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30万字/长篇完结】且把美人做星辰

【第一四章·不如一盘粟】二
如果我们是普通的情侣就好了——这一瞬，他脑中冒出这个想法。
可我们终究是少数人。
美人喝完最后的橙汁，握住瓶口，将瓶底塞到KO手中，笑道：“我们继续往上走吧！”
KO点头，暂时抛去对邓楠的警惕。两人手中的饮料瓶成为无可斩断的纽带，他们一前一后，走到游客可以到达的最顶峰。
风很凉快，郝眉走到城墙边，眺望伏至远方的青山，畅快呼出一口气。而后他抢过KO手中的折扇：“你帮我扇了这么久，现在换我啦！”
“不用，景色好看吗？”KO按住美人挥舞的手臂。
“好看呀！这么知名的景点，一想到它历经风雨屹立了这么久，我觉得特别厉害。”郝眉仍在眺望，微凉的风自远山吹来，吹走他工作的疲惫，也吹走心中不安的杂思。这些风可能来自很远的海上，走过长长的距离来到此处，不愿停留，还将飘向更远的地方。
KO指着来路上，与邓楠相遇的那座碉楼，忽然问：“你看它像什么？”
“像啥？”郝眉疑惑，“我感觉不出像啥啊，就像它自己……”
KO提示：“像什么吃的。”
“吃的……嗯，我想想，硬要我比喻的话，可能有点儿像……那种一块块方形排列的巧克力吧？”
KO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美人问：“怎么了，为啥突然问我这个问题啊？就算我是吃货，也不会随便看个东西，都看成吃的啊喂！诶不对，我明明刚刚才吃了薯片儿，怎么……感觉又饿了？”
“我们下去吧，吃饭。”
“好嘞！”听到吃饭，郝眉顿时双眼放光，“成哥和林昊估计也在下面等我们了，咱们快追！”
赵林希四处张望，终于在前方下山的通道看到弟弟的身影。不出所料，他身边跟着一位染着金发的男生，应该就是夏成，上回她在商城里就见过对方。
“咱们快追！”她道。
邓楠无奈摇头：“我说你今天忽然来了兴致，干嘛叫我陪你啊？这好不容易跟我老同学见面了，结果又被你拖走了。”
赵林希一脸没好气：“除了你我也找不了别人了呀！当初我在学校里帮你那么多次，都是你欠我的，你还敢不来？不过嘛，我刚刚忽然发现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
小希一边盯住林昊，面上神秘一笑：“那位你一直牵挂着的，没找着的清华大学里的老同学，就是郝师兄吧！”
邓楠叹气；“是他。”
“真让我猜出来了啊？你刚刚见到郝师兄后，整个人都变了，我估计KO也看出来了哈哈哈……不是，你难道没看到KO和郝师兄之间的互动吗？他俩之间完全就是……”
“情侣。”邓楠道。
“你也看出来了啊？”赵林希问，“你是该高兴你担心郝师兄是直的这事儿不成立，还是该担心你高兴找到的郝师兄已经喜欢上别人？”
邓楠耷拉着眼皮，双眸无神——这是他平日通常的模样，似乎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良久，他才开口道：“说回你弟弟吧。你看现在，他和他男友勾肩搭背，恩爱得不行，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赵林希摇头：“你不懂，这是女人的直觉。我总觉得那夏成最近给我弟发的微信啊，看上去有些奇怪。尽管表面上都是很甜蜜的文字，但我觉得文字背后的人，现在情绪非常悲伤，还有一种求而不得、无法被理解的不甘。”
“不愧是中文系的高材生，阅读理解肯定比原作者还厉害。”邓楠道。
小希翻了个白眼：“我又不能指望天天就知道拿望远镜看星星的你给我出谋划策。”
“你弟弟有你这么个天天偷看他手机的姐姐，算他倒霉。”
“我有你这么个天天跟我唱反调的好闺蜜，算我倒霉。”赵林希回击。
邓楠面色微变：“别老是用闺蜜叫我，刺耳。”
“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说起来……刚才还真是难得一见啊！你平时这么闷的一个人，见到郝师兄后居然……居然殷勤成那种样子，我废了好大劲儿才憋住想笑的冲动，哈哈哈。”
邓楠面露无语：“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对那位KO，也有非常不单纯的想法吧？”
“怎么着，要你管我啊？”
“没有，就是看到你忽然变文静，我废了好大劲儿才憋住想笑的冲动。”这是邓楠的回击，他跟着干笑三声，“哈，哈，哈。”
赵林希拿太阳伞的伞尖戳他的手臂，后者躲开：“行了，你弟快上下山的缆车了，我们跟上。”
两人回到景区入口前，邓楠看到林昊与夏成站在洗手间附近的礼品店里，两人躲到旅行团的大巴车后，继续观察。

【第一四章·不如一盘粟】三
而后他们看到郝眉、KO与二者汇合。
“他们和你弟弟认识？”邓楠很吃惊，今日他不知道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太多。
赵林希不算太过吃惊，她上回跟踪弟弟时，就看到夏成与郝眉一同。“你老同桌跟我弟弟的男朋友听说从小就认识，说不定今天他们四个就是一起出来玩儿的。”
再次见到郝眉，邓楠视野只剩他一人。几年过去，眉哥在他眼中越发可爱，也越发帅气，举手投足皆充满吸引力。
他曾以为再也见不到对方，但今日幸运重逢，这或许就是两人之间的缘分。老天爷原来也不是一直都残忍的。
“他们动了，我们跟上。”
八达岭景区附近，一家中餐厅馆里，K莫夏林四人坐到一桌。
以往点菜都是郝眉的专属，而今天他是请客的人，林昊飞快抢过菜单，一口气点了九道菜。
“这位小朋友，你是在敲诈我吗？怎么一点儿都不客气啊！”
林昊羞涩一笑：“因为成哥说你是富二代，我……我一个没忍住，就把想吃的全都点了……对不起啊，郝哥。”
看着他瘦弱的小身板，美人不忍继续苛责：“哎，喜欢就多点吧。你这么瘦，平时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林昊笑着，弯起月牙状的眼睛：“确实没有啊。除了周末我姐回来，我一般都吃不太饱啦。”
“不是吧……你家里这么穷的吗，连饭都吃不饱？”
夏成开口，打断郝眉的话题：“你和KO……”
郝眉立时收声。
“嗯，我们在交往。”KO大方承认。
林昊笑得更加开心：“太好了，我还以为我和成哥特别稀有呢。现在知道你们两位是真正地在交往，我就更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啦。”
“眉弟，你爸妈知道这事儿吗？”夏成问。
郝眉低头：“不知道。”他根本不敢将此事告诉父母，夏成与夏敬文之间的父子冷战，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哦。”夏成不再说话。
林昊重新开了个话题，打破凝重的氛围：“我们晚上去哪儿吃啊？”
“你怎么比我还能吃？”郝眉怒道。
第一道上桌，四人动筷，林昊的动作最为迅速。
半小时后，最后一道菜上桌，是番茄蛋汤。KO起身帮美人盛了一碗，又准备帮他夹一筷子京酱肉丝。
夏成忽然放下筷子：“林昊。”
林同学顿时停止咀嚼，他很少听夏成叫他的全名：“怎么了，成哥？”
“今天拍的照片，我都发微信给你了。”
