缝隙看到外面的情况。
　　“谁在多管闲事！”墨镜“大佬”爆喝一声，四只小马齐刷刷地向角落望去。
　　“是她干的！”那只粉色“拐杖糖”的两只前蹄指向一旁的“牛仔帽”。橘黄色陆马正愤愤地盯着吧台方向。
　　“想逞英雄是吧？你们三个，去告诉她们这条街上谁说了算！”他摘下了墨镜，狠狠地扔在吧台上。
　　三只雄性陆马从我的身旁经过，丝毫没有理会我的意思。汁 液缓缓流淌进我的嘴角，我反射性地啧了一下舌头。不好！有毒！不对...这个味道，貌似是樱桃馅饼！现在的我，与其说是一名精锐的猎杀者，不如说是一只头脑短路的醉汉。
　　“啊！”陆马猛地拔 出了血红的匕 首，雌性天马痛苦地捂住胳膊上的血洞。她就倒在距离我不超过半米的吧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她的惨叫声传入我的耳朵，刺 激着我的大脑神经。这些天我经历了太多太多，一幕幕又开始闪现在我的眼前。被X蹂躏，被无畏痛打，被...某只紫色小马...现在，又被一盘馅饼搞得狼狈不堪！
　　“你站住！”我甩了甩脸上的馅饼和汁 液。酒精麻 醉了我的意识，嘈杂的环境侵扰了我的内心。角落里混乱的场面让我的心情非常烦躁，一只带着血丝的牙齿从我的面前飞过。我现在很想发泄一下！
　　“这么多想当英雄的家伙吗！”他的匕 首直接向着我的脸刺来。
　　我的左臂举在面前，三只爪子猛地伸展开，绷带直接被撕裂掉，露出机械臂的前端。匕 首被我牢牢地钳住，“你为什么不选择一个足够强大的目标呢！”我咆哮出来，同时用力扭断了整只匕 首的刀刃。
　　我的咆哮回响在大厅里，嘈杂的响声一瞬间消失了，似乎所有家伙都在盯着我。那只穿着夹克衫的雄性陆马呆住了，惊恐地望着我的左胳膊。
　　“哈哈！”我苦笑了一声，我确信此时我的造型足够震慑。我的前胸满是汤汁，光线照不到我掩藏在兜帽中的脸，远远看去，我就像一只没有头的幽灵。
　　“恃强凌弱？”也许我也干了不少同样的勾当吧，此时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义正言辞地说出这样一个词语...
　　陆马的身体向后飞去，我的右蹄重重击打在他的脸上。他撞击在一群椅子上，一动也不动了，两行鲜血自他的鼻孔里流淌着。
　　“哇！正义的一击！”那只嗓音辨识度很高的粉红陆马突然大叫一声。她从一只昏迷的夹克小马身上蹦下来，跑过来拥抱住我的身体，似乎已经忘记了她向我发射过一枚暗器。可能，她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
　　“哇！好精细的部件，不过这难不倒我！”那只“波浪卷”小马小心翼翼地从一堆杂物中穿过，提起我的机械左臂。
　　“先生，额...女士？”橘黄色陆马摘下她的牛仔帽，向我行了个礼，“刚才我的朋友有些冒犯，原来您也是一只有正义感的小马。”
　　“您真应该好好洗洗这衣服...”白色毛皮的娇气小马咧了咧嘴。
　　“她说的对！”“拐杖糖”拾起地上一块沾满污渍的抹布，开始擦拭我的上衣。我可以确定她的大脑受过什么创伤...
　　“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这群恶棍！”一只身穿衬衫的小 胡子雄性陆马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冲着我们大喊，“赔我的酒吧！”
　　白色小马从地上扶起那只受伤的雌性天马，“嗨！姑娘，跟我们走吧！”血液浸染了她洁白的毛皮，但是这一回她并没有显示出嫌弃的意思。
　　“跟着你们的萍琪队长...撤退！”“拐杖糖”一头撞开酒吧大门，消失在夜色里。
　　“很高兴认识你。”橘黄色小马将牛仔帽扣在头顶上，冲我微笑了一下，接着转身一同扶起雌性天马，向着门口跑去。
　　“谢谢你们....”我听见天马小声地冲我嘀咕了一句。
　　....
　　独自彷徨在回家的路上，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小马了，晚风也已经让我的酒劲消退了大半。四只雌性小马的脸孔在我脑内环绕着，我清楚地记得她们每一只的样貌。不过那又如何呢，萍水相逢，恐怕以后也不会再相见。倒是那只自称什么琪的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拐进一条小巷，我将兜帽扯下来，那些油腻的汤汁让我很不舒服！寂静的巷子里没有灯光，树叶沙沙作响，有些破败的路面将我的蹄子咯的生疼。
　　“这里是...”
　　我怔住了，我似乎听见一声微弱的响动。我背靠着一面墙壁，谨慎地环视着四周。一片漆黑，我不能确定有什么异常。也许是酒精的副作用吧？
　　“我是...”
　　不对！确实有什么声音，我清楚地听见了那两个字！
　　我再一次确认了四周没有异常，但是这没有带给我丝毫的安全感，反而让我陷入了无尽的恐惧。
　　“谁...谁在那里？”我轻声念叨了一句。“堂堂正正地出来...好吗？”我的嗓音有些颤抖，我掏出绑腿里的匕 首，一刻也不敢松懈。
　　我害死了好多独角兽，我确定自己不相信鬼神，但是我不确定是否有他们的亲属来向我复仇。
　　“我是谁？”
　　我...我现在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不相信鬼神了。再一次确认周围没有肉 眼可见的生命体后，冷汗与汤汁混合在了一起，我的鬃毛紧紧粘在了脸上。
　　他 妈 的！我疯狂地奔跑起来，想努力甩掉这该死的声音。
　　“我好晕...”
　　我要疯了！我一头栽倒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面上，这声音貌似一直跟着我！
　　“来啊，杀...杀了我啊...”我凭空比划着匕 首，看不见的危机简直是一种折磨！
　　“你是...”
　　这回我听清楚了...声音，是从我的体内发出的...难道说，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我从地面上爬起来，盘腿坐在地面上，尽力平复着呼吸，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之后将匕 首重新插入绑腿里。
　　我鼓起勇气自言自语着:“你在哪里？”
　　“我...我就在这里...吧。”
　　“你是说...你和我在一起？”
　　“应该...是吧...”
　　“你藏在我身上？”我翻动着自己的衣服，鬃毛，尾巴，以及每一处皮肤。我觉得自己被“拐杖糖”传染了...
　　“你的膝盖磕破了...额，我的膝盖？”
　　“你说什么？”我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我的身体...我的膝盖在流 血...”这句话让我毛 骨 悚 然！它说它的膝盖在流 血！我盯着自己流着鲜血的膝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到底是谁？”我努力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不知道。”
　　我摸索着自己的胸口，“你在这里？”
　　“不，再往上。”
　　“这里？”我摸着自己的鼻子。
　　“不，再往上一点...”
　　我仿佛明白了什么，我的蹄子颤抖着放在了自己的左眼球...不！暮光的...左眼球上...
　　“对！就是这里！”
　　...
　　第二十章(完)

　　第二十一章 左眼
　　好...吧！知道了声音的来源，我的恐惧感反而减轻了，刚刚的惊魂一幕已经让我的酒劲全部消散了。
　　我的思绪在飞快地运转着，一条条假设在我的脑海里闪过。它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谁？它活在暮光的左眼里，但是它到底是不是暮光？小蝶说过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她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小蝶指的是否是这件事？这是魔法的结果还是科技的产物？
　　不能再想了！我觉得脑袋快要炸开了，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泥潭！
　　“你为什么不说话？”它在向我提问着。
　　我必须冷静地面对这一切，尽管我是天生的冲动性格，但是长期的工作环境还是让我拥有一定的判断力。
　　它貌似无法洞悉我内心的想法！它只能“听”见我讲出的句子！
　　我盯着自己的身体，它说过，这也是它的身体。但是，我不确定它能不能控制我的动作？我默默地祈祷这是一个错误的假设，我连对方是敌是友都不清楚，万一它控制我 干一些可怕的事情！或者干脆控制我自杀怎么办！
　　“你...你倒是说话啊...这里好黑...我好怕...”
　　什么？这么胆小的家伙！暮光可是很勇敢的！我有些怀疑第二个猜想了。
　　“你快说话啊！陪陪我...求你了！”
　　“你最近的记忆力停留在哪里？”我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你说话了，太好啦！”它貌似高兴起来，“就在...刚才吧...我真的想不起来其它的了！”
　　好吧好吧！暮光就是一个出色的演员，它这么回答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半信半疑吧！我似乎下意识地把它当成了失忆后的暮光。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鬃毛和衣服，从地上爬起来，是祸躲不过，我的生活还要继续。
　　“我的左臂？”
　　“我得说清楚了！这是我-的-左-臂！”我一字一顿地说出后半句话。为了对付这只难缠的眼球，我居然承认了这只金属义肢就是我的胳膊！
　　“好吧...你的左臂。它...为什么是机械的？”
　　等等！它知道机械？也许，它保留着生活常识，仅仅是失去了记忆？
　　“有个混 蛋把我原来的左臂砍下来了。”
　　“什么！这太残忍了！他太坏了！他现在在哪里，我们去找他报仇！”它居然气急败坏起来，似乎被砍的就是它自己一样。不过，我还不能确认它是不是装的。
　　“算了吧...那混 蛋曾经是...我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是在向它...吐露心声？
　　“好吧...那你们...最后和好了吗？”
　　它的思维貌似很单纯，这么快就开始想着和好了？
　　“我也不知道，你别问了，怎么还是这么啰嗦！”我不确定它是否注意到了“还”，也许我真的已经把它当成暮光了吧。
　　“我们订个规矩吧，除非我问你，否则你不许说话！”我赶紧岔开了话题，“你以后就跟着我混。”
　　“哦...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问吧！”
　　“胳膊被砍下来是什么感觉？”
　　“滚！”
　　...
