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过了无限长的时间,她才垂下了双臂。揉揉冻得发白的胳膊,她呼出的气息在寒冷中化作白雾。这是路明非给她的回答,但她才不相信这是她的结局。但她怎么可能离开这里到达百米外的顶层?刚才的举动必然惊动了监视她的人,可为什么没人来?
街道两侧暖色的灯火闪烁着,无限地延伸到远方,现实中不存在这么古怪的景象,却透着平安夜独有的暖意。她环首四顾,注视那些灯,雨丝围绕着她不停旋转,纤细美丽得如云烟尘土,蒙上了所见之物,如云朵般迸裂四溢。这是小魔鬼或白王的精神权能,尼德霍格靠一个念头就能实现。
黑王总会创造一点毫无意义的东西来陪自己么?就像一个脆弱瑟缩的孩子会在空荡荡的寒夜里点燃火柴。燃烧的那一刻总归是有希望的。这是个礼物,他把他的生命点燃了,交付于她的手上,火苗哧地一下灰飞烟灭,以至于她来不及看见。
现在她能看见那个男孩雨帘中缓步走来,轮廓渐渐分明。他在虚空中行走,脚下是纯粹的元素。比起以前,他高了那么一些,青灰色的骨刺突破背脊伸展出来。被注视的男孩无从躲避。他抗争着,就要逃逸。好像用尽了全部力气去下定决心,最后,他虚弱又坚定地抬起了头。
面前的他只剩下低垂的眼帘是她熟知的,面庞被坚硬的鳞甲覆盖而看不出任何表情。当他正视她,她梦里经常出现的眼睛不再锋芒毕露,里面承载着关于很长很长岁月的悲伤,以及无数不可知的东西。他甚至连努力说一点安慰人的烂话都不能办到——尼德霍格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变成命运,路明非不敢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