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回复：【点滴心头】非秀续文【女巡按吧】

不二臣（三）-（5）
一艘小巧精致的红船停在岸边，小宝和姜芩多看了两眼，上面的人正在整理船帆和桨，灯笼上写着赵字，是赵府的船，他们准备去苏湖找人借丝绸和米粮。一个丫鬟从船上下来说：“请问巡按大人也是去苏湖吗？如果是的话夫人请巡按大人一同乘船前往苏湖。”
小宝和姜芹吃了上次晕船的苦头以后是不敢乱跑了，一上船就乖乖上床躺好等秀秀去煎药给他们喝，靳云逸则在一边帮他们按摩穴位。
马喜喜的船上有简易的灶火，里面有人，闻味道也像是在煎药，进去看发现是刘非，秀秀还以为他会陪在马喜喜身边呢。
刘非给秀秀另外起了一个小炉子："我一个大男人，一直在她身边不太方便。"
"你们是去苏湖借丝绸吗？"
"是的，你们去苏湖做什么？"
"查案啊，我觉得赵官人翻船的事不简单，很可能和这次纵火的是同伙。”秀秀忘了靳云逸的话，倒豆子一般把案子的事和刘非说了一通，可是刘非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静静地听着，秀秀泄气地说：“你怎么不太关心的样子？”
刘非：“我现在没有精力去管案子的事，听你说说就行了。”
靳云逸给小宝和姜芩配的是些山楂和五味子之类安神止吐的药，闻起来比马喜喜的那壶好接受很多。得不到回应的秀秀揭开盖子吹了吹冒出来的泡沫：“那我抓到犯人了也不告诉你。”
“抓到抓不到对喜喜来说意义都不大，我们都要想办法凑齐丝绸和米粮，只有办好了这两件事才有条件说后话。”
“苏湖和龙江那么多富商，难道官府出面也不能让他们借米出来吗？又不是不还。”
“这件事不是官大就能解决的。”
怎么有一种瞧不起她的感觉：“你瞧不起我？”
“不是，这个案子不适合你，交给我吧，等我解决了丝绸的事就去抓那些人。”
“我只是想帮你和喜喜。”
“这个忙你帮不了，其中牵涉的关系不是你能理解的，你掺和进来只会更复杂。”
靳云逸的话没错，他们已经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了，现在是各为其主。
“既然刘主事觉得我没资格和你共事，那我也不便打扰，告辞了。”
“秀秀……”
秀秀不满地盖了火将熬好的药汤倒进碗里："刘主事还有什么说的吗？"
“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但是这件事真的不是巡按的官大就能解决的，所以，相信我，我能解决。”
“多谢提醒，从现在开始你借你的丝绸，我查我的案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秀秀说完便离开了厨房。
苏湖就是个大号的龙江，更大、人更多、城里也更繁华。这里从桑农到织匠都属于严家，严家是全国最大的丝绸商，掌控苏湖所有的丝绢税。
苏湖知府叫马梦宁，此人和秀秀年龄相仿，蓄着长胡须，八府巡按亲自来送通缉犯的画像，他即刻派人临了几十份相同的画像张贴出去。
秀秀照例带着靳云逸四处体察民情，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走到了严家的府邸。这时一辆马车行至门口，旁边一人骑着马匹，不是别人，骑马的正是刘非，从马车里下来的不用问，是马喜喜。秀秀看到刘非想都不想转身就打算走，但马喜喜刚好看到她了她只好又站住给马喜喜作了个揖，然后看也没看刘非就扭头离开了，靳云逸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能在后面小跑着扇扇子给她消气。
刘非知道她是因为之前船上的话置气，但现在又没有办法解释，只能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暗自神伤，马喜喜唤了他两声他才跟过去。

不二臣（三）-（6）
严家目前的掌权人叫严若善，掌控苏湖已经30来年，这次马喜喜的来意他也猜得八九不离十，所以一早就在家等候："凌玉世侄出事我一早就知道，本应该去吊唁，但就怕世侄女你不喜欢所以一直也没敢动。"
马喜喜："叔父说笑了，都怪侄媳妇不懂世故，家里出了事也不懂怎么安排，怕贸然请叔父来给相公丢了丑，还请叔父不要怪罪。"
“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就算我和你爹有什么过节，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和你没有关系，你还有叔父我，我和你爹凌玉他爹都是老相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
马喜喜给刘非使了个眼色，刘非说：“夫人此行正是为了借丝绸一事。
“想必严老板已经知道了，上半年的丝绸本来已经托朱公公将期限延到了年底，但是无端端地出了这场火灾，我们实在是来不及赶制出这么多的丝绸。置之不理的话所有的丝绸都会转移到苏湖老百姓和严老板的头上，这样做我们龙江也过意不去，所以这次我们来是希望严老板能借一点丝绸给我们，就算利息在行情上高一点也可以。”
“原来是这样。”严若善喝了口茶，“其实大家都是做丝绸生意的，很多事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知道，苏湖是全国最大的丝绸产地，但是老百姓也多，所以我们也要考虑到老百姓，要我一下子借出龙江一整年的丝绸量，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严老板的难处我们都理解，只是事态紧急，可否请严老板提前告诉我们大概能借多少丝绸，如果数量不够，我们再去找别的丝绸商商谈。”
严若善考虑了一下：“这样吧，容我先去清盘一下库存，再找商会的东家们谈谈，看能不能匀一点出来。龙江的丝绸数量不少，需要时间，这点世侄女和刘主事能理解吧。”
刘非：“当然当然，严老板思虑周全，我们夫人再放心不过了，不知多久能有答复？”
“这个嘛，目前是准备交丝的时间，大家都很忙，我尽快，确定了就找人到府上拜访。”
-待续-