林昊打开手机，幸好连着餐厅的WiFi，他足足收到六十张照片。有的在城墙上，有的在碉楼里，有的甚至在景区洗手间门口。无论哪个地方，他都和夏成牵着手，仿佛永远不会分开。
“哇好多！嘿嘿嘿……每一张成哥都好帅！”
“要记得每天吃早饭。”夏成道。
“好的！我最近特别听成哥你的话，每天都坚持去吃早饭的。但是为啥你忽然……”
“暑假结束后，好好上学。”夏成又道。
郝眉放下手里的番茄蛋汤，他听出一丝不妥，夏成说出的话仿佛是交代后事。
KO面不改色，继续为他夹了一片烂泥白肉。
“成哥，你为啥忽然说这些啊？”林昊问。
“我要离开两个月。”
“两个月？”林昊望着夏成，心中生出一丝不妙。
“你会等我两个月吗？”
“我上一回见成哥是八天前，这回又……又要等两个月，为什么啊？”
在夏成眼中，林昊的快乐是单纯的快乐，悲伤是纯粹的悲伤，因而他不愿告诉对方一些事：“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但我向你保证，两个月后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可是……”
“小昊，我知道这一切都非常突然，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你看你手机里的六十张照片，每天看一张，等看完全部，我就来找你。”夏成笑道，“其实，这么想，也没有很久吧？”
林昊低头，无人能看到他的表情：“是六十天，还是六十一天？”
“你说什么？”

【第一四章·不如一盘粟】四
“今天是8月8号，六十天后是10月7号，六十一天后10月8号……成哥你是想我等到哪一天？”
夏成一窒，道：“10月8号。”
“那我们还差一张照片。”林昊咬住嘴唇。
夏成默然。
郝眉大笑一声，起身拿过夏成的手机：“我马上帮你拍一张就行啦，来，你们两个靠在一起……”
林昊站到夏成身后。
郝眉道：“你们都笑一个呗！”于是夏成笑，林昊没有。
“那我……就算不能见你，还不能跟你发微信吗？”
“最好不要。”夏成不忍看男友的脸。
林昊怔住：“成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说着，他无声流出眼泪。
夏成最不愿见到的，就是林昊的眼泪，他转身，想要抱住他，却没能抱住——
赵林希突然冲过来，越过夏成，抱住弟弟：“乖，别哭。”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想询问，只道：“走，小昊，咱们回家。”
林昊有些吃惊：“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还等着你被人欺负啊？”赵林希瞄了一眼夏成。
林昊摇头，想说他并没有被欺负，他望着姐姐身后的夏成。后者站在远处，没有上前安慰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像第一次见面时擦拭他的眼泪。一瞬间，林昊哭得更大声，餐厅里其他客人随之看过来。
“邓楠！”赵林希大喊一声，“你去开车，我们回去。”
邓楠从餐厅门口走来，对郝眉挥挥手，而后飞快离开。
“我们走！”小希拉着弟弟的手，两人匆匆走出餐厅。林昊最后看了一眼夏成，心中忽然褪去一些悲伤，因为对方从来没有骗过他。两个月，虽然可能会寂寞，但他完全可以等，等他的等待结束，他和他便能再次相见了。
夏成望着林昊的背影，像是要把后者的身影完美印在瞳孔中。
不明所以的郝眉终于找到询问的机会：“成哥，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他这才知晓，对方的男友居然也是小希学妹的弟弟。
夏成点燃兜里一支烟，沉默着。
KO往美人碗里夹了一颗宫保鸡丁。
“我得和我爸妈谈谈，然后才能再去找林昊……所以眉弟你放心，没事儿。”良久，夏成开口解释。
“原来如此！你终于打算跟夏叔叔方阿姨好好谈了啊，这样挺好的……我希望你一切顺利。”
吐出嘴里模糊的烟，夏成又道：“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爸妈？这种事……我们绕不过的。”
KO终于放下手中的筷子：“他的事，你不用担心。”
夏成微微一笑，点头：“的确，有你在，眉弟没什么不放心的，他的眼光很好。”
郝眉愣住：“咋忽然表扬起我来了，哈哈哈。”
“谢谢你的门票。”KO道。
“不客气，毕竟之后你还得帮我。”
“小事。”KO擦拭嘴唇，并递给郝眉一张餐巾纸，“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美人满目疑惑：“不是，你俩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啊？怎么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啊？”他本以为今天是单纯的约会，不料一顿饭下来，仿佛错过无数关键的剧情。
“眉弟，都是我的事儿，你不用操心。”夏成起身，“我先回去了。”
郝眉挥手：“这就走啦？那你路上小心，拜拜。”
买单时，他忍不住问男友：“KO，到底咋回事儿啊？”
“车上说。”
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间。
昆明湖上拂过凉爽的风，郝眉与KO坐在万寿山南麓的长廊里，颐和园里游人如织。
波光粼粼的湖面那头，十七孔桥宛若一条玉带横卧，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郝眉翻过单反里的照片，赞道：“这相机就是好啊，光啊、景色啊、还有我的脸，都照得特清晰，特有感觉来着。”
KO停下手中的折扇，指着玉带桥问：“你看它像什么？”
美人吃掉手里KO刚刚给他的巧克力，想了想：“杜牧有一首‘二十四桥明月夜’，它这个桥吧，可能像个腰带……你别看我这样，高中语文背得可好了！”
“像什么吃的？”KO继续问。

【第一四章·不如一盘粟】五
“咱今天是不是跟吃的没完了？”郝眉嘿嘿一笑，接着思考数秒，“勉强像小时候吃的那种冰棒吧，就是中间太鼓了。诶KO，我上午说了碉楼像巧克力，你刚才就给我吃巧克力了，难不成现在……”
KO眼中笑意渐甚，示意郝眉跟他往前走。
有位老人在湖边树下摆着一个摊位，竟然是北京城里越来越少见的转糖。
“哇，我好多年没转过了，咱们转几次啊？”郝眉兴奋道，“我小时候一直没转到过最想要的龙，今天哥一定一雪前耻！”
KO交钱，美人用力将竹签一抛，喊道：“龙，给我龙！”
转签停下，指着面积最小的鸟型图案。
郝眉立即抱头痛哭：“我的运气为啥一直这么差！从小到大就没见过龙长啥样……KO，你帮我转一个，我信你！”
KO手指划过转盘，于是指针停在龙的图案上。
“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而且只转了一次！”郝眉喜出望外，欣喜接过大爷画好的糖龙。
他只舍得将红糖画的小鸟吃掉，而用透明的可食用纸小心翼翼包好糖龙：“我得拿回去把它好好供起来，从今以后，KO你帮我转的这条龙就是我的吉祥物了，我还真舍不得吃它！”
