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要、去、上、班。"阮如夏一字一顿地说，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纪临的轮椅精准地堵在玄关，他仰起脸，黑色长发散落在肩头，金丝眼镜后的狐狸眼微微下垂，眼尾泛着可疑的红："带我一起去。"
"不行。"阮如夏斩钉截铁，"我去开会，不是去玩。"
"我会很乖的～"纪临竖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睡袍领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半边雪白的肩膀。
阮如夏眼角跳了跳。过去两周，这男人已经成功让她居家办公了整整十天，每次她一提去公司，他不是"突然头晕"就是"手抽筋"，花样百出地把她留在家里。
"纪临，"她深吸一口气，"你是律师，不是三岁小孩。"
"我是残疾人。"纪临立刻换了副表情，声音虚弱了几分，"医生说需要有人陪护..."
"少来！"阮如夏戳穿他的把戏，"昨天复健时你还跟护士说要自己去逛街！"
纪临眨了眨眼，突然垂下头，黑发遮住了半边脸："...那你走吧。"
他声音里的失落不像是装的，阮如夏心头一软，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一滴水珠落在纪临交握的手上。
卧槽，哭了？
阮如夏顿时慌了神，蹲下身想看他表情："喂，你..."
纪临别过脸不让她看，但颤抖的肩膀和吸鼻子的声音已经说明一切。阮如夏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
"...好吧。"她最终投降，"但你要保证不打扰我工作。"
纪临立刻抬头，脸上哪有半点泪痕，狐狸眼里盛满了得逞的笑意："保证～"
阮如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演了："纪！临！"
"我错了我错了～"纪临灵活地操纵轮椅后退，躲开她伸来的魔爪，"我去换衣服！"
半小时后，阮如夏推着纪临的轮椅走进公司大楼，立刻引来无数目光。纪临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外搭黑色长风衣，长发用丝带松松地束在脑后，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活像从时尚杂志走出来的模特。
"你们公司空调温度怎么样？"纪临突然问，"我穿这么多会不会热？"
"不会。"阮如夏没好气地说，"把你领子拉上去。"
纪临的毛衣领口不知怎么总是往下滑，露出修长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他已经吸引了足够多的目光，阮如夏不想再给自己添堵。
电梯里，纪临不安分地东张西望："你公司在几楼来着？"
"23楼。"阮如夏按下按钮，"记住，到了那里不许——"
"不许什么？"纪临歪头看她，一脸无辜。
"不许...算了。"阮如夏放弃治疗，反正说了他也不会听。
电梯门一开，纪临就像进了游乐园的小朋友，眼睛亮晶晶地四处打量。阮氏设计部的装修风格简约现代，开放式办公区里坐满了设计师，看到阮如夏推着轮椅进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大家早。"阮如夏硬着头皮打招呼，"这位是...纪临，暂时来参观一下。"
"大家好～"纪临笑得人畜无害，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打扰了。"
办公室里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不打扰不打扰"，几个女设计师已经激动地交头接耳起来。
阮如夏太阳穴突突直跳，赶紧推着纪临进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砰地关上门。
"你正常点！"她压低声音。
"我很正常啊。"纪临一脸无辜，随即又露出那种狐狸般的笑容，"怎么，阮总监吃醋了？"
"吃你个大头鬼！"阮如夏把轮椅推到角落，"乖乖在这待着，我去开个会，一小时就回来。"
纪临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一小时？"
"四十分钟。"
"太长了..."
"纪临！"阮如夏咬牙切齿，"我不是来陪你玩的！"
纪临不说话了，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整个人散发着被抛弃的小动物般的气息。
阮如夏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心软，不要上当，这男人就是个戏精...