不二臣（四-）-1
明海会馆
这里是专门用来和各国往来商人谈生意的地方，离港口近非常近，生硬的汉话和西洋话夹杂在一起，十分嘈杂。
几乎没有空桌子，不过秀秀老早就看好了一桌，那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婶，和两个老男人在说什么，等那两个老男人走了以后秀秀就和靳云逸一起坐过去。
对方看着秀秀，见她不像是做生意的，似乎在等她先开口。秀秀拿出竹签放到大婶面前的桌上，竹签上面画有特别的花纹，对方看过以后将竹签收进衣服夹层里，眉开眼笑地给秀秀倒茶："贵客呀～快坐快坐。"
秀秀开门见山：“我们是盐州人士，听说苏湖多美女，我来想给我弟弟找个妻房，不知王婆你有没有好介绍？”
王牙婆笑着露出一颗金牙：“有有有，不知官人房中可有人了？”
靳云逸：“有两个丫头，不过我娘嫌她们是奴婢出生，希望我找个正经小姐。”
“好说好说，我手头有几位好的小姐，只要50两，回头再给我五两银子就可以带走了。”
秀秀假装吃惊，然后小声问：“你这是明码标价买卖人口啊，我要是在你这里买了不会被官府过问吗？”
王牙婆却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哎哟亲家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这是说媒～如今龙江的丝交不上去，还不是要我们苏湖的多交，这丝和米都交了多少人家养不起女儿啊，我帮她们找个好人家总比沦落青楼的好～"
这时旁边走来两个西洋人，也是拿了竹签给王牙婆，可是她没接，摆摆手叽里咕噜两句话把人打发了。秀秀和家靳云逸都听不懂西洋话，恭维道："大娘你厉害呀，还给西洋人说媒。"
王牙婆突然有些紧张：“亲家姐姐可别乱说，这个我可做不了。”
“怎么做不了？你还会说西洋话，西洋人都知道来找你。”
王牙婆看看周遭：“谁敢和官老爷抢生意啊，你们外地来的不知道吧，洋人要的人得从官府走。”
"啊？官府卖人？"
“洋人的价格高呀，你看我一个人收50两，官府那里收西洋人是200两！"
这些狗官！秀秀勉强扯出一点笑容：“那岂不是好的都被他们挑走了，我们只能选剩下的？”
王牙婆看她不太高兴，安慰她："都是自己人，亲家姐姐要是出得起150两我就给你找一位国色天香的。”
秀秀没出声，靳云逸说：“我们考虑一下吧，这事也不着急，真有好的，哪怕出200两也可以。”
牙婆见她俩有钱，下定决心要把这笔生意做成，于是赶紧起身倒茶，还让小二送来新的茶果点心，问靳云逸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她保证三天内就能物色到满意的，到时候给他们看花名册。
最终还是要到船上查，港口的越洋商船都是官用，有市舶司的人全天看守，秀秀和靳云逸蹲守了几天后终于找到了机会。
西洋商船的船长是一个叫麦哲伦的，麦哲伦每天会去一趟商会，大约两个时辰就会回来，秀秀决定易容成麦哲伦的样子上船打探。
靳云逸看着秀秀的易容术有些担忧：“要是麦哲伦发现有人冒充他会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他又不知道是谁冒充的，你们待会儿机灵点，如果他回来得太早的话如忆和四娘会想办法拖住他，万一他她俩不中用的话你要赶紧来通风报信。”
秀秀给靳云逸化了张非常普通的中原男人脸，只是旁边的风四娘和如忆晃眼间还以为看到了刘非，靳云逸也看看镜子，还真是，尤其那小眼睛，越看越像刘非，就是别的地方就化得比较敷衍了。
"时间紧，反正认不出来是你就行了。"秀秀收拾好易容工具包，"这张脸没有特征，不容易被人记住。"

不二臣（四-）-2
中午麦哲伦离开后秀秀就去了港口，守卫没有起疑，于是秀秀大摇大摆地上了商船。
越洋商船的结构和之前坐过的船不一样，秀秀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查，只能在船上乱逛，船上大多是货仓，差不多放满了丝绸，有一排睡觉的舱房现在是空着的。很快就逛到了顶层甲板，这里更空旷了，只有一些木桶和帆布绳子之类，一览无余。
秀秀坐在栏杆上想着下一步去哪里，要不要去别的船上看看。这时楼梯板上响起了脚步声，几个人上到甲板来，秀秀一眼就认出来，是那天在龙江丝仓放火的那群人，果然是一伙的！
一共来了4个，都是个中高手，秀秀吓得差点要躲，还好易了容，她摸摸胡子确认还在脸上。领头见到她后过来打了招呼："麦哲伦先生。"
秀秀淡定地笑了笑，领头便坐到旁边的木桶上去了。
其中一个潮江里吐了口唾沫："呸！西洋人，神气什么。"
领头："他不懂汉话，你和他计较什么。"
"他要30个人，还差20个，咱们上哪儿去找20个如花似玉的女人！"
领头人："时间紧急，这次被那个八府巡按搅和了，你去找牙婆要几个。这几天不能太冒头，到处都是我们的通缉令，先在这里避避，等他们弄走那个八府巡按。"
这个麦哲伦就是买家，秀秀想问他们把人关在哪里，可是又没办法开口，只能在旁边听他们说什么。领头人没什么心思的样子，坐了会儿说太冷就离开了，让他们注意明天就要出航，别睡死了一觉醒来就到西洋了。
明天出航？那今天就要想办法拦截，不然他们说的10个姑娘就要被卖到西洋了。秀秀赶紧下了船去找市舶司命他们艘船，只是等市舶司带齐人手商船以后哪里还有什么纵火的贼人，更没有被拐卖的女子。
他们说过不敢到处乱跑，大白天的，肯定就在附近的船上，秀秀让市舶司立即搜查周围的六艘大船。
提举当下就犯难了："虽说我们掌管所有的贸易船只，但是查案的事是由巡抚大人负责，巡按大人现在既没有证据也没有巡抚大人的手令，小的实在没有这个胆去搜查啊，而且另外3艘是西洋人的，需要巡抚那边出面交涉才能搜查。"
秀秀急坏了："好，你加派人手守住四周，不得放走一个可疑的人。"
秀秀和靳云逸去了巡抚衙门，刘非居然也在，说是来找巡抚商量借贷米粮一事的。
靳云逸说明来意，哪知郑巡抚也不愿配合：“这个，恐怕不行，明天就是商船出发的日子，若是延误了船队出发，按契书，我们要赔很多违约金的。”
“违约金？苏湖如今有不法之徒难道郑巡抚也视而不见吗？”
"要搜我们的船当然没问题，但是另外三艘西洋船，要去找市舶司和西洋人申请，然后我这边出具相关证据，不然师出无名。"
秀秀："那你现在就去申请。"
郑巡抚露出一个不明意义的笑，这时刘非插进来：“敢问巡按大人，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龙江纵火的人的？还知道他们参与了拐卖人口？”
秀秀将在船上见到纵火贼人的事说了出来：“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难道有假？”
“可刚才打人不是说市舶司陪你去看过，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就是因为他们太狡猾，我才着急要搜查商船，那伙人一定还在船里，不能让他们跑了，阿非……”