　　小蝶为我打开了房门，“你...你去哪里了？”她的心情似乎好起来了一点，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关切地望着我。
　　“哇，好可爱的姑娘！”
　　可恶，我感觉这只眼球似乎并不懂得什么叫“跟着我混”。
　　“你的衣服怎么弄得这么脏？”小蝶的蹄子在我身上摸索着，似乎她并没有注意到奇怪的声音。
　　看来...眼球的声音只有我自己能够听见。我长舒一口气，将衣服一把脱下甩给小蝶，径直冲进自己的卧室。
　　“等等...你的膝盖...”
　　“不用你管！”
　　早知道这点我还跟它谈什么约定，它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其他小马知道它的存在，如果它有喉咙的话。
　　“你...干嘛对她那么凶？”
　　“你管的还真多？”我将卧室门反锁上，仔细听着客厅里的动静，确认小蝶并没有在门后偷听。
　　“她看起来很关心你...”
　　“她是我的管家，我雇佣的她，你懂吗！何况...她欠我的！”我尽力压低着嗓子，但是这眼球真的是太墨迹了！
　　我从抽屉里拿出纱布和一卷绷带，一屁 股坐在床上，开始包扎自己的膝盖。我意外地发现这只机械爪比蹄子好用多了，用它来缠绕绷带十分方便。
　　我端详着这只金属肢体，光线照耀在机械外壳上，反射着凛冽的寒光。我用力活动了一下前臂，它只是发出了十分轻微的机械音。
　　我用另一只蹄子拿起那只被摔碎的镜子，它已经被小蝶粘合好了。我将镜面对准自己，同时将机械左臂举在紫色左眼的旁边，甩了甩深黑色的鬃毛。
　　“不错呦，比以前酷了几成！”我盯着镜中的小马，“我现在的造型应该更能给猎物带来恐惧了吧。”
　　“我...你的造型确实还不赖！再有...什么是你的猎物？”
　　我暗骂着自己的多嘴，万一它回忆起什么怎么办？但是只要它一直在我的身体里，它终将发现我的身份。如果它真的是暮光，我又该怎么做...
　　“呃...对了，你忘了自己的名字对吧？我觉得不能总以你我来称呼。”我赶紧转移话题，“你跟着我混，呃...那你就是我的小弟了。”我哪里会起什么名字啊！我用力跺了一下地板。
　　算了，用它原本的名字改一改好啦！
　　“你是我小弟，你叫...小暮吧！”这个有点可爱而肉麻的名字让我的食道有些反酸。
　　“好可爱的名字，很好！我就用这个名字啦！小暮小暮小暮....”
　　“闭嘴！”我感觉我就要吐出来啦，我将镜子放回床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这一刻，我的胸口有些难受，我回想起自己曾经也对一只紫色的小马说过同样的话。
　　“你叫我...黛茜吧...”我叹了一口气，将两只后蹄挪动到床上，同时将两只前蹄枕在脑后，凝视着天花板。
　　“黛茜，既然我们是朋友了，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随意你！”
　　“胳膊被砍下来是什么感觉？”
　　我去！这家伙好烦啊！“你就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我有些生气了，没有哪只小马会追着另一只残疾小马问这种问题！即便它只是小马眼珠！
　　“我们是上下级关系，不是朋友，懂？所以不该问的别问！”
　　沉默，突然降临在这房间内，我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小...小暮！你还在吗？”我有些紧张，毕竟它是我的左眼啊，我必须和它搞好关系。“别那么敏感！你想问...就问吧。”
　　它没有回答我，我只好自言自语着，“疼嘛...是很疼，但是比起疼痛，更多的是震惊吧...算了，实话告诉你吧，它被砍下来之后，我很快就昏过去了！”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我自己的声音。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自己在怕着什么。我的视力依然完好，似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就好像眼球从未说过话一样。
　　“继续啊黛茜！”
　　小暮的声音突然在我脑中蹦出，“我在认真听你讲故事呢！”
　　“靠！你以后...不许吓唬我！”
　　“黛茜？”
　　“你又怎么了？”
　　“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快问！”
　　“拥有身体是什么样的感觉？”它的语气有些失落。
　　原来它没有身体的知觉！我在猜想这是否意味着我们两个是独立的生命个体，它无法掌控我的身体？想到这里，我有一丝得意。如果真是这样，那它的存在对我又有什么影响呢？
　　“我为什么...没有身体...”
　　它的情绪貌似很低落，我觉得它就要哭出来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流过泪了，我可不想做那么尴尬的事！
　　“嗨！小暮！别那么伤心嘛，我破例允许你...额...我的身体就是你的身体！”我感觉自己像在哄一只小幼马。
　　短暂的沉默之后...“嗯！黛茜你真好！”它似乎重新振作起来了。
　　“好吧，那我要睡了。”我熄灭了吊灯，盖上毯子，将双眼闭合在一起。
　　“黛茜...我怕黑...”
　　“忍着！”
　　第二十一章(完)

　　第二十二章 承诺
　　就这样...我与小暮一同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梦魇没有入侵我的梦境。
　　月光，洒满了平静的湖面，是真正的月亮！黑云不复存在，几缕薄雾托起一轮明月，似乎我已经有十年没见过它了。
　　“感谢你们...能陪我出来玩。”
　　是小蝶的声音！我向不远处望去，小蝶和暮光并肩站在一起！彩虹色的鬃毛从我的头顶垂下，树叶被微风吹得沙沙作响，这里是...
　　“当然没问题啦！过来黛茜！”暮光向我挥动着一只翅膀，我看着她的脸，呆住了...
　　“你在干什么呢？小蝶，跟我来！”暮光和小蝶一前一后地向我跑来，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她们的面庞，她们在对我笑着。
　　暮光的翅膀按住了我的头，小蝶的脸倚靠在我的脖颈上，这种感觉是...我望着左边的小蝶，我从未见她露出过这样灿烂的笑容。望着右侧的暮光，她还活着，我能感觉到她的体温！这些是...真实的？
　　暮光举起了蹄机。
　　“不！”我打断了她，“等一等！”我缓缓展开了双翅，搭在她们两个的肩膀上。盯着屏幕，我努力做出一个最满意的笑容。
　　如果这里是梦境，我希望有不一样的结局...
　　“咔嚓！”
　　我醒了，机械太阳为这个世界带来了白昼，我的梦结束了...
　　我用力揉了揉双眼，“好疼啊，拜托你轻一点！”哦，我忘记了自己的左眼里还有个会说话的家伙呢。
　　“黛茜，你的身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绷带？”
　　“额...”我的肩膀和胸口其实早就不痛了，我不禁后悔自己没有及时拆下这些绷带。
　　“我的工作...很危险，经常受伤！”我在尽量掩盖事实，我不想让她回忆起真相，我总不能和自己的眼球反目成仇吧！
　　“什么工作这么危险呢？”
　　“你别问了好不好！或者...你换一个问题吧！”我已经在尽量迁就她了。
　　我将绷带一圈圈地拆开，伤口已经结痂了，有些痒痒的。
　　“你一定...很疼吧...”
　　“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的关心让我有些尴尬。在过去的日子里，我的每一处伤口几乎都是小蝶处理的。突然被一个奇怪的家伙问到这些，我感觉脸颊微微发烫。
　　“不疼！”我努力将视线移开那些伤口，也许这也能让她转移注意力吧，我真的不想再听到“是谁伤害了你”这种问题了。
　　我快步冲出自己的卧室，视线与餐桌旁的小蝶交汇，“早上好啊，可爱的小姐！”小暮率先向小蝶问好。
　　我冷笑了一声，看来这家伙还不知道只有我能听见她的声音。
　　我不动声色地坐在小蝶的对面，开始享用今天的早餐。
　　“你好...我是小暮。”“你做的菜看起来好美味啊！”“我是黛茜的朋友。”“你为什么...不理我...”
　　那家伙在我的脑子里不停地墨迹着，令我十分烦躁。
　　“黛茜，我想通了，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小蝶郑重地望着我，“暮光不在了，但是你还在...”
　　小暮好像对小蝶很有兴趣，不过她简直要把我的脑袋搞炸了，我狠狠一拍桌子，“你不要啰嗦了！”
　　小蝶和小暮的声音几乎同时消失了。小蝶瞪大了眼睛望着我，“黛茜...我真的在很认真地跟你说话啊！”
　　“你说什么呢，我没注意听。”我向两侧晃了晃头，努力不去想小暮的那些话。
　　“谁是暮光？”小暮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我最不希望听到的话。
　　“黛茜，也许我...确实让你失望了，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那么久。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不要提这个！”我大喊起来，心脏的跳动愈发强烈，我喝止了小暮的话。
　　“黛茜你...”小蝶的嗓音颤抖着，眼圈通红，“好吧，可能我永远无法...改变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了...”
