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解雨辰在心底吐槽完毕，把最后一道糖醋里脊端上桌，双臂撑在餐桌两边低头看了看沉默的两人，试图活跃气氛：“看着桌布就能吃饱吗？”
两人缓缓抬起头，眼神里透露出淡淡的茫然，神同步的表情让解雨辰差点笑出来：“好了，别愣着了，快吃。”
然后他一边把挽起的袖子解放下来，一边坐在他们对面。也不看两人有没有动筷子，自顾自吃饭。
半分钟后张日山率先执起筷子，再半分钟后梁湾也把目光移向了那一道道精致的家常菜，卖相就很不错，味道肯定差不了。她尝试了一下她面前最近的泡椒牛肉，下一瞬间就双眼放光，带着敬仰意味的眼神投向解雨辰。
长得这么帅，会把屋子装饰得抓住女人的心，会把菜做得抓住女人的胃，真是居家旅行必备之好老公。
解雨辰坦然地接受了梁湾崇拜的目光，面不改色地给张日山夹菜，后者全程埋头扒饭。
吃完饭已经将近六点半，解雨辰包下了所有善后工作，张日山和梁湾在客厅里一人一个沙发，坐得远远地看《法治时空》。
解雨辰看了看两人面无表情的脸，默默擦干净一个碗放回橱柜：“梁湾。”
“嗯。”
“过会儿你开我的车回去吧，明天我会跟秀秀解释的。”
听到“开车”二字，梁湾的神经又绷了起来：“我……”
解雨辰微笑着解释：“本来我应该送你回去的，但是今晚七点我约了朋友。他比较随性，又爱喝酒，所以我晚上得乘公车去找他，可能不太方便……”
七点，梁湾心想，她家离这里比较远，让解雨辰送她回去再回来出门肯定来不及，再说她也不喜欢太麻烦别人。可是要她自己开车……
一直专注于电视节目沉默的张日山突然说：“我送你。”
说着就站起来拿了外套，转过身朝门边走去。
“不需要！”
出乎他意料的是，梁湾忽然间站起来，咬着牙拒绝了他，“雨辰，我今晚能住在这里吗？”
“啊？哦，当然可以。二楼有几间客房你随便挑，家里我和秀秀都定期打扫，你稍微整理一下就可以。房间的衣橱里最上方有新的枕头被子和床单。”
解雨辰一口气跟她交代完了所有事项，梁湾点点头，气恼地瞪了呆愣的张日山一眼，噔噔噔跑上楼。
直到娇俏的背影消失在拐弯角，解雨辰颇为无奈地看着石化的张日山一脸无辜地站在那儿，伸手把他摁回沙发上，自己坐到他旁边：“十分钟，把所有事情叙述一次，五分钟，我给你建议。然后我就得出门了。”
张日山无辜又无助的神情写满“我做错什么了”的句子，眨着眼睛显得呆萌呆萌的。
解雨辰把手搭上他肩膀，一字一句道：“日山，很抱歉，我没有给你预留卖萌的时间。”
张日山：“……”
在张日山叙述简短的事情经过的过程中，解雨辰一直处于嘴角抽搐状态。
最后，解雨辰同情地看着他：“日山，我可以理解你。”
PTSD的判断标准C他完全符合：情感受限，简单来说就是比较迟钝。当初他解雨辰也花了不少功夫才成为他的好友兼保姆之一。
他不善于跟人交往，宁可对所有人保持客气和礼貌的态度。解雨辰做了他这么多年的好友，今天照顾了他一下给他做顿饭，他也说了谢谢。更何况他简单的思维方式完全忽视了是梁湾叫他去看火场才让他PTSD发作的事实，或者说他并不在意。只记得他在那么宽阔的马路上撞上护栏让梁湾受惊。所以他简单地抱有歉意，向梁湾道歉也是可想而知的。
然后梁湾生气了，他以为是自己的错，于是想送她回家顺便再道个歉，结果梁湾完全不领情。这让他很是不解。
其实梁湾的想法很简单，她生气的原因只是他太过为别人着想，忽略了自己。再者她是很理智而责任心强的人，她坚持认为是自己有错在先，害了屠苏，愧疚感本已浓重，张日山一句对不起就让她崩溃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解雨辰不禁扶额，这俩人智商都挺高，情商都挺让人捉急。
“但是，梁湾是不会理解你。”解雨辰正色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认为你错了，所以想道歉。但是同时，梁湾的愧疚感比你更多。”
张日山不解地看着他。
“因为她觉得是她害你PTSD发作，导致了后面的一系列意外发生。”
张日山思考了两秒，似乎是明白了。沉默了片刻说：“我并没有怪她。”
“但她怪自己。”解雨辰已经无语了，“就像你一样，她没有怪你，但你也向她道歉了不是吗？她觉得你太为她着想而忽略了自己，她是为这个才生气，替你委屈，人家是在替你哭啊。”
张日山彻底地震惊了。
原来，她生气不是因为他害她受惊让她自己开车吗？