"半小时。"她最终妥协，"我尽快回来。"
纪临立刻多云转晴，变脸速度快得令人咋舌："等你哦～"
阮如夏翻了个白眼，抓起文件夹匆匆离开。关门时，她最后瞥了一眼纪临——他已经自己摇着轮椅到了她的办公桌前，好奇地翻看她桌上的设计稿，侧脸在阳光下美好得像幅画。
会议室里，阮如夏心不在焉地听着季度汇报，满脑子都是纪临会不会又搞什么幺蛾子。二十分钟后，她实在坐不住了，借口去洗手间溜了出来。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她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声笑语。推门一看，好家伙，纪临被五六个女同事围着，正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桌上摆满了咖啡和点心。
"...然后阮总监气得直接把红酒泼我身上，"纪临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可是Armani定制西装！"
女同事们发出夸张的惊呼，有人问："然后呢？"
"然后啊..."纪临瞥见门口的阮如夏，狐狸眼一亮，"然后我就爱上她了。"
办公室里瞬间炸开了锅，阮如夏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烫得像着了火。
"阮总监！"助理小林第一个发现她，"纪律师说的是真的吗？你们从那时候就..."
"没有！别听他胡说！"阮如夏快步走进来，想把那群八卦精赶走，却被纪临的轮椅挡住了去路。
"会开完了？"纪临仰头问她，眼神纯良得像只小鹿。

"没有。"阮如夏板着脸，"我回来拿资料。"
"哦～"纪临意味深长地拉长音调，"不是担心我？"
"谁担心你！"阮如夏耳根发烫，抓起一份文件就要走。
纪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
他从旁边拿起一杯咖啡："给你带的，半糖不加奶，记得你爱喝这个。"
阮如夏愣在原地。这是她常去的那家咖啡店的招牌，但纪临怎么会知道？
"你..."
"快去吧，"纪临松开手，笑眯眯地说，"别让大家等久了。"
阮如夏晕乎乎地回到会议室，直到会议结束都没缓过神来。纪临这个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午休时间，阮如夏推着纪临去公司餐厅。一路上，不断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还有几个胆大的直接上来打招呼。纪临来者不拒，笑得像只开屏的孔雀。
"你能不能收敛点？"阮如夏咬牙切齿地低声说，"这是公司，不是你的粉丝见面会！"
"吃醋了？"纪临歪头看她，嘴角噙着笑。
"呵。"阮如夏冷笑，"我吃哪门子醋？"
"那就好。"纪临突然伸手整理了一下她的衣领，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锁骨，"毕竟我心里只有阮总监一个人～"
阮如夏一把拍开他的手："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纪临低笑出声，不再逗她，乖乖让她推着去了餐厅。
午餐时，阮如夏发现纪临的餐盘里全是她爱吃的菜，而他自己只拿了一小份沙拉和汤。
"你就吃这些？"她皱眉。
"嗯。"纪临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汤，"没胃口。"
阮如夏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起身去了甜品区，回来时手里多了块柠檬蛋糕。
"吃。"她把蛋糕放在纪临面前。
纪临眼睛一亮："给我的？"
"不然呢？"阮如夏翻了个白眼，"快吃，瘦得跟竹竿似的。"
纪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用小勺挖了一小块送入口中："好吃～"
他吃东西的样子莫名乖巧，舌尖偶尔探出舔掉唇边的奶油，让阮如夏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如夏，"纪临突然说，"下午我能去看看你们的设计室吗？"
"你去那干嘛？"
"好奇嘛。"纪临眨眨眼，"想看看阮总监工作的地方。"
阮如夏犹豫了一下："那里很乱，而且有很多贵重样品..."
"我保证不乱碰。"纪临竖起三根手指，"就看看。"
最终阮如夏还是带他去了设计室，然后立刻后悔了这个决定。
"这是什么面料？"
"那个机器是干嘛的？"
"如夏，这个设计稿好漂亮，是你画的吗？"
纪临像个好奇宝宝，问题一个接一个。设计室的同事们起初还耐心解答，后来都被问得躲到角落去了。
"纪临！"阮如夏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安静会儿？"
纪临立刻闭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眼尾又开始泛红。
阮如夏太阳穴突突直跳："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吗……怎么会遇到你这个家伙！"
"呜……"纪临的声音立刻带上了哭腔，"你讨厌我了是不是？"
"是的！"阮如夏脱口而出，其实是气话。
下一秒，纪临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双手无力地搭在轮椅上，整个人散发着被抛弃的凄凉感。
整个设计室瞬间安静如鸡，所有人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阮如夏，仿佛她是个欺负残疾人的恶霸。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阮如夏手忙脚乱地蹲下身，想看他表情。
纪临别过脸不让她看，声音哽咽："你不是讨厌我吗...还管我做什么..."
