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腾一下站了起来,自己感受仔细听,确定声音是来源我脚下的谷堆。随口问了一句在旁边整理碎稻禾的阿姨,“阿姨,我怎么听到好像谷堆里有鸟叫”。“哦”,她应了一声,漫不经心说到,“我昨晚在田里抓了一窝鸟,跑了几只大的,剩下一窝小的还有一只大的被我抓着了。”说完她走过来,翻开边沿的一把稻禾,露出了一个半蛇皮手提型袋,把袋子上边盖着碎稻草拨开,展示给我看。
“呀,”她叫了一声,然后说道,“这只大的怎么死了?”我立马蹲下去,把大鸟捧了一下,把把头,再看看她身子,硬的不能再硬了。在她旁边,两只黑乎乎毛茸茸的小家伙咿咿呀呀叫着,还有一大一小两只蛋,大的碎了一个孔,小的完全碎了流着黄浆。
把草合上,我站了起来,心里感觉堵堵的,又感觉腾的一下一股气冒了上来,我是不惯发火的,特别是对不熟的人。
我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对于一个可能没受过什么教育的人,我的经验告诉我,你说啥可能都说不通。
但我还是要说,尽量压低了火气,想先吓唬她一下,“这个鸟是国家保护动物,你这样可能要罚款坐牢的!”然后我说了一个记忆里老农民掏鸟蛋被判刑十年的故事。
她哦了一声,继续她手里的活儿,显得无动于衷。对她的反应我也是意料之中,我本也对这番说辞不抱什么信心。在农村,你不得不承认,法律这个词经常吓不到人。对于法盲,你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这个理说不通,还有另一个理。这个理,你还别说,在农村山里我是百试不爽。我先随便聊了一些看似不着边际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她思想打乱,然后再说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给她做思想铺垫。接着用这些玄学把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点连起来,串成一个场,层层递进。看她渐渐被带到场里了,再结合现实,用我刚刚说的玄理解释农村里发生的很多现象,结合我自身,我捕鼠的本事她是见证过的,正好以此为切入用我的那一套玄理解释我的捕鼠原理,还顺带提了一下我无意中听来的几年前这边有个女中学生身穿白衣溺亡的玄机,以及我如何从一个名牌大学高材生有着美好前途到发现了一些什么大秘密成为现在一个浑身邋遢不修边幅的捡垃圾的流浪汉。交流中,我还一直注意她说的每一句话,然后从她的话中获得的蛛丝马迹,运用逻辑分析大胆推断她的一些生平(如她有抱怨自己的辛苦可推断她家庭不和睦等),基本都给我言中。这时她已相信我是个有本事的人了,接着我再随便说说西方的不死鸟,中国的青鸟凤凰,神兽朱雀,孔雀鸳鸯,七夕鹊桥,表明鸟是喜庆、福气、希望、忠诚的象征,来你这本是赐福,你却破坏了她,造了孽,轻则坏福、重则家败,而且你看看,这里还有几个小的,你杀了老的,小的还能活下去麽,你自己想想,你的孩子刚刚出生,你就出了事故,你的孩子。。。。。中国有句古话,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望母归。你现在一下子把坏事全占了,我小学有个同学,喜欢抓鸟玩,到现在我所有同学都活的好好的就那个人没了,你看我左手这里一大块白藓,每天又痒又辣,就是小时候捅了一窝燕子后来就得了。。。
总之我是各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搜肠刮肚吃奶的力气的使上了,到后面看来她也是低着头说话有点吞吐,或是被吓到或可能是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也见好就收,表示七天后她到田里鸟筑巢的地方烧点纸钱让土地公看到云云。
鸟我就连袋子一起带回来了,希望能救活吧,有时候人还真做不到袖手旁观。我是一个很怕麻烦又懒的人,听说鸟儿要一两个小时喂一次这真要了我的老命,我只能说我在不是睡着的情况下尽量吧。从小到现在我没养活过一次鸟,也只能尽尽人事了。
回来的路上,那只破了一个小孔的蛋竟然自动碎裂了,一直湿漉漉的小家伙撑着翅膀努力想站起来,生命原来是这么顽强的,从才刚破壳的时候。
路上还一直在想,以我的身手,都从未徒手抓住过一只鸟,一个老妇人是如何办到的。现在是有答案了,看着这个刚出来就能睁眼的小东西,她的母亲应该知道,就快了,她就想争取那么一点时间,可惜还是没能赶上她孩子睁开的第一眼。
很多人说,鸟很容易放弃自己的孩子。我***差点就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