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一阵恶心。
我应当存在吗？
为什么我连自己活着都做不到，只能这样地依靠着她？
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
但唯独是这样的自己，存在于此，无法死去。

睦的双眼流下一阵热泪，然后，她终于镇定了下来。
“小祥，这是。。。。。”
“只是。。。偶尔会这样。”
祥子移开了头。

——最重要的是家人的陪伴和帮助，医生是这么说的，所以只能我来了。
这是祥子对初华的解释。
家人。。。。
初华在刻意不去看那份感情。
可越是看到祥子对睦的无微不至，心中就越是有什么漆黑的东西不断发酵。
。。。。。。她感到讨厌这样的自己。
如果自己也坏掉了，祥子也会这样对待自己吗？
初华感到了恐惧，担忧和。。。。期待。
正在帮祥子煮着午饭的初华，面对着开着火的灶台的初华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初华？！”
祥子几乎是冲了过来，扶住了她。
祥子关掉了火，把初华扶到了沙发上，满怀担忧地看着她，
“初华，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是不是我太麻烦初华你了？”
祥子的声音还是急切而担忧，
“有什么的话初华一定要好好说。”
祥子的声音逐渐变得颤抖，
“睦已经这样了，如果初华，如果初华你都。。。。。”
祥子的眼泪流了出来。
初华就这样顺势躺在沙发上，祥子埋在她的胸口，不住地颤抖着。
“对不起。。。小祥。”
初华莫名地感到了一阵安心，她拥抱了祥子。
在这里的不是舞台上的oblivionis，不是事务所里精干的制作人，仅仅只是名为丰川祥子的少女。
因为是在三角初华面前，丰川祥子才会露出这一面，这让她多少感到有些安心。
她把脸埋在了祥子的头发上。

她把脸埋在了祥子的头发上。
味道不一样了，初华皱了皱眉。
“小祥，是换了洗发水吗？最近头发好像有点柴了。”
“最近太忙了，没买洗发水。”
“我去帮小祥买洗发水吧。”
“诶，这个。。。。”
“我想摸摸小祥柔软的头发。”
“嗯。。好吧。”
初华撒谎了。
她想要祥子身上继续是自己的气味。
如果真的说出来的话，祥子还会这样接受自己吗？
明明自己也苦于没能真正了解祥子，却又害怕着向祥子迈出一步。
到底是在悲伤，还是在甜蜜，连初华自己都搞不明白了。
于是，她放弃了去思考这一点。
而祥子只是像只猫一样，轻轻蹭着初华的胸口。
轻微的瘙痒让初华不由得轻笑了出来。
“以前冬天的时候，小祥就喜欢这么躺在我身上吧。”
“因为，初华很暖和嘛。”
初华蹭了蹭祥子的头顶，祥子也把头往上伸了伸，迎着初华的脸。
“对不起，初华。”
“麻烦你这么多，还一直在逃避着你。”
“谢谢你，初华，现在还在我身边。”
“让我，多抱一会。。。。”
“怎么感觉，小祥，比那时候还要更喜欢撒娇了。”
祥子对此感到很安心，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初华总是那么阳光而温暖，初华的温暖就像能让她她忘了当下的一切痛苦。
但是又怎么能忘得掉呢？
祥子明白自己无法永远逃避。
疲劳的祥子微微睡去，呼吸变得有规律地起伏着。
初华轻轻扒开了她的上衣的肩，然后，轻轻咬了一口。

“所以说我已经很努力了啊！”
主唱吉他在对鼓手大喊，
“做不到为什么不干脆另外找人当主唱？”
鼓手也毫不逊色地喊了回去，
“最初我就是想当主唱才来的，不能当主唱有意义吗？”
“你们两位冷静一点，毕竟我们还是一个乐队的。。。。。”
键盘手用低声细气恳求般的声音在劝架。
“连基本的曲子都演奏不了，那乐队还有意义吗？”
鼓手生气地撇开了脸，
“这么执着于音乐你就去找职业乐队算了！还不是因为水平不行才被踢了？”
“说到底就是个兴趣，至于这样吗？”
吉他手继续回复。
键盘手低着头，发出颤抖的声音，
“对不起，如果乐队只是在这里吵的话，大家都不能好好相处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只能这样的话，不如解散吧。”
海玲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她无意间想到了一句话
——乐队的真正价值。
是啊，乐队真正的价值是什么呢？
从不欢而散的她们那里得到了乐队刚开始的时候的合照后，海玲离开了她们。
刚离开live house的大门，手机收到了新的消息。
一个海玲支援的商业乐队也要解散了。
音乐性和商业性，还有分钱的分版权等问题在聊天记录里吵得不可开交。
海玲默默进相册里保存了这个乐队刚开始时彼此和谐相处的时候拍的看似亲密的合照。
“没想到今天一天就收获了两张。。。。”
“这样就是第○○张了。”
海玲一直收集着她见证的解散的乐队的照片。
乐队的真正价值，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
为什么会存在，为什么要解散，为什么会冲突。
说到底，乐队到底该是什么？
她一直找不到答案。
无意间，脑海响起了过去的回响，
“虽然八幡同学是雇佣兵，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够得到更深入地认同。”
“这个乐队，我想要用一生去运营。”
谎话也好，大话也好，对乐队的规划，说过了的话无法实现，是很正常的。
就像现在这个乐队，当初也有过高呼着“要在舞台上证明自己的实力”，“要让大家都看着我”，“通过乐队能成为我们的心意的桥梁吧”的时候。
经历过30个乐队的她，明明是最清楚这点的。
“怎么又想起丰川了呢。”
她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走向下一个乐队。

