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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浮生半梦 cp:亚易(中长篇/已完结/古风/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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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剪影,橘色漫上易的影子,于平日的柔和中多了几分挺拔之姿,而亚索却在这之中更显得疲惫。
风总是一缕缕的,遍布伤痕,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或许此刻易屋檐下的亚索,就是这阵风最脆弱,本真的模样。
“约摸是在你十三四岁时,远远的见过一次,只是觉着……和你不太像。”
“我和他不同父。”
一句话已经很明确了,易以往便听到过一些关于亚索出生的闲话,当时只以为是长舌妇嚼舌根,却没想过真是如此。
那么问题来了。
小孩子该怎么安慰?
易倒是想起了街上那些妇人用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安慰哭闹的小儿,但易又反应过来——
亚索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须弥山上迷路的小孩了。
从初入须弥剑道学徒,到万剑台上的意气风发,再到如今的疾风剑豪。
当年的那个小孩,已经用着他的执著,一步一步,坚实的走到他的身边。或许就在不久,疾风剑豪便能与无极剑圣的名号齐名。
或许他应该换一个身份与亚索相处了,不是长辈,而是……“友人”?易在心中思忖这个词是否恰当,只不过眼下有个更重要的问题需要他解决。
若说是友人,又该如何劝慰?
易只觉得喉咙痒痒的,像是有初春的嫩草在萌发,浅浅扎进皮肉,心里也痒痒的,像是有只松鼠在里面上蹿下跳的寻找松子,尾巴扫过胸腔。
劝慰朋友?那堆酒友哪需要劝慰,几坛子下去就快活得连天南地北都分不清了,更别提什么不容易,年少就当恣意轻狂,何故愁忧?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思及此处,易难以自制的伸舌舔上嘴唇。自从那些家伙走了后,易便再没喝过酒,但若是提起酒,易想起了十年前被埋在院子里那棵树下的桂花酿。
本是相约大战结束后一起来品这一佳酿,却不想最后只有易一人从尸山血海中走了回来,当时易没有心情来饮这酒,就一直任它埋在那里。
而那酒十年前就是上好的酒曲酿造,如今又是在地下埋藏了十年之久,不用想都能知道那酒有多香。
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易从数下取回那桂花酿,心里暗笑,只是揭开了一条小缝,就看见满脸愁容的亚索突然精神抖擞的从石桌上坐起,像是撞开棺材板的僵尸,眼中的神情更是比长着獠牙的僵尸多一分呆滞。
呆滞过后亚索马上反应过来,管易那坛子酒是什么酒,今天他必须要分一杯羹了。
“你拿的什么好东西?”
月下,剑客伸手向易讨酒,如易年少时那些和他聚在桌前痛饮的无赖酒友,只是一样的皓月千里,相比起来却比以往多两分藏在皓月中的柔情。
————————————
ps.香味酒其实放不到十年这么久都,憋信我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38楼2019-01-30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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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月圆花好
    桂花香,酒香,水乳交融,香飘十里,离地三千尺也未能免俗,广寒宫中玉兔醉,月桂树下嫦娥舞。
    亚索看易细长如玉简的手指熟稔的剥开遮掩着酒香的红布,一时间竟不知究竟是酒香醉人还是那皓腕醉人,反倒是心头急巴巴的,嘴也听不了使唤。
    “吃独食的人死后可是要被阎王爷劈成两半的。”
    易专心起酒封,眼角含笑看了亚索一眼,责备没见着多少,仔细看了倒还觉得有这么一两分嗔怪情郎的味道。
    “没见过吃人嘴软还这么多歪论的。”
    嗅着酒香,还没喝就先醉了三分,原本的寡言也向着话痨的方向偏了偏,许久不说过的俏皮话也开始接连蹦出。
    “什么歪论,我说的分明是醒世恒言。”
    “再胡说八道,连坛底的酒都不给你。”
    “也行。”
    易还没明白以他的个性怎么会就这么服软了,又听见那人二流子一般无赖的说道——
    “你不给我倒酒没事儿,我喝你就成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亚索的话漏去了“你的酒”这层意思,剩下的话语叫人浮想联翩。
    见易烛光中的颊肌泛绯,抬手就作打人的样子,亚索赶紧钻进屋子里,翻出两个月白色汝窑茶盏,献宝一样,推到了易的面前。
    “这李青送我的白定禅茶盏就剩这一对儿了,你倒懂得享受。”
    易提起酒坛为亚索斟酒,也为自己斟上满满一杯,酒盏相碰,撒下粒粒珍珠,两人也不多礼节,杯中月皆倒入唇中,换得两声餍足的叹。
    不满只喝酒的亚索毛手毛脚的拆开那些拜访易的人送的糕点,不知是哪个巧手女儿家做的桂花糕,外形不同于铺子里的那些淡白长条,而是被细致的做成桂花的模样,几朵花瓣翘起圆滚的肚皮,勾引着人的食欲。
    只可惜遇上了亚索,再美的花儿也只能痛骂不解风情,猪八戒吃人参果的被塞进口中,这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
    亚索只吃了一块,就将剩下的两块桂花糕全退给了易,像是十五岁时第一次上山寻到了易的住所,强喝易的老君眉还要大发议论。
    “这桂花糕不好吃。”
    易狐疑的拿起一块,这醉仙楼的桂花糕,光是买就要花上一个上午的时间排队,还不一定买得到,怎么到了亚索这儿,就变成不好吃了?
