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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绝境
     缺足少臂的死胎,早被纷乱的海水化为乌有,我和Shirley杨、胖子三人,在水中互相拉扯着,身体被吸卷的水流带动得飘摇不定。但也就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我才发现铜人玉盘的震卦机关,正是为了引出水底鲛姥。鲛姥全身怪力转动石鼎,石鼎上穿绕的铜链被它绞动,使藏在珊瑚铁树旁边的几道千钧石闸,轰隆隆开启了一道缝隙,里面一股强烈的潜涌,水流顿时顺时针旋转起来,将珊瑚洞中的水族纷纷卷了进去,有许多搁置在水底的陪葬品,也纷纷像失重般浮动,被石闸后的旋涡吸走。
     归墟中的地形酷似鲸鱼,头西尾东,伏于南海,气孔正是海底神木上方的幽灵岛。从方向上判断那石闸开启的方向,对应着鲸口,南海僵人的尸体放在石椁内,与龟甲或是活的巨龟锁住,常年隔绝的海气突然贯通,会产生海眼般的旋涡,一旦打开数道石闸,石棺石椁就会被突然产生的海眼吸出鲸口,永远沉没在海底。可想引出藏在珊瑚隧道里的鲛姥,非有百枚明珠的精魄不可,这种离奇的“海葬”只有凑足了南珠,才能得以实施。百余枚月光明珠不是等闲就能采出来的,也许要间隔数年,乃至数十年,古人视死远重于生,为了死后永生,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不过这送尸入海的石闸机关,主要是巧妙地利用鬼斧神工的天然造化,并未使用过多人力,但自然造物之奇诡神异,却远远不是人工所能营造而出。
     先前我们以为在月圆之际,会有潜流上涌,将棺椁冲上海面,可现在看来完全想错了。恨天氏认为人死后,灵魂都会赴月,之后生命会以另外一种形态延续存在。楗木中的通道,就是为亡灵准备的,但尸体仍然会归于浩瀚的大海,震卦仅是送尸入海的机关,而超度亡灵的办法,估计活人并不适用,我们要想借这机关逃出归墟,根本就不可能。
     这些念头在我脑中一转,突然感觉到手臂酸麻发涨,逐渐抓不住胖子的胳膊了。胖子见自己快被鲛姥吸进口里,再也顾不得那柄古剑了,趁着水流强劲,忽一送手,那铜剑直接被鲛姥吞了,锋利的短剑插进了它的舌头,一缕污血在水中散开,可鲛姥浑然不觉,兀自竭力对着月光吸水。
     胖子抛了分水古剑,另一只手腾了出来,这回两只手拽住我的胳膊,终于攀回珊瑚树的树身。我和Shirley杨也相继附住铁树,只见乱流将水底的各种残骸遗迹卷得到处飞舞,像是刮起了一场龙卷风,而那捧月的铜像恁般结实坚固,似乎不为所动。但我们也攀在铁树上进退不得,眼看着鲛姥攀着巨鼎逐渐向上,鬼影般的月亮也越升越高,却没任何办法阻止形势的急剧恶化,只能盼着这海怪尽快吞了蚌珠,然后缩回藏身的洞穴,以便让水洞关闭,否则我们必然会被渐渐变强的乱流卷走死于非命。
     我不想等死,打算冒死攀到树底,将那玉盘毁掉。其实现在距离铜人最近的是明叔,可他早已惊得体如筛糠,根本指望不上他什么。我把心一横,就在涌动的水流中向铁树底部攀了下去,可突然之间水下的旋涡产生了变化,通过铁树化石,可以感到海底传来异常的震动。
     我借着水底的月光看去,只见石门后的旋涡骤然消失,原来珠母一死,就等于破了归墟中的风水,那吸水的海眼中,残存的海气正在逐渐消失。水下错综复杂的珊瑚洞,以及鲸腹洞窟中,本来都是被混沌一片的海气笼罩,使得海水时涨时落,变化无常,可海气一旦消失,有些脆弱的珊瑚洞就会坍塌,发生天塌海陷的灾难。
     此时水里成群结队的恶鲛,不是被水洞吸走,就是没命地逃开,珊瑚洞中的化石果然开始崩塌,乱石堵塞了石门里的海眼。我急忙打消了攀到树底捣毁玉盘的念头,推着多铃和明叔等慌了手脚的人,让大伙千万不能离开这海底最大的一株铁树化石。地动海摇的惊人剧变中,众人自保也已吃力,纵然有心相互救应,也都无力施为了。