喵梦开始借着睦的热度去到处参加试镜，
“感谢您的试镜，接下来的结果我们会择机通知。”
这就又一次了，
“对了，如果可以的话，祐天寺小姐可否为我们引荐一下若叶睦小姐？”
这也是又一次。
“我会先去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喵梦微笑着回答，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到现在，喵梦也多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
几乎每个试镜都问她能不能找到若叶睦，每个人都把她当做找若叶睦的途径，而不需要她本人。
简直就像自己曾经利用祥子的样子一样。

素世时不时就会像现在这样送母亲出去应酬，然后随便逛一逛。
然后，她在路边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什么。
那个东西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开始了诡异的蠕动，然后，那个东西发出了吊诡的声响，向一边吐出了不明液体。
这让素世感到了一阵恶心和恐惧。
然后，那个东西，抬起了毛茸茸的什么，一双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素世。
“祥子。。。。是你愿意回来了吗？”
那个东西，像是一个。。。。。。成年男人？
他在说。。。。祥子？！
素世报了警，警察很快到了现场。
“这家伙也真够糟糕的，自己把女儿赶走，现在又在叫自己的女儿？”
“明明女儿是那么大热乐队的成员，他却这么不争气。”
素世不详的预感越来越严重，她迈开腿准备离开。
“啊对了，小姑娘，你认识那个人的女儿丰。。。”
这个声音击穿了她最后的幻想，素世大步逃开了。

“立希？”
”你的脸够憔悴的，几天没来练习了。”
“我有请假。”
“灯说那家伙自mujica停止活动以后就没上学了。”
“睦。。。。。也一样呢。”
立希看到素世的表情，在听到祥子没来上学的时候，就变得更加的痛苦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那家伙的事。”
素世一惊，撇开了头。
看到这样的素世，立希皱起了眉头。
“她的事，我问了姐姐，而姐姐给我的回答是”
“——有些东西，还是不太深究为好。”
素世从喉咙挤出了几个沉重的音节，
“也许，你姐姐是对的。”

时间过得很快，海玲和喵梦发现，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睦祥也没有想的那样演员出道，
“没想到丰川那么多可疑的事，居然真的只是为了处理问题不得已而为之。”
“若叶是真出事了啊。”
“海子的说法，不就像是把责任全都推在祥子身上吗？”
“只要先去怀疑别人背叛，就不会被毫无准备地背叛了吧？”
“不愧是聪明的timoris呢。”
“不过，即使昨天海誓山盟，今天就分道扬镳，这倒也确实是常态。”
爱这样的感情毕竟是反复无常的，不是吗？
至少喵梦如此相信着。
“难怪喵梦你会是amoris啊。”
“这算是对我的讽刺吗？”
喵梦轻笑了一下。
不过，喵梦也多少对自己的反复无常有自知之明。
比如明明之前还在和祥子冲突，现在却又在为了她说话，也是她无常的一环。
喵梦明白真正想撬走人单飞会有什么样的行为，因而现在的祥子，让她确信了祥子并非想这么做。
只不过，喵梦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对海玲说清，这是因为自己曾经想带走睦单飞，才会理解这一点吧。
就像海玲也并没有想向喵梦说清，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背叛，才会因为恐惧而使得聪慧变成多疑。
喵梦抿了一口面前的饮料，海玲开口了。
“不过，若叶变成这个样子，也有我们的责任。”
“找时间去探望一下她吧。”
喵梦回复道。