    易一口咬下去,这桂花糕像是化成了琼浆,贴着舌苔滑进肚中,易还想咬上第二口,才发现自己竟已不自觉的吃完了一整块桂花糕。
    开口就觉得满嘴的桂花香气,香气馥郁,甜却不腻,像是清秋的露水。
    这都不好吃的话那什么才好吃?亚索的嘴巴未免也太刁了些,易想到。
    又或者……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39楼2019-01-31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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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留着一块干嘛?这东西吹了风就变味了。”
      亚索催促易吃下最后一块桂花糕,却忘了掩饰自己眼角的笑意。
      “难怪你说不好吃,敢情是你的风把它吹变味了。”
      易笑着将桂花糕一分为二,道:“吃吧。”
      管它是不是不解风情,舌头总比人心更了解人的喜悲。
      流水哪是无情,恐怕是将满溪的柔情全灌溉给了岸边的芥草,哪怕今日便是要一去不返,他心中也会记得,那日岸边,草儿仰头与他相视,于是一眼万年。
      杯底残月,星子散乱,山中酒盏终于停歇相击,易还没什么,倒是亚索已经显了些醉态,还想说再喝一杯,却发现酒坛已经见了底。
      正满腹牢骚,却看见易又拿出了一坛子酒,正伸手,又被易给打了回去。
      “这是新酒,醉仙楼新做了酒母酿酒,便给我送了一坛子来。”
      亚索左手揉着被打的右手,清风一阵一阵的安抚着酒后的燥热,亚索思量着什么,最后看着易脸边的云霞开口。
      “不如就把它埋在先前那棵树下吧,明年。”亚索微微低着头,嘴角扬起,发出一声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清脆笑声,忘却了忧愁。
      “明年中秋,我们再来喝它。”
      亚索夺过酒坛走到树下,冲着易绽出笑颜,少年意气感染着周遭,易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只觉得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自战争后断轨的生活,都在这一刻被亚索给续了回去,曾经所错失的友谊,情意,又在今日的明月下,重新被紧握在手中。
      易看着树下埋酒的亚索,没由得的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一起将酒坛放入地底,不看亚索惊喜的眼神,也不放亚索的手,只轻轻回答——
      “好。”
      往后年年中秋,他们都在酒中相逢。
      月宫撒下霜绡,夜已深,易率先打破这腻得桂花香都快凝成蜂脂的气氛。
      “来时可有和家里人说明是来我这儿了?”
      听到这话,亚索有些不大自在的站起来,看向院门,大有准备离开的意思,但又有不舍。
      “以往中秋我也不在家里过,不过说倒是和宵潇说过了。”
      易将房梁上的马灯取下来,同桌上的那盏油灯放在一起,烛光相叠,衬得易那月桂金的衣服更显柔和。收拾着桌上的残局,将酒坛叠在院子边的瓦片上,然后在亚索终于丧气的准备下山回家时开口。
      “若不嫌弃,今晚就在我这里住一宿。”
      说完也不看亚索的喜悦,提着马灯背过身偷笑。
      “不进来就算了。”
      “我进我进,你这是第一次留人在你家过夜吗?”
      烛光中虚幻的漂浮红色丝线,随风延伸,连接了屋内屋外,月色微凉,“友人”的笑声却如烛火一般温暖。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40楼2019-01-31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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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进屋,易就递给了亚索一盒月饼。
        “明日回家,记得好好同家人聚聚,这月饼算是礼物,分给你的那些师弟师妹尝尝吧。”
        酒也好,月饼也好,这是从亚索明白自己那不光彩的出生后,所看到的第一轮,不带愁情的中秋月。
        太亲近会受伤,太疏远会寒凉。每个世人都是一只刺猬,固执的守着自己的悲伤。
        另一只刺猬是谁?
