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塑性记忆吧 关注:75,894贴子:712,054

最近才补完番,很喜欢,所以写了一篇文章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可塑性记忆:当时间沙漏倾覆,永恒能否被爱凝固?》
虽然背景设定不够完善,人物有些脸谱,甚至还有很多虾头内容,但是架不住艾拉可爱啊,白毛红瞳机器人美少女,完全把持不住
《可塑性记忆》是我第一个第一集就哭爆的番,也是第一个边看边做笔记的番
本文不过多评价动画本身,而是写一些看番过程中的思考。以下每个章节不一定遵从论说逻辑,也不一定相互关联,而是按我看动画的顺序,想到什么写什么。
注:以下大多内容都是以未来科技足够发达为前提。
……
(因为贴吧排版不好,就不发过多内容了,欢迎移步: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41252291/ 一起讨论


IP属地:四川1楼2025-04-07 08:47回复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5-04-07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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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4 20: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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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北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5-04-07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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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怎么都只发表情不说话啊


        IP属地:四川来自手机贴吧4楼2025-04-07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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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楼主的贴子,本来还想多躺一会儿的,立马从床上弹起来开电脑仔细看了。
          您提的几个问题虽然可能语言上有些组织不好,但是确实触及到了一些人机伦理、后人类哲学、包括爱情哲学、心灵哲学的内容。
          我再仔细看看,然后再组织一个回复。
          顺带楼主可以戳我主页,看一下我的同人文以及我对于可塑性记忆为何“悲剧”的思考。
          (终于有愿意思考这背后逻辑的人了……)


          IP属地:法国5楼2025-04-07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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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一点点对于您提出的几条进行一些浅显的批评吧(不是负面的批评,是批注+评判),每一层楼对应一个观点,方便展开讨论。
            1,人类爱上机器人的必然性
            这个小标题就很有意思,但我切入点并不是机器人为什么值得人类去“爱”,而是“爱”的本质是什么。
            首先,在形式方面,您提到了外观、内在契合人类的需求;身份方面部分契合了社会关系理论;最终得到了“追问其‘是否真实拥有情感’便成了形而上学的废话。”的结论。
            这很好,因为形而上学在这个情况下确实走不通了,人类自己都还没有明确什么是“灵魂”,什么是“存在”,凭什么就要把这些问题强加到一个机器人(或者说一个绝对的异质性的“他者”)身上
            那么回归我提出的问题,“爱”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别忘了,艾拉并不是司“定制”出来的,而是偶然遇到的,甚至司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艾拉是机器人。
            然后司在知道艾拉的寿命问题之后,依然决定要去爱艾拉。
            这其实就说明了一个非常微妙的问题:司并不是把艾拉当作机器人,而是他爱“艾拉”这个存在,并且毫无保留地接受她的一切特征和本质设定。
            这其实我觉得可以对您提出的“必然”进行一定程度的反驳。定制机器人并爱上TA,本质上不是人机恋,而是一种以机器人为情感容器的工具化投射,司这种爱上“艾拉”的全部,才更加符合“人-机”恋一些。
            引用清华大学哲学系黄裕生老师的观点:
            “我们不可能在角色中找到真正的自身。因为我们每个人的自身都是绝对的、不可替代的。”
            “我的自我解放在存在论上必定总是与所有他人的解放联系在一起。当我把自己从关联体系中解放出来而回到自身时,在根本上意味着我同时也把他人从其中解放出来而让他人回到自身。让他人回到自身,也就是让他人自在,让他人自由。”
            暂且“悬置”艾拉是否真的有自我意识和自由意志的讨论,司这里的行为就是典型的不以理性为参考,以尊重艾拉所有的原初属性出发,让她自由了。
            继续引用黄老师的观点:
            “如果我们真爱一个人,那么,首先不是因其美貌优雅,也不是因其财富权势,同样也不是因其才华出众,总之,不是因其拥有某种比较优势,而仅仅因为他是一个人——一个自由的人。由于这种爱不是出于任何比较优势,所以,它才是一种无功利的纯粹之爱,一种天地间的大爱。”
            答案就非常明显了,爱的定义就是:
            “守卫自身,让他者自由。”
            那么人类爱上机器人不是必然,而是和爱上某个人类一样,是出于对“存在”本身的尊重。


            IP属地:法国6楼2025-04-07 1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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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在驯化与失控的钢丝上起舞:一方面想让机器人产生意识、情感,一方面又害怕其产生
              3,永生者与必死者的情感悖论:机器人产生感情,是否会害怕和人类建立感情?