　　小暮和小蝶的话此起彼伏，而且句句戳心，我完全无法招架。为什么我一早醒来就要面对这种折磨呢！坏事做多的报应？
　　盯着小蝶通红的双眼，我的怒气上涌，“对！你在我心里就是个虚伪的叛徒，我记得我这只胳膊是被谁砍下来的！”
　　“什么？这位可爱的...小姐...砍下了你的胳膊？”小暮的问题又充斥了我的大脑，“她就是你那位朋友？你为什么说是曾经的朋友？她现在不是你的朋友了吗？”
　　这两个家伙真的想逼死我嘛！一句又一句，我还根本无法辩解。
　　“黛茜，我再一次向你道歉！我已经...尽最大努力...弥补了！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大代价吗！”小蝶突然从椅子上站起，两行眼泪汩 汩地流淌着。
　　我的情绪也失控了，现在这种场面简直是百口莫辩了！“你把自己说的好伟大啊！没有你我的胳膊会断？哦，你还记得我这条疤是怎么来的吗？”我用机械左臂指着前胸那条陈旧的伤疤，我确信这两样东西能彻底撕碎她的心！
　　小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突然跪倒在地板上，深深低下了头。
　　“黛茜！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
　　我已经失去理智了，我现在只想把压力全部释放出来。我大声地咆哮着，“懦弱！不敢拿武器对吗？你砍下我胳膊时可是连那么沉的电锯都举起了啊！别在我面前装友善了！”
　　我重重地推开椅子，向着大门走去，我只想赶紧离开这间房子。
　　“好吧黛茜。暮光死了，你现在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发誓不管有没有武器，我都会用生命保护你！”
　　那一瞬间，我感觉这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小蝶了...
　　我重重地关闭了房门。
　　...
　　徘徊在熙攘的街道上，我的情绪逐渐平复。
　　“黛茜...我想问一个问题。”
　　“唉...问！”小暮那家伙又出来烦我了。
　　“她叫什么名字？”
　　我犹豫了一下，“小蝶！”
　　“你为什么骗我说她是你的管家？”小暮的智力是正常的，虽然我不确定她有没有类似大脑的器官，甚至不确定她是不是真正的生命体，但是她拥有和正常小马一样的判断力。
　　“她不是我的管家。”也许我无法做到对拥有实体的小马坦诚，但是面对这样一只语言只能被我自己听见的眼球，我似乎能够稍稍说点心里话。“她是我的朋友。”
　　“你拥有两个最好的朋友，对吗？”
　　我身躯猛地一颤，用机械臂扶住旁边的电线杆，一对陆马情侣扫视了一眼我的胳膊，慌张地离开了。
　　小暮的洞察力让我吃惊，我突然记起我与小蝶还有暮光的合影还摆在餐桌上！
　　“你...想说什么？”我竭尽全力平静自己的内心。我似乎感觉小暮的语气有些冰冷，有些空洞，千万不要回想起什么啊！
　　“小暮只有一个朋友...”她的话语中明显带着失望，“那就是黛茜...对了！你可不可以把我介绍给小蝶啊？她...貌似不愿意理我...”
　　哼！刚刚还夸奖过你的智商呢，你真的没发现除了我，其他小马根本就注意不到你的存在吗！
　　“别傻了，你的声音...”
　　“我也想...认识更多的朋友...”
　　我的话被打断了，我感觉自己的左眼有些湿 润。别这样！我不想哭！
　　“小暮，我答应你！回家就把你介绍给她！”我将机械臂高举过头，“看见了吗，那是我们的太阳，它见证着我的承诺！”就让我再当一次哄小孩的大姐姐吧。
　　“你太好了！黛茜！”点点荧光自我的左眼消散，“你一定要信守承诺呦！”
　　第二十二章(完)

　　第二十三章 决意
　　街上的小马纷纷带着鄙视的眼神远离我，这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姿势十分中二。好吧，我亲爱的眼球啊！为了你我可是煞费苦心啊！
　　“不如...我带你去些有趣的地方吧？”我突然冒出些兴致。
　　“好啊好啊！我还没在白天去过街上呢！”
　　经历了这些，我突然觉得可以对小暮放松些警惕了，她真的像一个渴望关爱的孩子。暮光曾经说过，我们之间的友谊是真的，或许暮光是一个好演员，但她的眼睛现在属于我，我清楚地记得她的话“眼神不会欺骗”。
　　我承认自己是一只感性的小马，即便是严苛的训练也无法抹杀我的天性。
　　我居然带着小暮来到了那家商场，我转悠了好久才找到那家服装店。我害羞地小声自言自语:“你喜欢...这件衣服吗？”提起一件同样款式的红色背心，我将头撇向一侧。两只变异小马互相称赞的场景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喜欢啊！”小暮兴奋地喊出来，“可是...我穿不了...”
　　鼓起勇气，我用力跺了一下地板，“我的身体就是你的身体，我...我帮你试穿！”
　　这样羞耻的颜色...这样的花边...暮光和小蝶的品味让我作呕！我感觉汗水打湿了我的鬃毛，我的后腿在剧烈地抖动。我紧张地扫视着身边的一只只小马，尴尬地挤出一个个微笑。我觉得带着金属义肢出行都没有这样尴尬！
　　“好美啊！我好喜欢！”小暮兴奋地尖叫着。
　　“额，你喜欢...就好！”盯着试衣镜中的天蓝色小马，我在想念着自己的骷髅面罩。
　　“黛茜！你好漂亮...你的身材...真棒！”
　　求求你安静地看着好吗！不要再作那些奇怪的评价了，“我说过了，我的身体就是你的身体！”
　　“恩！小暮记住了！”
　　...
　　离开了商场，我们来到了那家陆马餐厅。也许...我和小暮在重走那天的轨迹吧。
　　“黛茜...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好奇怪...”
　　“不，不要在意他们！”我高昂起自己的头，大步迈向最正中的那张豪华餐桌，将所有的钞票砸在桌子上，“我要最贵的！就我自己吃！”
　　陆马服务生们双眼放光，纷纷跑来接待我。
　　“小暮，曾经有一只小马告诉过我。不管怎样，一定要自信！”我的声音淹没在陆马们的赞美中，或许小暮没能听见它吧。我暗自嘲笑自己的粗心，不过也好，我很久没有这样释怀的感觉了。无所谓我的话是否传达到了，重要的是我发自内心的说了出来！
　　...
　　夜幕降临，我倚靠着一排栏杆，眺望着平静的一汪湖水——我们来到了梦中的那座小公园，依然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不同的是...今夜只有我一只变异小马。
　　“小暮，景色不错吧？”湖水泛起一丝波澜，我不禁有些伤感。
　　“很棒...黛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我对谁都很好啊，你...太敏感了！”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你却...”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这敏感的眼球似乎能抓 住我内心每一处最脆弱的部位！
　　“黛茜...我能看出来，小蝶没有说谎，她真的对你付出了很多...”小暮停顿了一下，“眼神不会欺骗！”
　　时间仿佛停下了...她就是暮光！那语气和暮光分毫不差！但是，我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敌意。不！即使暮光活着的时候，我也从未感觉到她的敌意！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我内心的猜忌在作祟吗？
　　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上，用两只前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黛茜...”
　　“你说的对！”晚风将我的深黑鬃毛吹散在两侧，我转过身盯着曾经合影的那一株柳树，三只小马的透明身体显现在树旁，她们在欢快地笑着。毫无疑问！这一切宣告着她们就是最好的朋友！因为眼神不会欺骗！
　　是时候放下一切了，我会努力弥补暮光和小蝶，无论她们是否愿意原谅我！
　　“小暮，我们回家！”我缓缓从地上爬起，“我会向小蝶道歉，也会把你正式介绍给她！”
　　...
　　我欢快地在街上奔跑着，从未有过这么迫切想回家的一刻。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任何小马了，一只只路灯从我的耳旁飞过。我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但马上又像一只刚放学的幼马一样兴奋地爬起，继续飞奔起来。
　　“小暮！我带你飞！”我似乎已经将一切烦恼抛下，此刻的我只想立刻回家给小蝶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向她忏悔，再把小暮介绍给她！
　　我展开一双翅膀，迎风而起，迅速攀升上几十米的高度，在身后留下一条黑色的轨迹。
　　“小暮！你知道吗，以前的我超酷的！我的毛发是彩虹色的，飞起来简直不能更帅了，我向你保证全国也找不到几只彩虹色毛发的小马！”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她的语气似乎有些疲惫。“我...很想看看...对不起...我有些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哦...那好吧，到家了我会叫你的！”
　　小暮的声音消失了，我猜她真的睡着了吧，不过我的左眼视力似乎毫不受影响。我闭起一只眼，睡觉当然要关灯嘛！哈哈！我觉得自己的表情滑稽极了，我还是挺有幽默感的嘛！
　　我望着漆黑的夜空，脑袋里幻想着我们三个融洽相处的场景，甚至有那么一刻，我想带着她们找个地方隐居起来，逃离组织的控制。
　　...