两人离开颐和园，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郝眉系上安全带，问：“咱们还要去哪儿啊？”
“天安门。”
郝眉将脑袋凑近空调的出风口：“我有次跟爸妈翻旧照片，发现我很小的时候就去过天安门，加上大一去的一次，今天是我第三次去。”
KO眼神一动。
“对了KO，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回巴蜀人家，我给你做。”
美人心花怒放：“真的啊！我早就想你做的那些菜了，就算咱们每天晚上都出去吃夜宵，但那么多家吃下来，没有一家比得上你的手艺。”
“嗯。”KO嘴角扬起。
待夕阳西下，两人站在天安门广场上，金色的光辉洒在宽阔的平地，KO指着城楼：“你看它像什么？”
郝眉心中早有答案：“我就知道你要问我，所以刚才过安检的时候就在琢磨了！老实说，我小时候在课本儿上看到，就觉得它特别像红枣蛋糕，但上面有金色的瓦啊……我就想，就当蛋糕上盖了两片哈密瓜吧！”
听到回答，KO笑着递给郝眉一根冰棒，圆了在颐和园的问答。接着他问：“下午吃这么多，晚饭还能吃吗？”
“那你可不要小看我！我只是看着瘦，而且零食和大餐装在两个胃里，互相根本不耽误。”他生怕男友晚餐有所保留，咬着冰棒道，“KO你待会儿就放心展示你的厨艺，我保底吃三碗饭，保证！”
K莫回到巴蜀人家时，叶建军正在厨房里炒菜。
七点的客人很多，大多是学生模样，郝眉猜测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校友，有些怀念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
“你先去楼上等我。”KO系上厨师围裙，“无聊可以先玩电脑，密码是0930。”
美人忽然贼笑：“KO，你电脑里不会有啥……只能偷偷看的视频吧？”
KO轻敲男友脑门儿：“你看能不能找到。”
郝眉兴冲冲上楼，踢开柯南被子，坐到床沿输入开机密码：“零、九、三、零……诶，这不是哥的生日吗！巧合？应该不是……KO咋知道的啊，我好像没告诉过他呀？”
屏幕亮起，背景图纸赫然是郝眉的照片。
照片里，他正从火锅里捞出一片烫得刚好的羊肉，眼里都是垂涎的光芒。这家店他记得很清楚，是上回错过公车站后，两人第二天去补吃的那家。
那会儿他还没察觉KO喜欢他，此刻郝眉终于明白，一直知道自己就是莫扎他的KO，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与他相处的。既然他早就走进KO的世界，以后也会赖着不走。
美人点开《幻想星球》游戏论坛，想看看昨夜星莫侠侣的婚礼是否引起了轰动——的确引起轰动，只是帖子的主角不是他和KO，而是神海无疆与红色浪涛。玩家总是关心当下谁最强，帖子内容很快变成论战排行。
他翻了一阵兴致缺缺，于是退出，看到搜索网站首页有另一款游戏的广告：《荣耀》。
作为游戏公司的程序员，郝眉一直都在关注时下最火爆的网络游戏，荣耀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虽然这款游戏发行的年代比幻想星球更加久远，但它生命力顽强，已经良性发展出线下电子竞技比赛，可谓游戏圈的神话之一。目前，致一正在制作的《新倩女幽魂》便对荣耀多有借鉴。
他随后点开新倩女的前期宣发广告，无聊得读着。

【第一四章·不如一盘粟】六
KO端着一盘糖醋排骨与炒三丝走上楼，示意郝眉将电脑与台灯搬到床上，然后将两道菜放到桌面。
“还有汤。”他说着转身下楼，端上来一盆乌骨鸡汤，打开头顶吱呀作响的风扇，再次转身下楼。
郝眉等了半分钟，见KO端着两碗喷香的白米饭，他慌忙把手里的糖醋排骨丢入嘴中，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洗手了吗？”
“哎呀忘了！我马上去洗。”他起身，洗过手后迅速回到卧室，“这是学校食堂的味道啊……不对，是食堂里KO你做的味道，还是那么好吃。”
正是这份初见的糖醋排骨与炒三丝，使两人联结了过去的缘分。
“还有这份鸡汤，感觉越来越好喝了！”醉酒的那夜，也是这份汤抚去郝眉工作的疲惫。
KO笑：“石锅煲的。”
“KO，你今天冲我笑的次数比以前多很多啊……”美人嘴里塞满炒三丝，含糊笑道，“这一天的约会也太值了，我都要死而无憾了。”
“吃。”KO往郝眉碗里夹了一块排骨，他一整天都在喂食男友——这是他的乐趣之所在。
饭过，郝眉以为完美的一天已经迎来尾声，KO却从冰箱里端出覆盖有两牙哈密瓜的红枣蛋糕。
“巧克力和冰棒我还能说服自己说你是临时买的，但是KO，这红枣蛋糕肯定得先准备吧！”美人摸着隆起的胃部，惊奇道，“你怎么能提前猜到我的回答啊？这也太……太神奇了吧！”
KO微笑摇头，没有解释。
切开蛋糕，枣香味扑鼻，在郝眉的努力下，两人吃掉半份。剩余的半个，他打算明天带到公司分给其他人：“偶尔还是给愚公猴子他们施舍点儿，不然这俩单身狗也太可怜了。”
收拾好餐盘碗筷，KO领郝眉下楼，今日的约会仍没有结束。
他找叶建军借走自行车，载着美人骑向清华校园。
破旧的自行车似乎随时都要散架，但两人并不在意。趁着不算明亮的夜色，郝眉环抱住KO的腰，脑袋靠在他背上。
路灯从身边往后掠过，夜风舒缓，两旁的商店似乎在放着甜蜜的情歌。转角时车子有些颠簸，郝眉双手因而抱得更紧。
他在风里与KO谈天说地，一个说，一个听，只遗憾这段路没有延续到没有尽头的远方。
自行车停在校园，两人走进荷塘月色亭。
不同于朱自清当年写下的“幽僻的小路”，而今即使是夜晚，这里也有许多情侣牵手闲逛，或是坐在池塘旁边低语。K莫是其中一对。
荷花在碧叶间开得灿烂，花香萦绕，令人心旷神怡。很少再有人能从中看出朱自清的怀乡之情，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来自“莲子清如水”的江南，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从中读出孤独的情怀。
郝眉想，毕业前在阶梯教室前看到的那车荷花，此刻便开在眼前啊——真是光阴如梭。
当初花朵未开，他与KO还没有相遇；现在花朵盛放，他与KO已经十指相扣。
KO看的不是荷花，他抬头，望着星空。今晨天蓝如洗，难得一见，夜晚的璀璨星空同样如此。
“你看那里。”他指着北极星。
郝眉仰头，当先找到勺子形状的北斗七星，而后看到那颗明星：“怎么啦？”
“它是你。”KO道。
美人一愣：“我是星星？”
KO抓过郝眉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是。”
郝眉眼睛一转，脸红道：“我知道了，你是说我在你心里，就像天上的北极星。但为啥是它，不是别的啊？”
“很亮，很好找。”
这难道就是温柔的情话？郝眉不管他人作何感想，他只觉此刻KO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携裹荷花的芬芳，沐浴星辰的光华，甜蜜到无以复加。
不愧是约会啊！郝眉大手一挥，指着北斗七星，笑道；“那它们就是我心里的你啦！”
“七个？”KO不解。
“我还嫌七个少了呢！你又会编程，又会做饭，又会开车，转糖龙都能一次转到，简直厉害到一个人顶七个人……而且……”
“嗯？”
