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南芷是我的前女友，三年前突然向我提出分手，任我如何挽留都没有用。分手后不久她就结了婚，朋友圈里她穿着婚纱，笑靥如花。那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去的，只是靠工作一遍遍麻木自己，逼迫自己忘记过去的记忆。
而她现在坐在我面前，我又不知道怎么讲话了。坦白来讲我很恨她，但是看到她虚弱的样子又心软了。
“你是没地方去了吗，才想到来前任家。”
“阿筱，我...”
“叫我季筱。”
南芷被我的咄咄逼人噎住了，眼眶比之前更红了些，“我知道之前伤害了你，但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怀孕了。”
“我现在没钱，也没有地方去，前几天险些流产，这几天先让我在这里待着吧，我可以睡客厅...等胎象稳定了我就去找工作...这段时间的房租我会按市场价给你...”
我的大脑有些宕机，南芷看我的眼神很委屈，让人不得不心软。
“前面左手边是浴室，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找衣服

02
“呕......”
一大清早就被南芷孕吐的动静吵醒了。我揉了揉眼睛，顺着声源来到卫生间。南芷没来得及穿鞋，裸脚踩在瓷砖上，双手紧紧抓住洗手池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弯下腰，喉咙里发出一声干呕，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站在卫生间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踟蹰间南芷转头看向了门口，然后冲我虚弱地笑。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我摇摇头，扶了一下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我才发现她瘦得可怜，再配上病恹恹的样子，总感觉来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你经常孕吐吗？”
“孕早期总是这样，习惯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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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总之南芷就在我这里住下了。
我本来想让她睡主卧，但是她死活不肯，折中之后收拾了一下书房给她住。
作为资深社畜我没有做早饭的习惯，经常上班的时候顺路买，南芷住下之后我开始每天早起半个小时，帮她买完饭再去上班。毕竟孕妇还是不能饿肚子的。
南芷总是被宝宝闹得很晚才睡，往往我都要走了她才揉着惺忪睡眼慢慢出来。我指了指餐桌上的早饭让她趁热吃，她抚着小腹，似乎很疲惫，但是还是向我扯出一个微笑：“谢谢。”
下班的路上遇到一个小摊，里面卖一些可爱的饰品，感觉像是南芷会喜欢的类型。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怎么又想她，总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吧。
思虑万千地回了家，进门并没有发现南芷的身影，桌上的早饭还是原封不动地在那。
“南芷？”
我试探着喊了一下，听到了书房里琐碎的呻吟声，房门半掩着，我轻轻敲了敲门：“我进去了。”
书房的窗帘被合上了，昏暗的光线映着南芷的身影，她蜷在被子里，呼吸很重，身体不自主地颤抖着。凑近去看还能发现她脸上的泪痕，指节紧紧攥住被子的一角，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南芷？”我轻轻晃醒她，“怎么了？”
南芷慢慢睁开眼，看到我就红了眼眶。她伸出胳膊想抱住我，但是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导致她扑了空。南芷有些错愕，但很快被阵痛拉回思绪，“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让我单独呆一会儿吧。”

04
南芷早饭一口没动，现在来看午饭应该也吃不了了。早饭是惯买的楼下一家烧麦，可能不太合她胃口，她现在孕反特别严重，吐完之后就昏睡在床上了。
我有些难办。最近工作很忙，冰箱里也没有新鲜的食材了，书房里南芷还在昏睡，总不能放下工作陪前任吧，这算什么。
纠结之后我在她床头留了张便条：“晚饭想吃什么打电话告诉我，下班的时候我顺路买回来。”
我的职业与药物研发相关，分手那阵一直拼命工作，机缘巧合之下熬成了几个项目的组长，但是也给职员留下了不苟言笑的印象。而最近项目的周转出现了问题，导致我心情更加烦躁，整个办公室以我为中心围绕着低气压。
低气压中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喂。”
“那个...我想喝粥...”是南芷的声音，含蓄而温吞。之前她用这样好听的嗓音说“我爱你”，现在用更疏离的声音说“谢谢你”。
我又恍惚了，好久之后才回答：“好。”