        是易。
        是亚索。
        亚索忆起儿时,自己蹲在水缸边数着月的阴晴圆缺,踩着脚凳,在水缸的月亮倒影中,端详自己父亲的模样。
        易回想年少中秋,同玩伴们挨个翻过自己院子的墙,在大人们喝酒前,先把各家的酒都喝上一口,被各自逮回家时,还要吵嚷着谁家的酒最好喝。
        但院子里的水缸已经破了底,再也溢不满水,亚索已经高到不须踩脚凳。易也不是只能偷偷喝酒的年龄,只是他已住进深山,不再碰酒。
        亚索等不到那个从未见面的男人,易也与他的好友再也不见。
        而另一只刺猬的意义又是什么?
        易的意义是什么?
        亚索的意义是什么?
        那一定是——让他在悲伤中不再如往日一般悲伤,在幸福中比往日更加幸福。
        易看向亚索,一如此刻亚索看向易。
        风引着桂花香盈袖,月色透过窗栏照在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流露出的笑容上。
        易伸手触上亚索的面颊,拇指轻轻擦去亚索嘴角的糕点渣。
        “往后中秋还难过吗?”
        “难过?难什么过?”
        亚索露出疑惑的神情,装起无赖,凑到易的面前,让两人的姿势看起来更加暧昧。
        正如那鹊桥相会的牛郎织女。
        亚索纵风吹熄油灯,本就不算明辉的屋子彻底暗了下来,趁着眼睛还未适应这漆黑,亚索偷偷在易额前印上一吻。
        只是轻轻一碰,像是不经意的行为,但易的心却跳得像是鱼钩上的鱼,身子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递给亚索一床棉被。
        “今晚就委屈你睡凉席了。”
        于是人声渐止,一屋子的心醉魂迷伴着两人入梦。
        只有易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原打算将亚索当做友人,以为挚友便是他们的关系,但思来想去,这“友人”一词,看来还是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啊。
        那究竟该是什么词呢?易笑而不语。
        我等着——
        等着你能和我并肩而行的那天。
        一年一见,一季一见,一月一见,再到日日相见,欢声笑语逐渐填满须弥山的山峦。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41楼2019-01-31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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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待会儿要去灵照寺吗?”
          易收起枣泥卷酥,若有所思的问道,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缅怀曾经。
          “不去不行啊。”
          亚索抓起桌子上的青团飞快的塞了几个,才刚刚放下盒子在易这里落脚,就又急着出门,那灵照寺离这里可隔得远,就算是现在出发,到那儿的时候估计也是二更多天了。
          “我跟你一起去。”
          易看着亚索送来的枣泥酥卷,略微愣了神,随后一把抄起那盒糕点,又拿上另一个印着喜鹊的红木小盒子,跟上亚索。
          看着亚索诧异带着惊喜的眼神,易的脸有些发燥,别过头解释。
          “也许是想故地重游一番。”
          一路无言,只有两道赶路的身影,即便如此,两人到达灵照寺时也已是天黑之后。
          山林里时不时传来寒鸦的叫声,弄得亚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从前就有灵照寺闹鬼的传说,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寺里,那些蓝脸长舌的女鬼仿佛下一刻就能从那个角落里飘出来把人吓个半死。
          好在易摸索着走到一个烛台前,用火折子点了火,这大殿里才亮堂起来。
          “你对这灵照寺很熟?”
          看着易看都不看的就准确找出大殿里的每个烛台并且点燃,亚索问道,却又被佛像的手掌给吸引——
          叶宵潇的护身符就稳稳当当的躺在上面,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小心弄丢的样子。
          “在看什么?”
          易点完大殿里的烛台,凑到了亚索的身边,看见他想什么想得出神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明明说是不小心弄掉的,怎么会就这样放在佛像的手掌心上?”
