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看着暗紫色的天空慢慢染上青色,我依然没有一点困意。
果然是做梦吧,我低下头看睡在怀里的佳树。
明明才初中的妹妹,睡梦中却是紧皱着眉头,哪怕我只是稍微动一下,她都会不由得颤抖起来。
梦中的人也会做梦吗?我不知道,可看着佳树脆弱的样子,心却止不住的疼。
窗外传来几声鸟鸣。
我下意识地轻轻捂住了佳树的耳朵,不过,其实她应该不是“我妹妹”吧。
可是,真的会有这样的梦吗?想到这里,手上的伤口就在隐隐作痛。
不是梦吗?可,如果不是梦,这样陌生的房间和陌生的妹妹又该作何解释呢?我不认为佳树会开这样让我困惑的玩笑。
我脑海中闪过几个天方夜谭的想法,唯物主义者的世界观在一点点地被动摇着。
不不不……
尽管最近却是沉迷了某些异世界穿越轻小说,但很显然,现在的我正坐在我自己家的沙发上而非某座中世纪城堡里,怀里的也不是什么一见倾心的傲娇公主而是我家妹妹,总不可能,穿越到自己家什么的……
「很接近了,不过还是差一点。」
耳边突然响起某个声音,我感觉自己几乎是要吓得跳起来,身体却一动不动。
那声音莫名熟悉,但我大脑一片空白,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我认识的人本就屈指可数,能进到家里的更是少之又少,可是这声音,我确实觉得熟悉。
我有些僵硬地转头。
……身旁空无一人。
是鬼魂吗?啊?我听到了鬼魂的声音?也就是说我不是穿越了而是死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佳树看见我会是这副模样,原来这个世界是有鬼的吗?等等,我是怎么死的?
陷入某种前所未有的混乱状态,当然,这不是我的问题,任何人处在我的境遇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你没有死,也不是鬼魂,不过,你说得对,这个世界是有鬼的。」
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混乱,先是停顿了一会,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我果然对这个声音很熟悉,而且,我快要想起来这是谁的声音了。
似乎也不用我去想了。
窗依然开着,风却好像停止了,我的思绪停滞了一瞬间。
旁边的沙发上渐渐显现了一个人影。
他一开始不在那里,我绝对可以如此肯定,而且哪怕是现在,他的身影依然透明到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依稀的光透过他的身体,淡薄地散落在茶几上。
那真的是一个“鬼魂”。
可是,为什么他会是一个“鬼魂”呢?
我睁大了眼睛,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他看着我,没有什么表情。
我大概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了。
在陌生的房间醒来,用钢笔扎伤了自己的手,被妹妹抱着痛哭,正当我对一切感到疑惑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鬼魂。
“温水和彦”的鬼魂。
我和“温水”面面相觑。
想说的话太多了,有一部分是想吐槽,但我实在不知道应该从哪个部分开始说起。
“温水”看着我,想是思考了一下,然后主动开口,
「要不……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能听见你的心声?」
先从这个开始解释吗?感觉跳过了好多东西,不过我确实很在意这个,能提出来真是感谢。
不用我再开口说话,“温水”稍微坐正了一些身子,开始慢慢道来,
「呃,其实,我也不算是特别了解就是了,首先,大概是因为我其实就是你。」
真是奇妙的解释,硬要说的话我在很多类似题材的轻小说里看过这样的内容,省略掉一大堆内容,总之他们最后要么互相残杀要么夺舍要么并肩作战然后某人牺牲,顺便一提并肩作战结局比较难打出来。
“温水”似乎也在赞同地点头,他果然什么都听得到啊。
尽管本质上好像是自己,但我依然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啊,那个,这个能力是可以主动关掉的,我现在听你的心声,主要是因为佳树……在休息。」
提到佳树的名字他似乎顿了一下,然后用平静的语气向我解释,
「她已经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我和他同时沉默下来。
因为他就是我,所以我也是他,其实我能理解他。
想要问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很多,不过,还是先让他安静一会吧。
……沉默的时间不算太久。
当然还是他主动开的口,“温水”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
「因为我已经是鬼魂了,所以无论是存在还是声音,都只有同为“温水和彦”的你才能发现。」
他将手轻轻地放在佳树的脑袋上,掌心却只能穿过她的发梢。
我看着他慢慢地收回了手。
「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呃,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个人没跟我说更多。」
那个人?哪个人?
“温水”朝我耸了耸肩,接着说道,
「不知道,不过不用太担心,他和我说过,你只是来这个世界帮忙完成一些……任务?总之,当你在这个世界睡着的时候,就会回到你原本的世界,然后来到这里的条件则是反过来,直到完成任务为止。」
怎么说呢,这个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自顾自的把我带到这里,不经过同意就要我帮忙……
不过,回家的条件这么轻松让我松了一口气,哎?话说我什么时候接受了穿越平行世界这种设定了?还是说,因为讲解的人是我自己吗?
我的唯物主义观念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崩塌殆尽了吗……
“温水”就这样看着时而沉思时而僵硬的我,沉默不语。
「……所以说,任务是什么?」
我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怎么说呢,之后的生活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别人了,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对不起,大家教的和学的都是没用的知识?
对整个世界认知的错误对我的冲击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温水”拍了拍我的肩膀,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我大概还是明白他的意思是他懂。
……好吧,他应该确实懂。
不过,在我过去十六年的生活中,无论是鬼魂还是所谓那个人都没有对我的世界造成什么影响,也就是说,只要我能保持平常心,大概就能自然地带着这个秘密生活下去吧。
能吗?能吧,只能这么相信了。
我叹了一口气,看向了“温水”。
所以说,任务到底是什么?让我自己入土为安之类的任务?话说我是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啊,难不成这个平行世界不仅有鬼魂还有什么恐怖元素吗?
「死因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不过,」
出乎我意料的是,“温水”停顿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为难,
「呃……那个……其实,任务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
窗外,鸟鸣声再响起,天已经渐渐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