IP属地:湖北1278楼2010-07-06 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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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珊瑚洞内天崩地裂,鲛姥藏身的洞穴豁然裂开几道口子,压在身上的珊瑚礁产生了松动。它趁机从中爬出,在一片浑浊的水雾中,蠕动着攀上了石鼎,不料用力过猛,撞断了几道铜链,鼎中的铜人珠光晃动摇曳,被水涌冲得摇摇欲倒。
         我还想再看个清楚,但忽然间鼎下裂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海水打着旋地被吸下去。我急忙埋头躲避,忽地里又有急流上升,海底埋着的阴河倒卷,翻涌直上,那铜人卦盘再怎么结实也禁不住了,上百颗龙眼大的月光明珠,都被伏流冲了个天女散花。
         我再也抓不住铁树化石,身不由己地被喷涌的阴河冲了上去,巨大的水压变化使人觉得身心分离,好像灵魂都已从躯壳中脱离开来,天悬地转中一头浮出了水面。我险些被水呛死,扯掉呼吸管和蛙镜,赶紧去找其余的人,幸好众人个个都是精通水性,借着汹涌的伏流出水,并没有什么损伤伤,但难免心惊不已,均是张着嘴大口喘气,做声不得。
         归墟之地,上有天窗,下有伏流,珊瑚洞中的伏流向上涌动,没容我们在水面上喘几口气,水势便已不断上涨,翻滚着没过了储藏尸体的鲸骨礁石,转眼间水面已经过了通月神木下的铜门,眼瞅着就要接近头顶的岩层。
         这时珊瑚洞内是一片漆黑,水底散落的明珠,早被乱流冲得四散无踪,我抓住楗木老鳞密布的树皮,对众人叫道:“水肺没氧气了,不能留在珊瑚洞里,快进铜门……”
         其余的人立刻会意,上涨的伏流很快就会将洞窟灌满,若不尽快离开珊瑚洞古墓,不是被激流卷入海底,就是直接溺毙而亡。只有从楗木的通道中原路爬回归墟古城,才可能逃此一劫。众人当下都挣扎着游拢过来,准备含一口气潜入铜门,时间拖得越久水位越高,游入铜门的机会也就越是渺茫,所以众人谁也顾不上再多想什么,皆出死力游向楗木。
         明叔急于逃命,当先一猛子扎了下去。我深吸一口气,也准备要潜入水底,可这口气没吸到一半,便听得珊瑚洞内轰隆隆的巨响连绵不断。海气是南龙中的一股不灭生气,它消失减弱之后,有些珊瑚礁和岩石顿时变得腐朽脆弱。只见头顶上如龙闪经空,楗木穿透的岩层迅速向两侧倒塌分裂,归墟的底部裂开了一道峡谷。此刻古城上面的水位正低,所以并没有大量的混沌之水倒灌下来,反倒将珊瑚洞和鲸腹这两大洞窟相互贯通了。
         我们被这撼天动地的声势骇得面如死灰,一时抱着陷入海底的粗大神木怔在水中,忘了要潜水进去铜门的计划,抬眼间,已可隐约望到归墟穹庐上的阴火,宛如一条条倒悬的熔岩火龙,在岩层中滚滚流动。
         这时明叔突然从水中冒出头来,大叫:“不好,水底的鲛姥也被伏流冲上来了,它抱着神木,堵住了通道入口。”他惊慌失措,说着话就要赴水逃命,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还能逃向何方。
         我一把揪住明叔的胳膊,顾不得再对他说些什么,直接将他推上了神木倾斜的树身,事到如今,只好临机应变,穿过裂开的归墟遗迹,直接攀上满是箭石的树顶,以便躲避紧逼上来的伏流和海怪。
         随后我又将多铃和古猜从水中托了上去,明叔一马当先,如同身手矫健的老猿,带着他们姐弟两个,快速攀木而上。然后我又让Shirley杨跟了上去,此刻伏流涨起的幅度已到极限,我拽住胖子对他喊道:“王司令,你行不行啊?”
         胖子抹一把脸上的水说:“为了珊瑚庙岛上免费的啤酒和越南***……去他娘的,老子这回豁出去了。”说罢一腆草包肚子,手脚并用,一步一滑地攀上了神木。此次在珊瑚螺旋中捞了许多青头,虽然在这深陷绝境九死一生的关头,他仍显得精神百倍、格外来劲,换句话说就是让钱烧的,这时候就连始终难以克服的恐高症也抛在了脑后。
         我紧随在后,攀上神木,崩塌的岩石碎块,不停地从身边落下,此刻我们不仅要注意湿滑的木鳞,还要不停地闪避落石,不过谁也顾不上害怕,爬上去这条命就算是捡回来了,万一失足落下,或被岩石砸死,那也只能认命了。