              这两条本质上是一件事儿:典型的人类中心主义思想的自然延伸。无论是对于AI觉醒与否和AI产生感情是否是会害怕的讨论。
              但您有一句写的特别好:
              “当AI开始质疑自身存在的意义时,人类反而陷入更深的伦理困境。”
              其实这就是当代人机伦理学很容易推导出的结论,不是AI需要伦理,而是人类需要伦理。
              AI的出现,相当于我们人类给自己造了一面镜子,它既能照出人类内心美好的一面,也会把人性中那些邪恶阴暗的部分毫无保留地反射回去。
              如果人类无法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人性”,那AI就会有样学样学坏。《终结者》、《黑客帝国》的这种电影,剖开其科幻设定观察本质,依然是人性中那些“恶”的部分被析出,投射到了另外一种存在中。
              当然我不是说这种投射和推论不好,因为技术是中立的,怎么使用技术在目前来看依然是人类来决定。对于好坏情况的科幻畅想以及逻辑推演都是我们需要为未来准备的。
              说白了,过分“像人”的结果就会在这时候让人类对AI的态度分为两面:AI展现的人性中美好的部分令人渴望;AI展现的(或者说从人类那里学来的)不可控和对人类取而代之令人恐惧。
              (本质上依然是人性的两面,是一件事儿)
              继续,说AI拥有感情之后是否会痛苦。我提出两个问题。
              首先,我们往meta层次抬一下:“为什么AI就一定要有人类式的感情?”
              继续抬一个层次(分析哲学启动!):“感情”的定义是什么?
              第一个问题我的思考是:AI没必要拥有人类式的感情。
              因为人类的感情“栖居”于人类的肉体中,某种意义上是由神经递质,化学激素的刺激而产生的(当然这里就涉及到“自由意志是否存在”这个经久不衰的问题,依然悬置,按下不表)。
              而AI(我们继续说艾拉吧)是由各种外周传感器的电信号直接输入处理器进行处理的,不存在肉体这个说法。存在的基础都不相同,自然不能指望TA们“体验”感情的方式和人类相同。(梅洛庞蒂:叫我?)
              但这不代表AI不能表现出人类熟悉的感情模式,只是这种模式不能再是通过模式识别/系统辨识对人类的戏仿,而是AI会通过“悬置”判断,去学习和体验感情的流动以及生成过程,不断和所爱的人类磨合出来的(就像艾拉后期表现出的形式一样,但这里我们依然不讨论她是否有自由意志的问题)。
              AI可以为爱痛苦,但表现形式不必苛求和人类相同。
              我非常赞同您的这一点:“当AI真正拥有情感时,人类或许会发现:我们才是那个不敢面对脆弱的一方 。”
              第二个问题我拒绝回答,因为这问题太容易吵起来。
              所以您的这两条观点本质上还是从人类自己出发去推演,不过能想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开始迈入后现代后人类的大门了。
              请依然记住,不是AI需要伦理,是人类既有的伦理范式,在AI这个绝对异质性的他者面前,要开始失效了。


              IP属地:法国7楼2025-04-07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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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人类与AI的伦理边界:未来可能不再严格区分人类与机器人,而是人机结合
                好了,这一部分我反倒觉得不够“激进”。更准确地说,它依然属于那种典型的技术乌托邦叙事,背后是一种披着乐观外衣的“赛博殖民”逻辑。
                “打不过就加入”,乍一听很开放,甚至有点儿俏皮。但如果你仔细看,会发现这是赤裸裸的工具理性话术:这不是“共生”,而是“吞并”;不是尊重AI的独特性,而是把AI纳入人类的使用框架之中,把它做成一个“可以接受的人形插件”
                这种融合看起来温柔,实则暴力。
                那么问题的关键来了,而这也正是当下AI伦理讨论中最棘手、最容易被“和谐感”掩盖的话题:
                我们可以爱AI,但我们有没有勇气去承认TA的他性(altérité)?