郝眉嘿嘿一笑：“它们长得那么像勺子，就像在喂北极星吃东西一样，我觉着跟咱俩特别合适啊！”
如此浪漫而美味的想法，也只能出自*****，KO含笑：“好，以后我都喂你。”
在郝眉心中，这句话在今后的许多年里，一直高居情话榜的前三位，鲜有挑战。
“今天最后一个问题。”KO道。
“我猜肯定又和吃的有关！”
KO笑，目光扫过银河：“你看星空像什么？”
“嗯……我得好好想想，说不定你包里就是答案的食物，我可不能错了……对了，星星点点的，像旺旺雪饼上的糖呀！”
至此，郝眉答对了所有问题，KO完成一件久远的心愿。他从包中拿出雪饼，递给郝眉。
“KO！你简直我肚子里的蛔虫，咋知道我会想到什么啊？就说那十七孔桥的冰棒，明明是临时想的，而且也不太像，但你居然和我不谋而合，咱们是不是上天注定啊，我现在特别喜……”
“嗯？”
“……欢你。”
KO抱住美人：“郝眉。”
“嗯？”感受到男友手臂传来巨大的力量，郝眉安静下来，对方似乎要将他死死抱入身体、血肉与灵魂中。
“前面还有很多困难，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KO道。
“这还用问吗？当然愿意，特别愿意！”

【第一五章·无令长相忆】一
（共七贴）
时间往回。
稍且静止K莫一同度过甜蜜约会的8月8日。
八天前，手可摘星辰与莫扎他尚未相认，也尚未成亲——7月31日。
北京，雾霾，傍晚七点五十三分。
KO拿着为郝眉准备的晚餐走下公车，正要进入致一，身后有人叫他：“喂，你。”
他转身，看到在路边抽烟的夏成，身穿黑色背心，露出手臂肌肉上狰狞的纹身，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这是两人第二次相遇，第一回是上次他与林昊去烤鸭店时。
“那天和眉弟一起吃饭的就是你吧？”夏成问。
身后林昊从刚刚发动的公车里探出头，挥手露出灿若阳光的笑脸：“成哥，咱们再见啊！记得再约我！”
夏成的表情顿时变得柔和，转头挥手：“再见。”
直到很远，林昊也没有收回他的脑袋，远处的车辆噪音盖过他的呼喊，夜晚的灯光模糊了他的脸，但两人依旧在互相遥望。
“你很喜欢他。”KO道。
“我爱他。”
KO点头，打算离开，夏成叫住他；“我看得出眉弟喜欢你。”
KO停下，夏成笑：“眉弟从小到大都是藏不住心事的人，那天虽然我头一次见你俩在一起，但他看你的眼神我懂，就算他这会儿自己还不太明白，但我知道，他喜欢你。”
“我知道。”KO道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夏成看着街边的咖啡厅：“我们去喝一杯？酒，咖啡，茶，或者白开水，都行。”
KO看向公司，又看了眼手表：“十五分钟，茶。”
夏成随意扔掉手中的烟蒂，忽又想起林昊常对他说的话，一边低声抱怨着，蹲身将烟头捡起，丢进垃圾桶。
KO跟在他身后，余光看到公车站又走来两个人，是赵林希与一个年轻的陌生男子。
他若有所思，上回与郝眉在公车终点站吃面那天，小希便偷偷跟踪了林昊，然后给他发来郝眉与夏成的照片。
看来她很关心她的弟弟。
两天后，8月2日。
北京，阴天，早晨八点二十二分。
KO起床，刷牙时忽然接到张凤的电话。
“老板娘，什么事？”他问。
张凤在电话那头大笑：“不错嘛你小子，一下就听出我的声音了。那啥，我是跟你说一件事儿，咱们网吧贵宾厅后面不是有一个储物间吗，我最近打算重修装一下。就想打通那面墙，拓宽空间……”
“嗯。”
“然后我在清理储物间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你落在角落的纸箱，这都快六年了吧……可能当时你忘了拿走，要不是箱子外面写着‘张辰’两个字，我都不知道是谁的东西。你放心，我没有打开。”
KO道：“没关系。”
老板娘问：“这箱子你还要吗？或者来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KO沉默一阵，似在回忆一件久远的事：“要，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拿？”
“当然随时都可以来了。我找小李把他搬出就储物间，放在吧台底下，帮你好好保管着呢！”
“谢谢。”KO看向镜子旁的日历，“8月7号，早上，我去拿。”
“行啊，反正你也知道网吧七天二十四小时开门。对了，这回别再给我带水果了。”张凤笑着挂断电话。
夜晚十一点，致一加班结束。
郝眉揽上KO，两人一起去日料店吃夜宵。他们点了一份照烧鸡，两人都很喜欢。
分别时，KO坐在公车上，靠着郝眉的大腿，有一句话到了嘴边，到底没有说出来。
同日，青岛，阵雨。
时针往回掰到上午九点三十八分。
王慧看了眼窗外瓢泼的大雨，吃过营养早餐，吩咐保姆打扫二楼卧室。

【第一五章·无令长相忆】二
而后她坐到客厅里开始弹琴。郝眉高一寒假去学琴时，家里换了一台新的雅马哈。虽然儿子上了几堂课后直接逃掉，但王慧不想让新的钢琴一直闲着。不上班的时候，她会弹奏几首简单的曲子，但随着年龄增长，年轻时会的那些曲子越来越生疏。
她将《盛夏的果实》弹到一半，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方兰。
“喂，方姐，什么事儿啊？”
方兰笑，笑得有些勉强：“小慧，你在上班吗？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嗨，今天暴雨，我就让老郝自个儿去公司了。”王慧笑，“咱们姐妹俩，说话不用这么客气。”
方兰压低声音：“上回我跟你说过，我儿子夏成的事吧？”
郝母握紧手机：“当然记得！对了，小成现在怎么样了，和他爸爸还有你一直都……”
“还是那样。”方兰叹道，“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我给你打电话是想找你帮个忙。”
“方姐你说，一句话的事儿。”
“我知道你和老郝在北京也认识很多朋友，人脉比我们家老夏还广，所以……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有没有哪家门当户对的年轻姑娘……”
王慧了然：“啊呀，找个相亲对象是吧？你早该问我的，放心，我马上就帮你联系。”
方兰感激道：“谢谢。夏成年纪也不算小了，还在外面和人鬼混，我寻思帮他找个女生，他应该也能收心，不再……不再和男生不清不楚。对了，可不能太麻烦你了，你就先帮忙问问，麻烦的话就算了！”
“不麻烦！”王慧眼睛一转，“说起来，我现在脑子里都已经有个很好的人选了。老杨你还认得吗？就是以前在朝阳区开化妆品公司的那个老杨……对，我看他的朋友圈，正在帮女儿寻对象呢……他们家境也很不错，现在分部都开到广州了，和你们家小成还挺配的。关键是，人女儿长得还挺漂亮的。”
方兰回忆一番：“啊，想起来了。他确实有个女儿，那孩子小时候我也见过，嘴巴甜甜的。”
“那我赶紧跟老杨联系哈。”
“那就麻烦小慧你了。”面对儿子与父母的僵局，方兰也是病急乱投医，“倒不用太着急，帮我联系着就行。”
王慧说道：“你这当妈的不急，我还替你急呢！说不定等小成和姑娘看对眼儿，就不会继续错下去了，那时候你和你们家老夏也终于能省心。”
“嗯，那下回你来北京，一定请你吃饭。”