    IP属地:湖北1279楼2010-07-06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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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2 21:2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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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过龙兵
           好不容易穿过裂开的岩层,身边已是东倒西歪的铜奴,四周洪钟巨钵的响声依然响彻不绝。我趁机低头看了看珊瑚洞中的水面,浑浊的伏流翻滚不休,水中黑鳞晃动,两盏发着灰色凶光的鲛眼正在仰天凝视。
           我心中一阵惊疑,水底明月已散,那鲛姥怎地还不肯回到巢穴?它存心想吃了我们不成?但随即抬头向天空一看,便已明了缘由,不禁连连叫苦。通月神木正直指幽灵岛上的缺口,此刻海气渐渐消散,海面上常年堆积覆盖的云层也都没了,正当夜晚,海上星月生辉,清澈的月光撒入归墟,鲛姥在海底仰望明月,哪里还肯回到水下的洞穴。
           只见水波一起,全身黑鳞的鲛姥分水蹿上了楗木,它全身密布的卵巢和胎盘中尽是黏液,当做吸盘一般附在树身,竟然蠕动着从水中爬了上来。我暗自骂了一声,用潜水匕首割去空水肺的氧气瓶,扔下去砸在鲛姥身上,但这又如何阻得住它分毫。
           我连催上边的胖子等人尽快向上攀爬,千万别回头向下看。众人都已抛掉氧气瓶,各用赴水的短刀插住树身,全力爬上神木顶端,一到这里,便是被逼到了绝路的尽头。胖子越攀越是腿软,低头向下看了一眼,顿时头晕眼花,从湿漉漉的箭石上滑了下去。这里非同水中,忽地直坠下去,我忙伸手一抓,却被他下坠的力道一并带了出去,两人翻滚着落下数十米高的通天神木。
           神木顶端地势宽阔,横生倒长地嵌着许多的箭石,从远处一看,形同树冠。那是一种上古海洋生物的化石,呈扁平钝角的形状,上面有近似贝壳的奇妙纹路,看样子并非人力所嵌,而是在远古的海洋时代里,这里曾是海底,有许多箭石如同老螺附海树一般,团团族簇攀附在神木顶端,形成了今天这罕见的树冠奇观。
           我被胖子拖得坠下神木,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就觉得背上猛地一撞,正好落在了一块突出的箭石上。箭石如同老树伞盖,将我们托了一下,但这种化石可比真正的树冠坚硬百倍,这一下直撞得筋骨欲折,疼得我眼前发黑,险些晕了过去。
           不过更倒霉的事还在后边,通天巨木上的箭石亭亭如盖,在楗木顶端,形成了上百处天然的倾斜平台,就好像是一团团彩云化做了古老松柏的树冠。涨潮时幽灵岛被淹没在海面之下,海水透过洞口直灌下来,经年累月地冲刷着树冠,嵌入木身的箭石虽然长死在其中,可仍不免在水压下生出许多波痕裂纹,甚至已经有些箭石早已断裂掉落。
      


      IP属地:湖北1280楼2010-07-06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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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胖子落在一片箭石上,尚未从倾斜的石面上爬起来,身下箭石的裂痕就突然扩大延伸,顿了一顿,便“咔”的一声从中折断开来。我们连人带石又继续落向下面,直撞断了三五层箭石,方才止住势头。
             胖子最怕之事便是从高处往下掉,平日里充出来那股“万夫难敌的威风,千丈凌云的豪情”,早都不知去向了,紧紧抱住我的大腿,在倾斜湿滑的箭石表面上闭着眼大叫:“胡司令,看在党国的分上,快拉兄弟一把!”
             我不及胖子皮厚肉多,这几下已是摔得全身骨节疼痛难忍,又被胖子抱住了大腿,不由自主地逐渐向下滑落,赶紧咬牙用力,用潜水匕首一刀插入神木的木干,好歹算是将身体暂时固定了下来,但腿上大筋都快被胖子拽断了。低头向下一看,海底的鲛姥借着一股浊流,攀住树干,没头没脑地向上爬来。刚才被我们砸塌的几块箭石,都像半空掉落的铁板钢片,一块块插到了它的身上,鲜血咕咚咕咚地往外冒着,把附近的海水都染遍了。
             这时如果失足掉下去,就算侥幸不被鲛姥吞了,也得落在被水淹没一半的铜奴上,撞个脑浆崩裂。我骨子里的狠劲发作,不顾身上彻骨的奇痛,一手用匕首扎在树干上,一手抠住箭石边缘,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胖子慢慢拽了上来。只要从这湿滑的石面上站起来,就可以攀回神木。
             我虽用腿将胖子强行拽上来半米不到,潜水匕首的韧性却已超过了极限,刀刃硬生生被折断了。这样一来,我只有够着箭石的那一只手使得上力,全身的力道吃在此处,那几个手指不觉已经变得麻木了,眼看就要脱手滑落,万难再有回天之术,只好闭目待死。
             正这时,我的手臂忽地被人抓住,腿上下坠的力道也忽然减轻,睁眼一看,原来是Shirley杨见我们吃紧,急忙和古猜攀下来相助,将我和胖子从箭石上拽了起来。身下的箭石承受不住四人重量,随即被压得断裂倒塌。我们在此之前已经攀回树身,才侥幸没跟它一并坠落。
             那块箭石奇大,其重怕是能有几百公斤,猛地从高处落下,势道之沉重少说也不下千钧。只见扁平如箭头的大块箭石,自空中旋转翻滚着掉落下去,正砸在鲛姥头上,箭石停也没停,刷地落进水里,那巨鲛的鱼头,顿时被斜斜地切去了半个,血水喷出来几米之高。
             此时那鲛姥鱼头探出水来,我们才看清水中鲛姥的面目。只见它体大超过老鼋大鲵数倍,只有早已灭绝千万年的远古滑齿沧龙,才有可能与其相提并论。遍布胎盘的鲛身鳞甲包裹,头似酆鱼,鳃上几百根形似长髯的触须,长达十余米,体下生有数十对鱼鳍,横生倒长的牙齿末端,犹如藤钩荆棘,开合之际有腥气冲天。
             它跟着翻涌升腾的水流攀在巨木上,正被落下的箭石削去半个脑袋,却没当即死掉,反倒瞪着其大若球、其质若灰色水晶的鱼眼,直勾勾望着穹庐上漏下来的星月之辉,神态哀狂之极,重伤之下,兀自不肯潜回水底。
        


