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nLu┃210709【原创】乞（伪现实/短）

二楼，嘟镇度

引
你是彼方的无梦之梦，是我灵魂上最沉重的枷锁。
你是此岸的光影交叠，是我最舍不得拆穿的幻境。

桎梏
Ⅰ
他要结婚了，消息又上了南韩热搜榜，似乎全世界都在关注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
我又哭了，泣不成声的像那个我厌恶的幼稚小孩儿，唔……北京儿化音是这样用的吧？
我是吴世勋，是被誉为“不死鸟”组合EXO的忙内，也是30的人了。
他是鹿晗，是大我四岁的哥哥，是我的前队友，也是让我喜欢的撕心裂肺的人。
鹿晗要结婚了，就在今天下午五点，换成北京时间是下午四点。
他邀请了很多人，邀请了Kris哥，邀请了珉锡哥，邀请的俊勉哥，邀请了……邀请了整个EXO！却唯独没有邀请我——他曾经说过的，他最想照顾的弟弟。
消息是都是韬哥刚刚告诉告诉我的。他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对着手机热搜没出息的哭的稀里哗啦。
挂了电话，我整个人盘腿坐在床上呆坐了整整一个小时。我猛然回神，按亮手机屏幕。
首尔时间两点半，还有两个多小时，来得及！
我慌忙的爬下床，踉跄着逐渐发麻的腿冲到衣柜前面。拉开衣柜，我迅速抽出那件最新的黑色西装，余光瞄的西装旁边的灰色外套——那是我在灿烈姐姐朴宥拉的婚礼上穿的那一件，无所谓。
“我要见他，”我将自己套进西装，对着镜子打上酒红色的领带，“我想再看他一眼……”
我跑进浴室，拿起梳子与发胶，想好好整理一下我乱如鸡窝一般的头发，可镜中人与我对上的双眼却肿得可笑。
也是，我开始打理发型，好歹没出息了三天。
我将头发理成了“狼奔”，他曾经夸赞过我的那种。
从头到脚的把自己收拾的人模人样，看着等身镜中的自己，我总觉得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
啊，对了！我看向自己胸前空无一物的小口袋，这里好歹得有些什么喜庆的红色小花儿吧？
但时间要来不及了，我拿起电量尚足的手机与一旁挂着的小手绢就往外门外跑。
那手绢是一个粉丝送给我的，上面绣着一只圆滚滚的可爱黄色小鸡，小鸡下面是用银线绣成的“X”与金线绣成的“L”。绢布和云一样白。
我将手绢的图案藏在里面，绉了朵小花，小心的放进口袋压着，又突然惊觉起来：白花不怎么吉利！
没关系，我安慰自己，我就远远的看一眼，就一眼，本来也没有邀请函。
这朵小白花……就当作是参加自己的葬礼吧！
最后的、唯一的、心的葬礼。
在赶往机场的路上，我在被我开着有些颠簸的越野上定下了最近的机票。
到了机场，我迅速取了机票，进入候机厅。
看了一眼手表，三点整，最近的飞机是3点15分起飞，已经在检票了。
我揉了揉还有些酸胀的眼睛，快步走过去。
等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我开始迷茫了。
我现在赶过去是为了什么？为了去看他们能光明正大的拥吻？为了去看他会幸福的牵起她的手，在高声祝福中为她戴上沉甸甸的戒指？
我不该去的，鹿哥没有给我邀请函，我就是个不速之客！
我深吸一口气，大腿肌肉已经开始收缩，让我能站起来，大步走下飞机。
可我做不到。
我疲惫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靠在座椅上。
去吧，看着他幸福，祝福他们百年好合。
我的手机突然传来了接收短信的声音，我这才记起没有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把模式调好，我看了眼那个条短信，就一眼，我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上面。
五分钟后，我慢慢放下手机，看向窗外的云层，心中五味杂陈。
睡一觉吧，睡醒了再无畏的走一步看一步。

Ⅱ
“世勋，世勋，起床了，醒醒！”迷迷糊糊间有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呼喊我的名字。
我慢慢撑起眼皮，明亮的阳光投在床边人的身上。我眨了眨眼睛，看着那个人的脸逐渐清晰。
是鹿晗。
我慢吞吞地坐了起来，周围的景物似乎有些扭曲，但定睛一看，又是十分正常的模样。
总觉得有点不真实。我又揉了揉眼睛。
“世勋！”鹿晗哥突然惊呼一声，“你怎么掉了这么多头发？！”
我的意识终于清醒了，疑惑的扭头去看，只见碎花枕头上面散落了几根五颜六色的……头发？
我的头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五彩缤纷了？！
我习惯性的去看刘海儿，厚厚的刘海儿像是打翻了整间颜料铺子！
鹿晗哥可能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以为我翻了一个白眼，一巴掌轻飘飘的糊到了我的后脑勺上：“行了，别抱怨公司了，我们世勋还是那么帅。”
我反应过来了，这鹦鹉头是昨天下午才染的，染完以后还被哥哥们围着嘲笑了好久，尤其是灿烈哥和韬哥！
我实打实的翻了一个白眼，幸好鹿晗哥正弯腰帮我清理枕头上的头发，没有看见。
“哥~~”我看了眼桌上的电子闹钟——星期六，开始熟练的撒娇，“一会儿我们去喝奶茶吧！”
“好啊，”鹿晗哥把头发扔进垃圾桶，“那你快去洗漱吧！”
我应了两声，跳下床，快步走向浴室。
“欸，哥，”我叼着牙刷，满嘴牙膏沫，从浴室里探出脑袋，“其他人呢？都出去了？”
“没呢，”鹿晗哥正在帮我叠被子，“都在家。”
我含糊的“哦”了一声，又缩了回去。
洗漱完了以后，我正在放杯具毛巾，听见房间的门被打开又关上。我没太在意，大概又是哪个哥哥来找鹿晗哥玩吧？很抱歉，小鹿被我预约了！
我愉悦地走出浴室，准备好以胜利者的姿态去迎接那位哥哥饱含怨气的目光，但我突然停下来了。
金钟仁竟然强行把小鹿压在墙上亲！！！
我怒火中烧，大喊：“你们在干什么？！”
金钟仁似乎没有料到房间里还有人，吓了一跳，小鹿也趁机推开了他，一边用力的用手背擦着嘴唇，一边跑过来：“世勋……”
金钟仁瞪了我一眼，一语不发的离开了。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想压下尚在翻滚的愤怒。鹿晗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又小声的叫我的名字：“世勋，我……”