　　我轻声降落在地面上，将翅膀并拢在身体两侧，接着拐进一条昏暗的巷子。这是我归家的必经之路，昏黄的灯光将我的影子拉得老长。
　　“小暮！准备起床，快到家了！”我睁开了左眼，示意她该起床啦。
　　她并没有回答我。切！好懒！我只好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时哼着小曲。
　　咦？不远处好像有什么，像一只...小马？她通体淡黄，拥有一头淡粉色的鬃毛和尾巴——居然是小蝶！她正冲我友好地微笑着，今天的她特意在必经之路上迎接我！明明是我伤害了她，她还这样对我，我心里滋生出巨大的愧疚感。
　　我有些紧张，事先准备好的台词一下忘掉了大半！我的眼珠四下乱转，不住地磨着牙齿，接着用力咽了下口水，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蹄子挪动到小蝶面前。我最害怕这种温情的场面啦！
　　“小...小...小蝶。我想跟你说...”我不好意思地开了口，不料她却突然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脖子。
　　“不用说了！黛茜，我都明白！”小蝶温柔的嗓音回荡在我的耳旁。“谁让我最喜欢...黛茜了！”
　　好痛！我感觉自己的耳朵被她的嘴唇咬住了，她的蹄子搂住我的腰，并且...逐渐向下方摸索着！
　　这...我瞪大了双眼，想叫出声来，然而嘴巴被她的胸口堵住了。她...她想干嘛？
　　****烫起来，我感觉自己的耳根被她的嘴含 住了，她温软的舌头正在舔shì着我的皮肤！我的双臂也不自主地向着她的腰间摸去...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了，我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听见了小蝶那缥缈空灵的嗓音，“黛茜...我爱你！”
　　“噗！”我感觉有些温热的液体流淌在了我的腿上。小蝶的身躯迅速从我身上剥离开。我低下头，发现她正从我的肚子里掏出一把泛着绿光的匕 首。
　　“黛茜！你也爱我吗？”她歪着头，舔 了舔那把沾满我鲜血的匕 首。
　　第二十三章(完)

　　第二十四章 代号M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血液自我左下腹的伤口内流淌出来，我用两只蹄子紧紧地按住伤口，不住地向后退去。
　　“你...不是小蝶...”
　　“黛茜...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她摇晃着那把泛着绿色光芒的匕 首，“你也爱我吗？”那把匕 首突然凭空飞起，飘浮在她的右前方。这是魔法？！
　　“我简直爱死你了！”我大声喘着粗气，向她咆哮着，“你究竟是谁？”
　　匕 首的表面突然燃烧起来，发出幽冥一样的绿色鬼火，映衬着她狰狞的脸孔。
　　“虚伪的爱情！”她突然挥起右蹄重重地击打在我的脸上，我的身体向后方飞去，后背撞击在一堵墙上，血液自我的鼻腔喷涌而出，我瘫坐在坚硬的地面上。
　　“哈哈哈！”她仰面发出一阵狂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可怜啊！”
　　“爱情就是毒药！它会让你软弱，让你松懈，然后夺走你的生命！”
　　她的全身突然被绿色鬼火覆盖，皮肤渐渐炭化，渐渐剥落，黑色的躯体取代了原本淡黄色的毛皮，她的四肢零星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孔洞。一只灰黑而扭曲的犄角出现在它的额头上，她的双翅猛然向两侧伸展开。随着皮肤碎屑化为一阵黑雾，昆虫一般的半透明翅翼显露出来。天蓝色的鬃毛和尾巴随风飘动，在这漆黑的夜色下，宛如一只索命的魔鬼。
　　“爱得越深，就死得越快！”
　　“别啰嗦了...”我吐出一颗带着鲜血的牙齿，“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头也逐渐开始发昏，伤口的剧痛不停刺 激着我的神经。我必须紧紧按住肚子上的窟窿以减少血液的流出，否则我很快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昏迷。
　　“25号猎杀者，云宝黛茜。”她念出了我的名字，缓缓向我走来，我看见她的蹄子与石子路面摩擦着，不时留下绿色的鬼火。
　　“一周前你就应该死了。”她的独角闪耀着暗绿色的幽光，匕 首化为一阵黑雾消失了。
　　我的右蹄暗暗向绑腿深处摸去。“说清楚点...”我尝试去掩盖自己微小的动作。
　　“我是M，被制作出来的变异者。”她似乎一点也不急着取我的性命，“我直接听命于博士。”她沿着一条弧线向我迈进，不时停下脚步，向我抛个媚眼。
　　我有些震惊于听到那个字眼。博士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家伙，尽管已经为组织工作了那么多年，但是我从未见过他一面。也许，他是我已知的在组织中拥有最高地位的家伙。
　　“我拥有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能力，就像你刚才看见的那样。”她侧卧在我的左边，开始搔首弄姿，“伪装成目标最亲近的家伙，然后夺走他们的性命！”
　　“组织...为什么要派你来..”
　　“博士不喜欢叛徒！”
　　“我...没有叛变！”我感觉好委屈，又好愤怒。
　　我的大脑在迅速整理着一切。第一，我接下了任务，杀死了暮光，虽然起因不全是任务，但是这完全是服从了安排啊。第二，小蝶说组织为我移植了眼睛，安装了假肢，如果他们不信任我，为什么为我做这些，他们完全可以直接杀了我。
　　另外，小蝶说过，我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她在故意隐藏什么？是否与M的到来有关？
　　“那些都无所谓了，我只管杀，其它的嘛...我并不在乎！”
　　她轻轻向我的侧脸吹出一口气，我的鬃毛随之飘动起来，“真是美丽的脸蛋呢！刚才的你好妩媚呢！如果不是任务的原因，我很想好好享受一下啊！”
　　“哼！”我努力不去想伤痛的事，冷笑道:“我们可以...继续啊...”我要让她分心，我不想死在这里，我还要去见小蝶，我还要把小暮介绍给她！
　　“这么乖啊？还是说，你也想在死前快活一把呢？”她的蹄子将我的左前肢从伤口上抬起，任凭我的鲜血流出来。“好美丽的金属肢体！”她周 身的幽绿色火焰并没有带来烧灼的感觉。
　　“你知道我接下来想玩什么嘛？”
　　我已经将匕 首摸出，压在右腿下面。我确信没有被她发现，我在默默等待她最松懈的那一刻。
　　“啊！”她的另一只蹄子重重地杵在我的伤口上，喷溅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半边脸...
　　“你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她咧开嘴冲我笑着，两颗尖锐的惨白牙齿显露出来，“你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珍惜这短暂的欢乐时光吧！”
　　这家伙...是个虐 待狂吗？
　　她的蹄子在摩擦着我的伤口，火 辣的痛感侵蚀着我的大脑，这反而让我本就模糊的意识清醒起来。我的机会来了！
　　“唰！”泛着寒光的匕 首划开了她的脸，她惊恐地睁大了仅剩的一只右眼，向后方倒去，她双蹄捂住左眼眶，墨绿色的鲜血自她的胳膊流淌而下。
　　“贱 货！”她在咒骂着。
　　我没有理会她的任何行为，踉跄着向着我的房屋方向跑去。我不知道小蝶怎么样了，组织掌握着我的一切信息，如果他们执意要抹除我，那小蝶绝对也是目标！我要保护她！
　　奔跑牵拉着我的伤口，血液不时滴落在地面上，我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步伐越来越迟钝，但我还不能倒下！
　　...
　　我用力击打着房门，留下一只只血色蹄印。
　　“啊！黛茜你这是怎么了？”门开了，是真正的小蝶！我记得那个关切的眼神，十年来从未改变！
　　“什么都别问了，我们要跑...组织要杀我们...”我推开她的肩膀，径直奔向暗门，一把拉开书架。
　　小蝶并没有大声哭喊起来，也许是暮光的死改变了她，也许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她呆呆地站立在那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板。
　　我冲进地下室里，我的头疼的厉害，视线也逐渐模糊。抓起桌上和墙壁上的备用武器，时间紧迫，我仅仅拿到了一把霰 弹枪和锁链飞刀。匆忙地从弹 药箱里掏出几只魔瓶，我将它们装入一只皮袋，跌跌撞撞地向楼上跑去。
　　“走啊！”小蝶居然还楞在那里，我大吼一声，用肩膀撞了她一下，“跟紧我！”
　　我们奔驰在昏暗的巷子里，就像战争时期的我们一样。“我会作为这支小队的队长，保护我的队员”，我想起了自己曾默默许下的誓言。
　　我不能走大路，那样只会更容易被发现。在幽深的小巷中穿行，我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周围。漆黑的夜色下，只能听见我们两只小马的蹄声。
　　“黛茜！”我听见头顶方向有什么东西在呼喊我的名字。我举起枪瞄准着天空，浓云滚滚，没有任何异常。
　　“小心身后！”小蝶突然大叫起来。
　　我想也没想，直接抡起霰 弹枪，朝身后击发一颗子弹。
　　绿色鬼火一般的防护罩挡下了我的子弹，M的黑色脸孔浮现在防护罩后。现在的她，只剩下一只眼睛，墨绿色的独眼中充满着怨恨！
　　我继续击发着扳机，她的防护罩和暮光的不一样，子弹撞击着防护罩发出响亮的声音，迸发出亮眼的火花。这种防护罩经受不了持续火力的攻击，它会碎裂的，而且一旦被击破，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再次展开。
　　裂痕越来越大，我护着小蝶一边后退一边开 枪。随着第六发子弹的爆裂，防护罩化为碎片消失了。
　　碎片发出耀眼的绿光，让我有些睁不开眼。就在这短暂的恍惚之下，我看见一只泛着绿光的匕 首向我腹部刺来！
　　“没那么...容易！”我的机械臂伸开爪子紧紧地钳住那把匕 首，右胳膊举起霰 弹枪对准M的脸...