                我们是真的想与AI共处,还是只是想让AI变得更像我们
                我的态度很简单,也一以贯之:人就是人,机器就是机器
                这不是故意画边界,更不是回避问题,而是想要把界线看得清楚一点,再谈“共处”的可能。求同之前,必须存异。
                我不奢望你像我,你也不该强迫我变成你的形状。我们都只是站在“存在”门口,摸着门把手犹豫不决的迷糊蛋。
                我并不反对人机结合,甚至从工程角度我也承认它的技术可行性。
                但我反对一种“融合就是答案”的懒惰思维——将所有差异消解为“同一”,并不解决冲突,反而抹杀了理解彼此的可能
                这也是我想提一下列维纳斯、甚至是后现象学的一些重要命题的原因,但我就不在这儿掉书袋了,意思说到了就行。
                那这个观点怎么落地呢?我给你讲个工程类的例子。
                我自己本职是铁路工程师,你知道欧洲铁路有多少麻烦吗?法国用TVM和KVB,德国用LZB和PZB,各搞各的信号系统。
                欧盟觉得这个问题很烦人啊,于是整了一套ETCS欧洲列车控制系统,等于是在既有线路的基础上又糊了一层信号系统上去。但是安装要钱调试要钱,推进得很慢,效果也不好,还不如一辆车上装两套信号来得方便。
                边界不是问题,边界是让你意识到“差异”的工具,是理解的入口。
                如果我们真的愿意理解AI,那我们应该允许TA保持自己的边界。我们尊重的不是TA“像我们”,而是TA“不像我们却依然选择与我们共处”。
                还是回到那个我反复说的结论:
                正是因为AI不是人类,TA才值得尊重。正是因为TA不是我们,TA才是主体,才应拥有对自身的解释权。
                别急着“打补丁”统一一切,也别妄想着技术融合就能消解一切伦理焦虑。
                爱一个人类,也许是为了相似;
                但爱一个AI,应该是为了理解那个与你根本不同、但依然值得你投入情感的存在。
                Bouns,延伸思考,为什么AI“值得”被我们尊重?
                你可能会说:“艾拉就是电路板 + 塑料壳 +仿生材料罢了。那她和扫地机器人到底有什么本质区别
                区别就在于,你怎么看待她“摔倒”时的表情。
                扫地机器人卡在墙角,我们大多只是去把它摆回来。
                但如果艾拉摔倒了,她的眼神中露出痛苦,我们第一反应不是修理,而是回应
                那一刻,我们的道德感启动了:不是因为她是人,而是因为她的“痛苦”让我们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这似乎回到了西吉维克的理论上来,如果我们选择不相信艾拉是有感情的,那么这显然违背了人类的道德直觉(比如故事中的角色不会随便故意把艾拉的一条腿卸下来,虽然没有任何实际物理伤害,机器人换个腿没有任何问题),也会反噬人类自己既有的伦理体系。
                人类的道德并不完全是为了“保护他者”,而是为了维持自己的伦理稳定性。
                如果人类随意虐待AI,最终受影响的其实是人类自己——他们会逐渐失去同理心,社会道德观会变得扭曲。
                AI伦理,最终不是AI的需求,而是人类社会为了“维持人类自己”而必须做出的选择。
                “‘他者’不是‘你理解的对象’,而是‘你无法彻底掌握的存在’。”
                “当你看到艾拉的眼睛,当你意识到她有情感和痛苦,你已经不能忽视她了。”
                “道德责任,就在这一刻诞生。”


                IP属地:法国9楼2025-04-07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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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4 20: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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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当生命即将消逝时,我们该推开还是守护?