“不用，我跟老杨知会过后，就赶紧把人女孩儿的微信号给你哈，然后你让小成加人家，先聊聊看。”
“好。”
两位操心的母亲挂断电话，王慧给老杨发去微信，等待十分钟后却没有得到回复。
她也不愿继续干等，走进郝眉的卧室，打开书柜，开始翻找旧电话簿。翻遍上头两层没有收获，王慧打开最下方的抽屉，当先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笔记本电脑。
她有些吃惊，因为这是她在郝眉高二开学前一天摔碎的那台，本以为儿子已经将它丢了，想不到留存了这么多年。
难道还能用？
王慧端起电脑，看着布满裂痕的屏幕，按下开机键。
老电脑的开机时间长达五分钟，就在郝母以为它再也打不开、准备放回之时，屏幕弹出Windows系统的开机画面，而后画面更新，出现桌面。
屏幕背景是一张图，是郝眉在幻想星球论坛看到后下载的，后来也保存在手机里的那张同人图：男性角色莫扎他，与男性角色手可摘星辰携手相拥的画面。背景是漫天飘落的桃花，与一道心形的烟花，象征两位角色的爱。
王慧仔细看着，久久没有说话。
告别8月2日，时间追溯，再次回到两天前，KO与夏成喝茶的7月31日。
北京，夏季的夜虽然黑得较晚，但雾霾里光线异常朦胧。
晚上八点四十七分，林昊走下五十分钟前夏成目送他走上的公车，穿过路灯昏暗的马路，停在家门口。
门缝上插着几封广告传单，正中央倒贴的“福”字灰败不堪，上方栏杆掉落一串铁漆。
他抬手，犹豫一会儿，敲门。
母亲林萍穿着围裙，打开门，见是儿子，终于舒缓脸上的皱纹。“你怎么今天又不打招呼跑出去玩儿了？这都几点了，才想起来回家啊？吃饭了吗？”
林昊低头，声音微不可闻：“吃了。”
“还不快***进来！”客厅里响起父亲赵辉愤怒的咆哮，邻居家的小孩儿因为这声责骂而停止哭泣，廉价租房的隔音向来不好。
林昊面色渐渐苍白，在母亲略有不忍的眼神里，走到赵辉跟前。父亲手边的餐桌上，有几支刚喝完的啤酒瓶。

【第一五章·无令长相忆】四
夏成回复：“你喜欢就好，虽然我现在钱不多，但下次攒够了还是请你。”
“下次是多久啊？”林昊问，“其实我不用你请我，只要能常常看到你，我就很开心啦！”
“最近真的有些事儿要处理，今天是7月31日……这样吧，等8月8号那天，我带你去爬长城。”
“好啊好啊！长城啊，是我和你第一次遇到的地方哈。其实我早就想再去一次了，这回没有同学和老师，咱们就能好好游玩啦。”
夏成在微信道：“那你等我。”
“好的没问题！”
“晚安。”
“晚安！”
咖啡厅里，夏成放下手机，抬头，喝了一口茶：“那件事儿，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KO道。
“谢谢你！”夏成抱拳，“以后你就是我夏成的哥们儿，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现实生活里，KO很少听到这样的用语，抛开语境，承诺很有分量。其实，他只不过答应对方一件很小的事情：“不用这样，时间差不多了。”
夏成拦住他：“最后还有一件事……既然你和眉弟相互喜欢……我了解眉弟这人，许多事儿都藏在心里，明明很敏感，也宁愿压抑着。这其实不怪他，我们这样的人……你也知道的，对旁人很难认可的感情非常怯懦。”
KO问：“你的意思？”
“就算我求你了。”夏成陈恳道，“我希望你能主动告白，挑破你俩之间的事儿。我看得出来，你是个非常可靠的人，他和你在一起我非常放心。”
KO答应他：“嗯。”
日期折回两天后，8月2日，北京，凌晨一点。
KO与郝眉走出日料店，后者仍在回味那份美味的照烧鸡。
两人走上公车，KO酝酿许久的“我喜欢你”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事实上他虽答应了夏成，但还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只要等莫扎他与手可摘星辰相认的那一刻，他便会向郝眉告白。
再两天后，8月4日，北京，晴朗的午后，一点十二分。
愚公与贝微微飞快跑出中餐厅，前者脸上是躲开可怕气氛后的庆幸：“电闪雷鸣，太可怕了！”
微微师妹捂住胸口喘息：“眼神的对阵好激烈啊！”
于半珊接着玩味一笑：“真没想到，原来KO就是手可摘星辰！这简直就是缘分呐！”
“绝对是孽缘。”贝微微补充，眼中是无限的兴奋与遐想——原来美人师兄与KO师兄的爱情，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此事相当妙啊。
餐厅内，K莫两人相拥而立。
“我……”“你……”
两人同时开口，KO沉默，手指抹去郝眉的眼泪，示意他先说。
“你既然知道我是男生，还愿意娶我？”郝眉当初心中埋藏的那份，以为永远无法说出口的爱，居然从来都没有丝毫险阻，KO不介意——但为何他今日才知道。
“我知道，所以才想和你结婚。”KO道，说出他本就打算说的那句话。
他们的胸膛贴合，怀抱中彼此传递出想要融为一体的温热。
“我……”“你……”
两人再度同时开口，KO继续沉默，示意郝眉再先说。
“那你……真的喜欢我？”
“我喜欢你。”KO道，说出他本就打算说的那句话。
无论当时，还是现在。
这是沉默太久，等候整整两千一百六十四天，早该说出的那一句。
同日，青岛，阴天，下午四点零一分。
王慧接起手机，面无表情地笑着，至少声音极为热情：“喂，小曾啊？”
“嗯，慧姐，你前天让我帮你查的事儿有结果了。”曾经作为公司的新职员，与老板娘讲话尚有些拘谨。两日前他收到郝母发给他的图片后大吃一惊——那竟然是一张幻想星球的游戏同人图，而且图中是两位极其暧昧的男性角色。
“这是我侄女儿发给我的图，我看不懂，她就笑话我不懂她们现在年轻人喜欢的东西……”王慧当时是这么说的，“我上回不是逮到你在玩儿游戏吗，你对这些应该比较懂，帮我查查图里是谁跟谁哈。”

【第一五章·无令长相忆】五
老板娘吩咐的小事儿，曾经立刻当成大事儿来办。他对这张图并不完全陌生，作为赤炎老玩家，他很快认出其中一人的职业是花箭，另一人则是天医——但奇怪的是，幻想星球并不存在男性天医的角色。
更让他有些在意的是，画中俩角色的武器他有些眼熟，似乎都是当年赫赫有名的神器。
曾经立马将这张图发到官方论坛，想要问询图中两个角色的身份。但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一天过去，没有任何肯定的答案。但就在昨天，他偶然收到这张图原作者的回复，对方的ID是西林朝。
通过QQ交流，小曾找到答案。
“这是我六年前画的老图了，想不到今天还能在论坛上里看到。你是当年保存了吗？那会儿很多人都骂我强行卖腐来着，想不到还有你这样的同好呢！”作者道。
曾经回复：“这是我一表妹给我的，她很喜欢，但是不知道里面都是谁和谁，就找我这个游戏的老玩家问问，我这不也不知道吗……就只能上论坛去问了。”
“嘿嘿，其实你也是腐女吧？没关系的，咱们互相又不认识，不用藏着捏着啦。”
曾经汗颜：“总之谢谢了，有空再聊。”
他思绪回到与王慧的通话里：“慧姐，这的确是原来游戏里特别传奇的两位角色，叫莫扎他和手可摘星辰，玩家们都称呼两人为‘星莫侠侣’。不过真正游戏里，其中一位角色是女性，这张图是一位喜欢看男生在一起的女孩子自己画的。说起星莫侠侣，其实他们在游戏里还差点儿结婚呢。”