我低下头去看他。
鹿晗的嘴唇红红的，漂亮的眼睛里蓄着一汪浅浅的泪。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样。我伸手勾住他的腰，右手压在他的后脑勺上，粗暴的吻了上去。
鹿晗呜咽几声，却也没有挣扎，只是略微吃力的扬起头，任由我撒野。
果然是梦。我自嘲的想笑，鼻子很酸。
既然是梦，为什么不能放纵一回呢？
我用力一推，将鹿晗推得倒退几步，绊倒在床上，我也紧跟着压了过去。
“不可以，世勋！”鹿晗慌张的朝旁边躲去，“我们，我们还要去喝奶茶呢！”
我没有坚持，我怕梦里的鹿晗也会露出那副陌生的表情。
于是，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双脚踩回地板：“哥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鹿晗愣了愣：“那……我下去等你。”
我背过身在衣柜里翻着那些清楚又模糊的衣裳，身后的门轻响一声打开，又轻响一声关闭。
这就是个梦。我仰头合眼，喃喃道：“真正的他，已经要结婚了。”
我有些庆幸，至少不用再浑浑噩噩的度过这个珍贵的梦了。

Ⅲ
我和鹿晗进了奶茶店，路上，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鹿晗也看出了我的差心情，点好奶茶，坐在我的对面，小心翼翼的问我：“世勋，你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吗？”
烦心事？我笑了笑：“对呀，可烦了。”
鹿晗身体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我清了清嗓子，咽下心间的苦涩：“我，爱你，但是你，要和别人结婚了。”每一个人称代词我都加上了很重很重的重音。
鹿晗缩回身子，看着我，很惊讶的样子。
奶茶好了，是突然出现在桌子上的。我拿过自己的那杯还散发着热气的巧克力奶茶，揭开塑料杯盖。店内温度似乎降了许多，奶茶中升起的乳白色水汽在我眼里氲氤出一层酸楚的雾气。我举杯，就着杯沿灌了一大口。
好想喝酒啊！我突然有点想念那种辛辣。
涌入咽喉的液体变得冰冷刺鼻，我一不留神呛了一小口，放下杯子，咳嗽起来。那杯子碰到桌子时，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我呛的眼泪流下来，好不容易才直起腰，睁开眼睛，周围的环境都变了个样：霓虹灯四射，喧闹的环境吵得我直皱眉，穿着艳俗的男男女女正跟着夸张的音乐舞动。
我正坐在酒吧吧台的角落，面前的浅褐色奶茶变成了淡黄的酒液。我迷茫的越过人群，看向玻璃墙外，天已经完全黑了，看不见星星。街边的路灯全开了，惨白惨白的。
鹿晗不见了！
我立马慌了，站起来挤进人群，大声呼喊着鹿晗的名字。周围的男女都冷漠的热舞着，没有一个人对我投来目光，我找了好久，无果。莫名的泪水从我的眼眶涌出，我扒开人群，回到开始的位置，抽出手机给鹿晗打电话。
电话很快通了，我才一张嘴，一颗豆大的泪已经砸到了手机屏幕中“鹿晗”两字上。兴许是那“啪嗒”一声太过清晰，电话落的鹿晗先开了口：
“……世勋？你怎么……哭了？”
“哥——”我的泪水已经绝了堤，声音哽咽的不成样子，“我真的好想你呀！哥，我快撑不下去了……”
那头的声音慌了：“世勋！你别，我……你在哪儿？！”
我笑了笑，原来哥的心里还有我呀：“我在宿舍附近的那个酒吧里。”
不等鹿晗再嘱托我些什么，我先挂了电话，又关了机。端起那杯酒，头一扬，将剩余的酒液吞进喉咙，我看着已经空了的玻璃杯底部又缓缓漫出的酒液，放空了头脑。
其实我最开始喝酒真不是因为好奇——好吧，也有一点。当时哥哥们都不允许我们几个忙内喝酒，后来好不容易成年了，可以直接抱着瓶子对吹了，鹿晗却总是拦着我，不让我多喝。再后来，鹿晗走了，哥哥们都对我更好了，生怕一不留意我就得了什么心理疾病，可是，可是……
我的抽泣声终于又变回了呜咽。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下巴落到我攥的发白的手指关节上。周围的人依然冷漠着，冷的刺骨
就是因为他们对我太好了，我才会更加想念鹿晗曾经给予我的温暖啊！。
并非是他们给予我的关怀不够，反而是因为他们越努力，我就越发惊觉鹿晗的好。
因为，哥哥们给予我的温暖，根本不及鹿晗给我的十分之一！
而我最初喝酒就是因为赌气，我赌我喝酒，鹿晗会生气，会不远万里亲自跑到韩国来数落我。消气了之后又会踮起脚尖拥抱我一下，然后变戏法一般从背后拿出两杯甜甜的奶茶，脸上挂起甜甜的笑，甜甜的对我说：“世勋，别喝酒了，伤身，我们一起喝奶茶吧！”
但是他再也不会了。他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他喜欢的是苦涩如药般的美式咖啡，却又愿意陪自己喝了四年甜的发腻的奶茶。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悲哀。我只知道电脑屏幕上，名叫“音悦台”的节目中，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小小骄傲，肯定的笑着回答说——“奶茶。”
那个灿烂的笑容，一遍一遍的嘲笑着我的无知与自作多情。
那一次，鹿晗最后还是打来了一通电话，在我喝的酩酊大醉，像泥一样被灿烈哥和钟仁哥扛回宿舍后。我竭力想理解他通过电话却依然温暖的话语中的每一个字，但我失败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来自云端，比理解字正腔圆的汉语还要难上三分。
兴许是我一直没有说话的原因，鹿晗也逐渐沉默下来，他在等我出声，我知道。于是我也开口，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鹿晗的声线也有些颤抖：“世勋，少喝酒，身体重要，晚安。”
电话被掐断了，不知道是谁先挂的。我察觉有人，转头看向门口，哥哥们都挤在门口，惶恐地看着我，没有一个人进来。我正疑惑地想挑眉，韬哥却先喊了出来：
“吴世勋！你吼鹿哥干嘛？！他身体都已经那样了，还要管你，还要被你凶！”