"我错了还不行吗？"阮如夏一个头两个大。
纪临立刻抬头，眼泪神奇地止住了："错哪儿了？"
"我..."阮如夏张了张嘴，突然反应过来，"对啊，我根本没做错什么！"
纪临的嘴角垮了下来，眼看又要开始第二轮哭泣。阮如夏赶紧投降："好好好，我错了，不该凶你，行了吧？"
"不够诚恳。"纪临撇嘴。
阮如夏深吸一口气，凑近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我错了，纪大律师最好了，我不该说讨厌你，其实我超喜欢你的，满意了吗？"
纪临眼睛一亮，突然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满意～"
设计室里瞬间响起一片起哄声，阮如夏从脖子红到额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纪！临！"她一把抓住轮椅把手，推着他飞速逃离现场，"你给我等着！"
纪临在她前面笑得花枝乱颤，长发随风飘扬，活像只得意洋洋的狐狸。
回到办公室，阮如夏砰地关上门，正要发飙，却见纪临已经自己摇着轮椅到了窗边，背对着她，肩膀微微耸动。
又来？阮如夏已经免疫了："别装了，我知道你没哭。"
纪临转过身，果然脸上带着笑，但眼神却异常柔软："如夏，谢谢你。"
这突如其来的正经让阮如夏一愣："谢我什么？"
"谢谢你带我来。"纪临轻声说，"让我看到你的世界。"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侧脸轮廓，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盛满了阮如夏看不懂的情绪。
"笨、笨蛋。"阮如夏别过脸，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想来明天还可以来..."
纪临笑了，摇着轮椅靠近她："那我明天也要来～"
"随你便！"阮如夏红着脸推开他，"现在我要工作了，不许打扰我！"

纪临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乖乖退到一旁，但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她。阮如夏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如有实质，在她身上流连，让她如坐针毡。
这个纪临...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但奇怪的是，她似乎并不讨厌这样的他。

第九章
"如夏～"
电梯门刚关上，纪临就拖着长音唤她，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往阮如夏那边歪，黑色长发散落在肩头，有几缕甚至调皮地蹭到了阮如夏脸上。
"坐好。"阮如夏推了推他的肩膀，却摸到一手真丝般顺滑的发丝。纪临今天去她公司，特意打扮得光鲜亮丽，现在却像只玩累了的狐狸，懒洋洋地瘫在轮椅上。
"累..."纪临闭着眼，脑袋一歪直接靠在她肩上，"抱我回家。"
"你自己有轮椅。"阮如夏嘴上嫌弃，却任由他靠着，甚至悄悄调整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纪临得寸进尺，整个上半身都靠了过来，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颈窝："轮椅不舒服...腰疼..."
阮如夏低头看他，纪临的金丝眼镜微微下滑，露出那双紧闭的狐狸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唇色因为疲惫而显得苍白。他今天确实过度劳累了，跟着她在公司待了整整一天。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他们的楼层，阮如夏叹了口气，突然弯腰一手穿过纪临膝窝，一手环住他的后背，猛地将他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啊！"纪临惊呼一声，条件反射地搂住她的脖子，"如夏？"
"闭嘴。"阮如夏耳根发烫，大步走向公寓门，"再吵就把你扔这儿。"
纪临安静下来，乖乖窝在她怀里，只是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阮如夏这才意识到，这是车祸后第一次有人这样抱他——公主抱的姿势让他完全离开了轮椅，像个孩子一样被整个拥在怀中。
"钥匙在我右边口袋。"她停在门前，示意纪临拿钥匙。
纪临伸手去摸，却因为姿势不便而屡屡失败。
"别乱摸！"阮如夏差点松手。
"我在找钥匙啊～"纪临一脸无辜，手指却故意在她mingan处划过。
阮如夏咬牙，干脆把他往上颠了颠，单手托住，另一只手自己去掏钥匙。这个动作让纪临整个人贴得更紧，胸膛相贴，心跳声清晰可闻。
门开了，阮如夏快步走到沙发前，想把纪临放下，却发现他死死搂着自己的脖子不放。
"松手。"她命令道。
"头晕..."纪临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突然改变体位...血压跟不上..."