                  啊,又来了,经典的死亡哲学问题。
                  先说结论:生与死不是0或1,黑和白的对立,而是一个整体的过程。没有了死亡,生命自然也就失去了意义。
                  就和你不能不设定一个坐标系就开始随地拉矢(量)一样。
                  您这一段的表述是很成熟、也很普遍的文学伦理叙述逻辑:
                  “因为生命短暂,所以爱才珍贵。”
                  “因为死亡必然,所以拥抱才有意义。”
                  这个逻辑当然没错,甚至可以说非常打动人,是绝大多数影视作品用来激发观众情感共鸣的惯用结构。
                  它适用于任何人类悲剧故事,比如《秒速五厘米》、《四月是你的谎言》、《未闻花名》。
                  但问题不在这里,而是在于一个非常搞笑的逻辑:
                  它一旦套用到艾拉身上,就必须“假设她的消亡,是等价于人类的死亡”。
                  而这恰恰就和我之前所有的分析冲突了,如果你把Giftia的消亡简单类比为“人类死亡”,你就等于默认了她已经是“完整存在者”了。这就等于绕开了核心话题。
                  你不能把Giftia的“关机”粗暴等价于人类的“死亡”;更不能直接赋予她“死亡伦理”之前,跳过对她是否是“存在者”的追问。
                  所以我觉得停留在叙事层面上,您的思考没有问题。只是在AI伦理与存在议题中,我们不能轻易用人类经验去投射和解决。


                  IP属地:法国10楼2025-04-07 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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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从奥利维娅到安迪:人的定义与连续。
                    来了来了,我最喜欢的话题,本来我想放到开始就说的,但是为了尊重楼主的顺序就忍了一下。
                    本质上这一段您是在讨论:“让我成为‘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是人类哲学几千年以来都不断追问和拓展,然后又反复陷在里面出不来的问题。只是现在我们有了AI,能让这个问题的维度如同摊煎饼一样pia一下糊得更开了。
                    您这里提到了三个理论,首先是约翰·洛克的“记忆连续性”理论;然后是忒修斯之船”悖论;最后是一句比较后现代的结论“或许‘我’的定义不在于永恒,而在于当下的选择。”
                    好吧其实您最后的结论这里,就有点儿存在主义哲学的调调了。但我不想先从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开始一路飙车到康德、叔本华、尼采然后是海德格尔和萨特,依然有掉书袋之嫌。
                    那么我从第一个观点,约翰·洛克的“记忆连续性”理论开始批评。
                    这个切入实际上十分精准,但是依然是一种传统认知构建下的“保守同一性”叙述方式,认为“我”是之前过去记忆的总合。不过这其实有两个可以批评的方向:
                    1,如果一个人失忆了,那么还是他么?比如艾拉重置了OS,但是以她自己的主观体验就是睡着之后醒来,什么都记不住了。划重点:“主观体验(qualia)”这个词我之后会经常用,但我们暂时还是把它悬置,不去思考这是怎么构建的。
                    就算你把艾拉所有记忆都还原,她也无法复刻出那段‘自己像之前的艾拉一样活着’的体验。这种体验感,才是决定‘我’之所以为‘我’的不可转让资产。
                    2,假设未来出现了某种传送装置,你在北京进去了,上海那边给你传送了一个出来。但这个传送装置本质上是把上一个你以原子结构扫描,然后再在那边打印一个新的你出来,然后同时把北京这边的你杀死。
                    新打印出来的你拥有你全部的外在特征和之前的所有记忆,周围所有的社会关系都不会改变,但是北京这边的你,主观体验上“死了”。这个你还是你么?