我迷茫了，我吼他了？我咽咽唾沫，嗓子好像干得厉害，再次看向手机通话记录的界面，三分二十秒，最近的一条。
我是在做梦吗？
钟仁哥冷哼一声离开了，其余哥哥让我早点休息，也都散了。
可我不抬头也能感觉到他们失望的目光。
不知在什么时候，我爱上了酒精，因为它能让我毫无负担的打电话给鹿晗，也能让我忘却烦恼，尽管是暂时的。我也爱上了美式咖啡，虽然很苦，但是却也能让我在某个瞬间与鹿晗感同身受，即使那些都不过是我一个人的臆想，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鹿晗哥的胃不好，疼得时候整个人会缩成一团，却也一声不吭，真的很让人心疼。我知道他不让我喝酒，是关心我，怕我的胃会坏成他那样。可我偏要！
我承认，我似乎还是那个别扭的幼稚小孩儿，只是披上了一层成熟的皮囊。我开始在各大综艺上有意透露自己爱喝酒，还经常喝，喝的很多，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也许人和狼一样，天生都有赌徒心理。我还在赌，只不过早已放弃让鹿晗随便回来。我在用自己赌，我赌当我把自己的胃喝到比鹿晗还差，喝的快要烂掉时，鹿晗会赶到我的病床旁，紧紧握住我的手，柔声安慰我不疼。那时候，他漂亮的眼睛里只会映着我一个人，而我就在那片绚烂的星河里沉浮。
我又赌输了，不管喝再多的酒，我顶多只是烂醉如泥，感觉不到疼痛。或许我的胃早就坏了，我已经在床上蜷缩着翻滚了不知多少次，亦或许一切都是我的错觉，我还是那个在闪光灯下耀眼鲜亮的SEHUN。
我再也没有因为这样的小事给鹿晗打电话，我怕他嫌烦。
我不是彼得·潘，我也会像千千万万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长大。
但那依然散发着热气的奶茶，却被我悄悄的藏进了心脏的中央略偏一点的地方。
对了，我胸腔的正中央藏着鹿晗，带着光的，足以照亮温暖我整颗心脏的鹿晗。
可一定要记得随时将他拿出来擦一擦，别让他落了灰，黯了光。

Ⅴ
虽然我们什么都还没有做，但我还是下意识地扯过一旁鹿晗最开始叠好的被子盖住他，然后再扭头向声源看去。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子，窈窕高挑。但就是这样一个长相无害的女子，成了我无数黑夜里延绵的梦魇。
关晓彤。
如果有人去翻找我谷歌的浏览记录，那他一定会觉得这个账号的主人是鹿晗与关晓彤两个人的狂饭。
我挑眉与她对视，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我脸上的表情是有多挑衅。
鹿晗从被子里挣脱出来，关晓彤立刻将目光放到他身上：“哈尼，你在做什么呢？”她的语气虽然平缓，但脸上的神情却如痴如狂，仿佛下一秒就会姿态尽失的朝我们扑来。
“晓彤，你怎么会……”鹿晗的表情又变了变，最后定格在了黯然。
而我？我还能听懂他们的对话，看来这当真是一场虚无美梦。
似有风吹过，心里空荡荡的。
我拉起鹿晗，左手紧紧与他的手指交叉相握，拉近我们间的距离，怀揣恶意的在他的嘴角厮磨，我想看看这样一个贤淑的女子会因为我完美的小鹿癫狂到什么程度。
果然，她冲了过来：“你放开他！”
我瞥了她一眼，嘴角下拉成一个不屑的弧度。
放开？开什么国际玩笑！
鹿晗却扒开我，光着右脚踩到地面上，伸出手把我挡在身后，喝道：“晓彤！”
关晓彤停了脚步，直直的看着鹿晗。
鹿晗把半跪在床上的左腿也抽出来踩到地上，走向关晓彤，不大的手掌勉强包住她紧攥的右手：“乖，听话！”
我坐在床上瞪大眼睛，屏住呼吸死死盯住鹿晗的背影。
那……我算什么？
我想开口质问，却又丧失再面对一次的勇气，手脚发凉。
良久，关晓彤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鹿晗从她松开的右手里挖出了什么东西。我定睛一看——是把美工刀！
鹿晗将拿刀的手背到背后，慢慢的后退。
关晓彤的瞳孔重新聚焦，歪头不解道：“哈尼，你为什么呀往后退？”一边问，一边将手探进她鼓鼓囊囊的牛仔裤兜。
“跑！”我抓起被子用力朝关晓彤扔去，拉起鹿晗的手夺门而出。
鹿晗摔上了门。
我们俩一路跑上大街，途中没有碰到一个人。跑过一个转角，我们齐齐止住了。
一个纯白的空间出现在我们面前，里面连条多余的线都没有。
不，已经有了——
拿着一把未知型号手枪的关晓彤。
我一度怀疑这是不是我不久前参演了一部警匪片产生的影响。余光扫了下身后，也变成了一片空白，我们无路可走了。
鹿晗向前迈出一步，应该是想故技重施，被我拉住了。
“世勋！”鹿晗略低下头，带着轻微呵斥的语气让我一下子回忆起了从前那段美好的时光。
“我去。”对面那可是打在身上疼死人的子弹啊，我怎么可能让小鹿去？
我松开鹿晗，向前迅速迈出一步把他护在身后：“关晓彤，你有什么冲我来！别动鹿晗！”
关晓彤的头僵硬的一歪，嘴角咧开一个诡谲的笑：“冲你来？你配吗？”
我有些动怒了：“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关晓彤又把头摆正，笑容甜美起来，“自以为虏获了哈尼的心，有恃无恐了七年的**。”
“你！”关晓彤的话如一把尖刀，正中我的心脏。我愤怒了，攥紧拳头。
右手手腕被牢牢抓住了，我回头一看，鹿晗正担忧的看着我。
“哥！”我又气又受伤，难过得心都快裂出条口子了。
“世勋，别听她的，”鹿晗捧起我的脸，额头相抵，温柔却坚定的轻声对我说，“信我。”
平日里，他的话总是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令人信服。可现在，我依旧不安，抓紧了他的袖子。
鹿晗平静的看了我一会儿，又撩了把我的下巴，转向关晓彤：“晓彤，你到底想怎样？”
“哈尼，”关晓彤也露出了一副悲伤的表情，“你忘了我们的婚礼了吗？”说完，她一身的休闲装变成了白色的曳尾婚纱，头发也仔细的盘好，点缀着亮晶晶的头饰与白纱，脸上的妆容甜美可人，是个男人都会怜爱心悦。
“我……”鹿晗犹豫了，与此同时，他周身的装束也发生了变化：黑西装，黑皮鞋，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淡妆，勾了一条短短的眼线。头发倒还是栗色没变，只不过被发胶固定成了帅气利落的狼奔，和我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到十分疲惫。