        IP属地:湖北1281楼2010-07-06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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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巨木还未漂出被海水淹没的幽灵岛,水底归墟的吸水之力便在这片海面上形成了一个模糊的顺时针旋涡,楗木浮得快,沉得更快,眨眼的工夫不到,已沉下水面三分之二。我脑中一闪:“没有船只怎能离开珊瑚螺旋?这截被折断的粗大楗木,岂不正是渡海浮槎?有了它便还有一线希望漂流出这片魔鬼海域。”
               想到这,不敢再有迟疑,便招呼一声胖子带忙,探手从古猜那里抢过龙弧铜刀,拼命去斩缠住断木的鲛姥尸体。古猜好像痴了一般,双眼直勾勾的毫无神采,只是不断口齿不清地念叨着:“师姐也死了……”
               我们虽然对他好生同情,可生死关头,谁也顾不得去劝他什么,我和胖子、Shirley杨争分夺秒地将鲛姥的尸体剁碎,明叔也疯了似的爬过来,用牙去咬卡住箭石的鲛鳞。在一片海里独有的腥臭气息中,点点鲜血飞溅在海面上,可那鲛姥的尸体实在太大,加之全身的老肉怪鳞粗厚无比,我们手中只有在水下使用的短刀短剑,只好眼睁睁看着断木在海面旋涡中打着转不停下沉。
               我急得脑筋跳起多高,一看实在没办法了,再不跳水逃命,就得被楗木和鲛尸拖进海底了,但跳进群鲨出没的珊瑚螺旋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横竖要死在海中,与其遭遇鲨吻,还不如被拖进海眼里淹死。
               正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跳海的时候,海面的旋涡中忽然水波翻涌,陡然冒出许多巨大的礁石,将粗大的楗木和死鲛尸体托了起来,一阵起伏晃动中,缓缓向西移去。
               海面上星月辉映。但清冷的月光下,却看不出这片黑漆漆的礁石为何会动。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不由得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我知道明叔在海上经历过许多事情,这老贼是海事方面的“反动学术权威”,忙问他海上出现的一片片礁石是怎么回事,是凶是吉。