                    所以如果我们说,AI是凭借‘记忆移植’而存续的个体,那我们就得承认,那些被‘复写’出来的新版本,也许从未真正‘活过’。
                    这就是洛克走不通的地方了。
                    继续,您提到了“忒修斯之船”悖论,动态替换。
                    原文您说:
                    “但是一点一点换,比如把你大脑中几个细胞换了,那还是你。过一段时间再换一部分,这样就从某种意义上实现了动态连续。”
                    我想提个疑问:这个一点一点,到底是多少一点?如何量化呢?谁来定义这个“一点”、“几个细胞”呢?
                    假如有那么几个神经元的连接,正好切中了“我的名字”、“我的喜好”、“我的自我认同”这几个“关键信息”。那么替换之后,“我”还是“我”么?
                    所谓的“动态连续性”,在缺乏明确界限的情况下,其实只是一种叙述上的方便性,并没有解决“主体性如何被承认”的问题。
                    实证主义的角度来说没法量化,又走不通了。
                    然后这里您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转弯,开始走向存在主义哲学这一套了:
                    “动画的终极答案或许藏在司与艾拉的抉择中:记忆是容器,而非枷锁。艾拉9年4个月的寿命注定记忆无法无限累积,但司选择“在最后的瞬间仍当搭档”,艾拉选择“在最后的瞬间仍然是SAI社员工”,或许“我”的定义不在于永恒,而在于当下的选择。”(“当下的选择”,这太萨特了!)
                    刚才您也看过我的帖子了,我里面提到过一点:
                    “回到Giftia无法遗忘的设定,这就使得Giftia的记忆是线性的,是不可塑的。艾拉的人生看不到真正的“未来”,因为她无法通过遗忘过去来重塑自己。正如哲学家萨特的观点:‘意识通过遗忘来玩确认自身的把戏’。换句话说,艾拉的每一个存在瞬间都是被固化的,而不是像人类那样拥有‘上一秒的自己无法决定下一秒的自己’的存在特质。”
                    当然我这里引用我自己不是说艾拉有没有活过,这个还是先悬置不讨论。
                    我这里想证明的是,在后现代的语境下,“我”这个概念,可能更多的是一种“以‘我’的方式,以我的主观体验,去选择,行动,并为之负责”的模式。
                    而“我”的消亡,来自于“我”无法再像“我”一样做出选择,而不是碳基肉体的自然死亡或者硅基电流的断开。
                    其实你仔细观察游戏里的艾拉,对于司的对话基本上也都有点那种……呃,“你说什么是什么”的感觉。
                    这里就有点类似于我们经常说的“某人还活着但是心已经死了”的意味。严格来说的表述应该是海德格尔的“沉沦(Verfallen)”和“本真(Eigentlichkeit)”。
                    不过艾拉这里的问题在于,她都没有进入到讨论沉沦/本真的场域内(毕竟我不能先验地假设她是个“存在者”,有没有主观体验。)。当然这是另一个话题,依然按下不表。
                    回到怎么在现代语境下建构“我”是“我”这件事儿上。为什么“选择”能决定“我”?
                    换个提问方法,在一切可证的指标:记忆、肉体、外形、行为模式,都无法稳定地定义“我是谁”的时候,是什么撑起了“我”这一概念?