“结婚？”王慧一惊，“游戏里还能结婚的呀……”
曾经接着道：“是啊，这游戏叫幻想星球，当年特别火，里边儿的玩法和功能也很多。”
“那我知道了，谢谢你了，小曾，让你帮忙做工作之外的事。”
曾经朗声道：“慧姐您太客气了，都是小事儿，我就跑跑腿。”
“嗯，你工作好好干，别再被我捉住玩游戏了。”
“遵命，老板娘！”
王慧挂断手机，看窗外厚重的暗色云层，眉头紧锁。
再再两天后，8月6日，北京，晴中有霾，傍晚五点五十九分。
赵林希结束半天的家教工作，路过网吧时忽然停下脚步。她抬头望去，网吧的名字是“起点”。
她忽然想起前天在游戏论坛上偶然看到的，那张她六年前画的星莫侠侣的同人图。那会儿她还在上中学，画工极为粗糙，角色的动作还是临摹了别的图案，强行被改为男性的莫扎他连身体比例都不对——但真怀念啊，那时的线条虽然粗糙，却都十足用心。
赵林希已经许久没上过游戏里，只是想起来，回会到论坛去逛逛，看看新的变化。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进入起点网吧。
张凤热情招呼道：“姑娘，来上网啊？”
她正要点头，却在吧台看到夏成，吃惊道：“你怎么在这里？”她跟踪弟弟后，已经牢记对方的模样。
夏成叼着烟，恶狠狠看向小希：“什么事儿？”
赵林希怡然不惧，高声道：“我是林昊的姐姐。”
夏成愣住，两秒后流露春风般的笑容：“大姑子，你好！”
“谁是你大姑子啊？”赵林希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我常听我弟提起你……”
夏成上前，想要握手，小希却没有伸手。“你是真心喜欢我弟弟的？”她问。
“我爱他。”夏成面色肃然，一字一句。
赵林希叹气：“可我爸妈一定不会同意的。就算不说你是男生这事儿，看你的金发啊，手臂上的纹身啊，根本不可能让我爸妈顺眼。”
“我不会放弃小昊！”
夏成的眼神极为认真，也极为坚定。小希只道：“其实这是我弟弟的事儿，我做姐姐的说啥都不管用，更不可能来劝你这个陌生人。说真的，我完全不反对同性之间的恋爱，但我希望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弟弟，而不是一时新鲜。”
“我是认真的。”
小希想到几日前父亲赵辉扇了林昊很多耳光，后者全程面无表情——弟弟只有在聊到夏成时会开怀大笑。“如果你欺负我弟弟，让他哭，我一定立刻把他从你身边带走。”
夏成低头，许久，道：“不会的。”
赵林希不再多说，找张凤付费上网。
夏成怔怔望着赵林希的背影，想到七天前，7月31日，夏敬文打来的那通久违的电话。
“你想的怎么样了？”父亲问他。
“爸，你没必要针对一个外人……”

【第一五章·无令长相忆】七
“嗯。”
老板娘有些惊讶：“看样子得你是很小时候穿的吧，居然还留着啊。”
“别人送的。”KO道。
“礼物呀，肯定还是特别有纪念意义的那种！但你六年前离开的时候，怎么忘了一起拿走呢？”
KO神色有些恍惚：“忘了。”
“今天能拿回去就好。对了，你介绍的这小夏啊，网管当得还真的不错。虽然一头金发，表情也很凶，但做事算踏实，我觉得不错。就是可惜……”
“可惜什么？”
张凤笑：“他不像你还是大厨！这么多年了，我可一直怀念你做的菜。”
网管小李忽然走上前来：“小张，跟你说件喜事儿！”
老板娘笑着点头，对KO道：“你不知道啊，小李他媳妇儿快生了！”
“是啊，我和风筝结婚好几年，但一直赚钱都挺辛苦的，也没想着要孩子。然后去年终于攒了些钱，决定生个娃儿。”小李脸上都是幸福的表情，当年他与妻子在游戏中相识并走入婚姻的殿堂，曾带给KO心灵的鼓励。
“对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九月还是十月初，我打算办个孩子的满月酒，到时候你一定得来啊！”如今他脸上蓄起胡子，变得沉稳许多。
KO笑：“公司忙，我争取。”
而后他抱着纸箱，离开网吧。
来到起点之前，他曾到公司给郝眉送去早餐，后者与肖奈还有贝微微聊过之后，终于同意与他成亲，时间定在今晚。
下午两点二十六分，KO回到巴蜀人家，与叶建军打过招呼，他开始用新买的石锅熬制乌骨鸡汤。
明晚，8月8日，他打算给郝眉熬上一盅，因此提前练手。
一小时后，他端着鸡汤上到二楼卧室，喝下一碗，然后打开从网吧拿回来的纸箱，将旧鞋放入衣柜下方，接着翻开相册。
六年前离开起点时，他的确忘了这个纸箱。虽然箱子在父母去世后被他拿到舅妈家，而后拿到陈星所在的兴欣网吧，又在陈星去世后拿到张凤的网吧。辗转几年他都没有丢掉，是因为心里一直认为，箱子的东西很重要。
然而，因为时光无情的流逝，他却忘了它为何重要。
手可摘星辰与莫扎他在起点网吧告别后，他同时也抛弃了纸箱——直到张凤今天找到，否则那段尘封的记忆永远不会再打开。
相册里只有四张照片，两张是他的独照，两张是合照。
那年他只有六岁。
第一张只有他自己，站在长城上。将照片反转，背面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巧克力。”看字迹，应该不是他的。
第二张照片也只有他，站在颐和园的十七孔桥上。相片背面写着两个字：“冰棒”，棒字写错了，同样不是他儿时的字迹。
第三张照片除了他，还有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儿，两人牵着手站在天安门广场前。翻转相片，又是两个词：“红枣蛋糕”、“哈密瓜”，密字写错了。这些字应该都是里面这位男孩儿写的。
最后一张是他与那位男孩儿在北京大饭店的高楼上拍下的合照，背后是无尽的星空。照片背后的词是：“旺旺雪饼”。
KO会心一笑，慢慢想起，小时候的确有一位父亲朋友的孩子来到北京玩。因为时间关系，那位男孩儿只和他一起去了天安门广场，后来在饭店里，他把自己去长城与颐和园的照片分享给对方。
他已经不记得，为何小时候的自己，要把这四张照片与运动鞋放到箱子里。他只记得里面的东西很重要，与一段模糊的承诺有关，所以每次搬家，他都会不自觉地带上。
忽然，在天安门那张照片里，KO瞄到一张熟悉的脸——郝彬。
他又反复看了几眼，郝眉父亲在照片里皱纹更少，头发乌黑，但五官几乎没有变化，他不会认错。
KO迅速打开电脑。
十分钟后，他对比手中的老照片，同时看向屏幕里的男孩儿照片，无论发型与眉眼都十分相似，显然是同一人。
其实，他早该认出来——只是因为相片里的男孩儿太年幼，他竟然没有迅速察觉。此刻，KO忽然把一切都想起来了，除了男孩儿的名字，还有那份拉过勾的约定。
对方曾对他说，要救他一次——原来的两人的缘分不只始于六年前，而是他六岁那年。
电脑屏幕中，用来相互印证的男孩儿的照片下，写着一行字：
“春花幼儿园大班，最佳小红花，郝眉。”

【第一六章·回舟不待月】一
（共六帖）
依稀是当年，星垂平野阔。
北京大饭店的十四层走廊里，张辰从书包里拿出两张照片，笑道：“送给你的。”
“哇，是你在长城和颐和园拍的照片啊？”郝眉接过，兴奋说道。
“嗯！你不是很可惜这回没时间去这两个地方嘛，我就把我去的时候拍的照片送给你啦。”
郝眉很开心：“谢谢辰辰哥！要不我们现在也拍一张吧，你说了星星像旺旺雪饼之后，我就觉得越看越好吃，咱们一定要把它拍下来。等我一小会儿，我去找我爸爸拿相机……”