　　第二十四章(完)

@残影小殄 另外，来自小马宝莉吧的这位吧友制作了这幅作品，非常感谢。

　　第二十五章 牺牲
　　“黛茜！”
　　什么？枪口下居然是小蝶的脸！我猛地停住了。
　　“那不是我！”我的身后传来小蝶的喊叫。
　　来不及了，我的霰 弹枪被M的左蹄打飞，不知道掉落在哪里。紧接着，她的蹄子变换轨迹，向着我的脸袭来。我急忙挥起右臂，对准她的左蹄。
　　“砰！”我们两个的蹄子对上了，M恢复了原本那张阴森的脸。
　　“拿着这些！”我用一只后腿将掉落在地面的魔瓶袋踢向身后的小蝶，“跑！”
　　我拼尽全力招架着M的力量，我的上肢酸痛极了，肚子上的伤口依然在不停地冒着鲜血，我支撑不了多久了！
　　身后并没有传来奔跑的声音，“蠢 货！你在干什么？”我盯着M充满恨意的眼睛，大声咆哮着，“你又...帮不了我，快跑吧...求...你了！”
　　没有任何声音的回应，小蝶大概已经被吓傻了吧。她和我可不一样，她是温柔善良的天使，而我是自私残忍的魔鬼。
　　“咚！”一阵剧烈的疼痛传入我的大脑，我的身体向后方飞去，血液自下腹的窟窿内喷射而出，留下一条鲜红的轨迹——她的蹄子重重地击打在我的伤口上。
　　又是该死的魔法！她可以用独角控制匕 首，从而腾出一只胳膊。我回想起暮光也曾用过同样的办法对付我。
　　M真是个卑鄙又残忍的家伙，她的招式并不多，但是她足够的狡猾。她认准了我的伤口，抓 住一切机会攻击我的软肋。
　　我翻滚了几圈，与M保持了一段距离，“扔给我！”我向小蝶呼喊着。她略微迟疑了一下，才慌张地将袋子扔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唉！”我吃力地挪动了几下 身子才捡起那只袋子，“跑也不跑，又不能战斗！”我将两只充满红色液体的魔瓶掏出，向着M的方向丢去。
　　一只摔落在她的侧方，另一只在她的面前不远处爆开了。我不能确定是否击中了她，于是紧接着将最后一只烟雾瓶朝着火焰砸去。一团浓烟升起，我希望这能短暂地扰乱M。
　　我再一次从地面上爬起，狠狠扇了小蝶一个嘴巴，“我让你跑啊！”
　　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我。“麻烦！”我顾不上她到底怎么了，重重捶了她的肩膀一下示意她跟着我。
　　我们再一次奔跑在夜色里，我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血液已经染红了我的整只左腿，我感觉浑身好冷，就好像身处一个冰窖之中。
　　回头看着与我一起奔跑的小蝶，她的目光呆滞，看不出一点表情的变化。也许这才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吧，恐惧到已经忘了害怕的神情该是什么样子。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转过一条路口，嗓子传来一阵堵塞感，我大口吐出一滩鲜血。我停下了步子，不停地咳嗽起来，同时双眼的余光落在墙角的垃 圾堆上。
　　我推搡着小蝶靠近这些杂物，将她推倒在地，她就像一滩软泥一样无力，任凭我摆 弄着。我拾起周围鼓鼓的黑色塑料袋，将小蝶的身躯掩埋起来。
　　她不应该跟我一起受这样的苦，害死那么多条生命的是我，“背叛”组织的也是我。我也不怨暮光，不怨她的诡计。是她让我找回了自我，让我懂得了珍惜身边的朋友。我唯一遗憾的，只是没能把小暮介绍给小蝶，没能让我们三个的友情重新开始。
　　我俯下 身子，紧紧地拥抱住小蝶，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血红的唇印，也许我再也没有机会做这样肉麻的事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来。”我将几张旧报纸覆盖在她的头顶，再一次确认她不会被注意到，“直到...其他小马...发现你...”
　　我的腿颤抖着远离这一切，我的眼前浮现出与父亲最后的诀别。呵！我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呢！
　　最后望了一眼小蝶的方向，我将缠绕在脖子上的锁链解开，攥紧那把飞刀，同时右蹄握着那只匕 首。这些是我仅有的武器了，也将是陪我走向终结的武器。
　　再一次呕出一口鲜血，我已经有些看不清面前的东西了。我随时可能昏死过去，在那以前，我必须要最后拼一次，我要保护自己的朋友！
　　“杀了我，放过我的孩子！”“我的生命不为自己而活！”耳畔回响着警长和暮光的话，今夜，我这个冷酷无情的魔鬼也将要为了另一条生命牺牲自己了吗...
　　我猛地转过身，向M的方向迎面而去。举起两只胳膊，我大声咆哮着，我要让自己的声音划破这黑夜！
　　“来啊！我！就在这里！”
　　幽暗的路口被绿色的鬼火填满了，索命的魔鬼与我对视在狭窄的巷子里。“贱 货！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地去死！”M张开了恐怖的双翼，两颗尖锐的牙齿上沾染着绿色的唾液。“你只要顺着我的意思，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我就会让你带着愉悦死去，不会有一丁点痛苦。”她瞪着一只绿色的眼睛，“可是你偏不！你已经激怒我了，现在我要把你全身的肉一块块割下来！”
　　“怎么不逃了？你们惊慌的样子也很可爱呢！”她漂浮着那把匕 首，不断地向我逼近，在身后留下一串绿色的火焰。
　　“不逃了...”我深深地弓着背，一滴滴鲜血挂满了前额的鬃毛。
　　“就凭你这种程度的家伙？”我绷紧全身的肌肉，展开那双令我骄傲的翅膀。昂起头，将鬃毛甩向一侧，我要让她看见我最自信的一面！
　　“根本不够我杀的！”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向她奔去。
　　...
　　结束了！一缕天蓝色的鬃毛飘落在地面上，我的刀刃依然纯白一片，她的匕 首已经沾满了鲜血。我输了，我连一招都接不下了...
　　我的肩膀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下巴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我的身体已经动不了了。
　　“你完了，黛茜宝贝！”M的蹄子落在我的翅膀上，她在用力碾着我的关节，但我感觉不到一点痛苦。
　　她一定已经举起了匕 首，准备给我最后一击了吧...暮光和小蝶的面容再一次填满了我的整个视野。我想起了一句话:无论任何生命，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他们看不见仇恨，他们的眼前只有爱与家庭。
　　我和小暮的眼睛闭上了，真是对不起，我又要让你死一次了。我希望小蝶能侥幸逃脱吧，远离我这个灾星，找一只愿意珍视她的小马好好生活下去。无所谓天马，陆马。算了，独角兽也行啊！只要是能真心对她好的就行！当然，最好是比我更酷的。
　　“你放开她！”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嗓音——是小蝶。
　　她踉跄着跑到我的侧面，她的双 腿不住地颤抖着，鬃毛杂乱地披在肩膀上。
　　她举起一只木棍对着M的脸，“我不许你伤害她！”
　　“你他 妈简直是个弱智！”我的肺快要被她气炸了，我做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你滚啊！你根本不会战斗！”空气中回响着撕心裂肺的嚎叫。“你一共碰过几次武器？白 痴！”
　　“我...我知道...可是...”小蝶的身体在剧烈地颤动，木棍的前端已经抖得有些晃眼了。
　　踩住我翅膀的蹄子抬起了，M离开了我，向着小蝶走去，“多么感动的友谊啊！我最喜欢夺走其他小马最珍视的东西了。”
　　小蝶狠狠咬了下嘴唇，她的身躯不再颤抖，那只武器也不再晃动。她坚定的目光对准了M，“我就是不许你伤害她！”
　　第二十五章(完)

　　第二十六章 眼泪
　　“你们一个都跑不了。”M缓缓地向小蝶走去，“不过呢，我要先给黛茜宝贝一点惩罚。”她一把握住空中的匕 首，“因为她让我瞎了一只眼睛！”
　　“对啊，来惩罚我吧！”我朝着她的身后大喊，“没有了一只眼睛是很痛苦的！我非常理解你的感受，可怜的独眼小姐！”
　　就让我最后再发挥一次语言天赋吧，为了我的朋友！我已经辜负了她十年，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想保全她的性命。
　　“这就是你对于痛苦的理解？”M的语气突然变得不可捉摸起来，有一些戏谑，又有些阴森。
　　“爱才是痛苦的根源！”M仰面狂笑起来，“黛茜，睁大你那两只奇怪瞳色的眼珠子给我看好了！”她继续向小蝶逼近着，丝毫不理会我的谩骂。
　　“从前有一只小马。”
　　“唰！”木棍断成了两截，我看见小蝶正惊恐地望着她。
　　“她不怕伤痛，也不怕流 血。”
　　小蝶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我发过誓！”她的蹄子朝着M的脸打去，但是M轻松地闪过了。
　　“她自认为很坚强。”
　　M的蹄子撞击在小蝶的脸上，我看见她痛苦地捂住鼻子，跪倒在了地面上。
　　“可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
　　小蝶挣扎着站了起来，“不管有没有武器！”鲜血染红了她的下半张脸，她的鬃毛随风舞动着，她一点也没有后退。
　　“她只能无力地躺在那里。”
　　小蝶举起了两只前臂，再一次冲向M，“我都会拼死保护黛茜！”
　　“唰！”一连串的斩击声传入我的耳内，血液喷溅了出来，洒在了我的身旁，染红了我的整个视野。
　　“看着自己珍爱的东西永远地消失。”
　　...
　　她回到了我的身边，甩了甩匕 首上的鲜血，“这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痛苦。”
　　我的耳旁传来凄凉的嗓音，“25号，你遇见我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记得我的牙齿吗？剧毒的牙齿！”
　　她摇晃着匕 首向远方走去，“我只是在享受杀戮，享受你们的痛苦。”
　　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视野越来越小。小蝶正静静地躺在不远处，她浑身冒着鲜血，她的身体最后颤抖了几下，停住了。
　　我的双眼也缓缓闭合了。
　　...