“哈尼，过来啊！我们才是被世人许可的一对！”关晓彤的笑容
刺眼至极。鹿晗挣开了我的手。
“哥！”我凄厉的叫了起来，伸手想抓住鹿晗。不长的距离，我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他，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屏障生生隔开了我们。
“……世勋，”鹿晗看着我，后退一步，脸上是我永远也读不懂的表情，“我们……”
眼看着噩梦又要重演，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叫喊起来：
“鹿晗！这只是一场梦！你连在梦里都不肯选我一次吗？！”崩溃的眼泪簌簌落下，“说什么‘纯爷们儿’，骗子！你个胆小鬼！！！你怕那些眼光，我替你挡啊！你凭什么说散就散？！当年我匹马单枪，让‘HUNHAN’代替‘KAILU’登顶，现在我照样能给你一个未来！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我已经长大了，我也是个男人啊！说什么为我好，自私！你就是自私！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终于痛快的吼出了这些被我深埋心底接近腐烂的话，心情却半分不得好转。缺氧让我眼前发黑。我脱力的跌坐到地上，心脏像是被人拧住了一般难受，声音终于低了下来：“鹿晗，你个**，**……”
蓦的，我感觉背后一暖，以为又是哪个突然出现的哥哥。我回头去看——
是鹿晗！是鹿晗抱住了我！！！
“世勋，我选你。”鹿晗把头埋在我的背上，声音闷闷的，“记住了，不管是梦还是现实，我想选的一直都只是你一个人。”
心脏加速跳动，我的耳边似乎响起了烟花爆炸的声音。不等这番温暖同化我的手足，关晓彤疯狂了：“下地狱去吧！！！”
我惊慌看去，只见她已经举起枪对准了我们。电光火石间，我刚推开鹿晗，枪声响起，腹部紧跟着传来了贯穿的剧痛。在被巨大的惯性带倒地上时，我看着面前已经愣住了的鹿晗，心里窃喜万分。
嘶——好疼啊，幸好推开了小鹿。
枪响之后，关晓彤不见了。
“世勋！！！”鹿晗终于反应过来，手脚并用，仓皇的踉跄而来，眼里逐渐蓄上了泪。
“哥……”我咳了两声，喉管呛出了血丝，是伤着肺了吗？
“世勋，世勋……”小鹿手足无措的跪在我身边，眼泪如断了眼的水晶珠一样，砸的我的脸生疼。
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小鹿哭的这么伤心。
“别哭啊，哥，”我脑子突然犯抽，“Baby don’t cry~啊，真难听。”我想坐起来，但伤口处快要分离我灵魂的疼痛让我力不从心。鹿晗小心翼翼地让我靠在他的臂弯里，又试着去捂住我的伤口，应该是失败了，因为他哭的更凶了。
“这是在做梦，我一点都不疼。别哭了，你哭我才会心疼。”我吃力的举起手，替他擦掉眼泪，喉咙很痒，我就势收回手，握成拳抵在嘴前咳嗽，意外地尝到了他眼泪的味道。好苦，比美式都苦。
“世勋！！！”鹿晗惊叫一声。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刚刚被我挡在嘴上的手已经沾上了鲜血。我越发感到呼吸困难。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哥，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有点冷，我想再朝鹿晗那边靠一靠，鹿晗察觉了我的意图，紧紧抱住了我，“你知道吗？当你说算了的时候，我真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好几回，我都想公开出柜了。”
鹿晗不吭声，只是拥着我泪如雨下。
“但我没有，我不想，咳咳，不想给哥添麻烦，哥已经很累，很辛苦了。”我狠狠地喘了几口气，眼前的光线还是没有半分缓和的灰暗起来，我已经快看不清鹿晗的模样了，“而且，哥说喜欢安静的女孩子，所以我想让自己变得成熟起来，不让哥操心，说不定这样哥就能回心转意了，咳……小鹿，你说句话好不好？”
尽管耳朵已经嗡鸣作响，但我还是听见了鹿晗说了声“对不起”。
“哥道什么歉啊？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我已经感觉不到四肢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死亡就是这样吗？“这些年，我的任性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鹿晗哥。”
“对了，今天的世勋还是20岁。”

Ⅵ
我猛地睁开眼睛，不受控制的喘起气，吓到了在旁边过道里站着的两个小姑娘。
“世，世勋欧巴，你没事吧？”一个小姑娘怯怯的递来一张纸巾。
我笑着道谢，接过纸巾，心里却纳闷于她们的行为。脸上迟迟传来的凉意让我恍然大悟——我哭了。
不慌不忙的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我将濡湿了大半的纸巾攥在手里。
“啊，那个，”这两个女孩可能是中国人，对韩语敬语的语法体系都不大熟练，“我们不是私生，也没有偷拍，我，我们……”
我微笑着点点头，表示了解，两个女孩如蒙大赦的松了口气：“世勋欧巴，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临走前，递给我纸巾的女孩回过头：“世勋欧巴，你是去参加鹿晗欧巴的婚礼吗？”她旁边的女孩明显想拦住她却没有来得及，只是对我微微欠身后扯着她的同伴跑了。
我扔掉了手中被揉成纸团的纸巾，看了眼时间——15:50，还早。
我抱起双臂，闭上眼睛，感受着内心的平静以及更深处的暗涌。
小鹿，你知道吗？世勋的眼泪也很苦，比你的还要苦。
吴世勋，记清楚了，过了今天，你就永远20岁了。

———————————————枷锁（1~6章）end—————————————————
下一节，囹圄，请期（deng）待

被吞的第四章我分成两部分试试
Ⅳ
鹿晗终于出现在酒吧的门口，带着高光。
天已经亮了，酒吧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干干净净。
我和他跨过偌大的舞池对视着，一如当年被粉丝们戏称的“一眼万年”。