不二臣（四-）-3
刘非一摆手打断她：“如今人已经不见了，要搜查西洋商船不仅仅是要巡抚大人这边有证据，还要西洋那边的配合，贸然带人去搜查，这是非常严重的冒犯，他们不会同意的。”
“在我大明的地盘还要听他们的吗？”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不是吗？两国邦交不易，还请大人三思。”
"据我所知他们已经抓了10个人准备卖到西洋，苏湖官府居然不闻不问？"
刘非：“至今为止衙门并没有收到任何失踪的案件，你让知府又从何查起？”
靳云逸："巡按大人代天巡狩，如今想看看商船也不可以吗？"
刘非："当然可以，西洋商船涉及两国邦交，虽远在千里之外，也要有大国风范，巡按大人造访，现在即可按礼制吩咐市舶司……"
秀秀本就对司法礼仪不熟悉，靳云逸刚来几天也毫无应对之法，现在听着刘非一番讲解更是来气，她直直地看着刘非走过去："刘非，你跟我讲规矩是吧。"
刘非笑着低下头抱拳道："草民也是顾及皇上，巡按大人若还是这样贸贸然，恐怕有损天威。"
秀秀转身就走："靳师爷，我们去找了证据再来找巡抚大人通融。"
刘非："那就等巡按大人搜集好了证据再来。"
郑巡抚：“卑职恭候巡按大人大驾。”
米粮的借贷结果和丝绸的差不多，粮仓由两省巡抚直接管理，都是要先盘点然后和各大米行的东家商议才能给出能借的数量。
郑巡抚捏了把汗，这个女巡按真是不安常理出牌，他请刘非坐下：“听说刘主事之前是这位女巡按的师爷？”
“是。”
“哦～早就风闻刘主事和巡按大人一起破了许多大案，不知先生今天为什么来龙江当了赵家的主事？”
"实不相瞒，圣上要我3年后参加科考，我不可能一直跟着她。"
郑巡抚明了："原来是这样，刘主事明理，只是赵家现在朝不保夕，刘主事也要早日想好后路别把自己也赔进去。"
"也要把龙江百姓的粮食解决了才行，夫人对草民有恩，不帮夫人解决粮食的问题，实在是寝室难安。"
"刘主事不用担心，龙江和苏湖一直是同舟共济，粮食的事我们已经吩咐下去了，在明年春丝上缴之前一定会每个月按期发放，不会饿着老百姓的。"
"草民代夫人谢过巡抚大人。"
巡抚会意点头：“我知道刘主事是知恩必报的人，只是巡按大人这一来，只怕会闹出不小动静，到时候我们的丝绸和粮食都要被影响。”
“哈，巡按大人是一介女流，不懂礼法，但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大人只要用大明律例和她说清楚，她也就不敢乱来了。”
港口的衙役还没有撤，说没有可疑人物进出过，秀秀让他们都撤了。
碰了一鼻子灰，胸中一口闷气发不出来，哪怕曾经被厌弃被驱赶，都没有今天这么冒火。
靳云逸在旁边也是垂头丧气："哎，大意了，秀秀姐，咱们以后不能这么冲动，那些人摆明了是串通好的，所有官员沆瀣一气，我们和他们明着来，未免太势单力薄。"
秀秀想起刘非说过，这里的事不是官大就能解决的，她的身份虽然便利，但也会被各种规矩条款限制，尤其今天刘非拿皇上来压她，靳云逸说得对，从现在开始她要悄悄行动。