          亚索从佛祖的掌心拿起护身符,疑惑不解,总觉得什么事情在等着自己。
          “或许是佛祖显灵吧。”
          易笑笑,拿起有些潮湿的香,点上一支,恭在了佛像前,双手并拢合成宝塔状,简单的行了个礼。
          “以前李青就在这寺里修行,只是有一天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走了,也没留个音讯。”
          又岂止是李青,整个寺庙的和尚都消失不见。
          亚索看着易好像和庙里僧人很熟的样子,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易行完礼,取下腰上绑着的荷包,拿起一盏灯走出大殿,停在了一棵树前。
          那是一棵黄葛兰,亚索看着地上洒满的枯花,甚至可以想想出它开放时那馥郁的花香遍布整个寺庙的样子。
          易从那绣着翠色鸳鸯的荷包里取出一截红线,正是七夕那日,拴着两人的那根红线。
          现在它被绑在了靠近主干的树枝上,在易打结时稍加思索了一瞬,随即果断的打了个死结。
          “护身符也找到了,我们吃点东西就回去吧。”
          亚索摇了摇那盒枣泥酥卷,毫不羞赧的提出吃掉这盒用来还礼的糕点。
          易只笑着点头,只是在他把红线帮上黄葛兰的树枝后,仿佛什么就变了,虽然笑还是如同往日,但却能让人轻易的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一份宠溺。
          分食着酥卷,品尝着口中的枣香,他们看向夜空,这几日天气一直不怎么好,连带着星星也躲在云雾里,不愿示人。
          但在今日在这寒气萦绕的山顶,竟还能朦胧的瞅见几颗星闲散的挂在天边,仿佛是伸手便可触到。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44楼2019-02-02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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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易看着好似触手可及的星,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诗句,却不想身旁的人竟为此发出一声嗤笑。
            “笑什么?”
            易看着嚼着酥卷,笑出傻样的亚索,不解。
            “没什么,只是想到写这诗的人应该很会讨妇人家的欢心。”
            亚索听着易发问,两三口吃完酥卷,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回答。
            “何出此言?”
            易想了好几种可能,也没想到亚索发笑的原因竟还和情爱有关,一时间连手中的酥卷都忘了吃,看着亚索等着他解释。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亚索背完全诗,脸有些泛红,嘴角笑意止都止不住,看着易是眸子像是水中倒映着的明星,爱慕之意不加掩饰。
            “这哪是不敢惊扰了那九天上的神仙,分明是不愿惊扰到,身旁那如仙子般的心上人吧。”
            而亚索身边又哪有什么仙子,有的不过只是易一人罢了。
            “噗。”
            易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是因为那亚索那青涩却率真的表达。
            “那你可知我为何要将这红线绑上树?”
            易没由来的自问自答。
            牛头不对马嘴。
            “这黄葛兰,是小时候我青梅竹马和我一起栽下的。”
            听到青梅竹马这个词的时候,亚索心抽了一下,但很快又听见易接着说。
            “如果现在她还在的话,说不定也是一段良缘。只可惜后来她生了重病。明明那时还说开春后一起去看桃花……她却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亚索的风扑上易的掌心,从指头缠绕到另一指头,像是恋人一般,牵起对方的手,十指相扣。
            只是亚索的风会更加温柔,温柔到这晚秋的风也带上了丝丝温度,在易的掌心打转,将着暖意传入易的四肢百骸。
            易由着这风钻入衣袖,如往日那般不讲理的抚弄自己的肌肤,掠过那处处令人脸红的私密,流氓一样的行径就如同他的主人。
            亚索只当易不知道自己这无礼的轻薄,却不知道这只是易的纵容。
            这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亲密与心照不宣。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45楼2019-02-02 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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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的围绕中,易的声音如破土的芥草,轻微却不容忽视。
              “临终时,她在床边告诉我,让我以后遇到那个决定相守一生的人时,就在这棵树上拴一根红线,好让她在地下也能看见,安心的过那奈河桥。”
              而刚才的易,已经将那段联系过两人的红绳绑上了那黄桷兰。
              这其中代表着什么也已经是不言而喻。
              风声喧引,卷起遍地枯花,本已融入泥土的花香再次复苏,盈满整座寺庙,弥漫入亚索的衣袖。
              而他此刻浑身颤抖,如同平日里自己吹动的树叶,脸也羞红,但眼中却祈求着易话中的下文。
              “那你现在是……”
              易打断亚索,在纷纷扬扬的黄葛兰枯花中走到他的面前,拉住了他的手,这次,不再是风握上易的手,而是易,握住了亚索的手。
              “亚索,我想我遇到那个人了。”
              易拥上亚索。
              再没有什么下文,从那十三岁的大雨到如今的秋风,亚索终于追上了等待自己的易,相拥在这红线飘扬的黄葛兰下。
              而山间传来一声寒鸦啼叫,骚动惊醒鸟雀,易猛的睁开双眼,面色凝重,只有亚索还在喜悦中傻笑。
              “滚!”