“日山，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坏，要往好的方面想想。”解雨辰顿了顿，用了个比较肉麻但是简单贴切的词，“人家梁湾是在心疼你啊。”

导演赞了我

二十三
梁湾并没有去房间看看，反而一口气跑上了三楼的阳台。
阳台有二十几平方米，是全开放式的。原本应该显得空旷寂寥，但是主人显然很懂生活，摆满了形形色色的花盆。
她认出最中央的一盆是橘子花，硕大而臃肿的花苞，像个姿色过人的孕妇，无比地清纯而魅惑。抬头就看见一盆吊兰，枝条自然下垂，两者搭配得天衣无缝。
她环视一圈，有小小的仙人掌，有生命力顽强的玻璃海棠，最多的是各类兰花。
兰花是花中四君子之一，倒是与解雨辰的气质很相称。
梁湾这样想着，放轻了脚步往里走，女人生性爱花，这里无论是盛开的花瓣还是常青的植物，都是一场愉悦的视觉盛宴。
忽然，地上两盆绿色的植物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蹲下来仔细看，这两盆应是花的一种，但是为什么……
“一种是昙花，另一盆是晚香玉，都是晚上开花的。”
身后响起带着笑意的声音，梁湾回过头：“雨辰？”“嗯。”解雨辰看了看墙上的乳白色小钟：“我马上要出门，本以为你在房间休息，去客房看了没人，原来在看花。”
梁湾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两盆花
“你可以留在这里，今晚昙花应该会开。”解雨辰笑着说。
“真的？”梁湾听说今晚有幸可以见到昙花一现的美景，语气有些激动。
“嗯。不过你小心一点，三楼摔下去不是闹着玩的。”梁湾伸手拨弄了吊兰下垂的枝条。
“可你今晚不在，昙花开了你看不到……”
解雨辰笑笑不说话
梁湾还想说什么，解雨辰已经转身离开：“早点休息。”
他并未提张日山只言片语，但爱操心的梁湾觉得，即使在赌气，她也得去看看张日山。
片刻后她站起来打算下楼，却听见楼梯上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她的神经一下子紧绷，闪身躲到墙角。
怎么会有人来？是张日山吗？不对，他现在应该去休息了。那是谁？难道是⋯⋯贼？！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下一下仿佛踏在她心上，双手紧紧攥拳。
终于脚步声停在不远处，半天没有动静，她咬了咬牙，觉得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再不济她可以大声呼救，张日山现在只是睡着了，应该能听见的。顺手抄起一把小铲子，从墙后现身。
抬头对上张日山错愕的眼神，梁湾华丽丽地呆住了，手里的武器掉在地上。
正好走到大门外的解雨辰听到这声音，视线移上三楼，没有开灯的阳台略显阴暗，只能看到两个面对面站着的人影。
今夜的月华并不霸道，将舞台让给了璀璨的星辰，洒落在墨紫色的夜空中，格外温和动人。
解雨辰弯了弯唇角。
迷醉的星光，盛开的昙花，夜风习习，多么优良的谈情说爱⋯⋯不对，是和好的氛围啊。
在心里默默给张日山加油，解雨辰迈着轻快的步子去公交车站。
而现在阳台上的两位，还相顾无言地站在那里，这么好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僵硬。
梁湾反应过来之后就囧得想捂脸，她怎么会以为张日山睡着了，没有意识到家里进贼？他可是她的师傅大人，是重案A组的组长，是大名鼎鼎的张日山啊！
她的脑子果然又短路了吗？

二十四
夜色渐浓，张日山把花盆放在阳台的小圆桌上，还特意把解雨辰的摄像头摆好以便它能以最佳角度记录全过程。
梁湾搬来两把椅子，两人面对面坐着，许久无言。
说起来解雨辰家的位置还真不错，离市中心不远却安静得出奇。一年四季无论什么时节，晚上七八点都应是最热闹的时间段。但就在这离城市中心的灯红酒绿不远的别墅里，尘世喧嚣忽而静默，星光如水般静静流淌。
小小的阳台上，锦绣簇拥的花丛中，无言对坐的两人，只能看到彼此眼中自己的剪影，只有墙上的小钟传来的滴答滴答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连夜色都是这般温柔。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说她心里没有泛开涟漪那是骗人的，这也是解雨辰特意留他们两个在这里看花的真正用意。