不二臣（四-）-4
商船第二天就离开了，蹲守也没有意义，那几个贼匪就算没有下船也能在海上离开，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样断了。
苏湖筹款很困难，风四娘也懒得出门了，一家子在客栈窝着，看秀秀什么时候启程。如忆一边骂为什么没有《男德》一边背《女训》，小宝和姜芩在一边抄《论语》。秀秀和靳云逸日夜苦读大明律例，免得下次吃亏。
店小二提着水壶进来添热水，然后又到床边整理床铺，如忆突然叫起来："哎哟，你脏兮兮的，别弄床了，把水换了就出去，下次换身干净点的衣服再来，不然我让掌柜扣你工钱。"
秀秀无意看了一眼，还以为是如意太挑剔，哪知这店小二脸上还真不太干净，衣服也脏兮兮的，不太对劲。靳云逸已放下书，他也发现了，他和秀秀对了个眼色后起身关上了门。
如忆见着架势搂着小宝和姜芩缩到床上，秀秀从店小二身后摘掉了他的帽子，长发垮下来，是个姑娘，姑娘放下水壶跪到地上："客官饶命。"
靳云逸问："你是何人？为什么鬼鬼祟祟的来我们房间？"
对面抬起头，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秀秀："你……你是八府巡按包秀秀吗？"
秀秀一听，上前问："我是包秀秀，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有冤情？先起来。"
这姑娘叫秋容，18岁，是隔壁润田镇的人，10天前在润田镇被抓要被卖去西洋，和她一起被抓的还有9个人，幸亏秀秀艘船她们那晚才没有被送上船，三天前她趁贼人不注意的时候半夜逃了出来。
秋容哭着："我不敢回去，怕还没到家乡就被抓了，所以一直躲在苏湖，听说巡按大人在这里，特意来求大人救命。"
秀秀大喜："秋容姑娘，你还记得你们被关在哪里吗？"
"记……记得……"
窝藏点在苏湖附近的一座荒山里，地方偏很少有人去，贼匪们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树林里搭了间小茅屋，外面用树枝掩盖，很难被发现。只是现在茅屋里没有人，也没有食物和取暖的柴堆，会不会是秋容记错了。秋容很确定自己没有记错，她还在墙角找到一些划痕，说她每天天一亮我就会在这里划一次记录天数，肯定是这里。
一共有8条划痕，她被关了8天，只能找到这一条线索。
秋容逃跑以后肯定引起了绑匪们的警觉，所以转移了窝藏地点，已经过了三天，不知道人转移到哪里去了，三人只好在茅屋周围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很快在一条不起眼的小路边发现了一只绣鞋，秀秀脑子里立即浮现出几个姑娘被人挟持催促赶路，匆忙中掉下鞋子的情景。
小路上有很多杂乱的脚印，泥地越走越湿，慢慢还有很多踩滑的痕迹，从脚印的大小看来大多数是女人，她们走过了一条小溪，溪边的淤泥脚印一直到了支流的一个山洞口就没有了，三人刚准备进山洞查看里面就跑出来一条脏兮兮的野狗。
靳云逸点燃火折子走在前面，秀秀挽着秋容跟着，山洞里面一阵阴冷，冻得人鼻子发僵，感觉有一股腥臭的味道，洞口的光线快消失的时候他们看见地上有个人趴着，三人立即上去，靳云逸把人翻过来，是个姑娘，她脸色灰白，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脖子上的皮肉翻开，已经死了。
秋容突然尖叫了一声躲到秀秀身后，秀秀以为有贼人，靳云逸向前照亮，里面几步远的地方也躺着人，一共9个，无一例外都是尸体……

不二臣（四-）-5
9具尸体，府衙出动了所有捕快在山上搜查，尸体全部抬出来，靳云逸挨个检查了一遍："她们的死因是一样的，秀秀姐你看，这些伤口切割齐整，受伤的位置和伤口的深浅几乎一致，一刀致命，说明这个人的武功很高，每一招都收放自如。"
9条人命仿佛都压在她身上，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查，也许她们就不会被灭口，明知道是八府巡按在查都敢动手，这后面到底是谁，如果她再继续查下去还会遇到什么……
她还以为能像上次那样把所有人救出来，哪知道这次的人这么残忍，秀秀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退远些找了棵树扶着。
靳云逸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是不是看到尸体不舒服？让他们把尸体抬去府衙，我送你回客栈休息。"
秀秀没有动身，远远看着尸体说："靳云逸，这个案子，我不查个水落石出是不会走的，这后面不知道有多黑暗的势力，你要不还是退出吧。"
靳云逸走到她跟前抱拳道："大人，云逸虽只是一介布衣，但也读过圣贤书，大人为了她们不顾危险，我又如何能置之不理，不破此案，无颜去见盐州父老乡亲！"
秀秀："真的很危险，你要想清楚。"
"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协助大人查清此案。"
秀秀再次去了巡抚衙门，要求郑巡抚彻查此案，意料之中又被各种理由拖延，郑巡抚说苏湖一直都无人报失踪案，要查清楚就要到附近的村镇去，来回耗费时间不说，凡事也有先来后到，他一定会按顺序尽快查。
秀秀："事情也有轻重缓急，9条人命你跟我说先来后到？"
"听说出了命案？"是刘非的声音，他用扇柄掀开后堂的门帘走出来。
秀秀见他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心里免不得有些不快："这你都知道，刘主事在郑巡抚这里也长了耳朵吗？"
"大人说笑了，草民今天来找巡抚大人商议年底龙江米粮发放一事，刚好听下人们说了两句命案的事。按规定这个级别的案子让知府大人查就行，没必要到巡抚这里来。"
秀秀差点骂人，靳云逸说："既然郑巡抚已经知道了，那郑巡抚看是亲自查还是交给下面知府？这到年下了，巡按大人要准备上京述职，如果查不出来的话也没时间在这里耗着。"
郑巡抚当即拍胸脯保证："彻查，下官一定彻查。"
彻查只是一句空话，不知道他们后面又会有什么打算，秀秀突然又觉得自己太冲动，明知道他们有问题还来找他查。她和靳云逸一路都没说案子的事，只说让她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因为刘非说要送他们回客栈所以一路跟着。
"是今天发现的尸体吗，听说是在荒山上？"刘非问。
靳云逸冷着脸问："刘主事怎么突然关心起案子来了，你们丝绸和粮食都借到了？"
刘非也不生气："天无绝人之路，目前的情况还好。"
"看来刘主事已经和郑巡抚这边谈好了，那么多的粮食，赵家都不一定能谈拢，刘主事果然厉害。"
尴尬地行了几步后秀秀让靳云逸先回客栈，靳云逸满心不悦，但也只是把秀秀拉到一边叮嘱她不可相信刘非，更不能告诉她任何和案子有关的事，尤其秋容，无论如何都要保密。
靳云逸的语气不太好，是不是该道个歉，不过谁叫他那么讨厌的，他给我道歉还差不多，秀秀想着。
刘非："她们的死不是你的错，是凶手太没人性。"
秀秀鼻子一酸，从发现尸体开始她就一直为这个事情自责了许久，忍了好久才没哭出来。
刘非继续说："不要瞎想，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案子，总不能都是因为你要查案才发生的吧，那巡按大人现在就可以辞官，换取天下太平。"
秀秀终于轻松了一点："我才没有瞎想。"
"对了，你们怎么找到那个山洞的，怎么得到的线索？"
没想到他真的问了，秀秀看着身侧路过的货郎和摊贩："这几日和云逸追查那几个匪人，刚好碰到了而已，没什么线索。"
"你说那些绑架的人和在龙江烧丝仓的事一伙，那喜喜那边以后肯定也要和他们算账，这个案子交给我吧。"
"嗯，行，你看着办。"
刘非扭头，只看到她脑后的发髻："你身边现在有了得力助手，对我也见外起来了。"
"刘非，之前你阻拦我艘船，今天你又不想我查这桩命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们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不想被我发现吗？"
"大人就这么看我？"
"我哪句话冤枉你了？"
"大人这番直言不讳，对我尚可，对别人可千万别用！"
她做错什么了吗无缘无故被教训一顿。
秀秀没再说话，埋头只想马上回客栈睡觉，她步子越来越快，刘非拉住她手臂："秀……"
秀秀扯回袖子，头也不回地阔步朝前走去。
-待续-