深夜，睦坐了起来。
她挣扎着向吉他前行。
然后，她喘着粗气，挂上了吉他。
惊醒过来的祥子，看着睦，五味杂陈。
在地下录音室里，追随着祥子的钢琴声，睦开始断断续续地弹奏着吉他。
睦满身大汗，神情痛苦，但是唯独在这个时候，她的双目，开始略微变得有神。
一段时间后，睦昏了过去。
不，靠近了睦的祥子，发现睦只是睡着了。
好久没有看到睦如此安稳的睡颜了。
祥子把睦抱回了房间，为睦清理好了身上的汗，换好了衣服。
“没错，如果最开始睦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话，那么，即使坏掉了，我们也能再从这里重新出发吧。”
“只要睦这么想的话，就重新开始吧。”
她总是苦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宽慰。
“晚安，睦。”

#6 掌握心灵

海玲来到了睦家门前，接通了门铃。
料想之外的人出现了，是祥子接的。
“我是来探望若叶的。”
“还有，对不起。”
“。。。。。。哪方面呢？”
“很多方面，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不该怀疑你们。”
“先进来吧。”
海玲看到了睦，皱紧了眉头。
她没想到情况悲观至此，睦已经失去了基本的自理能力。
“睦无法面对外界的要求，所以选择牺牲了自我来维持下去。”
也就是事务所和她们的所谓“演技路线”的事，海玲想到了这点，没想到这会对睦造成如此巨大的压力。
“可牺牲了自我之后，自己也就什么都不剩了，结果就陷入了这样的‘死亡’。”
海玲回复了，
“简直就像mujica一样呢。”
海玲的这句话让祥子笑不出来。
确实如她所说，无论是睦，还是mujica，都是放弃了自己的本色以求存活，结果却最终还是“死亡”了。
“到头来，乐队的真正价值，是什么？”
祥子反问海玲，
“也许经历过这么多乐队的八幡同学你，对这个问题感触更深？”

海玲想了想，
“乐队的意义，取决于成员的想法吧。”
“大家都想在乐队里追求着什么，所以才会开始乐队。”
“感情，关系，自己的满足，成就，利益。”
“对具体追求什么的好坏，我不想置评。”
“可是不论追求什么，乐队本身毕竟是会面对不少困难的，会面对现实和当初的追求的冲突。”
“到底要付出多少，才能实现最初的想法呢。”
“还是说，为了存在下去，就要放弃一开始的想法呢？”
虽然海玲见到了无数“只要再加把劲，也许就能走通”的乐队，但她也不想指责她们。
毕竟连海玲她自己也是如此明哲保身，不敢干涉太多。
祥子开口了，
“想要得到多少，就至少要投入多少。”
她说话，突然直勾勾地盯着海玲。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让海玲感到不知所措。
就像是在质问她“那么，你又献出了多少”一样。
海玲难堪的低下了头。

祥子看到这样的海玲，轻轻笑了，声音又变得柔和。
“不过，回报却未必能和投入相媲美。”
“如果无法存在下去，那么就不可能实现本心。”
“但如果放弃了本心，放弃了主体性，又与失去了存在无异。”
她苦着脸，着看睡着的睦。
“睦也好，乐队也好，都是这样吧。”
“只是，睦把人生投入了进来，却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
“所以，至少，我要背负她的人生。”
献出一切的结果，不一定能得到回报。
但丰川祥子，想要背负着睦那已经付出一切的生命，她想要回报睦。
即使在海玲的眼里，睦在mujica的行动很难称得上是优秀，甚至有不少问题。
如果说是出于青梅竹马的关系也好，责任也好，照护睦，也还是合乎海玲的猜测的。
但是——投入了人生这点。。。。。。

海玲看向了睦，
“其实我有些敬佩若叶同学，因为能够做到这样的献身。”
睦震了一下身子，
“不是。。。。献身。。。。。”
“只是。。。。逃避。。。。。”
“毁了。。。。一切。。。。。”
祥子摇了摇头，
“即使失败了，睦也还是曾经想过保护mujica吧。”
“寻找道路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即使牺牲了这么多。。。。。。那不能说只是毁灭。”
睦的身体颤抖着，空洞的双目留下两行泪，祥子轻抚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拂去睦的泪水。
这让海玲有些羡慕。
就结果而言，睦所做的一切带来的几乎都是失败吧。
结果论而言，是没有意义，只有代价的。
但即便如此，她的献身的意义还是得到了肯定。
“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海玲问，
“陪睦演奏一下吧。”
祥子邀请海玲，
海玲点了点头。
睦的嘴角，微微地上扬了。
祥子在海玲的帮助下，背起了睦，向地下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