          IP属地:湖北1283楼2010-07-06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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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在天空中飞翔的荷兰人
                 明叔生怕自己失足掉进海里,紧抱住一块箭石,叫道:“胡仔啊,还是你阿叔我平时善事做太多积了大德,才使得吉人自有天相,你个滥仔这次跟住我,算是捡了条命回来,这是渔主先师和妈祖娘娘保佑,海上‘过龙兵’了。”
                 我以前在福建,也曾听说有南海“过龙兵”之事,与海市、海滋等现象都是海上难得一见的奇观,那是指鲸鱼或海龟集结成群,鲸脊龟甲浮水而出,在海面遥望,蔚为壮观。渔民们认为“过龙兵”的现象征兆不同,过鲸群龟群都是吉兆,而过大量海鱼浮水过海,则是海产歉收,海难将至的灾难预兆。
                 其实“过龙兵”的现象,都是海底产生剧变,引起的海中水族成群迁徙,可能正是珊瑚螺旋中海气龙火消失,归墟里的龟群才浮水远遁,恰好将我们赖以漂浮的神木托了上来。以前我和胖子在草原和大漠之间的百眼窟,曾见过地底龟甲遍布,那片“龟葬”中海气变幻如同鬼市,产生了一片灰色的古迹。现在想来,百眼窟鬼市幻布中,一幕幕变换陆离的诡异情形,正是归墟中的古墓。珊瑚螺旋海域早在千百年前,一定也发生过若干次“过龙兵”的龟群迁徙奇观,不过当年从归墟中逃走的海龟,早都埋骨在百眼黄泉的龟眠地中了。
                 明叔让众人抓紧时机,抄刀再次去剁鲛姥的尸体,我见事情有了转机,想到阮黑和多铃师徒的性命,都留在了这南龙余脉的尽头,心中好一阵失落,突然感到全身乏力,觉得脚下站都站不稳了,便顺势坐在了木头上,手刚碰到楗木,木块箭石就纷纷掉进水里。我低头一看,木身上裂纹正加深扩张,不禁立时打个冷战:“糟了,这截古木在幽灵岛下饱受海水冲击,最是脆弱不堪,看样子很快就要支离破碎,大祸临头了。”还来不及提醒其余的人,漂浮在海中的楗木就已经开始解体了。
                 漂浮在珊瑚螺旋海面上的楗木,在海眼中千万年不枯不朽,全仗海中生气维持,如今离了归墟,又接连遭受几次重创,满是鳞纹的树皮,以及嵌入其中的箭石开始纷纷脱落剥离。鲛姥的尸体被海波冲动,也自缓缓从楗木上脱离开来,残破的半截神木随波逐流在海上飘荡。
                 我们眼见这艘粗大的天然“独木船”,在海上撑不了多久便会被洋流击碎,但在繁星似锦的夜空下,四顾皆是茫茫无尽的海水,众人全都无可奈何,事到如今,也只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了。
                 我望着身边起伏的龟群正在苦思对策,忽见不远处的龟背上好似负了个人。那人身穿带有黄色标识的潜水衣,在海面上颇为醒目,一头长发披散开来,正是落入归墟的多铃。她趴在龟背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巨龟随着洋流浮动,忽又沉入海中,多铃的身体立刻被海水冲在一旁。
                 可能是她从神木上摔下去之后竟得不死,凭着蛋民精熟的水性,在乱流中拽住了从归墟中逃窜出的巨龟,这才得以回到海面。看到多铃从龟背落入海里,正从楗木旁边漂过,我来不及细想,赶紧招呼古猜一声,就一步蹿到木头尾端,拽住一片箭石跳进水里,将多铃的头发扯住,这时古猜等人也已赶到,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多铃托上了木头。
                 我扒住箭石爬上楗木,只见Shirley杨正在全力施救,多铃面如白纸,神智不醒,但经过抢救,总算吐出几口海水,有了一丝活气。
                 我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看了看古猜,他正对着东面磕头,好像是在感谢阮黑在天有灵,保得多铃死里逃生,又像是在膜拜蛋民的祖师爷。胖子将他拽了起来:“别拿脑袋撞木头,你小子还嫌它沉得不够快是怎么着?谢天谢地全是瞎扯,死亡不属于无产阶级,当年我在山里倒斗……”
                 在海上最忌提及“翻、倒、沉”之类的字眼,胖子话音未落,就被明叔按住了嘴:“肥仔,大伙都要被你害死了,欺山莫欺水,这种有忌讳的话也敢乱讲!”
                 胖子火冒三丈,正待痛斥明叔这个老“反动学术权威”的荒谬观点,可这时,众人都觉得脚下猛然松动,一时间全都东倒西歪,站立不定,脚下的木身不断开裂散落。我叫声不好,刚才还以为这截烂木桩子,至少能在海上漂个把时辰,但现在看来它马上就要分家了。
                 这时群龟已潜入海底不知了去向,海面上空空荡荡的渺无一物,一个浪头打来,楗木浮出海面的这一部分顿时被击得粉碎。众人纷纷落水,只好随手去抓散落的木头,南海鲨鱼极多,就算侥幸不会遇到恶鲨,这般浸在冰冷的海水中,又能维持多久?
                 我身上背着沉重的铜镜,连抓了几块木板,却都是朽烂松散,难以承人,只好拉开了肩头的救生栓。一个小型救生气囊旋即充满了气体,忽高忽低地浮在海面上。正在叫苦不迭之际,忽听Shirley杨招呼我道:“老胡,你们快看,有船!”
            


