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个更合适的人,在这个时刻应该愤怒,应该颤抖,或者至少充满感情。历来的史书往往热衷于这样的情节,一方步步紧逼,而一方一步不退,他们以最目眩神迷的文辞对峙,然后在心血、眼泪、天下苍生与亘古日月……诸般种种宏大的话题全部告罄之后,以非凡的骨气,从容奔赴必死的命运。他们应该高呼他们的名号,高呼他们的理想,以期待不坠的星辰与山川,某一个遥远时刻的回应。】
【好吧,我开始理解周效了,某种程度上,理解他所说的,对他自己的,以及对我的。】
【——为“正统”、为“天授”,为之生为之死,献上性命、思想与灵魂,这是“帝国名臣”在天下人眼里应该遵循的道路,“忠烈”是唯一正确的选择,那些“合适”的人会证明的。然而,我讲过了,并没有一束星辉或者一道云彩会证明那种“天命”,也更不会有什么绝不能被更改。林立的藩镇是李唐王室的选择,而什么时候这丛刀剑再一次指向珠楼凤阙,也不过就是藩镇的选择,成功与否取决于什么呢?而我在做的又是什么呢?】
【无意于为哪一代明君效死,无意于任何形式的百世流芳。但人不能否认他们所在的“阵营”,他们已经被打上的“标记”,对吧?所以,照着这个常理,归根结底,陈庭玉想的太违背“常理”,也就不能怪这个世道觉得荒唐。】
【或许为了消解所感受到的荒诞与诡异,我试图调和出一点能够与眼前情形合拍的,符合“常理”的情绪,但在放浪形骸的过去,这尚且不是我所擅长,而在我克制与收敛起那个肆意妄为的年轻人的灵魂的时候,就更不容易。】
陈庭玉由来不跪什么“旁人”。
毕竟,跪久了,以为是假戏真做,实则弄假成真,那再想站起来就难了。
【低头看他剑上的血,陌生又疏离,不像是我的,倒像是无关的红颜料,用石头磨成粉,而非从骨肉得来。我退了一步,转身向外走】
——要杀要剐,我等你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