“哥……”我似乎喝醉了，手脚发软，但意识很清晰，鹿晗的头发成了栗色，他离开后的颜色。
鹿晗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扶我：“走吧，我们回家。”
我点点头，乖巧地将手臂搭在鹿晗的肩上，任由他吃力地将我撑起，深一步浅一步地往外走。
“鹿晗。”我叫着他的名字，却并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嗯？”
想说的东西太多了，密密麻麻的话语涌上舌尖，只画作了两个字：“小鹿。”
喜也是你，悲也是你。
“我在。”
“小鹿。”
“嗯，我在这儿。”鹿晗搂着我腰的手安抚性的拍了拍。
“小鹿……”我将头埋进鹿晗的颈窝，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
鹿晗也没有调整我的姿势，声音里充满了笑意：“在这儿，在这儿呢！世勋呐，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把酒喝那么多，伤胃伤神。瞧，都喝傻了。”
“我没有！”我不大高兴的嘟囔，“我清醒着呢！”说完，就要挣开鹿晗的手。
鹿晗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见我脚下一歪倒向另一边，连忙抓住我的手腕，用力往回一拉。这回是我没反应过来，虚浮的踩了几步，脚又是一崴，整个人压着鹿晗一起摔了下去。倒下去的时候，鹿晗紧紧抱住了我，身体迅速倾侧，把我与坚硬地板接触的一切可能都斩断了。
我正担心着，迎接我们的却变成了软软的床榻，我和他都被短暂的弹起，他也松开手，任由我滚出一小段距离。
“哥，你没事吧？”我撑起身子朝他靠过来，“有没有伤着哪里？”
“我没事儿。”鹿晗也坐了起来，摇头。然而，他好看的眉眼突然蹙起，抬起右手，用手掌后部按住太阳穴，闭上一只眼睛，睫毛都在颤抖。
“哥！你怎么了？！”我吓得一时手脚无措，只知道再靠近他一些。
鹿晗已经垂下脑袋，另一只手也抱住了头，整个人蜷起来发着抖，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两个字：“……头疼……”
头疼？神经性头痛！
我的呼吸也开始急促，看向四周，原本空白的空间逐渐变成了宿舍的模样，身下漫无边际的床褥也从我的面前划断成了一张不大的床。
“哥，你忍忍！我去给你找药！”
不等鹿晗出声，我利落的跳下床，朝门外跑去。
在手碰到门把时，我突然反应过来：我酒醒了。
多半是被吓醒的。
拉开门，门外刺眼的白光是我万万想不到的。原地站了几秒，那白光没有丝毫减退的迹象，我咬咬牙，冲进未知的白光里。所幸，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我顺着对13年宿舍的遥远记忆往前走。
应该快走到楼梯了。我小心翼翼的向周围摸索，希望能摸到楼梯的扶手或是墙，但在这茫茫白光里，一切都好像是虚无。我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扇乳白色的门以及门后的小房间依然存在。我松了一口气，转过头，鼓起勇气朝前迈出一步。
重心瞬间前移，我一脚踩了个空，被迫沿着白光构成的阶梯翻滚下去。
痛，浑身都痛。我终于停了下来，面贴着地板躺着。刚刚硌到了腰，腰伤好像要复发了。
为什么会感觉到疼？我试着动了动，全身的疼痛都叫嚣着让我眼前发黑，踩空的那一只脚的脚踝钻心的疼。
难道这不是梦？那小鹿得有多疼？！
我略微伸展手臂，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一堵光滑的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攀住那面墙咬牙站起来。
其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团综里戏谑灿烈哥的字幕，换个主角用在我身上好像特别合适——
只知道鹿晗的傻瓜。
有人扶住了我。我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的白光终于消失了，我看清了扶我的人，是艺兴哥。
“世勋，你没事吧？”艺兴哥关切的问我。
我摇摇头，幸好脖子没被扭坏：“哥，你有什么镇痛的药吗？鹿哥头痛。”
“什么？！”艺兴哥惊讶道，“你们房间里？”
我刚一点头，艺兴哥就立刻松开我朝楼上跑去，我也想跟着他上楼，但脚上的伤让我不得不撑着栏杆一步一步往上跳。等我姗姗来迟到达门口，门内已经站满了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哥哥们，都关切的围在鹿晗哥的旁边。鹿晗看起来要好一些了，虽然眉毛还是蹙着，但脸色已经不是刚刚白得吓人的那种了。
我在门口站定，有些犹豫要不要挤进去，毕竟脚踝上的刺痛还摆在那里。还是鹿晗先通过厚厚的人墙中的缝隙看见了我：“世勋！”
“哥！”我连忙应了一声，悄悄把重心挪到未受伤的那只脚上，靠着门，不动。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都有人忘记了：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鹿晗身上，而鹿晗的眼里却只有我时，我是多么的满足幸福，以至于得意忘形，被经纪人哥哥训了好几顿话。
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久到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世勋，”哥哥们已经空出一条通道，鹿晗就坐在床沿上，对我笑得明媚，“过来啊！”
没有办法，我只能单脚跳了过去。抬起头时，正好撞进鹿晗眼里名为“关心”的情绪：“你的脚怎么了？”
我站在原地，挠了挠脖子：“刚刚下楼梯的时候没注意，踩空了。”
“啊？！”鹿晗睁大眼睛，猛地站起来，“那快坐下，我看看！”因为动作过大，他又狠狠地皱了一下眉。
我被鹿晗搀扶着坐下，看他在我面前蹲下，挽起我受伤右脚的裤管。因为窗外射进来的光线被床遮了大半，鹿晗轻轻托起我的脚，直到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小鹿的洁癖又没了。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是我木讷脑子里唯一闪过的东西。