（居然都第四章了，看来进度缓慢啊，可能写得太拖沓了，节奏不太好，我后面加快点）
（下周正常的话也是周六更，如果周末要出差就不更了，啊，我恨出差）

不二臣（五）-1
虽是冬天，王牙婆也不忘拿着她那把和合二仙的刺绣团扇给客人开路，秀秀本实在明海会馆蹲那几个匪人，哪只这王牙婆惦记着她那200两银子，真的来找她看花名册了，本不想来浪费时间，但是不来的话又怕引起怀疑，所以只好忍着过来。
王牙婆带他们到了自己家，取了一本用线钉好的册子给他们，靳云逸翻开，里面每一页都有姑娘的画像，旁边写着姓名、年龄、生育情况和籍贯："这么多姑娘，都是拜托你说媒的吗？"
王牙婆："当然，人不主动来找我还能去抢吗？龙江这次坑死人了。"
"这他们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突然就翻船了。"
"我说这赵家的祖坟没埋好，这次连赵官人自己都赔进去了。"
靳云逸很感兴趣的样子："8年前是怎么回事？我听说赵家那时候也在苏湖。"
"对，那时候赵家和严家是咱苏湖的两大丝绸商，两家经常一起给西洋人运丝，后来有一次出海以后翻了船，官府一怒之下杀了很多人，赵家把所有家财都用光了才保住小命。后来就被发配去了龙江，那时候龙江还不像现在这么富庶，都是赵家去了带着老百姓开垦荒地种桑养蚕才有今天。说起来赵官人也是个大好人，可惜啊，好人命不长。
8年前赵老爷去龙江以后不到半年就病死了，现在赵小爷也死了，留个寡妇和几个孩子能干嘛，早晚走8年前的旧路，不知道他们这次还有什么办法。"
也是翻船？这两件事会有联系吗？秀秀说："那确实挺倒霉的，两次都遇到风浪。"
"那可不是风浪，是人为。"
靳云逸慢慢翻着花名册："哦？又是什么说法？我也有听说是被凿穿了船舱灌水沉的。"
"是被烧了的，两艘货船全烧了，我们巷的丁老爹说他亲眼看见的，8年前他打渔的时候，不过这事二位可不能说出去啊。"王牙婆有些后悔，"哎，瞧我这张嘴，我也是和亲家姐姐投缘才什么都说了。"
秀秀一心在这个丁老爹身上，根本没仔细看花名册，就算仔细看了也不能真买个姑娘吧，200两，如忆会杀了她。翻了快一个时辰，王牙婆有些不耐烦地催她赶紧决定，不然明天就要卖给别人了。
靳云逸说："你这些姑娘，只值100两。"
王牙婆冷了脸："公子要砍价也不是这么砍的，你到底想出多少给个准数，不要浪费时间。"
秀秀掏出5钱银子："婶子多虑了，我这个弟弟就是挑三捡四的所以至今都没个好妻房，不然我们也不会大老远来苏湖了，还请婶子帮帮忙，再多帮忙找找，我绝不。"
王牙婆的脸色这才好点，收了银子说等有合适的再联系。
终于从王牙婆家脱身，天都快黑了，二人按王牙婆的述说找到了丁老爹家。。。
"8年前那时候我身子骨还行，经常出海打渔，一去就是七八天，那天，我记得，丑时，那天没有月亮，海面上特别黑，我只能听见那两艘船在我前面，后来闻到了烟尘的味道，很快那两艘船都燃起来了，我就划过去，刚好就看到有一艘小船划远了。
那小船划远以后我就划近些，船上没有一个人的声音，应该是都死了吧，那些人先杀人，再烧船。"
"小船？可有看清上面有几个人，都是谁？"
"这倒看不清，太远了，他们和我是反方向的，觉得大概有五六个人吧，看身材应该都是男的，都是背对我，看不见他们的相貌。"
"当初为什么不报官？"
"我哪敢啊？三天后回苏湖就听说丝绸交不上去，官府杀了很多人，而且我只看到有人，样子又记不清，也抓不到人啊。
这件事明显是买凶烧船，万一又来杀我灭口怎么办？"
窗外有声音，一个人影从窗外闪过，秀秀按住靳云逸："你保护丁老爹，我去瞧瞧。"

