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后蝉噪声将夏日匀称而柔软的线条缓缓展现。明亮光晕洒落树梢,在温暖的咖啡色土地上绘出一个个零散却又完美的圆来。绿意滴落林头,如墨影意绰绰,阳光却依旧挤过梢头,为树下本应凉爽的阴处泼上一阵阵热气。
这样闷热的天气里,没有猫愿意将皮毛暴露在阳光之下,星光海爪懒洋洋地想。他甩动银色的长毛尾巴驱赶那些嗡嗡叫的小虫,不禁有些抱怨这一身厚重皮毛。
“怎么会有这么热的鬼天气。”一旁的鸠爪嘟囔道。她火红的皮毛在碎光剪影之下更添几分高贵的金色。琥珀色瞳眸此时正半眯着,不难看出她其实十分享受这气候。
“鸠爪,你不该这样说。”星光海爪平静地喵道,“这是绿叶季赠予我们的恩惠。”
他看向一旁的灰爪。后者此时正将身子蜷成一团,成为一个毛蓬蓬的绒球。现在几乎看不出几个月前那种疾病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了,他想,充足的猎物的确是绿叶季带来的赏赐。
鸠爪没有再说话,他们静静的享受这片刻的安宁。灰爪的鼾声不时响起,却没有打破这种祥和。
也许偶尔这样躺上一天的感觉也不错,只可惜绿叶季的热风除了将猎物捎来以外还让干旱也降落到这片土地上。星光海爪曾不止一次地想象如果绿叶季没有干旱,毫无疑问,这将是他,甚至每只猫最喜欢的日子。但可惜这缺点折磨他比鸠爪还要厉害。即使有风吹过,他身上长长的毛也能将它挡地一丝不剩。更何况,树叶在他之前就已经阻截了所有凉风了。星光海爪一直都在纳闷:难道住在树林里的父亲流星条就一点也不热吗?
但不管想什么,口渴都不会停止的。他这样告诫自己,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还不如现在就去找点水喝。
他用前爪轻推妹妹:“鸠爪?”
鸠爪没有醒来。她在深沉的梦境中翻了个身,嘴里还嘟囔了些什么。这让星光海爪一度以为她正准备出发呢。
看来鸠爪是不能和他一起去了。他又望向灰爪:这只小猫现在四肢摊开,勃勃的皮毛舒缓地起伏着,无时无刻不表明他现在十分放松。
灰爪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这么好的睡眠了,星光海爪实在不忍心去缴了他的好觉。这样看来,只能他自己去了,他有些惊慌地意识到。平时他从来不与鸠爪分开单独行动的,尽管她的能力不怎么样……
星光海爪深吸了一口气。就去找水,很快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他迈起一步,又是一步,紧接着,他飞奔在一片树影之中。
“我就说我不适合住在树林里。”星光海爪大声说道,“我是纯正的风族猫而不是雷族!”确实,在树林中他走得一点也不顺畅。地面上盘根错节的暗色树根不时绊到他的脚,使他走不稳路。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这里的地面开始越来越湿润,这说明离水源越来越近了——当然,也意味着更加阴暗的路途要来了。
棕灰的树干排列在四周顶层枝叶遮挡住了所有能够在巢穴还可以侥幸逃入的光线,他的瞳孔不得不放到最大才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枝杈之间,不时会出现一两丛白色的蘑菇,带着灰点——青灰的霉斑。地面不再是坚实土地,取而代之的是泥泞的浠水。他似乎看到了一条流淌的暗河,但他立刻就坚决地走开了。估计喝到的水也只有一股暗暗的霉味。
这里居然都没有一丝猎物存在的迹象……更要命的是这里浓厚的腐烂气味使他的鼻子闻不到一丝有用的气味!他急忙驱动四肢奔向前方,竭力摆脱身后一缕缕要缠上他的迷雾。
旷野的气息扑面而来,星光海爪猛地停下了脚步。一走出那片森林,阳光便立刻抓住了他。星光海爪一时间没有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被迫闭上了眼睛。
阳光的感觉真好!这是此刻他脑海中最大的念头。
更让他欣喜的是,一条欢快跳跃的小溪正横在他面前!那样真切,那样澄澈,空气中似乎还带有溪水的新鲜气味。
他试探地走上前去,轻轻用前爪沾了一下欢腾着的溪水。清凉触感浸满毛发,然后通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星光海爪的蓝眼睛中溢满快乐,下一秒便溢出了眼眶,如同那汪不歇的流水。
大口享受爽口溪水之后是绿叶季带来的慵懒和百合花香的醉意。星光海爪停下了脚步,趁太阳散发最后的余热时躺在草丛中,眯缝起眼睛打个盹。
空气中一阵若有若无的气味传来,索绕在他的鼻子周围。他依稀记得母亲说过:
“这是狗的气味……它们生活在两脚兽巢穴……他们一般不会来打扰我们……但……你要……”
但要做什么,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那也不要紧,那条狗现在估计在他的两脚兽哪里疯叫呢……他迷迷糊糊地这样想着。
风变了一个方向,不再向着他吹了,百合花的香味也明显淡了下去。星光海爪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理智也不情愿地苏醒。
或许是因为没有了花香,或许是因为他终于清醒了,星光海爪猛地瞪大眼睛。
狗的气味越来越浓,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地弥漫在空中。他曾经远远的看过那**一眼,和母亲在一起。
他终于想起来那没说完的半句话了。
但也有例外,两脚兽也可能看不好那些**,你要躲得远远的!
来不及了!
他撒腿狂奔,可那条狗腥臭的牙齿片刻之间就已经要几乎咬到他的尾巴了,粗重的呼吸和狂吠声交杂在一起,他感到肺要快爆炸了!
可面前是一片灰色的两脚兽巢穴,他这时才意识到他在慌乱之中将方向搞反了。眼看着救命的树林离他愈是远了,他油然生出一种绝望。
谁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