本来已经麻木了的脚踝传来丝丝凉意，我回过神，低头去看，小鹿正拿着一小团不知道蘸了什么药酒的药棉，小心又一丝不苟的擦着我已经肿起来的踝骨处。
阳光照在鹿晗浅栗色的发顶，泛起温柔的光晕。他身后的影子也浅浅淡淡的，像极了梦境带来的疏离。
哥哥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习惯就好，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鹿晗两个人。
鹿晗一直没说话，眼前的一幕隐约与从前重叠，我唾弃我不争气的鼻子：“哥——”
“嗯？”鹿晗放下药棉，抬头看我。
“过来坐，”我拍拍身边的位置，固执地重复了一遍，“过来坐。”
鹿晗又垂下头看了一眼我的脚踝，起身将棉团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又去洗了个手，这才走到我身边坐下。
一等他挨着床，我就立刻紧紧将他抱住，把头埋进他的胸口。
“世勋？”鹿晗的身体僵住了，两只手也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我不说话，只是抱着他，想将这些年受的所有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世勋……”鹿晗轻轻拍着我的背，我都能猜到此刻他脸上所露出的不知所措。
这哥嘴是真的笨，身为一个全能ACE，却独独缺了口才，连人都哄不来，安慰不好，只会像个傻瓜一样一遍一遍的叫我的名字。
可我就是爱惨了这样笨拙的他。
爱得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世勋。”鹿晗突然拍拍我的屁股，示意我把头抬起来。我泪眼婆娑的看向他，惊讶地看他捧起我的脸，在我的额头上落下宛如羽毛般轻柔的吻，又缓慢吻过我挂着泪水的双眼，离开后，用拇指小心地擦掉我脸上的泪痕。
我已经呆住了。
“我们世勋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当年的那个小哭包一样？”鹿晗微笑着眨了眨眼，“嗯？”见我没反应，又伸手勾了下我的下巴。
“小鹿……”我总算回了魂，不尽的酸涩与热烈终于使我遵循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紧紧的将他拥在怀里，我侧过头，凶狠的撕咬起那抹似是毒品的淡粉，直到尝到了一点血腥。我急急刹车，颇有些后悔的舔舐着被我啃得凹凸不平的唇瓣。
突然，鹿晗伸出舌头，与我的舌尖相触。
刹那间仿佛通电了一样，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小鹿，”我听见我的声音在激动的发抖，“可以吗？”
鹿晗视线飘忽，耳根已经染上了一层薄红并逐渐向晚霞靠拢。
他点了点头……
他点头了！！！
我很久都没有像这般欣喜若狂过，控制不了力度的手将鹿晗推倒在柔软洁白的床铺上，一边亲吻，一边从他鹅黄色的针织毛衣下摆探入。
“嘭——”
门被突然踹开了，一道尖锐的女声搅散了满室旖旎——
“你们在干什么？！”
鹿晗的脸瞬间白了。

艾玛，我带着《囹圄》来啦！！~~~

Ⅱ
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更别说还是关于过去的梦。
我站在客厅中央，仔细打量这间变成我13年宿舍模样的客厅。不得不说一句，这梦做的是真的细腻，房间各处的装饰都一摸一样，尤其是坐在一旁沙发上，对着遥控器发呆的钟仁。
一看这孩子发呆，我就特别想逗逗他，或者说吓吓他。
我悄悄的绕到他身后，“吓”的一声拍到他肩上。钟仁果然被吓得身体一抖，随后抬头看我，茫然且委屈道：“鹿晗哥？”
又想起这孩子在我离开后违背公司的规定当众穿上我的“7”， 不由得怜爱的揉了揉他黑棕色的头发，“哈哈”大笑着上楼去了。
找到自己的那一间卧室，推开门，果然，小孩儿还躺在床上。
我走过去一看，世勋顶着一头的五颜六色，睡得正香甜。
原来是《狼与美女》那个时期，我心下了然。
蹲在床旁边，看着小孩儿瘦削的脸，我有些心疼。
当时EXO才刚刚K、M合体，也闯出了一定的名声，公司自然就对EXO的要求更加高了。本来小孩就已经很瘦了，公司这样没日没夜的练，都快让他的肋条儿突出来了。一次世勋起身，肋条儿不小心磕到了桌子边儿，疼得他半天没敢动。这也是为什么那时候我没有克扣世勋的奶茶，偶尔还给他加了几次巧克力奶盖儿的原因。奶茶虽然不太益于健康，但毕竟含糖量高，本来正在长身体的小孩儿又瘦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我就干脆给他开了“通行证”，允许他想喝就喝，但是正餐也一定要好好儿吃。
回想起来，也是那段时间，我第一次确定了他对我抱有那些不应该的想法。
每天晚上，世勋都缠着我，说要和我一起睡。我被他缠得紧了，只能无奈的答应。于是许多次洗漱沐浴后，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卧室，世勋都坐在我床上，腰打的笔直——他一贯这样——掀开一半儿的被子，见我来了，便极为兴奋的用手拍打着那片空出来的床单：“哥快过来，快过来！”当时我还总是感叹这个只小了我四岁的年轻人怎么如此的精力旺盛。还有几次是我先上的床，把被子掀开一个角，但往往还没等到人来，我就已经累得先睡着了。第二天醒过来时，世勋是把我搂着的。
我一直以为，这是之前世勋在我回中国活动时，借走我的乔巴抱枕太久，养成了一定要抱着东西才睡得着觉的坏习惯。提醒了好几次，结果还是被他抱着，久而久之我也就不管随他了，想着多久他的胳膊被我压麻了就不会再圈着我了。
当然，因为床面积不大，那只被世勋抱了大半年儿的乔巴被他无情的扔到了他自己冷冰冰的空床上。
希望世勋自己能“知难而退”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了暻秀略显慌乱的找我说话。
那天早上，我照例把还想再我床上赖着的小孩儿赶去洗漱，一边在心里感叹养“孩子”真累，一边准备把因为世勋用行动抗拒起床而拱得乱糟糟的被子叠好。一直坐在自己床上状似发呆的暻秀突然开了口：