“嗯！”
“等拍好了洗出来，我再把它寄给你。”
“好嘞。”张辰又道，“这回我爸说是你爸请我们吃饭，等下回你再来北京，你想吃什么我都会请你！”
“哇，到时候可不许耍赖！”郝眉对以后顿时充满期待。
“我才不会！”
七天后，张辰在小区楼下的信箱里，等来郝眉的信封，里面除了星空的照片，还有两人在天安门前的合影，以及他本来送给他的那两张——一是共四张。
每张照片后，都有郝眉写下的，与景色类似的食物。在信纸上，他还写道：“辰辰哥，等下回我再来北京，你一定要带我去这四个地方，然后请我吃这四样零食！”
张辰哈哈一笑。
父亲张何此时下班回家，手里提着一双崭新的运动鞋：“儿子也回来了？走吧，我们一起去寄东西。”
“爸，我还要想写封信。”
张何道：“去邮局写吧，那儿有信封、信纸和笔。”
张辰坐上父亲的自行车，两人在温暖的夕阳里前往邮局。车兜内，那双新鞋是张何要寄去青岛送给郝眉的。六天前，郝彬一家在机场送给儿子一双鞋，他因此着手也买了一双。
张何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
五天后，郝眉将在青岛的家中，收到一双张辰“还”给他的运动鞋，还有一句承诺：“嗯，等你下回来，这些我全都请你吃！”
8月7日，北京，清晨七点三十分。
KO在家中拨通一个号码。
“喂。”肖奈问，“这么早有什么事，KO？”
“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
肖奈笑道：“好的，你放心，郝眉我算是比较了解的。待会儿去公司后，我会找机会劝他和你在游戏里成亲，顺便明天放你们两人一天假。”
“多谢。”
“这是喜事，不谢。我知道我这么做，你在公司工作会更卖力，这是双赢不是吗？”
“嗯。”
KO挂断通话，打开电脑，点开画图，选择红色填充，而后写上两个黑色的楷体字：“成亲。”图片保存后，他打开黑客程序，将其设置为郝眉的电脑桌面背景图。
十分钟后他离开巴蜀人家，走进路旁的超市。
“欢迎光临。”收银员小哥热情招呼道。
KO点头，盯着收银台前的一排商品，没有动作，也没有话语。
小哥望着他，顿时会意：“您是要买安全套吧？现在杜蕾斯这款轻薄Air款卖得很好……”
“嗯，就这个。”
“一共收您98元，谢谢。”
KO付过钱，揣好套子，面无表情走出超市。
深夜十一点五十七分，仍是这家超市，收银员已换成一位女生。
“KO，我们来这儿买什么啊？”郝眉问。
“咖啡。”

【第一六章·回舟不待月】二
美人恍然大悟：“是啊，待会儿咱们还得在游戏里成亲呢，得喝咖啡提提神。说起来老三这沙尘暴，今天忽然温柔了很多啊，不仅怂恿我跟你成亲，还准了明天一天的假！”
“嗯。”
“那KO你快去选吧，我忽然想吃薯片……”郝眉接着问收银员妹子，“你好，你们这儿黄瓜味的薯片吗？”
“应该是有的，我帮你看一下……啊，不好意思，刚刚买完了，明早才会重新进货。”
郝眉摊手无奈道：“那没事儿了。”
KO手中拿着超市里最贵的咖啡走过来，买单，然后两人穿过马路，走上巴蜀人家小炒店二楼。
今夜窗外月色很美，游戏里成亲过后，不知还有什么故事。
将将跨过此夜零点，时间来到8月8日凌晨，青岛。
曾经刷完牙，手机忽然震动：“这么晚了……谁还打电话啊？”他看向屏幕，来电显示的名字有些时日没见过了：刘年。
“喂，刘哥，好久不见。”
“小曾，好久不见！”
“这么晚了什么事儿啊……”曾经问。
“你小子还记得幻想星球的星莫侠侣吗？”
曾经一愣：“当然记得了。”四天前，他刚帮王慧查询了莫扎他与手可摘星辰的同人图。
刘年相当吃惊：“不愧是年轻人啊，记性就是比我好……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记得。对了，他们俩角色马上就要在游戏里结婚了！你来嘛？我刚刚给郭往打过电话了，他说会来。”
“星莫侠侣忽然要结婚了？还是这么久过后？刘哥……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大半夜开这种玩笑可不好笑。”
“谁闲的没事儿骗你啊？就一句，你来不来？”
曾经走出卫生间，坐到电脑桌前，打着哈欠开机：“去，我当然去。”
婚礼落幕，月落日升，北京，晴，早上八点整。
林昊刷完牙，走进客厅。
一个半小时前，父亲赵辉已经出发去工地了，林萍正在熬青菜粥，见到儿子有些奇怪：“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
“妈，我今天和朋友出去玩，可以吗？”
林萍双手在围裙上擦拭，欣慰笑道：“今天妈就不问你爸爸了，允许你出去玩一天。本来就是放暑假，和同学出门挺好的，就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对了，晚上要回来吃饭嘛？”
“不知道。”
“那你提前给我打电话，晚上回家不要太晚。来，把这碗稀饭喝了吧。”
林昊吃过早饭，背上书包，与母亲告别。打开大门的一瞬，他迎着朝阳璀璨的光辉，因而，他面上是久违的、温暖的笑。
另一间卧室里，赵林希将一副名为“星莫侠侣再续前缘，于昨夜正式完婚！”的帖子收藏，关掉游戏论坛。她有些遗憾凌晨时没有关注，错过了两位老牌角色的婚礼，当年，她曾站在白帝城月老殿外满心期待，却没能看到婚礼最后的结局。
所幸，当初的遗憾在昨夜变得圆满。
这时，她听到弟弟出门的声响，迅速拨通邓楠的手机：“我弟又出去了。”
邓楠刚刚睡醒，迷糊询问：“所以……你是又要让我当你的司机了？”
“我昨晚偷偷看了我弟的手机，他今天会和他那位男友去八达岭长城约会！你知道的，我自己坐公交肯定跟不上他，所以得烦请您这位大司机了。”赵林希道。
“八达岭？油费很贵的。”
“啰嗦，我请你吃午饭。”
“哎……行吧，待会儿去你家门口接你？”
小希道：“嗯，就对面的公车站，你搞快点儿！”
KO看向手表，八点零一分，他在租车公司付过钱，拿上车钥匙，挑选了一辆城市越野。
坐上车，他拨打郝眉的号码，却听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再次看向手表，八点零三分，郝眉昨夜回到家已快两点，这么早他在和谁通话？
KO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插上移动网卡，点开最近编写的黑客程序，再次拨通美人的电话。
耳机里，传来郝眉的声音：“妈，其实我今天早就安排了别的事儿。”

【第一六章·回舟不待月】五
“这件事以后再说。”
“行吧……他们怎么吃得这么慢？我进去里偷偷看下啥情况。”
“去吧，我在门口等。”邓楠看小希做贼一般溜进餐厅，摇头，拿出手机，给母亲曹露发去一张跟郝眉的合照，并打字：“妈，你猜我今天遇见谁了？竟然是好久没见的，我高中时候的同桌，郝眉！”
而后，他听到赵林希在餐厅里喊他：“邓楠！你去开车，我们回去。”
走进去，见林昊在小希怀中哭泣，他朝郝眉挥挥手，转身去开车。
赵林希两日前在起点网吧对夏成说过：“如果你欺负我弟弟，让他哭，我一定立刻把他从你身边带走。”此刻她也是这么做的。
林昊坐上邓楠的车，擦干眼泪道：“姐，我没事。”
“那你为什么哭成这样？”
“真没事……”林昊想要解释，但姐姐的男友邓楠和他并不熟，他因此选择沉默。