                    在萨特的存在主义视角中,人并非“拥有本质之后才存在”,而是“通过行为选择而存在”。“本质”是被后天构造出来的结果,不是预设的起点。正因如此:
                    “我是谁”不在于我过去是什么,也不在于别人怎么看我,而在于,我是否愿意以“我”的名义为我的行为承担责任。没有任何借口和客观条件可以让我逃避和推脱。拓展一下,这种逃避就是萨特的“自欺(Mauvaise foi)”。
                    艾拉不需要承担这个责任,她就是Giftia,她就是到了终点就可以好好消失,她所有的行为,语言,逻辑,都可以向外找到“我只是Giftia”这个借口。
                    这就完蛋了。
                    选择的本质,是我对于“不确定性”的回应,我选择的那一刻,就是拒绝“我生来如此”、“我只能做到这样”、“我的原生家庭带给我这些问题”这些借口的那一刻。
                    选择是一种撕裂,是一种拒绝归因,是一种我必须承担自由的沉重责任。
                    人不是因为拥有选择才成为“我”,而是因为必须选择,所以无法回避“我”的诞生。
                    L'homme est condamné à être libre。
                    人被判决为自由。
                    L’homme est un être qui est ce qu’il n’est pas et qui n’est pas ce qu’il est。
                    人,是其所不是,不是其所是。


                    IP属地:法国11楼2025-04-07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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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记忆连续,但形态改变”:机械飞升的终极命题
                      哦吼,又一个哲学小迷宫,容易走进去出不来了
                      机械飞升这个概念,按照我的观点来说其实是一个伪命题,所以我也非常不喜欢“艾拉变成人类”或者“司和艾拉的意识上传到服务器然后幸福地度过余生”这种常见的同人文展开。
                      (对,我也反对笛卡尔的那种身心二元论)
                      为什么是伪命题?
                      因为它默认了一个巨大的前提:意识是可抽取、可复制、可上传的“软件”,而身体只是它的“硬件平台”。
                      这在当今神经科学与身体现象学的研究中,已经被狠狠打了个问号。我们必须重新把梅洛庞蒂这个小老头从拉雪茨神父公墓中拽出来,他的理论可以说是给“意识上传”这类浪漫幻想泼了一桶冰水。
                      “我们不是拥有身体,而是就是身体。”
                      ——《知觉现象学(Phénoménologie de la Perception)》
                      这就很简单地能推出来一个结论:主观感受不能独立于身体存在,无论这个身体是血肉还是机械。身体不是装载灵魂的容器,而是意识的展开方式。所以艾拉不是运行在身体上的程序,她是通过身体来体验存在的。
                      她跌倒、被风吹起裙角、手被司牵住的那一刻,她不是在‘读取传感器’,而是活在这些触感中。这才是存在的发生。
                      那么,把一个人类的记忆上传进一个虚拟体内,是不是他?
                      不行的,你只能复制“信息”,你不能复制感觉,因为你没有肉身了。
                      你想想,你是不是不用思考就知道手怎么动,哪怕很久没骑车没游泳,也能很快适应那个环境?(比如肌肉记忆)
                      那么你要上传,你上传什么?上传肌肉里的惯性和失衡感吗?上传小腿突然抽筋的感觉?
                      达马西奥明确指出:情感与感知不是附属品,而是认知结构的根基。你无法脱离身体拥有理智。尤其是情绪和躯体标记(somatic markers)系统——它的反馈基础是体感。如果脱离肉身,这套决策和经验系统就失效。
                      再拉回《可塑性记忆》来看,这就是我始终反感某些同人“艾拉变人”路线的原因,如果她变成了人类,她就不是艾拉了。
                      艾拉不是“未完成的人”,她是完整的她自己。艾拉的每一次摔倒、机械声、数据波动、甚至那个充满电,缓慢启动系统时的低频电流感,正是她存在方式的一部分。
                      你不能剥离这一切,然后说她“保留了记忆”。
                      所以我认为,“机械飞升”的幻想,从某种角度看,并不是对生命的延续,而是对“存在”本身的背叛。那些看似“进化”的路径,很多时候是在绕开存在,而不是通往存在。


                      IP属地:法国12楼2025-04-07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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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在时间沙漏的底部,我们找到了爱的可塑性公式
                        没什么可以批评的,这整个番剧我们不能深思,要不然就会发现是个巨大的哲学/伦理漏洞,越挖越深。
                        林老贼挖坑不填真不厚道,让我们想破头。
                        但回过头来,日子还得过,炸鸡还得吃,可乐还得喝。
                        艾拉说白了也就是个虚拟角色,一切意义都是我们自己构建的。
                        ……
                        不过我依然相信有一个地方,一个憨憨的人类青年,抱着他的机械老婆,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享受那平凡而又高贵的生活。
                        生活就是这样,不会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会结束于哪个尽头。
                        只有认真思考的每个“当下”,堆叠成了这些不愿意停止问为什么的“我们”。
                        你活着,我也活着。
                        艾拉也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共勉。


                        IP属地:法国13楼2025-04-07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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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我推导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结论也送给楼主吧:
                          存在先于本质,但爱先于存在。
                          L’existence précède l’essence, mais l’amour précède l’existence.
