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月,江澄仍是日日亲自送饭过来,却又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不在他面前做任何停留。而魏无羡也终于不再绝食,他送来的饭菜,或多或少,总会吃一点。
一日,江澄像往常一样推门进来,却发现魏无羡正靠在床头发呆,手中攥着一条沾着血污的云纹抹额,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蓝忘机被恶鬼吃了个干净,就连魂魄都被扯成了碎片,蓝家人拼拼凑凑,只能为他立了座衣冠冢。那条抹额,是他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已经快两个月了,他还没走出来吗?
纵使心中有万分不适,但死者为大,江澄抿了抿唇,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收拾好了碗筷便准备离开。
“江澄。”
魏无羡突然从背后叫住他,宛若实质的目光盯着他的背影。
江澄顿了顿,还是转过身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的脸色好了不少,精神似乎也恢复了一些,只是眉间还是染着几分化不开的哀愁。
魏无羡垂下眸子,握紧了手中的抹额,半晌才缓缓开口。
“我……想去看看他……行吗?”
三日后,一艘小船在彩衣镇缓缓靠岸,下来两个相貌英俊的青年,一紫一白,一路直上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第一次穿上了一身素白,一言不发地跟在江澄后面,头上的红色发带在微风中轻晃着,一如往昔。
物是,人已非。
蓝启仁避而不见,江澄早就猜到了。
以他的脾气,魏无羡害得他的爱徒死无全尸,他没把他们赶下山去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但好在,还有蓝曦臣和蓝家的几个小辈招待。
蓝曦臣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但作为一宗之主,肩上的担子不允许他消沉太久,即使心中再悲痛,在外人面前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温文尔雅。
略微寒暄了几句,蓝曦臣便将他们引去了后山。
那里是姑苏的陵园,蓝家的先辈都葬在那里,最新的一座便是蓝忘机。
含光君生前逢乱必出,美名在外,仙门百家几乎都受过他的帮助,如今人已逝,整个修真界皆是一片惋惜,前来悼念的人整整持续了一个月,络绎不绝。
行至陵园门口,正赶上几个人祭拜完出来,碰到他们,几个先是愣了愣,随后客气地与蓝曦臣和江澄打了招呼,目光停留在那个一言不发的白衣青年身上片刻,便错身离开了。
“哎,那个人是魏无羡吧?听说含光君就是为了救他才陨落的。”
“真的啊?那他竟然还好意思来?我要是他早找个荒郊野外一头撞死了!”
“可不是,邪魔外道的,早晚把周围人都害死!”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
他们还说了什么魏无羡已经听不见了,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心里却是意外地平静,反倒是江澄一脸愤怒,险些冲过去和他们打起来。
“江澄。”魏无羡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吧,他们也没说错什么。我本来,就是个祸害。”
看到他带着苦涩的笑,江澄的心也跟着痛起来,用力握了握拳,没有再说什么。
蓝忘机的墓建在陵园的中心地带,有资格在这里长眠的无疑都是蓝家的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