“鹿晗哥。”
“内？”我没有回头，继续叠被子。
“你……”暻秀朝我走过来，“你还是别和世勋一起睡了……吧？”
“怎么了？”我转身看他，发现了他的犹豫，“有什么不妥吗？”
“世，世勋他……”暻秀咬了咬牙，又看了眼无人的门口，附到我耳边低声道，“昨天晚上，我看见他在亲你！”
我瞪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天晚上，我没有再让吴世勋上我的床，怎么缠都不许。
小孩儿当时特别失望的爬上了自己的床，一把推开乔巴，只给我留了一个可怜兮兮的单薄背影，但我看出了他没有开口的恐惧，所以我什么都没说。
繁忙劳累的日子照常过，练习室里，世勋似乎在故意疏远我们的距离。但是，一周后，我在某天半夜醒来，发现小孩儿再次睡到了我的床上，但是与我距离甚远，几乎要掉下床去。我一直装睡，知道天快亮了，小孩儿又爬回了自己的床。
我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在第二天晚上多留了一个心眼儿。熄灯了，小孩儿乖乖的躺在自己的床上。等到书桌上闹钟发出轻微的“滴答”声——12点了——他悄悄地坐起来，先是朝暻秀那边看了一眼，再轻轻掀开被子，偷偷摸摸的爬到我的床上。我等了很久，只等来了小孩儿逐渐变重的呼吸声。
又一天晚上，我被重物落地的沉闷声音惊醒，睁开眼，正好与小孩儿惊慌的双眼对上视线。小孩儿的慌张更甚：“鹿晗哥，我，我不是……你……”
夜间气温低，地板凉，小孩儿就那么一直坐在地上，紧张得忘记了动作。良久，我叹了一口气，退步了。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暻秀，我掀开被子，把又惊又喜的小孩儿拉进怀里。
那天晚上似乎是真的冷，小孩儿身上的温度也就比冰好一点儿。
我曾经说过，世勋给了我一种很想照顾他的冲动，这很可能是我准许他上床的原因。但其实我自己清楚得很，真正的原由不是这个，而是……
我也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次日清晨，迷糊间我感觉到了一道锐利的目光。不安下我迅速清醒睁眼。
是暻秀，暻秀正站在我面前看着我俩，或者说，只是看着我。
“暻秀，我……”我喉咙发干，以为噩梦就要成真，暻秀却开口打断了我。
他说：“鹿晗哥，你不用解释什么，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不知道那天我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公司练习的，我只知道，从那天起，世勋被我放在了意识中央。
但他周围不是在阳光照耀下盛开的鲜花，而是刺花荆棘和足以让我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
我开始迷茫了，怀揣着这份喜忧参半的感情。我很羡慕小孩儿能随着自己的心意直来直往，与即使被南墙拦出一头血，一身伤，也绝不回头的执拗。
但我是哥哥，我必须护着小孩儿和他那份纯洁炽热的感情不受世俗侵袭污染，用我自己的方式，即使可能会伤到小孩儿的心。
我一直小心的维持着我们俩之间的距离，既不疏远，也不过分亲密。
直到《咆哮》时期的那个夏夜，一切都脱离了我预定的轨道，失去控制。
我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的思绪重新回到面前躺着的人身上。
怎么说呢？世勋睡着的时候完全没有平时闹腾的样儿，很乖，还有些……慈祥？
我被自己形象的形容逗笑了，捂住嘴偷乐儿。
笑了一阵，我又直起腰，继续端详睡姿端正的世勋。
是把他叫起来？还是让他继续睡？这是个问题。我思考了一会儿，选择了前者。
谁知道这梦能做多久？不能浪费时间。
我忍住想去摸摸小孩儿脸的冲动，轻轻推他：“世勋，世勋，起床了，醒醒！”
与此同时，旁边桌上的闹钟响了——6:30。
世勋慢慢睁开了眼睛，慢吞吞的坐起来，又拿手揉了揉半眯着的眼睛，俨然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还真是和现实一模一样。
我笑了笑，目光径直擦过世勋发懵的脸，落到他身后的枕头上面，立刻笑不出来了。
那枕头上面掉了十几根彩色的头发。
我一心疼，声音就控制不住得有点儿大：“世勋！你怎么掉了这么多头发？！”
不知道公司当时是怎么想的，像是又新进了一批染发膏，非要给小孩儿染一个五彩缤纷鹦鹉头。刚染完的那天晚上，小孩儿爬到我床上特别小声的和我说他头皮疼，看他可怜巴巴那样儿，我心疼的一把抱住他，把他揉进怀里。
真的很心疼啊！这么乖巧听话的孩子。
可能是我分贝太大了，小孩儿彻底清醒了。他扭头看了眼枕头，又转了回来，翻了个齐天大白眼儿。
又翻白眼儿？这坏习惯可惯不得！
我一掌呼到世勋的后脑勺上，也不敢把他弄痛了：“行了，别抱怨公司了，”眼见着世勋嘟起嘴，我语气又软了下来，“我们世勋还是那么帅。”
我向前走了一小步，弯下腰收拾小孩儿枕头上的头发。
“哥~~”小孩儿又开始撒娇了。一般能让他用这种兴奋中带着期待的语气说话的，也只可能是——
“一会儿我们去喝奶茶吧！”
Binggo！
“好啊，”我走向放在门口的垃圾桶，将头发扔了进去，“那你快去洗漱吧！”
小孩儿越级的“嗯嗯”两声，丝毫没有觉得不妥的跳下床，向浴室走去。
这么没礼貌可不行啊！我转念一想，这孩子在几年后的团综也是，就在镜头面前接通电话，劈头就来了一句不加敬语的“谁啊？”虽然电话那头是其他成员，但总归是影响不好。等他洗漱完了，要找个机会和他聊聊，让他注意一下。
闲的没事儿，我又去叠世勋的被子。
“欸，哥，”世勋应该是在刷牙，说话都含糊，“其他人呢？都出去了？”
我想，既然是梦，那就应该随叫随到吧？“没呢，都在家。”
世勋“喔”了声，专心洗漱去了。
我坐在整理好的床上，双手撑腮，思绪又飘回从前。
我和世勋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的呢？《狼与美女》合体的时候？还是更早？
我挠了挠头发，找不到一个精确的答案。
依稀记得，就在清凉的汉江夜风吹进我心的那个晚上，钟仁和世勋大吵了一架，甚至还动了手。同样在家的珉锡和老吴及时拉开了他们。等我和艺兴等其他成员逛街回来，还没来得及坐下歇会儿，破小孩儿就拉我出去散心，谁知道，他竟然就，就……