不过，就算她再怎么迟钝，再怎么努力无视，这花前月下的氛围，怎么看也不是师徒间和好的气氛啊！
梁湾撑着脸颊，把视线从未开的花苞移到对面的张日山脸上，他一直垂眸敛着眼中光芒，似是在出神。梁湾便也大着胆子多看两眼。
事实证明，师傅大人是强大的。就算是在走神状态，意识到她在看自己，不用出声提醒就抬起头：“怎么？”
张日山下意识地就想摇头，但转念一想，是她费尽心思才争取来了这个师傅，张日山人很好，对她这个小徒弟虽然严厉一些但也称得上关怀备至。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以后是要长久相处的。
但她才刚开始工作，在本应尊敬的师傅大人并未犯错，仅仅是因为自己拧巴的个性而导致两人出现矛盾的情况下，对方主动求和明显是退了一万步了，也不知张日山的容忍底线在哪里——至少她从没听说他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她若再这样“无理取闹”下去，难保师徒关系不会僵硬并恶化，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而且当初她选择张日山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个性冷清不麻烦，并且如果她犯了什么错万事有他吗？她倒是没想过要和身为师傅的他——传说中难相处的他——关系有多亲密，只是希望平平淡淡就好。如今仅仅两天时间她便看到了张日山触动她心弦的一面，加之对方对她的小性子容忍到现在还没有翻脸，她是真想要跟他搞好关系，希望以后能在工作上互相帮助——当然目前是他帮助她多一点，在生活中能以朋友的身份好好相处了。
所以梁湾觉得，为了今后类似的矛盾能够尽量避免，有些话还是早些告诉他比较好。
思及此，她放下撑脸颊的手，上身带着椅子往前倾了些，认真道：“张日山，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沉默了一晚上的丫头终于说话了，张日山很快从善如流地应道：“嗯。”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哦，你说。”
梁湾抿唇组织了一下语言，难得地用了严肃的语气：“以后如果你出了事，不管是什么，都不要憋在心里，一定要告诉一个人，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那个人不一定是我，但他能得到你的信任，肯定是很好很好的人。
⋯⋯重点好像不对。
“还有，我为今天的事道歉。我并不是有意害你发病，但是后面发生的连锁反应我认为应该由我负责。我从没有怪你的意思，因为错在我。应该说对不起的也是我。在你昏迷时我已经想好要向你道歉，你醒来后却向我说对不起，这让我的愧疚最大化。导致了后面一连串的无理取闹。我很抱歉。”
张日山看着她，这番话很是公事公办，却同样客气疏离。这是他习惯的说话方式，但从她嘴里说出来⋯⋯感觉很奇怪。
梁湾努力维持了严肃的表情十几秒，终于崩不住唇角扬起了弧度，手指轻轻拨弄着小小的叶片：“如果你喜欢这样公式化的语气，那么以上是我的解释以及道歉。”
“⋯⋯”
张日山忽然觉得相比之下她之前耍小性子的模样可爱太多了。毕竟他也不是忍受不了。看来解雨辰说的对，让女孩子来解释自己生气的原因，实在是⋯⋯太古怪了。他以后还是自己努力揣摩吧，实在不行⋯⋯他还有雨辰这个后援。
毕竟他已经是出了名的冰块脸，如果收个徒弟也是这个性格，那也太难以忍受了。
于是打算好了后路的张日山完全没有想过梁湾这番话只是在最后耍下脾气的可能。
他也知道梁湾确实是真心地在表达对他的关心和歉意，所以他肯定是要答应下来的。而且，听梁湾的意思是想要跟他化解矛盾好好相处，他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那么，他也必须早些摊牌了。
“梁湾，”张日山坐直了身体，抬头直视她的眼睛，“我答应你。”
他顿了顿，沉声道：“既然我们在一起工作，并且我答应了要做你的师傅，那么为了以后日子里的和睦相处，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相信你也知道，我不善于沟通和表达，唯一会的只有这种公式化的语气。当然我并不希望你为了我的习惯而改变自己。你可以保持自己的个性，保持自己的生活方式。我只需要你知道，我没有能力揣摩出你的心思，而且我也不希望像猜测犯人的想法一样来猜度你。你让我要把事情都说出来，我希望你也可以同样做到。否则，以后我们不论工作还是作为朋友相处，都会比较麻烦。”
