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续
帐篷内,伟岳和凝仙退了烧,醒过来。阿朱给他们喂奶,心有余悸地说道:
“今天真是危险,若非公主相救,我们孩儿可就危险了。”
“她也算是个好人。”萧峰淡淡地说道。
“这公主美貌还在我之上,人又豪爽大方,还真心对你,大哥就一点想法
都没有?”阿朱笑着说道。
“阿朱说得对,我确实该对她有所表示。”萧峰笑道。
“如何表示?”阿朱不由紧张道。
“可以认为义妹,就如同当初和段公子结义一般。”萧峰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啊,好啊,大哥真聪明,这一认,定下名分,就把公主的心思都拜住了,
不如晚饭间提出。”阿朱拍手笑道。
晚上,耶律洪雪邀请萧峰夫妇共进晚餐,三人畅所欲谈,觥筹交错,好不痛快。
“萧峰再谢过公主对我两个孩儿的救命之恩。”萧峰向耶律洪雪敬酒。
“区区微老劳,何足挂齿。”耶律洪雪笑道。
“公主对我一家颇有照顾之恩。如蒙公主不弃,在下想与公主义结金兰,
公主以为如何?”萧峰问道。
“萧大哥是说要和我结为异性兄妹?”耶律洪雪迟疑道。
“不知萧某有无此福分?”萧峰问道。
“这个,自然是好的。”耶律洪雪犹豫了会后说道,阿朱注意到她眉间
一丝的遗憾。
“这里正有香火,不如我们对天起誓。”萧峰建议道。
“就按萧大哥说的办。”耶律洪雪说道。
两人拿着香火,对天起誓。
“大哥!”耶律洪雪向萧峰行礼。
“贤妹请起,叫我萧大哥即可。”萧峰扶起她。耶律洪雪一向豪迈惯了,虽微觉奇怪,也不追究。
“贤妹,我多敬你几杯。”萧峰再敬耶律洪雪。耶律洪雪酒量不怎么样,早就醉得一塌糊涂。萧峰见状,带着阿朱告辞,回去休息。
“大哥是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心细了。说说吧,为什么只要公主称你为萧
大哥,而不愿她称你为大哥?”阿朱在喂孩子,笑着问道。
“亲疏有别,我只要你叫我大哥。”萧峰笑道。
“那誉哥也是一直叫你大哥呢。”阿朱笑道。
“他就算了。除了你,哪个女人叫我大哥,我是真不习惯。”萧峰说道。
“大哥,在这里住着还真不习惯,伟岳和凝仙都好了,不如,明天我们就回部落吧。”阿朱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明早和公主辞别。我们就回去。”萧峰说道。
耶律洪雪昨晚酒喝多了,很晚才起。起床梳妆打扮后,萧峰和阿朱带着孩子
来找她。
“贤妹,我们一家子离家已经四天,很是想家,特来告辞,想回去了。”
萧峰说道。
“萧大哥说哪里话,女真苦寒之地,何况你本是我萧氏族人后代,何不与我同往上京居住,我与皇兄说下,保你们荣华富贵。”耶律洪雪说道。
“多谢公主美意,只是我夫妻二人已退隐江湖,不要荣华富贵,只愿一家子
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女真部落虽苦,但民风纯补,与世无争,是我们心仪的住所。”萧峰说道。
“萧大哥,萧大嫂,说什么你们也要多留一天,就一天。我皇兄就在这
附近不远。我带二位去见见他。”耶律洪雪说道。
“我夫妻都是江湖中人,不识朝堂礼数,怕冲撞陛下。”萧峰婉拒道。
“说什么也要多留一天,萧大哥既然是我大辽子民,见见大辽皇帝,理所
当然。何况萧大哥自小流落南朝,父母长辈情况,都不清楚,正好我可以请
皇兄下令调集档案,帮你查一查。”耶律洪雪说道。
“既然这样,那大哥,我们不如多等一天,明天再回去。”阿朱劝道。
每个人都是有根的,她知道大哥也想查清楚父母情况。
“既然如此,有劳贤妹。”萧峰也说道。
“那我们一起前往参见皇兄。”耶律洪雪喜道。
一行人通过了一片草地,过了一条河,又经过了一个小山岗,见到了一座
金碧辉煌的大帐,周边有各种小帐篷护卫,大帐四周有很多军人护卫。
“萧大哥,萧大嫂,你们在外面稍等,我进内通知皇兄。”耶律洪雪说道。
隔了一会,耶律洪雪出来接他们进去。进入大帐后,见到正中有一龙椅,
一个中年男子端坐其上,头戴金冠,身披大红战袍,脸上长满络腮胡子,双目炯炯有神。
