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冷清了许多。
暮湫只是倚在美人榻上,透过半掩着的窗去望那满天云霞。
绚丽的霞光披在天边,挨挨挤挤地拉暗了天幕。
此时天地俱静,仿若她也要随游云去了似的——
就这样漂回故里吧,那是最好。
浮尘拉了拉她的衣袂,见她微微回神,腼腆地笑了笑:“母妃。”
乌清的眸中倒映出她近乎凉薄的神情。
她微微恍然。
她与世间无形的纽带似乎在一截截崩断,然而到底残留了些她无法割舍的存在。
匀褚便是整日与这捉摸不透的天意打交道的吗?暮湫想,那他恐怕整日都很累,要应对每一秒的未知。
“是太冷清了些。”
暮湫掐了掐浮尘的脸:“你整日与夙诺笑,怎还生的这么乖。”
她分明也是个乖戾性子,浮尘却全随了君旻柊。
尤其眉眼之处,与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浮尘蹭了蹭她的掌心,小小的一只趴在她膝头:“母妃喜欢什么样的孩子呢?”
“浮尘那样的。”暮湫有意逗他,果真见他皱了张包子脸,总算露出了一点笑意。
“我要他再招些人进宫,也好热闹些。”
暮湫不知自己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有意闭门不出,什么阿谀奉承勾心斗角全都被她拒之门外。
能进得她长生殿的人——除了君旻柊,也只剩绕身的吟霏潇潇等一干宫女,以及常守掖庭的月姑姑和来福。
这已经是她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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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之龄。
暮湫头一眼便是这扎眼的姑娘。
十七岁...夙诺入宫时也才十七呢。
瞧着那抹纤细的身影翩翩而舞,君旻柊仿佛能洞悉她的意思,转头就留了史之龄的牌子。
算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交流。
久到掖庭都预备克扣她的月俸——被潇潇几个耳光掌得不敢再生心思。
但纵然如此,她还是在某一次疏忽后,诞下了二公主,宴歌。
她自个儿喝了避子药,君旻柊没底气拦她,便自个儿气。
气他自己的大意,气她作践身体,气这荒唐的每一天。
君旻柊尝试过缓和他们的关系,只是朝务缠身,他总也不好把郁气泻在她身上。
“其实我也能陪你的。”
“不必了。”
暮湫知道君旻柊向来偏袒她,她顿了顿又说:“陛下毕竟是天子,膝下总还要有能担起这天下的。”
这却是把浮尘和宴歌一同摘出去了。
这次君旻柊沉默了。
他大可以说他还年轻,然而时光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比如楚欢。
他没有动摇,但他不敢赌。
他不敢再让她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