阮如夏心头一紧，赶紧坐下，让他横躺在自己怀里："好点没？"
纪临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呼吸慢慢平稳下来。阮如夏这才注意到，他的耳尖红得滴血，长睫毛微微颤抖，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柔软，哪有半点平日狐狸精的样子。
"活该。"她小声嘀咕，却忍不住拨开他额前的碎发，"让你平时少折腾点不听。"
纪临睁开眼，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水润润的："如夏凶我..."
"就凶你怎么了？"阮如夏作势要把他扔到沙发上。
纪临立刻搂紧她的脖子："我错了～"
"错哪了？"
"错在..."纪临歪头想了想，"不该在如夏抱我的时候心动？"
阮如夏手一抖，差点真把他扔下去："胡说什么！"
"真的嘛～"纪临在她怀里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如夏抱我的时候，心跳得好快..."
"那是被你气的！"阮如夏耳朵烫得要冒烟，终于成功把他放到沙发上，"自己坐着，我去做饭。"
纪临却拉住她的衣角："脚疼..."
阮如夏低头，这才注意到纪临的双脚因为久坐轮椅而有些浮肿，苍白的脚趾微微蜷缩，脚踝处因为足下垂而呈现不自然的弯曲角度。
"复健师说要多按摩..."纪临小声补充，狐狸眼里盛满期待。
阮如夏瞪着他看了三秒，最终认命地蹲下身，轻轻托起他的左脚。纪临的脚比她想象中还要冰凉，皮肤细腻得不像男人的脚，却因为缺乏运动而显得毫无生气，像件精致的瓷器。
"嘶..."她刚碰到足弓，纪临就倒吸一口冷气。
"疼？"阮如夏立刻松手。
"不是..."纪临耳根泛红，"就是...很敏感..."
阮如夏这才想起，不完全性截瘫患者的部分神经还是有知觉的。她放轻力道，用拇指轻轻按压他的脚心，纪临立刻咬住下唇，脚趾不自觉地痉挛。
"这里？"她又按了按足弓上方。
"嗯..."纪临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鼻音，双手紧紧抓住沙发垫，"轻点..."
阮如夏抬头，看到纪临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黑发散落在沙发靠背上，金丝眼镜微微下滑，露出泛红的眼尾。这副模样莫名让她心跳加速。
"忍着点。"她低头继续按摩，故意加重了力道。
"啊！"纪临惊叫一声，整个人弹了一下，随即僵住了，"如夏...等等..."
阮如夏还没反应过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她抬头，看到纪临脸色煞白，双手死死抓着沙发垫，眼中满是慌乱和...羞耻。
"我...我去下洗手间。"纪临声音发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为腰部无力而跌回沙发上。
阮如夏瞬间明白了——刚才的刺激让他失禁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纪临别过脸，黑发遮住了表情，但通红的耳尖和颤抖的肩膀出卖了他的情绪。
"没事。"阮如夏平静地说，起身去卧室拿了干净的纸尿裤和毛巾，"这很正常。"
纪临没说话，只是僵硬地任由她帮忙脱下弄脏的纸尿裤。阮如夏动作麻利地为他擦干净身体，换上新的纸尿裤，全程表情自然，仿佛这只是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好了。"她系好最后一处粘扣，抬头对纪临笑了笑，"要不要喝点水？"
纪临怔怔地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突然，他伸手抓住阮如夏的手腕："为什么...不嫌弃我？"
阮如夏歪头想了想："因为你也从没嫌弃过我脾气差啊。"
这个回答让纪临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阮如夏，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彼此彼此。"阮如夏起身去洗手，"晚饭想吃什么？"
"不饿..."纪临靠在沙发上，声音有些疲惫，"想睡觉..."