            IP属地:湖北1284楼2010-07-06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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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救命
                   行舟跑船的商人和水手,常年风里来浪里去地在海上挣饭吃,若不幸遇得海难,身子掉到海里,有些死后被鱼啃吃了也就罢了,但有些尸体会封闭在船体残骸中,或是随着波浪被冲到岸边。南洋的渔民蛋民,好多都是以捞青头为致富手段,他们会将尸体上值钱的东西扒下来卖钱,所以为防不测,有些跑船的海员,都会在自己随身的金银饰物中“下蛊设降”,专为报复那些杀人越货的海匪海盗,或是谋求不义之财在死人身上扒青头的渔民蛋民。一旦有人取了海难死者身上之物,往往就会中其邪术,惨遭横死。
                   这些事我和胖子也略有耳闻,不过当时潜水进入玛丽仙奴号沉船,在水底见了这块金光耀眼的手表,胖子贪小便宜的本性难以按捺,这贪念一起,便是十万金刚罗汉也降伏不住,于是顺手牵羊捞了回来。
                   不过在归墟中生气太盛,金表中的尸降并未显露,后来众人疲于奔命,胖子就将这块金表遗失了,丢在哪也想不起来了。按说若就此丢失也就罢了,那应该算是走运,可谁也不会想到金表怎么又会落在了多铃手里。
                   我们所乘的这艘龟甲船,充其量不过是个筏子,六个人在船中挤得满满当当,既无水,也无粮,渡海穿波尚且没有把握,何况船上又有个全身开始出尸斑的多铃,她中了尸降,虽然人还活着,但身体逐渐会变得像一具高度腐烂的死尸,若不尽快把她扔到海里,船上其余的幸存者,都会染上尸瘟送命。
                   明叔声色俱厉:“胡仔胖仔……还有杨小姐,你们仔细想想其中的利害关系,可别为这一个无足轻重的蛋民,陪上全船人的性命,将来回了珊瑚庙岛,阿叔我一定出钱送五圣出海,替她超脱一段因果。她中了降头,里外也是个死,没必要让咱们给她陪葬。”
                   古猜见多铃像死尸一样开始生出尸斑,又见明叔显得情绪反常,想要说服众人将还活着的多铃扔进海里,他立刻红了眼睛,像只发疯的野兽一样拔出刀来,要同明叔拼命。
                   明叔老奸巨滑,如何会怕古猜这十几岁的少年,眼中凶光一闪,显然已动了杀机,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潜水匕首的刀柄上。我看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眼前之事,事关生死存亡,说不得也只好将古猜一并宰了,弃尸入海,免得留下后患。
                   龟甲鲸骨绑缚的一叶孤舟,在星空下的海面上起浮飘动,海风呜呜咽咽地掠过皮帆,大海出奇的平静,然而船上紧绷的气氛几乎接近了凝固。我见情况棘手至极,明叔虽然只顾保命想把多铃抛进海里,但他也是人急上房、狗急跳墙的无奈之举。多铃身上尸气愈来愈重,一旦变做腐尸,其余的人也都会受到传染,到时候可就全军覆没了。可是我也绝不能眼睁睁着着把活人扔进海里喂鱼。
                   我只好拦在古猜和明叔之间,让他们无从向对方下手,明叔冲我囔道:“胡仔,不是咱们无情无义,要怪就怪阿铃她自己捡了那块金表吧。你阿叔我一把年纪了,该享受的也都享受过了,现在死也够本了,可你跟胖仔还年轻,你们将来的路还长,可别在这就活腻了……”
                   古猜在身后对我叫道:“胡老大,别把我阿姐扔下海,她还喘着气……还能活啊!”这时Shirley杨也急道:“老胡,你可别听明叔的,这是谋杀!主不会宽恕的。”
                   我左右为难,一个人和五个人的生命,何轻何重是显而易见的,但这并非是莱市场上买菜买肉的分量可以轻易衡量。我又看了胖子一眼,胖子感慨地对我说道:“胡司令,眼下面临的抉择,不禁让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阿尔巴尼亚电影《战斗的早晨》,英雄的、人民的阿尔巴尼亚是欧洲的一盏明灯,在电影里的六个英勇的游击队员中,有一名美丽的女游击队员受了伤,她为了掩护同志们安全转移,毅然选择留下来阻击德国鬼子,结果被德国鬼子打死在了高高的山冈上。咱们采蛋捞青头的事业,虽然不能同世界人民反法西斯斗争的伟大程度画等号,但是……”
              


              IP属地:湖北1287楼2010-07-06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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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北黄大仙的尸体和内丹早就一并毁了,那种罕见罕逢之物,若是没有特殊机缘,一生见到一次都难。我叹了口气,虽然有负阮黑所托,但我确实已经竭尽所能了。
                     此时陈教授已从Shirley杨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觉得多铃的生死,他也大有责任,忧急之情见于颜色,想帮忙却没任何办法,但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将我拉在一边,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古尸体中活生生的内丹实在太罕见了,老朽这辈子也没见过,但我记得好多年以前……那时候还是军阀混战的民国时期,湖南和贵州交界的地区闹过一阵古尸作祟的事情,那时候人们迷信思想比较严重,当年湘西尸王的消息捕风捉影,闹得全国人心惶惶。据说湘西瓶山古墓中的元代僵尸,在盗墓贼面前诈尸的时候,口中就曾吐出了一颗千年不化的红丸……”
                


                IP属地:湖北1289楼2010-07-06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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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2 21: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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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海归墟 完   下集     怒睛湘西~


                  IP属地:湖北1290楼2010-07-06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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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1291楼
                    互相粉一个


                    IP属地:湖北1292楼2010-07-06 16:51
                    回复
                      更文!!!   没人顶 气死我 也   我 自己盖


                      IP属地:湖北1296楼2010-07-08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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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立志搞到2000楼 !!!!


                        IP属地:湖北1297楼2010-07-08 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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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从古到今,若说起强盗贼寇,在世人眼中,历来个个都是该遭千刀杀、万刀剐的歹人,乃是极败坏的恶名,可细论起来,朝臣天子、士农工商,在那三百六十行里,从上到下,哪一处没有天良丧尽、用瞒天手段行奸使诈的贼子?大盗窃国、中盗窃义、小盗窃侯,成王败寇,只有最末等的才窃金银。
                          孰不闻“道不盗,非常盗,盗亦有道,盗不离道”之言,真正在那绿林中结社取利,做分赃聚义勾当的,也向来不乏英雄豪杰,惯做出一些常人难以思量的事业,并非是旁门左道可比,绿林盗中名声最显者,莫过“卸岭群盗”。
                          卸岭其辈或散布天下,或啸聚山林,拜关帝,并尊西楚霸王为祖师,逢有古墓巨冢,便蜂拥而起,众力发掘,毁尸平丘,搜刮宝货,毫厘不剩,专效仿昔时“赤眉”义军的作为。
                          试看各朝史上,都少不了卸岭群贼倒斗发冢的秘闻,倘若说将出来,那些惊心动魄、诡异万分的行踪,实不逊于“摸金校尉”的事迹。
                          卸岭盗墓皆是聚众行事,盗取古冢,历涉险阻危厄,并非仅凭矫捷身手与群盗之力,盗亦有术,卸岭之术流传近两千年,引出许多冠绝古今的奇事,然天下事物兴衰有数,卸岭力士始于汉代,鼎盛于唐宋,末落于明清,至民国时期,终于销声匿迹,就此绝了。
                          发丘、摸金、搬山、卸岭,其术不外乎“望、闻、问、切”四字,四字分八法,各有上下两道。如“望”之上法,乃为上观天星、下审地脉;下法观泥痕、辨草色,其间高下,虽是相去甚远,却皆有道,盗墓古术“四门八法”之道,皆在鬼吹灯II之《湘西尸王》。
                          