              突如其来的呵斥终于惊醒亚索,易的变脸让他手足无措。
              为什么?难道易刚才那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吗?哪不然刚才那个拥抱又是怎么回事?亚索的一句“怎么了”还没有问出来,易就呵斥就再次打在亚索的面颊上。
              “还不快滚!你以为我刚才那话是在对你吗?真是不知礼义廉耻!”
              易将那装枣泥酥卷的盒子塞到亚索手中,便将他推出了寺门,亚索不明白,为什么上一刻还和他亲密相拥的人下一刻就能对他冷言相向,但唯一能确认的便是——
              没有什么能比戳破一个少年笨拙的满腔爱意更为残忍,亚索再也无法忍受,扭头赌着气御风飞快的下山,也不顾此举会不会让他踏空摔下山间。
              只是亚索没注意到,易在将糕点盒推给他的时候,将那个印着喜鹊的红木小盒子也一并塞了进去。
              暮秋里再也听不到蝉鸣,他们全死进了地底。
              易从不呵斥亚索。
              除了这次。
              亚索不明白。
              所以他用了自己的后半生去明白。
              七年一夏,蝉声秋寂。
              亚索在暮秋的风中打了个喷嚏,差点把憋着的眼泪给弄出来,他用的力闭紧眼睛,仍不知这须弥山上的大雪,就要来了。
              而山那边,寒鸦的叫声越来越急,紧跟易的步伐,却如同猎人面对猎物般,始终隔着五十步的距离。
              易低着头一路无言的走回自己的居所,一如同亚索去时匆忙。
              而后他在庭院中止步,空对着山间空喊。
              “诸位,不相干的小子已经走了,你们可以来会会我了。”
              话音刚落,杀意已遍布这庭院,易侧目,冷漠的看着那身穿厚甲,朝自己走来的一行人。
              握上剑鸣不断的润物,时隔多年,润物终于带上了他主人的戾气。
              寒鸦的爪子嵌入木枝,这林间再无一根颤动的树枝。
              山雨欲来风满楼。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46楼2019-02-02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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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浮生
                高山峭危。
                剑刃终于穿刺肉体,与此同时,剑穗上的那个铃铛竟也随之破碎。
                亚索的绝息贯穿郑毅的左腹。
                抽回剑刃,郑毅背朝地倒下去,面朝天,雨水落入他的眼眶,但他的眼中只有解脱。
                他咳出几口殷红的血。
                “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亚索脱力一般坐在地上,良久才开口——
                “易在哪?”
                那被亚索丢弃的斗笠早就落地,春雨碎在上面,变成不化的冰雪。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47楼2019-02-03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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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冬梦
                  这须弥山上的大雪便就这样来了。
                  雪线一路蔓延,从山上到山下,埋过御风道场,覆满南方寸土,再北上,直至整个艾欧尼亚都变成了一片银白。
                  只是今年这雪也不像雪,嗅起来腥腥的,握一把在手中,残阳下竟化出比血还要深的颜色。
                  不过亚索可没心情去注意这些变化。
                  他没注意到长老们看他时那惋惜的神情。
                  也没注意到剑场里练剑的前辈越来越少。
                  人人自危,除了叶宵潇和亚索。
                  朔风太凛冽,一入冬,亚索身边就老是凉嗖嗖的,剑场里的孩子本就和他不亲,现在连叶宵潇都开始嫌他身边冷了。
                  门前的雪才扫尽,转眼又铺满整个小城,亚索叹口气,懒散的把雪扫到一团。
                  他本想趁着这几日,好好过过那“行尸走肉”的生活,好体现自己那失恋的人才有的满腔“哀怨”。
                  然而躺尸的第一天,亚索就被永恩从被褥里逮了出来,塞上一把扫帚,勒令他每天早上把门前的雪扫干净。
                  亚索郁闷的拖着扫帚,扫了一条街的的雪,黄昏时揉着脖子,才发现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躺尸的第二天,亚索起了个早,把门前的雪扫干净,然后又飞快的飘进房间,才刚关上门,掀开被子准备躲进去好好悲伤一番。
                  然后叶宵潇就咚咚咚的敲开亚索的房门,不由分说的把他拉进厨房,让他充当风箱,好让那炉子里的火烧得更旺一些。
                  亚索蹲在灶下当风箱,看着面前的火苗舔上锅底,叶宵潇陪着母亲忙里忙外,不一会香飘四溢,亚索吞了口口水。
                  这真的不是个悲伤的好地方,亚索叹口气。
                  第三天。
                  亚索才刚刚睡醒,就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想易了。
                  亚索再次叹气,感觉这几天里他已经把明年的气都叹光了。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哪里又有什么办法呢?