这是他有史以来除了工作会议报告之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直接把梁湾震得愣住。
虽然仍旧是冷淡严肃的语调，但是他话中的意思，是很明显了。
他也想和她长久相处的，不论是作为师徒，工作伙伴，亦或者是朋友。
云层渐薄，月色缓缓覆

剩下的明天发，这几天有点忙

张日山再一次呼唤她之后爬起来，走过去打开门。
张日山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把原本要问出的“你怎么了”咽回去，改口道：“你可以去洗漱了，今天还要工作。”
“哦。”
工作？嗯，工作。
梁湾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脑海中昨天晚上梦到的情景一闪而逝。
张日山在一个地方给她带上一个镯子，周围都是废墟，只有他的眼睛是有光的
“那你成功了，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她瞬间被这个景象吸去了心神。
等等等等！
梁湾甩甩头，把自己的理智拉回来。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因为最近盗墓笔记看多了？
⋯⋯有可能。
梁湾哭着脸去挤牙膏，她不能再想了，再这么意-淫下去她还怎么以正常的心态跟他一起工作啊！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张日山听着浴室里传来水声，同样思考着一个问题：梁湾今天怎么了？
没等他思考出一个答案来——当然也许他无法思考出一个答案，他的“援军”就到了——
由于昨天将主卧让给了张日山，梁湾又睡在了二楼，解雨辰为了避嫌就搬去了三楼。他昨天晚上也是凌晨才回家，不过由于生物钟作祟，他还是早早醒来，听见楼下的动静就慢慢地起床来看看。
“早，日山。”解雨辰露出一个微笑，走到他旁边。后者微微颔首：“早。”
解雨辰接着四处寻找另一位：“梁湾呢？”然后他便在张日山脸上发现了一丝疑惑又苦恼的神情，诧异道：“你们俩还没和好么？”张日山摇摇头，将今早的古怪情况告诉了解雨辰。后者略微一脑补就可以想象出张日山穿着睡袍蛊惑人家小姑娘的模样，偏偏这家伙还毫无自觉性。
眼看解雨辰的脸色略诡异，张日山本想问是不是他又做错了什么，又想起自己昨晚才答应了梁湾不能动不动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于是换成了：“怎么了吗？”
解雨辰想张日山应该听不懂“勾引”之类的话，而且这样貌似会使他们师徒关系僵化，于是昧着良心说：“这个，可能是因为梁湾有起床气吧！很多女孩子都这样的，早上起来就心情不好，你不要去惹她就行，过会儿就好了。”
张日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当梁湾换上解雨辰赠送的霍秀秀的裙子，容光焕发地站在两人面前时，张日山试探性地说：“梁湾？”
“嗯？”她笑眯眯地看向他，“张日山怎么了？”
“⋯⋯没有。”
张日山默默地记住了起床气这种非生物，对解雨辰的信任值又上升了。
“今天打算怎么办呢？”解雨辰倒了水递给他们，坐在一边。
张日山不动声色地看向梁湾，这个案子是她负责的。后者稍一沉吟，说：“我想再去找叶晨，还有韩姌画的同事，我想跟他们谈谈。”
“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梁湾把在韩姌画家拿回来的药瓶和水交给他：“帮我化验一下这个的成分。”

二十六
“好。”解雨辰接过药瓶收好，看了看时间，“时间还早，我们先吃早饭吧。”
一提起吃，梁湾眼睛亮了亮，一下子站起来：“好啊，我去买。”解雨辰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有些好笑地说：“你认识路吗？”梁湾一时语塞，好在他又接着说：“外面的东西没有自己家做的好。”
这下梁湾的眸子开始发光了：“好啊好啊，我来做饭！”解雨辰和张日山同时看向她：“你会做饭吗？”“不要小看我哦！”梁湾撸起不存在的袖管，假装不高兴，“come on!”