猝不及防，还被一个私生看见了……
我夸张的长叹一声，往事不堪回首啊！
突然，门开了，我抬起头，想看看是哪位弟兄来找我。
还是金钟仁。
我就这样坐着看着他一言不发的走过来，拉起我，亲了上来。
……亲了上来？！！！
我懵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几秒后，我开始不留余力的挣扎。
我去！这梦怎么这么鬼畜？！！！
金钟仁皱了皱眉，似乎不满意我的自救行为，径直把我推到墙上继续“犯罪”。
……不行，我要忍住，爆粗口是一种很不文明的行为。
“你们在干什么？！”小孩儿愤怒的声音传来。
金钟仁终于放过我可怜的嘴，转过头去。
世勋正站在浴室门口，睁大眼睛瞪着金钟仁。
我像是看到了救星，趁机用力推开金钟仁，一边用手背擦了擦嘴，一边跑向小孩儿：“世勋……”
可憋屈死我了，这都是些什么梦啊？！
金钟仁走了，我看着小孩儿黑的跟个锅底似的脸，觉得非常有必要去解释一下，于是拉了拉他的衣角，轻轻说：“世勋，我……”
我什么我？这只不过是一场梦，解释啥？
谁知道，那破小孩突然一手箍住我的腰，一手压着我的后脑勺，狠狠的撞了上来。我被他磕得哆嗦了一下，想抗议，但只能发出“唔唔”的鬼叫。反抗无效，我干脆闭上眼睛。
算了，随他吧，反正也只能在梦里这么放肆了。我也还……挺享受的。
结果，这死小孩儿又推了我一把，我惊慌地睁开眼睛，后退几步倒在床上。又见世勋朝我扑过来，吓得我连忙打滚儿躲开。
“不可以，世勋！”不行，绝对不行，不能放纵！“我们，我们还要去喝奶茶呢！”
世勋明显愣了一下，片刻后露出了一副灿烂的笑，弯弯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哥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那……我下去等你。”说完，我转身离开房间，我怕我再不走，会忍不住上前紧紧抱住那个强颜欢笑的单薄男孩儿。
我朝客厅走去，刚刚世勋潮湿的眼睛却总浮现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世勋，你是因为我拒绝了你而哭的吗？
对不起，我不能害了你。

Ⅲ
我和世勋走在去奶茶店的路上。他的心情很不好，一句话都不说。
明明这只是一场梦，但我还是忍不住把它当做是真实。太像了，真的太像了，那样情绪鲜活分明的世勋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
小孩儿已经长大了，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绪了。
挺好，我一遍一遍对自己说，挺好的。
进了奶茶店，点好奶茶，我略微端正姿势：“世勋，你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吗？”
世勋对我笑了笑：“对啊，可烦了。”
我挪挪椅子，向前靠了点儿。
世勋装模做样的清清嗓子：“我，爱你，但是你，要和别人结婚了。”
世勋在人称上咬字儿极重，还特别清晰，几乎可以说，每一个字儿都重重的敲击在我的心脏上。
我很是惊讶，似乎潜意识里的世勋应该是不知道这些事儿的。
世勋没有看我，拿起桌上忽然出现的冒着热气的奶茶喝了一大口。
就在这一瞬间，我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世勋也不见了。
微惊后，我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是我家，我怎么回家来了？
我疑惑地从餐桌前站起，却听见有道女声在叫我：
“鹿哈尼！”
我转过身，看见晓彤正端了杯加冰的咖啡过来。
“谢谢。”我连忙接过咖啡，放到餐桌上，却不想动，反而有点想念刚刚那杯我一口没动的热香芋奶茶。
“哈尼，你在想什么啊？都不看我。”晓彤坐到我对面，双手托腮望着我。
“啊，”我不着痕迹的躲闪着她的目光，“没什么。”
其实我不太喜欢她叫我“鹿哈尼”，因为这样会让我想起自己在韩国的那些日子。我也一般不叫她“哈尼”，偶尔叫声“小怂”，因为……
我叫不出口，心里面总有一些小疙瘩。
“哈尼，”晓彤撅起嘴，“你又在走神。”
我笑了笑没说话。反正这只是个梦，又不用掩饰什么。
世勋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正想着，我的手机响了，有电话。
我掏出来一看，是世勋！
我欣喜地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你在哪儿？”就听见了特别响的“啪嗒”一声。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无数个黄昏夜晚，世勋乘醉打来的电话里都有的声音。
世勋他哭了。
“……世勋？你怎么……哭了？”
“哥——”那头的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我真的好想你啊！哥，我快撑不下去了……”
我慌了，这小孩儿想干什么？！
“世勋！你别，我……”好不容易让自己镇静了一点儿，“你在哪儿？！”
那边似乎传来了低低的笑声：“我在宿舍附近的那个酒吧里。”
不等我再问些什么，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再打过去，对面儿的手机直接关机了！
我咬牙，这死小孩儿别真去做什么傻事儿了吧？！
我连忙站起身，转身向门口冲去。
“哈尼，你去哪儿？”
我这才记起晓彤还跟我在一起。
“我出去一趟，你不用等我了！”
我抢将出门去，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杆情感的天平好像正在反转。
不，其实它一直都没有变。
在我熟悉得不得了的胡同里穿梭着，天黑得透彻，我开始思考我该怎样回韩国。
难不成在梦里坐一趟飞机？
我停下脚步，开始回想那个酒吧的样貌。想清楚后，我闭上眼睛，试着向前踏出一步。一种恐怖的失重感向我袭来，吓得我差点儿心脏骤停，蹲下身去。
平复了一秒后，我睁开眼睛。
果然，我已经站在了酒吧门外，偌大的酒吧里只剩下了眼巴巴与我对视的世勋和满地狼藉。
天已经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