耶律洪雪说道:“皇兄,萧大侠夫妇来了。”然后向萧峰示意了下。
萧峰和阿朱下跪道:“草民参见皇帝陛下。”
那皇帝说道:“请起,请起,萧夫人怀抱孩子,不太方便,不必多礼。
请坐下说话。”
耶律洪雪的皇兄就是耶律洪基,大辽国第八位皇帝,庙号道宗皇帝。
“在下夫妇二人都是江湖草莽之士,不识朝堂礼数,请陛下恕罪。”萧峰
说道。
“无妨,无妨,朕这次是出猎,没有这么多讲究。”耶律洪基说道。
“皇兄,昨晚我刚与萧大侠结义为兄妹了。”耶律洪雪说道。
“哦?夫妇不成,做兄妹也好。”耶律洪基笑道。
“皇兄,你怎么还提这事情!”耶律洪雪羞道。
“在下只是一介江湖草莽,家中已有贤妻儿女,公主金枝玉叶,在下不敢
高攀。”萧峰说道。
“好说,以后谁也不准再提这个事情。”耶律洪基说道。
“萧大侠是我萧氏族人的后人,自小在南朝长大。对其父母之事尚未清楚。
皇兄可否帮其查下身世。”耶律洪雪说道。
“萧大侠既然是我萧氏族人的后人,为何会流落至南朝?”耶律洪基疑惑道。
“启禀陛下,我父名为萧远山。三十年前,南朝有一个妄人造谣,说契丹高手萧远山要在中秋之日率领大批契丹武士南下,夺取少林寺武学典籍,让辽兵人人习武。南朝武林为保自身安全,纠结了一批武林人士去雁门关拦截家父。
中秋之日,家父与家母带着我,去南朝走亲戚。途径雁门关时,遭受南朝武人袭击,家母惨遭杀害,家父愤怒之下大开杀戒,连毙南朝高手一十八人,只余四人,不忍再杀。家父曾拜南朝高手为师,发誓不杀害一个汉人性命,不料当日连杀一十八个汉人。又伤痛家母惨死,万念俱灰,石壁刻上绝笔,带着家母与我跳崖殉情。跳崖后发现我没死,又将我仍了上来。那侥幸存活下来的南朝武人,后来发现事情乃是误会,出于愧疚之情,就将我抚养长大,并教我一身
武艺。”萧峰回忆起当初的事情。
“原来萧大侠居然有如此离奇身世。这些南朝汉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枉害人命,确实该杀!”耶律洪基道。
“我后来身世为人做揭露。追查杀父仇人之时,义父义母和恩师都为人所灭口,又有多个南朝武人因我而死。这些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我已是非常厌烦,也不想再多增杀孽。目前已经和内子退隐江湖,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陛下不必为我恼恨南朝武人。”萧峰说道。
“萧大侠果然宅心仁厚。这里有些不便,等我回上京,必令人找寻关于远山公的档案。”
“如此有劳陛下!”萧峰谢道。
“听小妹说,萧大侠酒量惊人,晚上朕就在此设宴,为萧大侠夫妇接风洗尘。”
耶律洪基道。
“萧峰多谢陛下。只是内子酒量欠佳,又要带着孩子,不便多饮。可否借
贵处歇宿?”萧峰说道。
“那是,那是,雪儿,你带萧大侠一家下去休息吧。”耶律洪基笑道。
“多谢陛下!”萧峰和阿朱拜谢。
当然,在御帐内,耶律洪基大办宴席为萧峰阿朱洗尘,随行官员都来作陪。
宴会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一群契丹军人摔跤为乐。萧峰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契丹人喝酒都很豪爽,但看了他喝酒,也是自叹不如。耶律洪雪又笑着说:
“萧大哥,我们辽人男子很喜欢摔跤,不如你也下去玩玩。”
一个契丹武士来邀请,萧峰神力惊人,只一回合,就将他撂倒在地。
“陛下,要和我夫君摔跤,一人是不够的,至少得八人以上。”阿朱笑道。
阿朱一言说过,八个精壮无比的契丹武士奔出,分别抓住萧峰的手脚,他们用力,想扳倒萧峰,但萧峰却不动如山。突然间,萧峰用来一甩,抓住他的八名武士集体被甩得老远。御帐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耶律洪基已然酒至半酣,喜道:“这位萧大侠曾按住奔驰中的骏马,救了
小妹一命,如今是小妹的结义兄长。酒量天下无双,恐怕这里诸位加起来都不及他。武功更是天下无双,刚才大家都见识到了。这位萧大侠真是我大辽国第一英雄!”