                          IP属地:湖北1298楼2010-07-08 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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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章 琉璃厂
                            人生在世,一举一动。往往身不由己,福祸安危由天定,悲欢离合怎自由?我和Shirley杨受陈教授之托,组了打捞队去珊瑚螺旋的沉船中,打捞国宝“秦王照骨镜”,在南海采珠蛋民的协助下,最后死中得脱,总算不负所托,取了古镜回来。
                            不料蛋民多铃中了沉船里下的死降邪术,正是“三分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眼看着再难施救,幸得有人指点,尸降耗散人体生气。只有古墓里的“内家肉丹”可救,但内丹为得道之人,借天地灵气,吐纳形炼而成的金丹,自古以来,世上多有求仙炼道的,但能得其法炼出内丹之人、实属凤毛麟角,绝不是等闲便能寻到的。
                            陈教授多少知道些关于“湖南的某处古墓中藏有内丹”之事,也许在湖南可以找到内丹。不过不知那古墓是否早已被盗空了,经他提及,我猛地记起在北京失踪的算命瞎子来,那瞎子早年间曾是卸岭盗魁,曾入湘西倒斗发冢,他定能知道其中根由,说不定被称为“湘西尸王”那具元代僵尸,其体内所结的紫金内丹,早就落在了瞎子的手里。眼下为了救人,只好寻着这条渺渺茫茫的线索,回到北京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算命瞎子给找出来,好歹要查出内丹的下落。
                            民国年间,湘西军阀伙同土匪,大举盗掘古墓,引出了许多耸人的奇闻怪谈,其中湘西元代将军古尸最为著名,至今还有很多关于此事的传闻,我在潘家园做生意的时候,有好些往返湘黔倒腾古玩的客人都会说起此事。
                            那些传言都说,湘西山区里,在解放前被盗开的那座古墓,其地宫构造之大、形势之奇、机关之险、墓中宝物之多、尸变之惊……,以及盗墓贼为打开地宫所使出的种种手段,时至今时今日,仍绝对称得上是“空前绝后”之举,是以留下许多话头,使得天下皆知。
                            不过这些话大多都是来自“马路消息,小道新闻”,对这桩盗墓行内可惊可怖之事,人人都是道听途说,一人说的一个样子,都不尽同,毕竟年代久远了,不得亲眼所见,未必能够当真,而唯有算命的陈瞎子,当初是盗发湘西古墓的首领,是曾亲眼见过那具元代将军古尸的。
                            对这件事Shirley杨倒是十分乐观,她对我说:“多铃的一条命能否留住,全系在古尸的内丹之上,偏巧咱们识得在湘西盗过内丹的陈老爷子,如果这都不是上帝存在的证明,那我真不知道什么才是了。”
                            我对上帝存在不存在,还持有保留意见,多玲的师傅阮黑死前,托我帮多玲找到失散的法国生父,如今在珊瑚庙岛调查得知,那个法国人正是倒运古物的富商,此人已同玛丽仙奴号一同葬身海底,看来这件事我是办不成了,不过不论有多大困难,我都会竭尽全力想办法保住多玲的性命。
                            众人分了青头货之后,明叔带着古猜和多玲,先到香港条件完善的医院里暂时治疗、像植物人般的维持生命,我和其余的人返回北京找陈瞎子,大金牙惦念提前去了美国的年迈老父身体欠佳,他留在国内寝食难安,从珊瑚庙岛回去后,随即也匆匆出了国,作为我们这伙洋插队的先遣员,先到美国把生意做了起来,自是不在话下。
                            但在北京寻找陈瞎子的下落并不容易,他行踪飘忽不定,我们甚至没办法确认他是否还在北京市内,只得耐住性子,细细询访,好在潘家园中有我许多熟人,旧货市场里鱼龙浑杂,形形色色的人往来极多,是个流通消息的上好渠道,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讯息,都免不了要在潘家园传播出来。
                            我和胖子除了寻访陈瞎子之外,还有个重要任务,就是把从珊瑚庙岛趸来的“青头”,做价出售,反正是两不耽误,仍旧在旧货市场里摆了个摊子,一来接洽生意,二来打探消息。
                            眼看着过了半月有余,已快到中国传统的春节了,我们只好打消了到美国过年的念头,那时候北京的年味儿浓重,市内还没禁放烟花爆竹,离除夕尚远,就能听见炮仗声此起彼伏,给本就格外热闹的旧货市场添了几分杂乱。
                            现在的潘家园旧货市场,比我们刚来的时候可又热闹多了,这人乌泱乌泱的,一拨接一拨,当然也是由于快过年了,这些天副食店菜市场里置办年货的人更多,有好多人有扎堆儿的爱好,看旧货市场里人头攒动,便都跟着来凑热闹,天气虽冷,人却愈发多了起来。
                            