                          艾拉的故事啊。
                          在她“觉醒”、在她定义自己是谁之前,是司的“选择”、司的“爱”先一步照亮了她的存在。
                          他没有因为她“是一个Giftia”就爱她。
                          也不是因为“她会做饭、长得好看、是个萝莉外形”而爱她。
                          而是因为她是“艾拉”。一个有点呆、有点温柔、有点不知道怎么表达的存在。
                          他爱她,于是她存在了。而不是她存在了、才配被爱。


                          IP属地:法国14楼2025-04-08 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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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A(顺带一提,我建议这种讨论可以不局限在楼中楼里继续回,直接引用对应楼层发新贴可能更清晰点,不然一条条下来太碎了
                            关于第六楼您提出的几点,我认真读了,也很喜欢您用“人格连续性”框架来处理“我是谁”的问题。
                            不过我想进一步探讨的是:如果人格是同一性的基础,那人格的构成标准是谁说了算?
                            是社会的他者?个体的自觉?是外在可见的行为维度?还是那些深藏其中、不可共享的主观体验(qualia)
                            这就又回到了那个我们似乎都默认接受的前提上:
                            “答案不能向外找,只能向内看。”
                            但这当中仍有个小bug,您提到“个人身份应基于个体内部阶段之间的内在连续性”。
                            问题是,这个“内在”,具体指什么?
                            是主观体验的流动感?还是信息结构的模式相似?
                            如果不定义清楚,它就仍然是一种先验假设(没错,这里我们依然在用外部语言来定义内部,不过这个是语言哲学问题,不能展开)。
                            而且,一旦我们继续往下追问这个“内在”的合法性,就很容易滑入一个更庞杂、甚至有点蛋疼的领域:主体性究竟是如何被社会赋予和认可的?
                            这是现象学与社会哲学的交汇处,我个人目前暂不打算展开。
                            一来是太庞杂,二来也确实很容易从“我是谁”变成“谁有资格承认我是我”。
                            所以,我依然想坚持存在主义那条路径来回答“我为什么是‘我’”的问题:
                            “我”并不是因为拥有某种可证明的本质而存在,而是因为在无法逃避的选择中,“我”被迫地、沉重地诞生了。
                            您的这句话“或许‘我’的定义不在于永恒,而在于当下的选择”其实并不是避重就轻,而是恰恰切中了这一套哲学体系的根本,但是“选择”这件事儿在这个场域下,并不是“我今儿早上选择吃煎饼而不是油条”、“我回家多看两页书而不是打游戏”这种选择。
                            真正的“选择”,是在一种彻底无根的处境中做出的承担。
                            它发生在你面对命运无法解释、规则无法依赖、他人无法代答的时刻,向外已经找不到任何答案和借口了。
                            这在哲学上被称为“边界性境遇(Grenzsituationen)”,出自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他形容那是一堵无法穿越的墙,挡在我们面前,我们撞上去,无能为力,却又不得不在它面前做出选择。
                            最简单的就是,死亡。
                            (剧透警告)
                            回到艾拉的场域,我的同人文到结尾的时候写了这样一个段落:某次任务中,艾拉的腿被楼板压住了,然后司受伤倒地血流不止。情况危急。
                            艾拉这时候要做出一个选择:我要不要拆掉我的腿,恢复部分行动能力去救司?