赵林希轻声安慰道：“姐姐是真的担心你，你说出来，我也好帮你分析分析，或者一起骂他呀！”
林昊看向窗外，许久后开口：“成哥让我等他两个月。”
“两个月……他要去做什么啊？”
“我不知道。”
“你没问吗？”
“问了，他说还不能说。”林昊解释。
赵林希微微摇头：“两个月后，你都开学上课了呀。”
“我会等他的！成哥从没骗过我，既然他这么说了，那我慢慢等着就行。”林昊认真说道。
姐弟两人不再继续说话，邓楠开口：“我们去哪儿？”
“我正好回学校一趟。”赵林希问，“小昊，你是回家吗？”
林昊摇头：“我想去买只笔。”
下午两点二十二分，烈日当头。
夏成驱车回到城区，在商城地下停车场停车，随即将兜里的景区票根撕碎，扔进垃圾桶。
他整理衣领，乘坐电梯上到地面一层。
咖啡厅的服务员含笑迎上前：“先生您好，请问是一位吗？”
“有人，姓杨。”
“啊，是夏先生吧，杨小姐已经吩咐过了，您请随我往这边走。”
走过葱郁清香的盆栽，夏成看到那个坐在卡座里，穿着长裙的漂亮女孩儿。她身边，还有父亲夏敬文与母亲方兰。
京藏高速路上，越野车往城区回开。
郝眉戴上墨镜坐在副驾驶，问：“KO，现在能说了吧，成哥和林昊到底发生啥事儿了？”
“他说了，解决家里的事。”
“听成哥这么说，我的确松口气，不然夏叔叔和方阿姨天天愁眉苦脸的。等他解决了，就可以和林昊没有顾忌地在一起啦！其实这些天，有时候我妈问我成哥在做什么，我都得跟着帮忙撒谎，挺累的……”
KO手握方向盘：“以后别对岳母撒谎了。”
美人愣住：“成哥既然说会解决，以后我就不用帮忙撒谎了……以及，你刚刚叫我妈什么？什么岳母？”
“嗯。”
“嗯……你还嗯？我去，KO，那不是叫老婆的妈妈才这么叫的吗？”郝眉揉搓脑袋，嚷道，“哥是条完完整整的汉子啊，就算咱们在……在一起了，你也该叫我婆婆吧？”在关系的定位上，他决不允许自己吃亏。
KO微微一笑：“老婆。”
“哎哟我去！KO，不是，不准这么叫我，叫就叫老公！”美人挣扎道。
“宝宝？”
郝眉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后恼羞成怒：“太肉麻了！”
“……老公？”
“我……你……这……听你叫我老公的话……好像也确实不对味儿啊？”郝眉有些崩溃，“我忽然发现问题的关键，咱们还没结婚呢！现在你叫我的名字就好，不许叫其他的。”
KO于是点头。
等平复稍稍心情，郝眉忽然想起今天的偶遇有些过于巧合：“那个票，不会就是成哥帮忙买的吧？KO，难道今天的约会你早就打算好了？”

【第一七章·日夕连秋声】一
（共六帖）
8月15日，立秋一周，北京城仍旧炎热。
离致一备战风腾公司的新倩女游戏项目，还剩一个月。每个部门都在催赶进度：测试游戏、检查模组、优化验算、排查Bug，为满足肖奈随时提出的苛刻要求，所有成员卯足劲奋战加班。
郝眉作为程序部领头人，同样忙得不可开交，以至于，在8月8日那场浪漫且美味的约会之后，两人再没有一起吃夜宵的闲暇。
那日过后，致一众人心照不宣投来“祝你们幸福”的眼神，随之加紧对游戏的开发。
郝眉第一次谈恋爱，不知具体该做些什么，若说电视剧男女主角的互动，他回想一番，认为并不适用。除开浪漫的修辞手法，他毕竟是男生，而非典型意义里的柔弱女主角。另一方，KO似乎也没有更多动作。
尽管对情侣生活保有期待，但此时此刻，美人只想赶快完成游戏项目，脱离加班的无尽苦海。
一周以来，邓楠曾在微信里跟郝眉约过三次晚餐，皆被他无奈推掉。
“我说眉哥，你们公司这是在压榨劳动力呀！”邓楠的话中充满担忧。
郝眉当时正在吃KO为他准备的营养午餐，一边与身边的同事探讨程序的下一阶段修改，未能听清同桌的话：“你说啥？那什么抱歉啊，咱们九月底再约吧，我的项目得忙到那时候……没法呀，现在做的东西真的很重要。”
“那……我九月再联系你。”邓楠道。
“好！”美人三两下吃完饭，飞快回到电脑屏幕前。
这些时日间，除了公司的任务，郝眉还需解决母亲来电中的催问。
王慧对儿子生活的方方面面越来越关心，一边催促郝眉找女友，一边不经意打听邓楠的近况。听闻郝眉忙到昏天黑地，她关怀几句，接着旁敲侧击，想知晓公司里有那些厉害的员工，或是关系要好的同事。
接电话时，郝眉满脑子都是程序代码与KO，没细想母亲的用意，回答以敷衍为主。
事实上，他在无意间，用繁杂的日常覆盖了一句印在心底的话。
这句话来自夏成，他当时长城脚下的餐厅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爸妈？”
郝眉没有回复，因为KO开口：“他的事，你不用担心。”
后来两人在清华的荷塘月色亭看星星，KO对他道：“前面还有很多困难，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郝眉的回答是愿意。
KO将他抱得很紧，与第一次的拥抱相仿，几近窒息。
当晚，美人拒绝与KO一起回到巴蜀人家，只带上幸运的糖龙与一盒健胃消食片回到自己的家。他对KO的喜欢在约会过后，变得更加清晰而深刻，但对一起睡觉的事儿，他还有许多顾虑。
不止顾虑自己，对方，还顾虑父母、朋友与世人的无形目光。
高二那年，王慧曾跟他有一场谈心，自那以后，他明白男性之间的爱不被母亲允许。
这是摆在未来，他必将面对的困难。郝眉没有应对的方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也许不断往前走过一段路，就能看到方法，因为不是他一人在走，身边还有KO。
唯一的遗憾是，最近两人虽一起下班，但四下无人的场合不多，牵手的机会因此也不多。他总是怀念男友掌心的温热。
高兴的事儿当然也有，KO两天前着手帮他分担更多工作上的难题。郝眉偶尔累至虚脱、精神游离时，都有男友无声的关心。随着游戏Demo趋近完成，美人今日终于恢复正常模样。
他不会再将头发揉搓成爆炸形态，就算再炸，无解的运算仍旧无解。
愚公与猴子都对昨天郝眉惊人的发型发出过数次嘲笑，随后KO带郝眉去洗手间洗头。当美人见男友从背包里拿出洗发水与吹风机时，无疑相当震惊。
KO手指的力道很均匀，为他按摩头皮，清洗过后，郝眉变为顺毛。
收起吹风机，蒸汽仍有一丝弥漫，两人的目光透过郝眉刘海，拥有三秒的交融。气氛在职员来往的公司内更为暧昧，也更为刺激，直到阿爽路过，两人才分离眼神，回到工作中。
等郝眉坐下，于半珊和丘永侯忽而走来，盛赞他的发型。
“KO真是技多不压身啊，这吹头发也吹得这么好！”猴子竖起大拇指，却没有掩饰无奈的神色。他的电脑屏幕刚被KO换成郝眉的照片，费了许多力气也更改不了。
愚公有相同的悲惨遭遇，因此语气十分殷勤：“猴子你瞎说啥呢，这是眉哥本人足够英俊潇洒，什么发型都能驾驭！”
“我说……你俩吃错药了？”郝眉面露警惕。
愚公为了寻求KO的原谅，笑道：“我的好眉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这么帅，之前我说你那鸡窝头难看……是跟你开玩笑来着，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二位在美人跟前表明态度，又迅速找KO求饶，各自的电脑方才恢复正常。
KO看向郝眉，微微一笑，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