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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风尘貌如乞,两点日月字清明。大概如此,故名:赵清明。
从来蝶梦情难尽,教我尝何缘尽了。自此改名为折柳,任那离恨一条条。
我的父亲是一个怪人,周身散发着孤独的气质,无论走到那里都与这尘世间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是引人注目。
杂乱的长发可以扎一个辫子了,常年经过灰尘吹打变得更加油腻。脏兮兮的衣服硬你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只要穿上身,第二天总得变成济公似的袈裟衣。
说来可气,可笑。一但我三日不洗澡,便会被他嫌弃说个没完没了。年幼时经常说我不爱干净,由此我常常洗澡,离家之后总觉得不下水他就在你耳旁念经,至今中毒颇深。
母亲“疯”,父亲“癫”,我还是太年轻,为了迎合她们我应该装傻的,这样或许看上去更像一家人。
父亲住在阁楼的最里面,房间里很多书,谈不上是正经的书,玉匣记,川菜谱,武侠小说,算命的黄书,风水书,很多从民间地摊上买的,很便宜内容却乱七八糟的,不过大多很有趣。
或许有其父必有其女,或许是因为我外公外婆甚至邻居,甚至路人,经常给我说,我这一辈子只有读书才有出路。
当我认识几个字的时候,我心里是极其愤懑的,也曾埋怨命运的不公,也曾可怜世人的愚昧,也曾痛恨父母的自私,一点儿渣也没有留给我。
都说女孩儿要富养,可我的的确确是被穷养大的。三岁便跑遍夫尔皑的山,踏遍每一寸田坎。四岁跟着外公外婆点豆,插秧子,挖红薯,我唯一独自能做的便是放羊,割猪草,五岁下河捉鱼,捉虾,六岁被丢进寺庙,记得外婆常说的话便是愿在赶场的时候买个好价钱。
七岁那年,祖祖去世,父亲家里花了许多钱,奶奶说穷阿,穷得没有办法得,本该上一年级的我被迫退学,就回了乡下,继续过着放羊,割猪草的日子。
有一天我在放羊的时候飞机从头顶飞过,我眼里含着泪水望着远方。
后来外公外婆觉得我不读书不成才,就跑到中心小学给校长哭,我年纪小,心里却极度难受憋不住就开始梗咽。
当时内心难受的是为什么外婆把父亲说的一无是处,而且这么坏,后来竟然把校长以及我学前班的班主任给说哭了。
我特殊进了一年级遇上了我的启蒙老师,只记得那个时候都期末考试了,老师每天让班长叫我读b-a-ba,认字母音节。从哪以后我特别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
那几年我能记一辈子,上学放学走一两个小时从乡下去镇上,有时下大雨,就只能淋着雨走,路上能摘一两个芭蕉叶荷叶顶着走便是幸运。冬季昼短夜长,早晨4.5点就得起床走夜路,打着电筒去上学,中午就在街上吃两个包子,晚上回家天又黑了。路上要经过竹林,坟包,泥泞。
小时候因为发育不良,所以又瘦又小又丑,大概因为如此骨骼便没有长开吧。
两年后父亲经济好转了,就跑到乡下给外公道歉,最终我又待回了镇上。
父亲常常担心我眼睛,一旦我一碰书他便开始各种怪叫,捣乱,包括写作业的时候。所以我的班主任加上之前对我父亲的映象,那是极度糟糕的,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给我说让我爸别来了,后来我就叫我妈,直到后来每次家长会老师都对我说,你的家长可以不用来了。
说不出的滋味。
父亲这么糟糕的一个人,我内心其实是有点崇拜他的,因为除了别人眼中那个一无是处的他。他带给我做人的影响更深。
小时候很多人夸我聪明,他却总是对我说“从小就骄傲自大的,以后没用”,我一但说脏话,他就开始凶,“不许骂脏话,嘴巴给你撕烂”,他不会给你讲什么道理,往往就是这么简单的话,对我却很管用,发凶的时候很凶,真的怕他。
小时候我经常骑他的马马肩,他不像别的家长,老师说不许进电子游戏厅,网吧,不许去河边下水洗澡。他便一一亲自带你去,不会顾及我是一个女孩子,也不会阻止我喝酒。
还会给我讲各种故事。西游记,三国,水浒四大名著我从小就知道,里面的故事父亲经常给我讲,还有一些特别的故事,记不清了,很多。
唯一不给我讲红楼梦,只给我说了一句“红楼梦没有什么好讲的,就是一个悲剧,不要看不要看”如今我最欢的一本书没想到会是他口中这本不好看的书。
大一点儿了,这些地方父亲从来不会带我去,也不准我去了。只会在我旁边吹笛子,吹洞箫,弹电子琴,吹葫芦丝,拉二胡,吹口琴,玩这些便宜的乐器。
我会扭着他教我,他就只给我说哪里是哆来咪发唆,扔下一句话“自己学”便走了。后来他送了我一个口琴,我爱不释手的吹,无调。反正我知道我爸肯定不会教我,于是我就自己跟着说明书学,至今我不懂音符,但是音感很准,心里想着一首歌,我便能吹处一个来。只记得我会的第一首是《晚霞中的红蜻蜓》。
我知道父亲经常关注我,他会偷看我年少时期写的诗词,文章,却从来不会点评一句,每次偷看完,他便开始在我面前写毛笔,我知道他是嫌弃我字太丑了。我也就跟着他练,他不会教我该如何写,他只是拿着他写的字问我“这样写好不好看”。
这样的父亲,总是带给我高深莫测之感,我慢慢长大,只是了解他有一种孤独,他那特别的思想与灵魂我一辈子怕是也无法企及。但是我知道他爱我在乎我却从来不说。
从小到大,我的父亲没有打过我,他没有带给我金钱上的满足,却带给我许多快乐,他让我知道我并不贫穷,高尚者是由内向外的。我有双手我自己去创造财富,离开他的那年我十七岁。
金钱他一无所有,才华他内而收敛。外表行似乞丐,内心却孤傲干净。
去年我送了父亲一根通体雪白的玉笛,他爱不释手,今年我准备把我的古琴带回去。
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父亲是个极其不爱打电话的人,可能父亲觉得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吧。
每年回去肯定先要和父亲下一盘棋,尽管我下得差,他总会想方设法让我赢,今年也应该一样罢。
心似风筝,身如傀儡,悬悬牵挂。
又到年初,尽管凄清单一,我会知道总有人牵挂我。
此心一旦有了牵挂,便离不开,走不掉。即便是遥远的天边,也有一根线牵着。
不知道家里怎么样啦,时间可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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