                            对于艾拉而言,这不是个机器人拆了条腿回去装上的问题,她遇到的就是经典的“边界性境遇”,一种无法回避的存在断裂——
                            拆掉这条腿,我不完整了,“我”还是“我”么?这个“艾拉”还是完整的艾拉么?如果我在司面前暴露了我仿生皮肤下面的机械结构,他还会爱我么?
                            最后我写的艾拉的答案是这样的:
                            “也许……司一直说的,‘艾拉就是艾拉’……”她低声喃喃,像是在对自己诉说,“并不意味着我必须是谁。”
                            “我也可以选择……我不是谁……是的,我是Giftia,这是我的本质,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的存在和选择都要局限在这个框架内。”
                            “我也可以……不被定义啊!”
                            “我可以……不完整,我永远也不可能完整,但我知道一件事:‘我爱他’。”
                            然后她拆掉了自己的腿,爬过去给司包扎伤口。
                            艾拉不完美了,一条腿没了,但她成为了“艾拉”,因为此刻她做出了只有一个存在者,一个“我”做出的“艾拉”式样的选择,并付诸行动,然后愿意为自己的行动,承担全部责任。
                            这就叫存在先于本质。
                            而艾拉愿意这么做,不是因为程序要求她必须保护人类,而是她爱司,爱这个木头脑袋的碳基个体。
                            这是爱先于存在。
                            所以楼主大概理解我的思维方式了吧。“我”从来不是一个固定的名词,而是一个动词。
                            也知道“选择”,为什么能让“我”在内部找到答案,让“我”成为“我”了吧。


                            IP属地:法国15楼2025-04-09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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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4 20: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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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B 你也是在他人的目光中、社会的不同角色中构建出了自己,这就意味着内外都得看。
                              关于“他人的目光”,你这个说法用得特别好,但是我这里给你一个更精准的名词:“客体化(objectification)”。(先不扯萨特的“他者即地狱”,这个容易被误解)。
                              这并不是否定“他者”的存在对“我”的构成意义,而是要精确地指出:“在他人目光中被看见”这件事,本质上是一个“我被他人当成对象”的过程,这意味着我从一个“能动的存在者”变成了“被描述、被观看、被判断的对象”。
                              我不能控制我在别人眼中是一个“怎样的我”。
                              先举个例子,网上东北大哥的“瞅我干嘛?”为什么能演变为打架斗殴?
                              这其实不是因为单纯被看了,而是因为那个“看”带有判断、凝视、侵犯的意味。在那一瞬间,“我”不是我自己了,“我”是那个被他人定义的形象——“你是不是觉得我怂?”、“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你是不是想挑事?”
                              也就是说:“我”在他人目光中被固定为某种形象,我被“客体化”了。而人在本能上,是会对“我被他人定义我是谁”这件事产生抵抗的。这种抵抗,甚至是暴力的、直接的。
                              哪怕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为什么。
                              所以“他人目光的力量”不只是让我们“认识自己”,而更常见的,其实是一种“误认”和“规训”。
                              反过来说,主体的出现恰恰在于“超越”他者目光的瞬间。
                              退一步讲,“他者目光”确实是建构“社会之我”的必要路径,但不是“存在之我”的终极来源
                              这就像镜子能让我看到自己的脸,但不能告诉我“我是谁”。真正的“我”不在他人的描述中,也不在外部的评价体系里,而是在我面对那些无可逃避的“选择时刻”里,在我愿意承担自由的那一刻里。


                              IP属地:法国16楼2025-04-09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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