　　“黛茜！你快醒醒啊！这是怎么回事！”小暮的声音传入我的大脑。
　　“你和小蝶为什么浑身是血？”她的嗓音带着哭腔。
　　我猛地睁开双眼，周围依然是漆黑的夜幕。我摸了摸腹部的伤口，血液仍未凝固。
　　“小蝶...她怎么样了！”我向着小蝶的方向爬去。
　　她浑身上下布满了细长的刀口，伤口的皮肉外翻着，鲜血仍然在汩 汩地流淌出来。
　　我抚摸着她沾满鲜血的脸蛋，“对不起！我太没用了！”我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是我连累了你...”
　　“黛茜...”
　　什么？我听见了小蝶的声音，她没有死！
　　“小蝶！你看着我的眼睛啊！”我捧起她的下巴，她的面部肌肉在缓缓地运动着，原本美丽动人的大眼睛现在只能勉强地睁开一半。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的声音细微而无力，仿佛一只断线的风筝般越飘越远。
　　“我会救你的！”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我双臂紧紧地托起小蝶的身体，我用力扇动了几下翅膀，微微离开地面。
　　“砰！”我的膝盖狠狠地磕在坚硬的石子路面上。好痛！
　　“黛茜！加油！别在这里倒下！”是小暮，她在为我加油！
　　是的，我不能在这里倒下，我还要救小蝶的命，这是我欠她的！
　　我重新展开翅膀，感受着空气的流动，我默默告诉自己，除非折断我的翅膀，否则就没有我飞不起来的时候！我是这世界上最棒的天马！
　　闭上双眼，我拼尽全力向前奔跑着，同时拼命拍打着自己的翅膀。寒风呼啸过我的脸颊，我的鬃毛被吹向脑后，两具血肉模糊的肉体冲上了夜空。
　　“你成功了，黛茜！”
　　...
　　小蝶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她的身体渐渐冰凉起来。我疯狂地跑进自己的房屋，将小蝶轻轻放在我的床上，转身开始寻找急救的用品。
　　“没用了...”小蝶的双眼无神地看着我怀中的绷带，“黛茜，别离开我...我好冷...”。眼泪静静地划过她的脸，滴落在我的床单上。
　　我展开自己蓝白相间的毯子，盖在小蝶的身上。同时张开两只翅膀，裹住她的身躯，我们就这样面对着彼此。
　　“现在好多了吧？”
　　“恩！”
　　“黛茜...我可能就要死了...”
　　“不...有我在就不可能！”看着被鲜血浸 湿的毯子，我觉得自己的宽慰那样苍白无力。
　　“小蝶！你不要这样说，黛茜她...一定会救你的！”小暮的声音又响起了。
　　“别胡思乱想了，小蝶！我要赶快为你包扎！”我从床上坐起，掀开毯子。双眼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创口，我怀中的绷带滑落到地板上...我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开始！
　　“没关系...黛茜，我想...”小蝶的嗓音愈发微弱，她的嘴唇愈发惨白。“我想再看一眼...彩虹色的毛发！”
　　“好！你等着我！”我坚定地点了点头，快步冲进客厅，从角落里拿起暮光留下的那瓶药水。我将全部药水淋在自己的头顶，它们一滴一滴地与我的鬃毛粘合在一起，鲜艳的彩虹重新在我头顶绽开。
　　“小蝶，你快看啊！”我蹲在小蝶的身旁，将她的头搂入自己的怀中，她的身体就像丝绸一样轻柔。
　　“是啊！小蝶，你不要死！”小暮也咆哮起来。
　　举起蹄机，我让小蝶的头轻轻倚靠在自己的脖颈处。我知道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如果她的生命真的要在此终结，我会竭尽全力完成她的心愿。
　　“来，小蝶！看屏幕！”我的嘴唇在抽 动着，我努力做出一个像梦中那般幸福的笑容。小蝶的嘴角也微微上扬着，她的身体好似冰块一样寒冷。
　　“咔嚓！”同样的彩虹色鬃毛，同样的两只小马，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这一次，我们的面庞被鲜血覆盖着，但我们的笑容依然那样灿烂。
　　“如果...她还在...就完美了...”小蝶的声音越飘越远。
　　“我不要你死！你...不要不理我啊！”小暮哭喊出来，我感觉自己的左眼眶湿 润了。十年了，这久违的眼泪。
　　“不！小蝶，你听好了！”我放下了蹄机，托起她的下颌，“我要向你介绍一位朋友，她叫暮光，她就在你的面前！”
　　“是...吗...”
　　她的双眼永远地失去了生气...陪伴了我十年之后，我的管家...我最好的朋友...永远地离开了我。
　　“不！”我就这样抱着她的身体，我的胸口好痛，我的嗓子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左眼的泪流淌进我的嘴角，我终于明白了这种感觉是什么。
　　为什么我不会流泪？难道我已经忘了该如何流泪了吗？小暮的哭声回荡在我的脑海中，我的左眼，她在替我哭泣吗？
　　不！这应该由我自己来完成！我将脑袋用力地撞向墙壁，鲜血自我的右面部缓缓流下，流进了我的右眼。
　　这火 辣的痛感，对！就是这样！鲜血刺 激着我的右眼球，温润的液体滑落下来。我终于哭出来了...
　　我大吼着跑出门外，摔倒在门口。我呕出一滩黑色的血水，这是...毒发了吗？
　　第二十六章(完)

　　第二十七章 新生
　　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好吧！就这样死去，也罢了...
　　我的眼睛闭上了，那只怪物——梦魇，她就站在我的面前。
　　“别再纠缠我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的墨绿色双眼静静地凝视着我，那眼神中不带有一丝 情感流露。
　　深深的绝望感冲上我的大脑，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老鼠，被那只漆黑色的大猫玩弄着。
　　“要杀就杀，我早就不想活了！”我跪倒在地面上，深深地低下了头，彩虹色的鬃毛垂在两侧。
　　“不要！黛茜，我不让你死！”
　　这是...小暮的声音？它出现在了我的梦中！
　　...
　　我睁开了双眼，一片雪白的天棚映入眼帘，清晨的阳光从床旁的窗口照射 进我的眼睛。我的身体依然是温暖的，我还活着。
　　浑身上下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我略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肩膀上的伤依然有些许疼痛。
　　我用机械臂扶着床面坐起，环视着这房间。房间并不大，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几只有些破旧的椅子倒在水泥地面的一角。桌上摆放着一只急救箱，纱布和绷带散乱分布，有一些沾染着凝固了的血渍，几只玻璃瓶静静地躺在桌面上，我能认出它们的标签“输血用”。洁白的墙壁上有些许污黑，靠近床头的一面墙被几道血痕覆盖着。
　　“小暮...你在吗？”
　　没有回应，或许她又睡着了吧。我清楚地记得她在梦中呼喊着我的名字。我从未发现过自己这样脆弱，这样期望有别的小马能够陪在我的身边。
　　不知道是谁救了我，除了暮光和小蝶，我想不出在这个冷血的城市里还有谁愿意帮助我了。
　　一串蹄声从窗口传入我的耳朵，外门被打开了！我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我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抓起一只玻璃瓶躲在门后。同时仔细听着走廊内的蹄声。
　　“咦？她去哪了？”门被打开了。
　　我潜伏在角落里，观察着那个家伙。我确定这是一只雌性小马，她的身侧没有翅膀，但是我看不清她的正脸，我不确定她是不是会魔法的独角兽。
　　先打晕再说！这个念头充斥着我的大脑。我小心翼翼地接近她的后背，举起玻璃瓶子。
　　也许是现在的身体状态实在太差了吧，我感觉自己弄出了一些响声，她居然回过了头望着我！
　　我看见她提着三只饭盒，柔顺的长长鬃毛从褐色牛仔帽内下垂着，浅绿色的大眼睛里正闪烁着惊讶。这副面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的“武器”停在了半空中，是她救了我吗？那些早餐是为我买得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我本能地不想去伤害她。
　　“砰！”我感觉自己的脸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向后倒去，我的身体撞击在门上，玻璃瓶子的碎片在不远处飞溅。
　　我的鼻子...好痛！两条红线自我的鼻孔内流出，她正抬起一只后腿对准了我的脸。
　　死丫头！你是真不知道我是练过的吗！我不想伤害你而你却...我暗自咒骂自己的优柔寡断。
　　“啊...不好意思...”她急忙蹲下来，将三只饭盒放在地面上。
　　她的蹄子在我的身上乱 摸，长长的鬃毛划过我的皮肤，有些痒痒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害怕和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我一把推开她的身体，她“噗通”一声坐在地面上，一副吃惊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我这是在干什么？也许就是她救了我呢！小蝶和暮光...我不能再这样辜负其他小马的好意了！
　　“抱歉...我刚才...”我捂着自己的鼻子，盯着地板，缓缓地开口。
　　“哈哈！你这身子骨好结实啊！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跟我开玩笑！”她一只胳膊重重地拍打在我的肩膀上，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我的身体猛地痉 挛了一下，同时张大了嘴。也许她突然忘记了我是个伤员...