不二臣（五）-2
是个黑衣人，在窗外偷听的时候碰倒了墙角的锄头，秀秀施展轻功跃到那人面前："想杀人灭口？"
"少管闲事。"
"这事我管定了！"
这人偷听的功夫不行，武功也不太好，秀秀两三下就拿下了他，正准备摘她面罩的时候突然有枚暗器打在她手背上，秀秀赶紧撤开。
来人好高的武功，秀秀几乎看不清他的招式，第一个贼人突然又加进来联手互攻，秀秀更只剩招架的份，就在秀秀招架不住时那人却并没有继续进攻，抓着先前的人就走了。
丁老爹吓得语无伦次，靳云逸费心安抚了好一阵子才能数清楚划："肯定是严若善……"
"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不知道，8年前丝船翻了，官府表面上说杀一儆百，但实际上杀的都是赵家的人，严家的只死了几个船夫。最后赵老爷出钱收丝领罚去了龙江才算完事。
严若善这个天杀的……这些年勾结姓朱的阉狗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现在又去害了赵家，天不长眼啊……"
二人安抚了丁老爹，丁老爹见对面隔了这么多年还要来灭口，倒豆子一半说了很多，也不知是夸张还是他的臆想。天亮以后才准秀秀和靳云逸离开，说自己不敢在苏湖待了，马上就收拾好东西找个地方避避。
二人装作无事发生回了客栈，饭后秀秀拿出一件物事，是块弯弯的玉璜，孔里还挂着半截红丝绳："刚才和那贼人交手，我见拿他不住，情急之下想着从他身上偷个什么，扯到了这个，也不知道有用没。"
秀秀偷的是块上等的淡紫色玉璜，玉质和翡翠一般通透没有半点棉絮，纹样像是把古琴还是什么。
如忆和风四娘流了半天口水，说："真是难得一见的紫烟玉啊，可惜了，这是子母璜，你只扯到一半。"
秀秀："子母？那就是说还有另一半？"
"对啊，你看，这里有个扣，就是用来扣另一半的。"如忆指着玉璜后面，"不过这东西一般都是龙纹或者虎纹，这个样式不多见，可能有什么特殊用途。"
这玉佩既然随身携带，那肯定是重要的东西，不管怎么样，以后有了这半块玉璜，只要抓到人，容不得他抵赖。
靳云逸提起8年前的事："如今看来，8年前的翻船和现在赵家的翻船，很可能是同一批人所为。"
秀秀："我知道江湖上有职业杀手，只要给钱，杀人放火他们什么都会做。"
"没错，拐卖和烧丝的案子是同一批人干的，只要抓到他们，就能把两桩案子都破了。"
"可是赵家的丝还是交不上去，如果丁老爹说的是真的，姓严的和他们有仇，怎么会真的借给他们呢？巴不得他们死才对吧。"
"是时候找他们问问了。"
"那我们这就去找刘非？"
"秀秀姐，你是八府巡按，秋丝上缴一事关系到皇宫，你要吩咐下去，让刘非、严若善、朱承等一干人等收拾好来向巡按大人你汇报。"
风四娘用扇子拍拍他的肩："诶呀靳师爷你终于有个师爷的样子了，咱们是八府巡按，天天触霉头的像什么话，咱们明天就去耍耍威风，我陪你们一起去。"
秀秀知道风四娘是为了筹款，不过这个时候让她去烦一下那些狗官也不是不可以。

不二臣（五）-3
三天后。
朱承和马喜喜同时到巡抚衙门，进了大堂见冯知府、严若善和郑巡抚已经穿戴整齐候着了，没看见秀秀，却看到风四娘和郑巡抚在谈话："我是奉旨筹款，几位大人不会不给面子吧。"
郑巡抚问："这……说了半天，风姑娘你打算筹多少？"
风四娘伸出拳头挨个竖起手指："五千两。"
冯知府吓得脸都白了："啊？！我们都是吃俸禄的，哪有那么多钱啊？"
"那你说，你们苏湖的钱都去哪儿了？我可是听说冯知府你上个月花1000两买了匹大宛马，还有郑巡抚你……"
严若善笑着过来："四娘不要为难二位大人，这样，严某代表苏湖的丝绸商会捐出500两，你看怎么样？"
"好呀，金鳞县都有1000两，等过年去京城，我就说苏湖只给我500两。"
这时门外传来秀秀的声音："好了好了，四娘你不要为难严老爷，这样，你明天再和冯知府商量，就说我让他帮你筹款，筹不到就让他衣锦还乡。"
秀秀来了，只是她今天没有穿官服，只穿了简单的棉布衫裙，发髻上插了根素玉钗。
众人下跪行礼，秀秀亲自把马喜喜搀起来然后自己坐到主位："今天来就是了解一下缴丝的事，不是来办案的，大家不用这么拘谨，快都起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在两边坐下。
靳云逸问："龙江的丝被烧了，一年的丝交不上来，不知赵夫人和朱公公有什么打算？"
马喜喜："回大人，妾身已经找严老板周转，目前的数量还没有确定。"
严若善："回大人，上半年的丝绸苏湖这边已经尽数贴补，下半年的丝绸量草民万万不敢保证，只能先凑一半，优先把西洋订单的部分上缴。"
朱承："巡按大人放心，老奴就算拼了老命也会如数上缴。"
"朱公公辛苦了，听说朱公公任职5年以来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本官相信你。"
靳云逸："巡按大人，丝绸缴纳的事有朱公公在，不用担心。只是拐卖一案一直没有进展，大人回京不好向圣上交待啊。
皇上让大人管天下女人的事，那这件案子就是皇上要管的，不知郑巡抚这边进展如何？苏湖这一带要是再发生买卖人口和纵火烧丝的事，下次见面大人可要带着尚方宝剑来了。"
郑巡抚："这个自然，郑某用乌纱担保，一定差个水落石出，不让巡按大人难办。"
靳云逸打岔道："对了，朱公公公务缠身，若是有别的事要忙的话可以先行离开。"
朱承："上次那8个王八蛋公然污蔑咱家，咱家也想快点把人抓了以正风纪，咱家也听听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对了，刘主事，听说你从小就跟着金刀捕快办案，后来巡按大人这边你也有不小功劳，想必见过的案子也多，不知有何高见？"
刘非没想到朱承会问自己，慢慢起身道："这……最近一直忙丝绸的事，我没有……"
"不用担心，今年的丝有严老板撑着，明年大家也会一起想办法共度难关，你放轻松些，和大家聊聊，不碍事。"
马喜喜："阿非，你就帮帮大家。"
所有的人都投来希冀的目光，刘非捏着扇柄想了想："有些生意，比如金、银、马匹等明文规定不允许出口，西洋人找官府谈不拢，自然就会在民间找路子，绕过官府的耳目将货送出海，也就是，贩私。"