                            IP属地:湖北1299楼2010-07-08 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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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2 21: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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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这一年多来,潘家园旧货市场也确实是渐渐成了气候,与当初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除了破东烂西和旧货之外,单是数得着的古董玩器就丰富到了极至,那些个书画、瓷器、陶器、铜器、古琴、古钱、宣炉、古铜镜、玉器、古砚、古墨、古书、碑帖、历代名纸、古代砖瓦、印章、丝绣、景泰蓝、漆器、宜兴壶、珐琅件、料器、牙器、竹刻、扇子、木器家具、兵器、名石……堆积如山,站这头望不见那头,您就看吧,一天能看十样,可能一辈子也瞧不完这旧货市场里的东西。
                              不过不同于起源于明末清初的北京琉璃厂,那边都是“文玩”,而潘家园的路子就野了,东西也杂,这些东西里面,仿古的“西贝货”占了九成,想在潘家园里淘换点真东西,除了要有火眼金睛明辨真伪的眼力之外,大海捞针般的运气也少不了。
                              我和胖子名声在外,自不能与那些倒腾假东西的二道贩子相提并论,有些常逛潘家园的老主顾,也不知都是从哪听说的,似乎都知道胡爷和胖爷手里有明器,那是货真价实的——从坑里滤出来的明器,哪怕只是一枚平平无奇的古铜钱,备不住也是摸金校尉从老粽子嘴里抠出来的“压口钱”。
                              我看有好多人一见了我,开口就问我:“有古墓里盗出来的明器没有?胡爷您尽管开价,只要是真东西,绝不还价。”
                              我心想有些日子没在潘家园露面,大金牙一出国,肯定是把他的主顾都打发到我这来了,可我手中又哪有什么明器,况且经常接触此物也是犯禁的勾当,好在从南海所得“青头”甚多,青头和明器在性质上实际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一个从土里来,一个从水里来,基本上是山里熊掌和海中鱼翅的区别。于是就蹿叼买主们,观看青头货色。
                              现在玩收藏的主儿,都觉得玉石行情看涨,但他们只认带老沁的旧玉,青头古玉虽是沁色深厚,耐何被海水浸泡年久,玉髓为盐卤闭塞,好似裹了一层极重的石灰,就连那些识货的见了也要摇头。
                              正商讨价钱之际,有旧货市场中相熟的人来告之,说是琉璃厂藏珍堂的“乔二爷”请我们过去,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那乔二爷在北京琉璃厂好大的名头,从解放前就经营一间古董店藏珍堂,多少年来从没走过眼,在他手里过的古物不计其数,便在潘家园也人人知道他是古玩界的“老元良”。我早有心前去拜访,却没有能够接洽引见的门路,想不到他竟然请我们过去叙谈叙谈,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再细问来人,才知道原来乔二爷听说我这有南海古玉,他平素里是个专嗜古物的,在北京青头老玉非常罕见,等闲也难在市面见到,便特意托人通个消息,请我带着古玉到他家中一坐,看看货色如何。
                              我心想总算有识货的行家了,又有心要去乔二爷家开开眼界,便同胖子匆忙裹了一包行货,径直来到琉璃厂东头的延寿寺街,把着路口头一间两层楼的门面,古香古色,颇为不俗,一看黑底金字的招牌,正是藏珍堂老字号。
                              跟店里的人说明来意,却没上楼,而是直接被送到离那很远的一幢老筒子楼里,这地方都快到先农坛了。楼内破破烂烂的,楼道里堆满了了各家的冬煤,还有码成墙般高的大白菜。乔二爷住惯了此地,上了岁数不愿意挪地方,所以平常生活起居都在此处。
                              只见那乔二爷都快八十了,头发掉得一根不剩,一副长长的胡须却是雪白,而且俩眼珠子贼亮,显得精神矍铄,老而不朽,见了我们连忙让坐。有活计端上茶来,器具精美,茶香浓郁,不过我们胖子喝惯了大碗茶,不懂品茗之道,加之外边天寒地冻,心中满是寒意,一盏热茶一仰脖就喝了个见底,口中赞道:“好茶,不妨再来一碗,最好换大茶缸子。”
                              乔二爷抚须微笑,赶紧让人给胡爷和胖爷上大碗茶,看喝茶的架势,就知道这两位都是不拘小节的爽快之人。


                              IP属地:湖北1300楼2010-07-08 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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