解雨辰忍俊不禁，站起身：“需要我帮忙吗？”梁湾已经走到流理台边上，系好围裙：“好啊！”
张日山也站起身：“我也来帮忙。”梁湾下意识地想说好，突然想起什么，冲他摇了摇食指：“NO！”
于是张日山被无情地拒绝了。
梁湾查看了一下冰箱里的食材，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取出几个鸭蛋，认真地说：“为了不浪费粮食，积极响应国家勤俭节约的号召，我们⋯⋯吃蛋炒饭吧！”
张日山解雨辰：“⋯⋯”
蛋炒饭就蛋炒饭，前面的一大串是什么鬼？
“咳咳，”解雨辰假意咳嗽一声，恢复了和善的笑容：“需要我做什么？”
梁湾想了想说：“你帮我削个苹果吧。”
“⋯⋯你想吃？”
“放进炒饭里呀。”
“⋯⋯”张日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解雨辰没有张日山那么惊讶，他是擅长料理的，他也听说过有些女生喜欢苹果炒饭——恰好秀秀就是一个，所以他也粗略地知道步骤，从冰箱里拿出苹果便认真地削好，又洗了刀快速将其切成丁，装在洗好的白瓷盘里递给梁湾。
整个过程不仅迅速而且有效率——梁湾看着解雨辰手中一盘好看又摆放整齐的苹果丁，有几秒的呆滞。

这熟练的刀功恐怕她再练几年都不是对手，居然还在他面前自告奋勇地要做饭⋯⋯
想到清婉每次给她做饭时的吐槽，梁湾有点心虚了。
接过解雨辰切好的苹果，梁湾拧开煤气，锅热之后倒了油下去。解雨辰记得应该先放葱姜蒜煸香的，看她好像没有切以为她不喜欢吃，也就没有出声。
油热了之后他打算把米饭递给梁湾，结果当他看到梁湾把苹果倒下去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张日山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从打开火之后梁湾就勒令他转身去看电视，不许他看，他自然也知道梁湾是为了不让他看到火受刺激，也就默默地听话了。以至于几分钟之后当梁湾把一团看不清颜色的糊糊放在他面前的时候，张日山彻底愣住了。
他向解雨辰投去询问的眼神，后者扭过头脸上的表情很是纠结。
“张日山尝尝看！”梁湾兴奋地坐在他对面，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张日山见她很是期待，便犹犹豫豫地拿起筷子，端详片刻后夹起一块糊糊说：“这是什么？”
“唔，我看看，”梁湾仔细观察之后得出结论：“这是苹果。”
张日山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夹起另一团：“这个呢？”
“这是蛋和饭的合体⋯⋯吧？”
张日山的表情彻底扭曲了。
所以说，这团迷之糊糊就是传说中的苹果炒饭？
⋯⋯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他更应该担心的是这东西能不能吃。
张日山拿着筷子的手动了动，无比地为难。
要不要吃要不要吃要不要吃⋯⋯
解雨辰终于看不下去决定伸出援手——他移开张日山面前的糊糊，笑眯眯地说：“蛋炒饭营养不够，早饭还是我来做吧。”
又过了几分钟，桌上出现了三份热气腾腾的汤面，浮着蛋花以及绿油油的青菜，梁湾拿筷子一捞还发现了细细的肉丝。
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用星星眼盯着解雨辰了。
这倒不是因为面的味道多好，昨晚那一桌精致的菜肴早就让她为解雨辰的厨艺折服，但她今天目睹了他做饭的全过程！
熟练的动作，清隽的身影，温润的气质，侧脸优美的弧线⋯⋯
都说认真做事的男人很帅，那么认真做饭的男人就帅出了一个新高度！
如果说现在她有一丝对解雨辰犯花痴的前兆的话，那么她下一个联想就直接将其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不知道张日山会不会做饭。。。
梁湾简直要哭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联想什么时候能停下来啊喂！
他是师傅大人啊梁湾！你老这么那啥人家算怎么回事啊！
而此时的当事人——张日山，注视着梁湾的表情从惊喜到崇敬到惊愕最后成为了欲哭无泪的沮丧，毫无自觉性地倍感疑惑。
她又怎么了？是因为他没有吃她的迷之糊糊所以生气了吗？
可是那团东西⋯⋯真的很有挑战性啊⋯⋯