                  亚索说去见易吧,可是问题来了,他该说什么呢?
                  被说了那种话,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怎么想都不可能吧!又或者……万一对方根本不想见自己怎么办?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就住在那里,如果易不见自己,那他就闯进去质问他为什么!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就算是问为什么,他也该知道该怎么说啊。
                  亚索烦躁的把雪通通拂进水沟,转身回家,刚放好扫帚,就听见书房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是永恩和宵潇。
                  在干什么呢?
                  亚索走进书房,看见两人捧着一本字典,叶宵潇坐在永恩身上,见亚索进来,对他招手。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48楼2019-02-03 0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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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索快过来!”
                    叶宵潇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的超亚索招手,差点把桌上的书砚给撞下桌,好在永恩眼疾手快的按住,不然晚上又免不了一顿臭骂。
                    “叫师哥!”
                    亚索走上前,敲了敲叶宵潇的头,又看向那厚得快赶上城墙的字典皱眉。
                    “你们玩什么这么乐?”
                    叶宵潇指着宣纸上的字示意亚索看。
                    “我们在翻字典取名字呢,翻到什么字就是什么字,你看看~”
                    那纸上只是三个字,亚索满腹狐疑的看了一下,然后感觉眼睛连着脑子好像被雷给劈了数十回。
                    廤惣欘。
                    这是什么妖魔鬼怪???这也能叫做名字吗?!
                    “永恩师兄你看,我就说亚索他一个字都不会读吧!”
                    闻言亚索一下子握住叶宵潇的下巴,把她的脸颊挤成一团,红彤彤的嘴唇嘟得像是咸鱼的嘴唇。
                    “丝凶丝凶,沃错了,快把手唔揩。”
                    这是叶宵潇按照惯例求饶。
                    “好了好了,放开宵潇吧。”
                    这是永恩按照惯例唱红脸。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亚索担起白脸的角色,三个人的配合一气呵成。还没松手,三人就笑了起来,而亚索今日笑得尤其开心,一扫前些天的阴霾。
                    年少就该不识愁滋味啊。
                    叶宵潇揉着自己的下巴,对着砚台里漆黑的墨水看自己脸有没有肿,看着看着,突然把指尖点到砚台中,用墨水在纸上描出一朵桃花。
                    “如果可以自己起名的话,你们想叫什么名字哇?”
                    叶宵潇翘着手指问两人,还不等他们回答,就自顾自的在纸上开始写起了字。
                    “叶剑枢怎么样,听起来就感觉是个剑术高超的大侠!只不过好像不像女孩子。还有叶依依、叶云臻、叶清芷……”
                    宵潇一连写下好几个名字,最后心满意足的问两人觉得哪个名字好,她才看见亚索和永恩看傻子的眼神。
                    “什么嘛,那要是你们会取什么名字?”
                    叶宵潇目光首先锁定站在一旁的亚索,亚索想了半天也没想好取什么名字,索性不取了。
                    “麻烦,我就叫亚索,没必要再取。”
                    叶宵潇虽然不满这个答案,但也不敢去追问亚索,于是目光转向永恩。
                    “哼!那永恩师兄呢?”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49楼2019-02-03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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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福岛吧。”
                      永恩应该是没有想到叶宵潇会叫自己,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
                      “诶?好普通哦。”
                      叶宵潇没想到永恩起的名字竟如此普通,在艾欧尼亚,“福岛”几乎是田夫才用的名字,或者说,这就是田夫的代名词。
                      “是吗?”
                      永恩揉揉鼻子,付之一笑,只是觉得他的笑容里似乎背负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沉重。
                      但亚索和叶宵潇哪看得出什么沉重不沉重,只如平日一般闲聊,而今天的亚索说话却不如往日豪气,扭扭捏捏的倒像是那私塾中的白面书生。
                      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说出来。
                      “你们可知,若是要让对方知晓自己的心意,该怎么做才是好?”
                      听到这话叶宵潇还不明白亚索口中那个所谓的“心意”指的是什么,但“写信吧”这句话脱口而出,瞬间点燃了亚索的斗志,四下找起纸笔来。
                      倒是永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一边咳嗽,一边想自己的弟弟是不是开窍了,果不其然,永恩看见亚索拿起笔后又开始一筹莫展起来。
                      干咳两声,永恩递给了亚索几本诗集,然后拉着叶宵潇的手,不由分说的带着她离开了书房,留亚索一人在那书房里苦思冥想。
                      “若是不知怎么开口,就看看诗里有没有什么好用的话吧。”
                      说完,书房的门被合上,只剩亚索拿着笔抓自己的头发。
                      该写什么好呢?