不二臣（五）-4
贩私？秀秀在明海会馆听说了不少铤而走险私自和西洋人做生意的，但都是一些便于搬运输送的死物，马匹和人也可以吗？怎么送上船呢？
刘非继续说："据我所知，民间的一些媒婆和牙婆打着说媒的旗号暗地里买卖人口，都是一个行当，多少会有交集。我不信光凭那几个人就能从那么多的地方抓那么多人，尤其是巡按大人在龙江打掉他们那么多人，这次苏湖虽然没有抓到人，但也把他们逼得杀人灭口。他们现在肯定需要牙婆的帮助，从这条线查，顺藤摸瓜，应该能查到。"
郑巡抚："刘主事说的有道理，这些媒婆，是该好好收拾一下了。"
朱承："原来是这些民间贩私的，简直胆大包天了，还敢推到咱家头上，难怪市舶司查不到。"
于是大家商议决定，分头去找各个牙婆媒婆打探，查清哪些是参与贩私人口的，假装参与贩私，等交易的时候收网抓人审问。
秀秀和靳云逸打算继续从王牙婆这边下手，3天后再次误了王牙婆家，这次王牙婆又给了本新的画像册子，靳云逸表现得很满意，王牙婆问他要哪个，他说："你说这些官府卖给西洋人是200两一个，我如果卖100两一个，西洋人都会优先从我这里买吧。"
王牙婆的笑容变淡："我就知道二位不是真心要我说媒。"
靳云逸："生意嘛，官府做得，老百姓就做得，有道是，富从险中来。"
秀秀："听说官府现在不敢卖了，西洋那边只能贩私，王婶子，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可不能放过啊。"
"官府找的那些人只会抢，你看，这不就被那个么八府巡按抓住了吗？卖人真这么简单就不用我王婆子了。不怕告诉你，之前有几个人找我要人，我怀疑就是官府的。"
秀秀给王牙婆倒茶："婶子是十里八乡的第一人，如今我们也是钦佩婶子的能力，卖出一个人我们给你20两，怎么样。"
王牙婆笑道："看来二位已经打听得很仔细了，我的价格就是20两，整个苏湖没有比我更低的。有言在先，你们要拿去卖给谁我是一概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与我无关，人我给你们找了，要用来做什么不用告诉我。"
"这个自然，婶子你也不能告诉别人是把人交给我们了。"
"这点信誉都没有我能做到今天？"
"那就先定个数吧，我们也是初来乍到，不知婶子你这边的规矩。"
"人口运输风险大，要是半路上水土不服死了损失可大了，我也不想下次没人找你们做生意，就5个吧，5天后告诉你在哪里接人。"
"好，就听婶子的，不知有无字据？"
"哎哟，这……这也太为难我了，我只认得银子，字我是会说不会写，你要的话就自己写了给我按个手印吧，等交货那天撕一半给接头人。告诉你，可别乱写，不然把你卖到西洋。"

不二臣（五）-5
同时郑巡抚那边也查到了一个参与人口贩私的人，也是约好5天后联系。
5天后牙婆给了交易地点，贩私的货物不能从苏湖港口走，只能先从远些的岸边上小船，提前在半路等货船到了再上。郑巡抚那边的在润田，秀秀这边的在龙江郊外。
秀秀和靳云逸提前到了指定的地方等待，丑时一刻接头人来了，七八个大拖着三个大木箱。秀秀把字据给他们，接头人确认后盖了印从中间撕开一人一半，然后打开木箱，里面就是秀秀要的5个女人。她们都被下了迷药，现在5个人神智不清，只能迷迷糊糊地跟着人走，不能做出任何反抗。
今天不是她，不知她们以后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秀秀护着几个可怜兮兮的姑娘走远，然后长长地吹了声口哨。
靳云逸大喊一声"抓人"，十来个捕快从蛰伏的枯草堆里跳出来。
在鼻烟壶的刺激下几个姑娘纷纷恢复了意识，纷纷哭着朝秀秀下跪。
秀秀只觉得身后有人靠近，回身就是一掌。来人也只是试探，见她出手后就退远了。
"巡按大人好身手。"黑衣人摘掉面罩，"好久不见。"
是在龙江烧丝的六人之一，从身手来看，那天要杀丁老爹的也是他，秀秀问："上次你要杀丁老爹，这次又要杀谁，难道这里的女人也见过你？"
"大人莫要多心，这里的女人我只见过大人一个。"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王牙婆白长了对招子，大人下那么大一个套她都敢闭着眼睛往里钻，我不早点过来，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吧，你们后面是谁在指使？"
"大人觉得我会说？"
"等到了大牢，我用小刀一刀刀把你的肉割下来，割到你说为止。"
"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
秀秀两掌拍过去，对方回了两招后就被夺了武器，秀秀一脚将对方踢翻。这时身后又是一道刀风，她闪身朝后挥刀，空气中火花一闪，才刚站稳，对方的刀刃从她脖子边掠过，秀秀出了一身冷汗。这还不算，马上又来了第三个黑衣人凑个后面偷袭。
秀秀翻转刀锋四面御敌，两个黑衣人的武功都和她差不多，她这样下去没有胜算，好在一方没带武器，不然她和可能已经死了。
敌人一左一右夹攻，她一柄长刀舞得呼啸作响，空手那人攻势较弱，秀秀扭转几招打了他麻穴，哪只持刀那黑衣人一掌劈来，她胸前硬挨了一掌。
秀秀跌到地上，见黑衣人提刀走过来，她问："山洞里的9个女子是你杀的？"
"大人英明，这都能看出来。"
"那9名女子脖子上的刀伤是刀法高手造成，我看阁下身手不凡，应该就是了。"
"哈哈哈哈，大人是个明白鬼，小的这就送大人上路。"黑衣人举起刀。

