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卢老爷没想到他竟然答应成亲了,大喜过望,但张家的人还在,小倌儿一事总要给个交代,他望向张城安,“贤侄,你觉得呢?”
张城安也瞧出这俩人关系匪浅,既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如就卖小卢公子一个人情,“卢伯父,我相信小卢公子所言,从前只是他考虑欠妥,所以才对亲事有所抵触,并非受人蛊惑。既然他已想通,答应成亲,这便是喜事一桩,就不必弄得如此血腥了吧?”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既然张家的人都这么说了,卢老爷也不再坚持,但想到这人竟敢隐瞒自己的小倌身份,还妄图留在他儿子身边,就觉得可恶至极,“那就依贤侄所言,饶他一命。但贱仆欺主是事实,按家法杖五十,扔出去吧。”
南玉不等小卢公子再求情,立即叩首:“谢老爷不杀之恩!”
他不过是一无所有地从泥沼中而来,幸得小卢公子真心相待,偷得几日幸福时光,如今再一无所有地回到泥沼中去。可小卢公子是他心中的皎皎明月,着实不该再为自己求情,污了清名。
南玉自认为不是一个体贴的人,好不容易活到现在,万般打算皆是为己。独独小卢公子让他破了规矩,宁肯自己受苦,也不愿让他为难。从前觉着长青愿为少爷而死,当真是个傻子,可轮到自己了,也不过如此。
小卢公子没想到他爹依旧不肯放了南玉,等他回过神来,匆忙起身想抓住身边的人时,却来不及了。
南玉被拖到了书房外的院子里,两个执杖的小厮已在门外候着。天色已深,小卢公子瞧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到南玉顺从地趴在刑凳上,没有丝毫反抗。
刑杖挥下时,南玉咬碎了一口银牙也不出一声。他从小便是被打惯了的,但花楼里挨打多半是疼而不伤的,这般又疼又伤的刑罚,还是头一次。
冷汗从额间滑落,他稍稍抬起头,不舍地望向小卢公子。夜色这般黑,最后再偷偷地看他几眼,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冷汗流入眼睛,刺得生疼,他仍舍不得闭上眼。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也变得断断续续,他渐渐看不清小卢公子的脸了,那么喜欢的一个人,也许就要再也见不到了。
爱不得,求不得,最后却连舍……也舍不得,他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