05
分手前南芷就很喜欢我做的粥。考虑到她现在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我买了些新鲜蔬菜打算做青菜粥。
回家的时候南芷正窝在沙发上看书，她还是爱看那些高深莫测的外语原著。听到门开的动静，南芷从书中抬起了头，看到我手里的蔬菜两眼放光。
我煲了青菜粥，又照着网上搜的孕妇食谱做了两个菜。炒菜期间她总是在厨房门口来回踱步，像好奇的小猫。
“厨房油烟重，孕妇还是不要进来了。”
南芷听话地离开了，继续窝到沙发上看书。
菜品很合她胃口，她小口小口喝粥，然后赞叹我的厨艺。尽管心里对她仍有芥蒂，但是看到她满足的表情还是很愉悦。
“明天周末我带你去产检吧，顺便买一些你用的东西。”

06
周末来产检的人很多，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密码的不是说年轻人都不生小孩了吗，怎么还要排这么久的队。
我一边排队一边嘟囔，南芷站在我旁边，听到我的吐槽后小声跟了一句“大概是想要个陪伴吧。”
排队时间很长，周围又没有空的座位，南芷有些吃不消，小腿开始轻轻打颤，尽管如此她还是站在离我较远的位置，攥紧衣角默默坚持。我伸出胳膊把她挽到自己怀里：“靠一会儿吧，应该还有很长时间。”南芷没有拒绝，顺着我的动作攀上了我的肩膀和腰，看来是真的累了。
我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随意地划着手机消息，心思却飞到了别处。她靠在我的怀里，看起来比分手前更瘦削，是怀孕的缘故吗？南芷似乎察觉到了我在看她，抬头对上了我的视线，我别扭地看向别处，心里有些慌乱。而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慌乱，拥抱的力度更大了些。
“你...”
“我有些不舒服。”南芷委屈地说。
这个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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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孕检居然要抽整整三管血。南芷一向胆小，等轮到她的时候我用手轻轻罩在了她的眼睛上。南芷惊得一激灵，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做，她的眼睫毛挠过我的手心，像扑闪的蝴蝶。“我怕你害怕。”我在旁边后知后觉地解释，南芷小声嘟囔说：“我早就不害怕了。”
我的手心有些湿润。
到了做B超的环节，南芷揭开上衣，任医生在她肚子上抹耦合剂。三个月的孕肚洁白无一丝瘢痕，微微隆起的小腹反而更性感。我不自觉地往她肚子上看，南芷有些害羞，头扭到一边，脸和被揉搓的肚子一起染上了红晕。
“胎儿没太大问题，就是孕妇身体太虚弱了，接下来一个月都要注意饮食休息。另外我检查的时候发现孕妇的衣服不太合身，肚子这边都勒红了，你这怎么当爱人的，一点也不会照顾人。”
“我不是......”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追求自由，这好不容易怀上了，你又不负责，多漂亮的姐姐呀，你也真忍心......”
这个医生貌似对同性情侣很感兴趣，一直喋喋不休地教训我，我也无从还口。南芷坐在一边看我吃瘪的样子，突然浅浅地笑了。