　　“呦，对不起！我忘了你的肩膀还有伤...”她有些歉意地用一只蹄子搭在自己的额头上。
　　这家伙的肢体有一些力量，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并不是普通的陆马居民，我不能信任她。她的样貌又如此熟悉，但是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
　　她将我从地上搀起，一只蹄子扶住我的腰。
　　“你...别...我自己能起来。”她的蹄子让我浑身不自在，我不想让她继续碰我。
　　“额...好吧！你的身体素质相当优秀呢，我想也不用担心你啦！”她提起两只椅子，又把餐盒放在桌面上，同时将那堆医疗**推向另一边。
　　“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我发现你的时候，你还中了毒！而且...你的胳膊...”她的目光不自然地扫视着我的身体。
　　我可没那么傻，我的身份绝对不能透露！我觉得是发挥演技的时候了！
　　“我...是一名运动员，所以很...强壮！”我在努力地编啦！“我的胳膊...是比赛时弄断的。”
　　“哦！不久以前我也见过一只拥有机械臂的小马！”她将三只餐盒摆放好，同时向我挥动着胳膊，示意我坐下来。
　　“我的伤...一群歹徒闯入了我家，将我砍成这样！”我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两只耳朵耷 拉下来，翅膀环抱着自己的身体，我觉得现在的样子足够的楚楚可怜。
　　“别装了！”她的两只蹄子突然压住我的肩膀，将我按在椅子上。
　　“你家里根本只有自己的蹄印！”她的目光转而变得柔和起来，“我发现了...你朋友的尸体...”她长叹了一口气，将我拥抱在怀里，“我也有家庭，也有许多朋友。我理解那种感觉，也许你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我不问了！”
　　她的话让我有些伤感，我回想起自己现在是真正的无依无靠了。暮光和小蝶都走了，暮光留给了我一只眼睛，小蝶留给了我一只机械臂。
　　我好想哭...那一夜之后，我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别伤心了！我的名字是杰克，你可以叫我阿杰！”她再一次重重地拍击我的肩膀...
　　疼痛将我拉回了现实，盯着那三只饭盒，我意识到还有其他小马要来。
　　“哇！你醒了！”门被重重地撞开。
　　怪异的红色鬃毛，令马恐惧的粉色躯体，神秘莫测的迷之笑容。我靠...是粉红“拐杖糖”！
　　这一刻，我终于回想起了曾一度被“拐杖糖”支配的恐怖，以及脸蛋被覆盖于馅饼后的那份屈辱...
　　我记起了一切，她们是酒吧三马组的其中两只！
　　“我来介绍一下我的好伙伴，萍琪！”阿杰摇晃着我的身体，将我的头对准了粉红小马。
　　她们在我身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我一点也没有听进去，我在动用已知的信息思考着。
　　现在看来是“三马组”救了我的命。第一，她们为什么要救我？第二，那一夜之后，她们为什么还逗留在这附近，她们遇上我是巧合吗？第三，那只白色毛皮的小马去哪里了？第四，萍琪说过她们在寻找什么。
　　“你在思考什么？”那只叫萍琪的粉红小马摆 弄着我的彩虹色鬃毛，“哇！好美丽的一头鬃毛！”她伸出舌头舔 了一大口，啧了啧嘴巴，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彩虹糖的味道！”
　　我不会...被她的精神污染...打 倒的，我可是...最棒的天马！我觉得自己的心理暗示似乎并没有起作用...
　　第二十七章(完)

　　第二十八章 复仇
　　“你可是我见过最奇怪的小马啦！”萍琪又大叫起来，“你的尾巴是黑色的，鬃毛却是彩虹色的！”她突然从身后掏出一只烟斗叼在嘴里，摆出一副非常认真的表情，“我猜你一定是玩行为艺术的！”
　　呵呵...我们两个到底谁更像搞行为艺术的？
　　“哦...这是我染的彩虹色...刚完成一半...”
　　“萍琪，她的身体状况刚好起来，你不要问这么多了。”阿杰在为我开脱着，不得不说这只雌驹给我一种很热心的感觉。
　　“我能问你们些问题吗？”我想要把前面的几个疑问一一揭开。
　　“你问吧！”阿杰倒是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你们为什么救我？”
　　“因为所有小马都是一家，我们要相互关爱！”阿杰微笑着看着我的眼睛，我盯着她的双眼，想要从中读出一点欺骗，可是我感觉不到。
　　“对对对！这是大哥...不，大姐说...”萍琪突然举起两只胳膊朝着天花板大喊起来。
　　阿杰的余光移开了我的身体，我注意到她极为隐蔽地用后腿碰了碰萍琪，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看来，我们之间都有些小秘密。
　　“其实...是我们三个救了你，我们还有一名同伴，她因为一些私事，已经离开了。”阿杰显得很镇定。
　　离开了？三只饭盒，萍琪，阿杰，还有我。为什么她们会知道我将要在今天醒来？甚至如此凑巧地准备了我的早餐？的确，这样猜忌其他小马的好意有些过分，但我的工作已经让我形成了本能反应。
　　“我们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阿杰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叫我黛茜吧。”
　　“好哇！我们又有一名新朋友了，快点完成这一切，我们一起回家开一个盛大的派对吧！”萍琪又在我的耳边大吼起来。
　　“朋友”是这么容易就叫出来的吗？我回想着与小蝶和暮光经历的种种，血与泪换来的友情才是真正的友情！我的胸口有些难受，我越发觉得自己并不能融入到这两只陆马的世界里了。
　　她们两个并不认得我，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晚的装束，她们看不清我的脸。阿杰一定对我的身份起了怀疑，但是她似乎没有过分地逼我。不得不说，她们的背景也是个谜啊！
　　...
　　我们一同享用了早餐，期间阿杰不断地尝试亲近我，但我也不是那么好骗的，我知道她只是想套我的话。我承认对她有一丁点的好感，不过就那么一丢丢！
　　我了解到自己昏迷了三天，现在为止体内的毒素已经基本清除了。她们怎样办到的？我并没有多问。我的身体素质也令她们吃惊，虽然伤口依旧疼痛，但是活动起来已经影响不大了。
　　阿杰告诉我，她将小蝶的尸体埋在了我家附近的一处小公园——我猜想也就是那处公园了吧。
　　...
　　夜晚，我独自躺在床上，阿杰与萍琪睡在了隔壁。望着窗外的漆黑夜空，我一点也没有困意。
　　我的生活被彻底改变了，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大家都走了！那些爱着我的家伙们！她们并没能撑到我也开始爱她们的那一刻。
　　我感觉自己的右眼眶有些湿 润，是我的右眼，我自己的眼泪。
　　“黛茜...你哭了...”小暮的声音响起了。
　　“没！”我赶快擦干自己的泪水。
　　“你没必要对我隐藏什么，我能感受到你的难过。”小暮的语气很温柔，“因为...你的身体就是我的身体。”
　　我叹了一口气。是啊！现在这世界上没有谁比小暮更了解我的心情了。
　　“你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我轻轻地打开了窗户，心里却想着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好啊！”
　　飞翔在夜空中，我很想再见一见小蝶。我来到了那所小公园——改变了我命运的地方。没有花费很多时间，我找到了小蝶的墓地，也许这就叫心有灵犀吧。
　　这墓地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我俯下 身子，注视着那小土堆。谁让你这么瘦小呢，活着的时候不多吃点！我苦笑着蹲在她的墓前。
　　一朵粉色的小花被安插在土堆上，静静地摇曳在微风中。这是阿杰她们做的吗，真是小蝶的风格呢！盯着那朵小花，我的双眼湿 润了。
　　“黛茜...你想哭就大声地哭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会有其他小马发现的！”
　　“小暮，你记得...小蝶吗...我是指你遇见我之前。”我知道这是句废话，暮光已经完全失去记忆了，但是我真的很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不...”小暮沉默了一刻才回答我。
　　“我的身体就是你的身体，对吧？”我说道。
　　“对！”
　　“我也能感觉到，小蝶死的那一刻，你同样的难过。”我将双眼凑近了那墓碑，其实它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知道。”
　　“你是我与小蝶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只小马...与我共用身体的小马！”石头上七扭八歪地雕刻着一行小字，我必须靠得很近才能看出它是什么。
　　小暮没有回答我。
　　我看清了那行小字——“永远不要忘记笑容”。不知道这是阿杰还是“拐杖糖”刻上的，我轻轻抚摸着那颗石头，眼泪不自主地滴落下来。
　　“小暮...接下来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我们可能会死...”
　　“你尽管做吧！黛茜，我们共用一副身体！”
　　“嗯！”我用那只还是肉体的蹄子擦拭掉石头表面的灰尘，扬起自己的头，将彩虹甩向一侧。
　　...
　　我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我与小蝶生活了十年的地方。血液已经干涸，但是血渍深深印刻在房间的地板上。
　　我拉开了地下室的暗门，又到了这熟悉的一刻。将飞刀挂在腰间的皮带里，霰 弹枪插入身后的皮套内，我拿起了仅剩的一只护腕，默默地套在自己的右腕部，这只护腕上还留有上一次战斗的血痕。
　　“黛茜...你说你是...运动员...”
　　“不...我骗了你，我是个魔鬼！”我将那只骷髅面罩取出，握在机械爪里，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我将所有的子弹和魔瓶从箱子内倒出。“哐当！”一声清脆的金属音传入我的耳朵，我记得它，那曾经是我的护身符——云，闪电，彩虹。
　　拿着面罩和护身符，披好我的黑色风衣。我缓缓地上了楼梯，重重地关闭了暗门，也许这是它最后一次被打开了吧。
　　我点开灶台，将面罩投入火焰中，“小暮...我做了很多错事...”面罩安静地燃烧着，逐渐化作一撮灰烬，“我不会被原谅的...”