解雨辰看着两人诡异的表情，很明智地觉得自己不用勉强去跟上他们的脑电波，便微笑着坐了下来：“日山，你胃不好，我就煮了清淡些的面。本来想煮粥，但是我的手艺比不上南风，你恐怕吃不惯，就将就一早上吧。”
张日山没什么反应，拿起筷子埋头吃面。不过梁湾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真的吗？少恭你的厨艺比不上南风姐？”
解雨辰非常诚实地点头：“南风可是A大出名的持家型美女，她的厨艺甩我一大截呢。这不，日山和吴邪的味蕾都是被她惯的，在他们眼里我做的只能算是粗茶淡饭。”
梁湾惊呆了，解雨辰的手艺在她看来已经很棒很棒了，比南风居然还差了一大截⋯⋯
她心里由于第一天上班时南风爱搭不理的态度留下的一点不适顿时烟消云散，好感成倍提升！
有机会她一定要尝尝南风做的菜！
等等，好像她对于除了张日山以外所有人的好感都来源于他们的厨艺⋯⋯
难道真的像清婉说的！她是因为自己作为厨房克星及吃货，而对那些手艺高超的人类产生了极度的羡慕情绪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梁湾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不过对于一个吃货，任何事都比不上美食来得重要，所以当她刺溜刺溜地吸着面条时，这挫败感以及对张日山那种莫名其妙的别扭情绪全部烟消云散了。
吃完了一整碗面条的梁湾满血复活，迅速地收拾东西准备进入工作状态。解雨辰结束了洗碗等善后工作，决定把自己的车借给梁湾二人，而他则开秀秀的车先去4s店修理损坏的部分，然后再去完成梁湾交代的事情。
这个提议遭到梁湾的反对，她担心张日山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张日山也是个直接的人，既然自己能开车，干嘛要麻烦雨辰送他们？所以他直接无视了她的抗议，接过车钥匙就直奔车库。

二十七
梁湾站在车库外，看到张日山很是轻松熟练地倒车出来，让到一边。
张日山迅速换挡，打好方向。然后打开中控锁，梁湾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观察他的脸色：“张日山，你真的没事了吧？”
“嗯。”张日山看都没看她，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
梁湾抿唇，低下头查看包里的东西。
她不再说话的结果就是，一直到目的地为止，因为现在不是高峰期，所以只需要不到三十分钟的车程，他们两个一直沉默着，沉默着⋯⋯
张日山按照指示牌找到了停车场，快速开门下车。梁湾反应慢半拍地跟上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OK，也许她应该习惯他，习惯这种相处方式。
习惯了就好。
梁湾走进电梯里，看着透明玻璃把自己和外面的高楼大厦隔开，有点眩晕地想。
她的自我催眠刚刚结束，张日山伴随着“叮”的一声走出电梯，她也默默跟了上去。
刚走了两步张日山突然停下来，梁湾差点刹不住脚。抬起头就见他平静地看着自己，然后缓缓走到了她身后。
她足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张日山的意思，伸手顺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张日山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一步的距离。
这是她负责的案子，自然应该是她带着他走，而不是像一个丫鬟似的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
不过话说回来，让她做主她是不可能不紧张的。她不喜欢人情交际，不喜欢客套应付，大学里她就很少出入那些社交场合，去了也是陪在好友身边，不需她主动做什么。姨妈也说过她不适合复杂的社会交际，简简单单生活就好。可是现在选择了这条路，恐怕是做不到了。
她不可能一辈子跟在别人身后，总要学着成长，总要学会跟陌生人，哪怕是罪犯，也得去交谈。就算再不情愿也无法拒绝，这就是生活。

结局啦……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