08
做完检查，我们去附近的饭店点了一些清淡的午饭，休息片刻后便准备去逛街购置一些孕妇用品。
“南芷，要不要试试这个。”我一眼相中了一件驼色的长款毛衣。
南芷乖巧地接了过去。毛衣柔软的布料完美地贴合她的腰身，小腹在身前勾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
“平时在家就穿这件吧，我的衣服对你还是不太合适。”
接着我们又买了孕妇装的睡衣裤子，路过药店买了叶酸和妊娠油等等。总觉得还少点什么，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南芷全程乖巧地跟在我身后，也不说什么。
我把最后一包东西放进后备箱，准备回家了。南芷突然拽了拽我的袖子。
“怎么了？”
“内衣...还没买...”
对噢，我一拍大腿，把这事忘了。南芷讲出这些大概用了很多勇气，因为她的脸已经红了。
内衣店的导购热情地向我们介绍着，选了很多款式让南芷去试。南芷脸皮薄不会拒绝，抱着几件内衣去了试衣间，我在外面百无聊赖地刷手机，突然响起了电话。
“阿...季筱，过来帮帮我，这个内衣的扣子我系不上...”
试衣间有点狭小，进去就看见南芷正在尽力够后背的扣子。因为太用力导致呼吸很重，胸前一起一伏，脸色很红。
我的手碰到她的后背，她突然一激灵，害羞地捂住了脸。
“害什么羞啊，又不是没见过。”我一边小声嘟囔，一边轻轻扣上扣子，“这件内衣舒服吗，要不要多买两件？”
“好。”

09
时间就这样不瘟不火地过去了。南芷住在我家的这段时间，我总是刻意地去保持距离，在她孕反的时候递过一杯热水，在她虚弱的时候扶一把身子。我总是规避南芷示弱的信号，无视她伸出的手臂和凑过来的身体。和她三年前的分别刻在心里像一根刺，我不敢轻易忘记过去的痛，更何况她终是要走的，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今后未必不会发生。
南芷四个月时孕检，一切指标都很正常，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洋溢着幸福。
慢慢月份大了，孩子有时会折腾南芷。某天晚上起夜路过书房，听到了里面琐碎的声音。
南芷抽筋了，又因为动作太大惊动了孩子，躺在床上难受的要命。我打来一盆热水，轻轻地敷在她的小腿上，然后照着网上学的手法给她按摩，“这样会好受些吗？”
南芷痛得说不出话来，紧紧攥住床单隐忍，床头灯的柔和光线映着她的脸庞，能看到她湿漉的眼睛。
她的小腿因为怀孕有些水肿，揉捏了很久水肿才下去，看她如释重负地呼气，我打算离开。刚到门口她喊住了我：“可以再帮我按摩一下腰吗...很酸...”
南芷为了配合我的按摩一直没能放松背部，长时间挺着肚子让她有些难受。我叹了口气，脱掉外衣从背后抱住了她。
“这样快一些。”
我一只手揉捏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肚子。现在月份还小，一只胳膊刚好可以环过她的小腹，南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了，完全依附在了我的怀里，似乎是被折腾得太累了，头搭在我的肩上睡着了。
“南芷？”我轻轻喊着，她没有回应。
我把她慢慢扶到床上，就着灯光看她的睡颜看了好久。“为什么要离开我呢，为什么又要回来呢，我真的很为难啊。”我再也撑不住了，扶在床头小声哽咽。
在我离开之后，南芷的脸庞划过一行泪水，融入到寂静的夜里。

10
“我找了份工作，你不在家的时候一直在网上兼职做翻译攒了一些房租，”南芷走进我的卧室，我正在敲着电脑工作，听到这些我有预感她要讲什么，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敲字，装作面无表情。“我找到了新的出租屋，明天会搬出去，这几天多谢你了。”
“需要我帮忙搬东西吗？”我强装镇定问她。
“不用了，”南芷莞尔一笑，“我的东西很少。”
南芷又淡出了我的生活。她突然地来，又突然地走，从来不问我的意见，就这样蛮横无理地占据了我大部分思绪。
我又开始用工作麻痹自己了。
新来的小职员被我的低气压笼罩着，每次汇报工作都战战兢兢，我苦笑：“我有那么可怕吗？”
小职员点点头。
其实之前有个人说我很温柔来着。

(／_＼)第一人称写下来会很顺畅，但是不如第三人称的受众更多，或许我还要多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