萧峰谦道:“在下只是懂点拳脚,喜好喝酒的江湖草莽,不敢当陛下之赞。”
阿朱却突然说道:“他可不是天下第一。”她声音清脆,悦耳动听,引起人人注意。
“萧大嫂,依我看,萧大哥只是天下第二,因为他被你俘虏啦,乖乖听你的话了。萧大嫂才是天下第一。”耶律洪雪也喝得多了,开起了玩笑。
“公主!”阿朱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雪儿说得对。萧夫人,你说萧大侠不是天下第一,那你是咯!”耶律洪基
哈哈大笑。
“陛下,你别取笑阿朱了。”萧峰笑着说道。
“陛下,我夫君虽然武功高强,但他是你的子民,得听你的命令,所以这天下第一嘛,自然是陛下。”阿朱聪明伶俐,善于说话。当年在聚贤庄,说得薛神医心花怒放。这夸下皇帝,只是小试牛刀而已。
“说得好,说得好!萧大侠,我要封你个官做做。封个什么官好呢?”耶律洪基已是微醉。
“陛下,你饶了我吧。我只是个江湖草莽,自由自在惯了,实在不愿意做官。”
萧峰说道。
“哦,你是不是要我封你个只吃饭喝酒,不用做事的官呢?”耶律洪基
问道,大家哈哈大笑。
突然间,一阵报警声音响起,热闹中的宴会厅中人人停止了说话,耶律
洪基蓦然变色。一名传讯兵急急忙忙跑了进来,跪下报告:“陛下,楚王趁
陛下出猎之时叛变,拥立皇太叔重元为帝,并帅军队将我御营兵马四面包围了!”
“在场各人各司其位,御营增添火把,修筑工事,加强警戒,切勿让叛军
进来。待明日朕亲自平定叛乱。”耶律洪基命令道,他虽然身处危难,却不
慌乱,萧峰暗自点头。
“萧大哥,萧大嫂,你们请先回去休息。”耶律洪雪道。
“陛下。要不要我效劳?”萧峰问道。
“御林军已经加强警戒,叛军晚上不会进攻。你们先休息,天亮再做计较。”
耶律洪基道。
萧峰见状,没多说什么,默默无言,带阿朱下去了。
帐篷内,伟岳和凝仙已经沉睡,床上,萧峰抱着阿朱,相顾无言。
隔了好一会,阿朱才说道:“大哥,多怪我不好,太爱玩,才会陷入今天这种危险局面。听说御营都被叛军包围了,我们如何突围?”
“阿朱,我就是战死,也要保护你和孩子杀出重围!”萧峰坚定地说。
“大哥,你活我也活,你死我也死。如果明日你不幸战死,阿朱也不活了,只是可怜两个无辜的孩子。”阿朱说道。
“阿朱,不许多想。天下间还没有谁能杀得了我,明天大哥就骑着白马,
带着你和两个孩子,杀他个七进七出!”萧峰安慰道。
“大哥要做当今的赵子龙咯?”阿朱笑着说道。
“那没办法,只能如此。”萧峰也笑道。
“只是赵子龙只是怀中抱着阿斗,大哥却要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阿朱
笑道。
“那我这难度就更高了。”萧峰笑道。
“只是,这耶律公主和皇帝,也算有情有义,对我们不薄,我们就扔下
他们而去?”阿朱问道。
“我也不知,明日我尽量保着他们杀出重围吧。”萧峰无奈说道。
萧峰和阿朱相拥而眠,夜里但闻风的呼声和兵马来回走动的声音,好不
容易苦熬了一夜。
第二天早早起床,阿朱怕有意外,喂过奶后,就将孩子重重包裹,带在
身上。出门一看,见门外耶律洪基和耶律洪雪以及各文武大臣已在前方瞭望,
萧峰便拿了一根矛,站在耶律洪基身边,阿朱带着孩子紧跟在他的身后。
离御营百步以外,密密麻麻,全是叛军人马,四面八方都是这样,只见头,
不见尾。御营几万人马和叛军队伍相比起来,不过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阿朱看了,不禁心凉了半截,纵使大哥再英勇,恐怕也冲不破这些叛军的包围吧。
“这些逆贼一旦冲过来,我等就为齑粉了。”耶律洪基对着萧峰,轻轻
叹了口气。
“士气可鼓不可泄。如今胜负未定,陛下还有机会,切不可轻言放弃。”
萧峰劝道。
突然间,前方叛军鼓噪起来,叛军中出现了一个伞盖,簇拥一个盖皇冠,
穿龙袍的人出来,叛军见状立即跪下高呼:“万岁,万岁!”一个将军身穿
金甲锦袍,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最前面,原来他就是皇太叔耶律重元的儿
子楚王涅鲁古。
原来耶律洪基的祖父耶律隆绪,辽史称为圣宗。圣宗长子宗真,次子重元。宗真性格慈和宽厚,重元则极为勇武,颇有兵略。圣宗逝世时,遗命传位于长子宗真,但圣宗的皇后却喜爱次子,阴谋立重元为帝。辽国向例,皇太后权力极重,其时宗真的皇位固有不保之势,性命也已危殆,但重元反将母亲的计谋告知兄长,使皇太后的密图无法得逞。宗真对这兄弟自是十分感激,立他为皇太弟,那是说日后传位于他,以酬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