                      天都黑了,亚索才抱着仍是一片空白的信纸回到房间。
                      想到半夜时肚子饿了,亚索才想起那日下山后,那装枣泥酥卷的盒子还放在自己房间,想着冬天的食物放久些也还能吃,亚索打开了那个盒子,却看见盒子中还有个印着喜鹊的红木小盒子。
                      亚索隐约记着那是易那人带上山的东西,不过怎么会和酥卷一起堆在这里?想着,亚索打开了那个盒子,七姐诞时他和易戴过的那牛郎织女面具,就这样呈现在了亚索的眼前。
                      唯一不同的是,易所戴过的织女面具上,竟被人用笔写上了字——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正是易的字迹。
                      亚索拿着面具呆滞在原地,满脑子都是易戴着面具,对自己说“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的样子。
                      亚索大多数时候不解风情,唯独在与易扯上关系时,脑子总往那风月情爱的方面想,而这易的这句诗,恰好是那古诗十九首上的。
                      织女和牛郎之间只隔着一清浅的银河,而河岸的两人相视无言,含情脉脉,万般情深都融入这清浅的银河。
                      他和易之间——也只不过是隔着条清浅的银河,牛郎织女甘心一年一会,鹊桥相见,但他亚索不,他会架着风,踏着水来到易的面前。
                      亚索忽然想起那日溪边,易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可知,那牛郎后来可是娶了织女为妻的?”
                      他们之间只不过一条清浅的水。
                      亚索猛的执起笔,一句“我心悦你”落在纸上,还不等墨迹全干完,亚索就将信匆匆塞进信封,拿起斗篷就披着这雪夜中的月色上了须弥山。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亚索心中轻盈,生平第一次将踏风身法使到那极致。
                      冯虚御风,听着过耳风吟,亚索头次觉得前路如此明晰,仿佛一切事物都找到了本质,他同易之间不过也只是隔着条浅浅的银河。
                      不过一句我心悦你。
                      哪还须别的什么来传达心意?
                      等到亚索来到易的屋门前时,天才刚蒙蒙亮,乌漆漆一片,但雪又映得一切畅明。
                      亚索欢喜的推开门,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即使面前什么阻挡也没有。
                      即使,他的易就躺在那里。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50楼2019-02-03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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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51楼2019-02-03 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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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54楼2019-02-03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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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往云烟流水般。
                            郑毅又看见那萱儿死去的那天,他看她用她最后的力气抱住郑毅,不管郑毅的剑就那样插在她的胸口,她张开嘴。
                            郑毅把耳朵贴近,只希望这次能听清萱儿最后的话,却没发现这已不是从前。
                            她说。
                            “我终于等你了。”
                            一句我等你。
                            一声好。
                            这便是永恒了。
                            郑毅闭上了眼,手掌紧紧扣住怀着的那把匕首,直到血尽。
                            “萱儿。”
                            雨中传出最后的异音。
                            郑毅得到了他的整个世界。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55楼2019-02-03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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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游园惊梦
                              亚索终是又回到了须弥山。
                              他走到那易布满尘埃蛛网的书架边,蹲下身子取出最底层那一格的书——
                              易从不让他动这一格的书。
                              而现在易也不在了。
                              亚索翻开那些书,发现页面上空白的地方布满了小字,那是易的笔迹,从刚刚学会写字,到那日暮秋,细小的笔迹遍布书页。
                              “今天练剑又被师父训了,说我要是再练不好纷至沓来的剑招,就罚我这一年都不准下山。”
                              一本《论语》排在所有书都最前端。
                              “哼,我才不怕呢,我娘才舍不得我不回家呢。”
                              亚索翻下一篇,又看见一句话。
                              “我娘居然同意了那个臭老头的提议!!!”
                              “噗。”亚索没忍住笑出了声,眼眶里却颤着泪,手上将书一本一本的搬下来,挨着页翻,仿佛这样便看见了易曾经的岁月。
                              “嘿嘿,今天和阿松他们下山进天香楼偷酒喝了,还顺回来一壶半日醉,得趁师父还没回来赶紧藏起来才行。”
                              亚索从书页中嗅出酒香,是他十四十五时最爱的酒。
                              “完了完了,今天偷偷下山喝酒一不小心惹到一个小丫头,现在她带着她娘亲来找师父问罪了,我的逍遥日子啊!”