不二臣（五）-6
秀秀闭上眼睛，只听"嗖——"地一声，一支寒铁箭羽掠过，黑衣人的刀被打到地上，紧接着又是一声，另一支箭头直插入黑衣人胸口，劲道之大，黑衣人都被向后带出了三五步。
身后是火把的亮光和呼唤秀秀的声音，靳云逸举着火把和一个背着弓和箭袋的捕快赶到了。
靳云逸扶起她："大人，你受伤了？"
更多的捕快赶到，大家围着秀秀四周看了一圈，另外两个黑衣人已经没影了。
秀秀吐了口血："无碍，快，回苏湖找王牙婆。"
秀秀着急回苏湖，但带头的弓箭手说："大人，山路本就冗远崎岖，路程是水路的三倍不止，冬天更是车马难行。现在海面全是雾，看不清方向，只能等天亮了行船。"
见秀秀还没放弃，靳云逸告诉她："大人，你的伤最少要运气疗养两个时辰，长途颠簸会加重伤势，变成内伤就不好了。"
喉咙里又涌上来一口血，秀秀只好放弃，听靳云逸的去疗伤。
昨夜郑巡抚那边也抓捕了另一头的贩私团伙，连王牙婆等人都抓了，秀秀下船后马不停蹄地赶到衙门，刘非刚从大牢出来。
她拉住刘非要他带他们去大牢："刘非，昨天在龙江又遇到了烧丝那伙贼人，那贼人亲口所承认有人幕后指使他和王牙婆，只要再审王牙婆，就能知道谁是幕后指使。"
刘非："王牙婆昨夜已经认罪画押，悬梁自尽了。"刘非把供词和遗书交给她，"我审了一夜，她不肯画押，我就让她思考一晚上，哪知道今早送饭去，人已经死了。"
秀秀有些彷惶，木木地接过那沓黄纸："遗书？"
靳云逸问："你是说遗书是她亲自写的？"
刘非坐下倒茶："当然。"
手里的供词仿佛有千斤重，秀秀突然觉得刘非好陌生，她发现自己不是很了解他，这个人太精明了，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并没有太特别，只是一旦站到敌人那边，太可怕。
一时间天旋地转，嘴里一股腥甜，刘非看出她从一进来开始脸色就不对，关切地问："大人是不是昨晚和贼人交手受伤了？"
秀秀几步躲远："靳师爷，我们走。"
靳云逸一把推开刘非扶住秀秀往外走："小心，坚持几步到门口上了马车就好了。"
秀秀没说话，靳云逸只觉得她身子一软，就从怀里缩了下去。
-待续-
（别问，问就是靳云逸抱秀秀走的，刘非只能干瞪眼）

不二臣（六）-1
经八府巡按和郑巡抚的精心布局，前日抓获了苏湖和龙江一带的两个贩私分子团伙。两个头目在审问之下已经和盘托出，人口拐卖盛行多年，向西洋贩私人口则是半年前开始，西洋商船每停靠一次，他们便会把拐来的女子送上西洋商船，以一人120两的价格谋取暴利。
这次还在王牙婆家里搜出了之前龙江的16名女子、这次苏湖山洞里的9名女尸的名册，只差一名叫"秋容"的还未找到。王牙婆已经在大牢供认了所有罪行，因为害怕当众斩首所以已经畏罪自杀。
拐卖人口一案就此了结。
刘非说完案件过程，问：“不知巡按大人还有没有疑问？”
秀秀咳嗽了两声，靳云逸摸摸杯子，确定茶水还温着后将水杯抬起给秀秀，秀秀半截手臂撑在桌上，似乎没有力气说话，靳云逸问：“那晚有三个黑衣人想杀大人，其中一人已死，正是之前在龙江见到的烧丝的六人之一，有画像为证，不知纵火烧丝一案可有进展？”
“没有，那人当晚中箭就死了，什么都问不到。”
“据我所知，王牙婆只负责收人，具体送上商船的事她并不参与，我怀疑后面还有操控全局的人。”
“没有，民间贩私都是出于金钱的诱惑，和王牙婆合作的人也不固定，每过一阵子就会换，毕竟贩私是死罪，没人敢长时间做，都是捞一笔就跑。”
“那如果这个人有相当的权利和能力可以贩私而不被追究，那是否就可以一直做了？”
“比如说？”
靳云逸看了一眼朱承：“西洋人。大明律例禁止人口买卖，但西洋人竟然视我大明天威如无物，公然伤害我朝百姓，挑衅天子威严，郑巡抚认为该如何处理？”
郑巡抚：“这……这……这是市舶司的职责，下官不知……”
靳云逸：“不能怪你，西洋贸易方面的律法有欠缺，所以巡按大人认为应该尽早立法，西洋人如果触犯了我朝法律，也应该受到处罚。
至于律法如何规定，还请郑巡抚这边联合市舶司拟写相关草案，巡按大人亲自上交六阁审理。”
郑巡抚：“是是是，下管遵命，下官一定尽快拟写草案。”
刘非见秀秀还半眯着眼，说："大人身体不适，那我们改日再来汇报。"
"身体不适还不是你们害的，让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还不耐烦了？"刘非被人推开，是如忆，她端着药碗走到秀秀跟前，郑巡抚等人都皱起了眉头。
靳云逸拦住她，看着那碗极其可疑的汤水：“如忆，这个确定能喝吗？”
“当然可以啦，秀秀一直都喝的啊，咱们这一大家子一路都是我亲手照顾过来的，你以后跟着多喝几次就知道好处了。”
秀秀本来就很不好看的脸色现在更难看了："如忆……我早上才喝过药……"
"这个不是药，是补汤，温度我都尝好了，正好，快喝吧。"如忆说着就要往秀秀嘴里灌。
看着秀秀毫无力气反抗靳云逸看不下去赶紧接过来："我来吧如忆姑娘，你也辛苦一上午了。"

日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回复：【点滴心头】非秀续文

扫二维码下载贴吧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