　　“我原谅你啊！”
　　她根本不懂我做了什么！她甚至不知道就是我把她害成这样，我夺走了她的身体...和记忆...
　　我走近一处抽屉，将那缕毛发拿了出来——我曾经在一个夜晚拽下了暮光的一撮鬃毛。
　　“小暮！记得这个吗？”回想起暮光当时一头雾水的表情，我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不...”
　　好吧，我知道自己又说了废话，我也许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我变得啰嗦了起来。
　　我将这些鬃毛拧成一股，穿入金属挂件的孔洞内，在自己的脖颈后系好。云，闪电，彩虹，现在它们静静地挂在我的胸前。
　　我抓起地上那只仅剩一点无色液体的药水瓶，走出房屋，将大门关闭。
　　将仅剩的药水涂抹在尾巴上，深黑逐渐化为彩色，“小暮，你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望着头顶的黑云，我将眼角的泪水擦干。
　　“我拥有彩虹色的毛发，飞起来...帅呆了...”感受着空气的流动，我腾空而起，充上云霄，彩虹色的轨迹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我们去复仇！”
　　第二十八章(完)

　　第二十九章 潜入
　　我并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组织的内部实力是个迷。尽管我已经工作了这么久，依然有许多秘密没有发掘，X与M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是我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失去了一切。如果不能成功，那就让我悄悄地死在一个角落里吧。
　　我此前根本没有听说过X与M这两只神秘的小马，刻意寻找M明显不现实。但她说过是博士派她来的，我只有这一条线索了。
　　每一只猎杀者都是被分开训练的，我当时被安排在一栋单层普通民房的地下室内。虽然房间不大，但是训练设施一应俱全。我还记得我的教练，一只中年雄性天马。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训练期结束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管我们的所作所为如何，但教练对我很好，有时候，我甚至尝试从他身上寻找父亲的影子。
　　之后的我们立马被投入到猎杀工作之中。组织为我们提供生活保障，我们只需要按要求完成传令马的任务即可。提起传令马，我又回想起那虚荣心极强的“独眼儿”啦，我突然意识到他已经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很久了。如今的我被组织除名，不知道他会被怎样处理呢。
　　组织拥有好多分部，我知道博士神出鬼没，但是他最常出现于B区的分部。我曾经来过几次这里，我知道那栋大厦，它被伪装成一个科技开发公司。我同样也知道，治安力量永远不会干预这座大厦的运作，它是法律的禁区。
　　我降落在大厦对面的楼顶，观察着整栋大楼。四四方方的大理石墙面建筑，丝毫没有一点值得注意的特点，它就像一个插满孔洞的火柴盒，漆黑的窗口镶嵌进火柴盒的孔洞内，其中零星分布着点点光线。
　　我该怎样进入？又该如何找到博士？况且，他现在在大厦里吗？复仇的怒火似乎蒙蔽了我的理智，我恨不得直接闯进去！
　　咦？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大厦内出来了？我努力集中自己的视线，借着街道上的微光，我看清了那东西，那是一只小马。天马的视力绝对是小马中最好的，但是我无法分辨他的性别和种族。或许他就在大厦里工作？我要抓 住他，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解开全身的绷带，我不想让它们束缚我的动作。我预判着他的轨迹，安静地降落在地面上，埋伏在一处小路口。
　　这么晚了还走在街上，想必他和我一样也不是什么善类。我张开机械爪，同时将右护腕的钢爪伸出。潜伏在阴影里，我默默等待他的经过。
　　“哒哒！”他的蹄声越来越响，我知道机会来了！
　　我闪身用机械爪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拖进阴影中，按在墙壁上，同时用钢爪抵住他的左脸。
　　“哇！小姐，你好凶啊！”
　　这只棕褐色身体，白色鬃毛的雄性青年陆马显得一点也不慌张，他瞪着一双红色的眼睛微笑着。他身穿着白大褂般的工作服，我判断他很可能是这里的技术工种，兴许他对我有很大作用。
　　“不想死就老实听我的！”现在的我对组织的成员只有恨意，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时冲动宰了他。
　　“您说的对！您就是我尊贵的女王！我全听您的！”他的表现似乎有些兴奋。他举起两只蹄子，轻轻推开我的钢爪和机械臂，“哇！好 性 感的肢体啊！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不能！”
　　“断了一只胳膊是什么感觉？”他的双眼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别废话！”这家伙的大脑简直不正常，难道是萍琪病毒已经扩散到总部了？
　　“我知道你为谁工作！博士，他在吗？”我紧紧揪住他的白色鬃毛，“我不问你，你就不许废话！”
　　“在啊！”他扫视了一眼我的装备，猛地点了点头。
　　我从他的眼神中读不出欺骗。似乎他真的只是一只胆小的陆马，被我恐吓了一下就老实了。
　　“今晚大厦的守备怎么样？”我继续盘问着他。
　　“没什么守备。”他的眼神依然饱含 着真诚。
　　“带我去见博士！”我将他从墙面上推开，让他的后背对着我，“别想耍花招，如果我出事了，第一个死的一定是你！”
　　此时，我突然注意到了他的后腿...他的右侧大 腿上居然没有标志！这冲击着我的世界观，成年小马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标志！
　　“你的标志？”我赶忙去另一侧查看。
　　“啊，怎么了？”
　　左侧没有什么异常，一个白色的圆点印在它本该存在的位置上。我再回去查看右侧，右侧也没有异常，也许是夜色导致自己刚才没有看清吧。
　　“我的女王，如果没事的话，我们走吧。”他扭过头望着我，红色双眼中依然看不出一丝欺骗。
　　“我会为你们...哦不，是您带路的！”他转而背对着我，“我一定能安全地将您带到博士面前！”
　　直觉告诉我并不能完全信任他，尽管我找不出一点他撒谎的痕迹。但是我又没有其它的方法了，如果博士今晚真的在大厦里，我不希望错过这次机会！
　　...
　　他真的将我带进了大厦，一路上我们没有遇上任何的巡逻马，甚至连前台的安保员都奇迹般的消失了，这种诡异的气氛让我有些不安。
　　“你不要耍什么花招！”我推了一下他的后背，“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当然了，我的女王！我的生命就是...”他似乎又要开始胡言乱语了。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了这点，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啊不，我的意思是我明白了。”
　　雪白的大理石瓷砖覆盖着墙壁和地板，晃得我有些刺眼。
　　“黛茜，我感觉好奇怪...”小暮的声音出现在脑海中，“一进入这栋大楼，我就感觉...好困...”
　　“你睡吧，我没事的！”我回想起以前也出现过同样的情况，似乎小暮的意识并不是时刻清醒的。我也无法理解她是如何生存在眼球之中的，或许这就是她作为独特生命体的作息吧。
　　“哦！”褐色陆马突然倒在地上，紧闭双眼，立马传来一阵鼾声。
　　这家伙不会这么听话吧？我可是正要找博士决一死战呢！我有些急了，狠狠一蹄子踢向他的胃。
　　“啊！女王惩罚我了！”他呕吐出一滩黑色的液体，开始抽 搐起来，“不对，应该是哎呦好疼！”
　　他到底吃了什么黑暗料理？这只奇怪的小马举止太反常了！
　　正思考间，他又猛地站起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我说道，“我们继续吧，上那边的电梯。”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那滩黑色的物质，紧跟在他身后。我越发觉得这只小马太古怪了，不只是他，整栋大楼都怪极了！
　　“来！”他示意我来到一处电梯旁。他举起一只胳膊，伸进电梯旁的一处圆孔中。“这里只相信血液检测。”他冲我微笑着，眼里充满了平静。
　　没过多久，电梯门打开了。
　　“你先进去！”我扭了扭脖子示意他。
　　“好的。”他乖乖地照做了。我扫视了一下电梯内部，同时用钢爪对准他的后背。
　　“我们要去地下。”他按动了按钮，电梯开始缓缓下降，我的视线丝毫不敢离开他的身体，钢爪紧紧地贴着他的后颈。
　　“叮！”电梯停在了二楼。
　　“唰！”血液喷溅在电梯内，钢爪深深地插入了他的脖子里，并且从前方贯穿出来。
　　我...没想杀他！这是怎么回事？他自己撞上来的！
　　“哦，我的女王！”一阵阴森而幽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挣脱了钢爪，将脸缓缓地转了过来。他的双眼向上翻着，舌头伸出老长，脖子上的三个血窟窿喷射着鲜血。“您不要您的仆人了吗？”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一副场面！我顿时呆在那里，四肢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张大了嘴巴，瞪大了双眼，我的视线无法从那个怪物身上移开！
　　“额！”我感觉自己的腹部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我的身体向后倒去，后背撞击在电梯上。
　　“临死前，我得把那一下还回来！”那怪物张大了嘴，挥动着双臂，冲出了门外，同时留下一阵刺耳的大笑声。
　　好痛！他这一下可比我那一蹄子重多了，我感觉自己的脊柱都被他击中了。我蜷缩成一团，紧紧地捂住肚子，不住地颤抖起来。
　　眼前浮现出他那诡异的“死状”，我的身体突然变得冰冷起来，冷汗顺着我的鬃毛淌下。
　　复仇怒火仿佛瞬间被浇灭了，我现在感觉好怕...
　　第二十九章（完）

目前发生了一些不可解释的意外。这部小说现在同时在三个贴吧连载..这里以及molestia吧，小马宝莉吧，而下一章节只能在两个贴吧发布，第三个帖子一旦发出，三个贴立即被秒删，所以等待更新的各位可以先移歩其他两个吧。系统制 裁我也是很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