                              亚索看着凌乱的字迹,想象出那时易惶恐的坐在书案边,用嘴吮湿笔尖匆忙写字的模样。
                              “敢情那叫初桃的家伙不是上山来问罪的,也是被家里人押着来学剑了,行吧,入了这老头子的门,你就算是我小师妹了,以后师哥罩着你。”
                              一本《论语》就这样被翻完,书背后还被易画上了一拳打倒他师父的涂鸦,亚索像是上了瘾,又翻开下一本《徐霞客游记》
                              “我藏的酒居然被初桃拿去送给师父了,臭丫头,看我下次论剑的时候怎么教训你。”
                              “阿松的御风剑法悟出风息了!今日便找他比划比划去。”
                              “阿松的御风剑法是与风共生,那无极又是什么?什么时候我才能出师去走江湖啊!算了,喝酒喝酒。”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初桃那妮子居然还敢对我唱这歌,嘿,让阿松他们羡慕去吧,本少侠就是招姑娘喜欢!”
                              “初桃非给我绣什么鸳鸯荷包,还非逼着我也给她绣,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绣得好这种东西,丑哭了可别怪我。”
                              “初桃病了,真是娇气,还想着明年出师,和她一起去走这书中记载的山水,现在看来还得先把她身体养好。”
                              “狗屁!都是些庸医!小桃子不可能有事的。”
                              “初桃非要和我一起去种这黄葛兰,说什么这花最香人,还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给我好好躺着养身体啊!”
                              “她还没和我一起看桃花,就这样走了。”
                              字迹戛然而止,亚索又拿起下一本书,竟是一本手描的无极剑招,一笔一划都不再似那个莽撞少年,只有书页中的酒臭味越来越重,终于在最后一式的剑招上,亚索看到了易的笔迹。
                              “喝完这酒,明日便和阿松他们一起赴往前线。”
                              “呵,无极是什么?”
                              酒染花最后这一句话,又像是泪落。
                              亚索看着仅剩的两本书,翻开了《周易》的首页。
                              “我活着回来了。”
                              “只剩我。”
                              而后几页易没有写一句话,只有纸页上被反复翻过的痕迹。
                              周易参悟的是世间自然。
                              天、地、雷、风、水、火、山、河流。
                              易再须弥山中,抚着周易一书,看自然更替,十年如一日,一日如十年。
                              “原来这就是无极。”
                              亚索看着这已和前几册书大不相同的字,看到了易从懵懂孩童,一步步走成无极剑圣。
                              最后一本,竟是那日被亚索抢去的《孽海记》,翻开书亚索又笑了,还以为那十年里易都没怎么在书上写过日记,没想到全是写在了这里面。
                              “今日大雨,远远便望着那雨中好像站了个男孩,待我走近时竟昏了过去,所幸送医馆及时,已无大碍。”
                              “只是这孩子梦里非叫着让我等他,莫非从前认识?”
                              ……
                              “那孩子原是御风剑派的学徒,算起来也是阿松的后人了。”
                              ……
                              “今日万剑台上又见着那孩子了,所有学徒里就他眼中还留有那一分剑意,想来这万剑台的头筹也是会被他给拔去。”
                              ……
                              “我倒是给自己招了个麻烦,这亚索怕是甩不掉了。罢了,由着他来吧,也给这山里添些生气。”
                              ……
                              “他是不同的。”
                              ……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
                              “他还以为我没发现。”
                              ……
                              “思凡思凡。”
                              “唉——”
                              一旁是思凡里的唱段——
                              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死在阎王殿前由他。把那碾来舂,锯来解,把磨来挨,放在油锅里去炸,啊呀,由他!
                              写到这里,孽海记到了《思凡》这一折,易的笔也跟着写下思凡,却没了后文,像是良久后的一声叹息,笔尖的墨汁已经凝固,易却一笔写下去,干巴巴的墨迹带着狼毫划破纸张。
                              “由他。”
                              这便是那日的前一晚,易最后写下的话。
                              由他。
                              亚索合上书页,咬住舌尖,不让自己发出任何软弱的声音。
                              易的墓就在院外。
                              笑稼轩吊书袋,东坡悼亡妻。
                              但也只有真真处于同种境地时,人才能些许体会到那些诗中的情感。
                              十八那年,亚索以为年少不知愁,所以,所谓“悲伤”,他想通通还是留到头生华发时再慢慢品味吧。
                              而如今。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56楼2019-02-03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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