阮如夏擦干手走回来，看到纪临已经昏昏欲睡，长发凌乱地散在靠垫上，真丝衬衫因为刚才的折腾而皱巴巴的，露出半边雪白的肩膀。
"那就睡吧。"她弯腰想把他抱到床上。
纪临却摇摇头："先洗澡..."
"你确定？"阮如夏挑眉，"现在这样能洗？"
"帮我..."纪临声音越来越小，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阮如夏叹了口气，去浴室放好水，回来时发现纪临已经半睡半醒。她轻轻推了推他："纪临，洗澡了。"
"嗯..."纪临迷迷糊糊地应着，却没有动的意思。
阮如夏犹豫片刻，最终决定简单帮他擦洗一下。她解开纪临的衬衫纽扣，露出苍白瘦削的胸膛，肋骨轮廓清晰可见。车祸后的长期卧床让他肌肉流失严重，虽然最近复健有所改善，但离健康标准还差得远。
"我自己来..."纪临突然清醒了几分，抓住她的手，"下面...我自己..."
阮如夏点点头，把湿毛巾递给他，转身去整理床铺。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纪临轻微的喘息和毛巾落地的轻响。
"好了..."纪临声音虚弱地说。
阮如夏回头，看到他已经自己穿好了睡裤，但上半身还赤裸着，黑发披散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她走过去，轻松地将他抱起，这次纪临没有惊呼，只是安静地靠在她胸前，像个乖巧的大型玩偶。
卧室里，阮如夏轻轻把他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正要离开，手腕却被抓住。
"陪我..."纪临半闭着眼，声音带着睡意，"就一会儿..."
阮如夏本想拒绝，但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青黑，心一软，在床边坐下："睡吧，我在这儿。"
纪临满足地叹了口气，很快呼吸变得均匀绵长。阮如夏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没了平日的狡黠和撩拨，此刻的纪临纯净得像幅水墨画，长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唇色淡得几乎透明。
她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眉骨。纪临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手，发出一声小猫般的咕哝。
阮如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个纪临，醒着时是只狡猾的狐狸，睡着了却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她轻轻抽出手，正准备离开，纪临却突然皱眉，含糊地呢喃："别走..."
阮如夏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关掉大灯，留了盏小夜灯，然后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床的另一侧。纪临似乎感应到她的存在，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地搭在她腰间。
黑暗中，阮如夏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突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

第十章
"不去。"
阮如夏斩钉截铁地拒绝，顺手把抱枕砸向赖在她床上的纪临。纪临不躲不闪，任由抱枕砸中自己，然后夸张地"啊"了一声，整个人往旁边一歪，黑色长发散落在她的枕头上，睡衣领口滑落，露出半边雪白的肩膀。
"如夏～"他拖长音调，狐狸眼湿漉漉的，"就陪我去一次嘛～"
"说了不去。"阮如夏头也不回地整理衣柜，"你家宴关我什么事？"
"大哥带未婚妻，三弟带女朋友，"纪临掰着手指细数，"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
"装，继续装。"阮如夏转身瞪他，"你纪大律师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个？"
纪临不说话了，只是垂下头，长发遮住了半边脸，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整个人散发着被抛弃的小动物般的气息。
阮如夏告诉自己不要心软，不要上当，这男人就是个戏精...
"算了。"纪临突然自己转着轮椅往门口走，背影写满了落寞，"我去跟妈说我身体不舒服，不去了..."
阮如夏嘴角抽了抽。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可真溜。
轮椅快到门口时，纪临突然"不小心"撞到了门框，发出一声闷响。他低低"嘶"了一声，却没喊疼，只是艰难地调整轮椅方向，动作笨拙得令人心疼。
阮如夏额头青筋直跳："纪临。"
"嗯？"纪临回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红红的，像是随时会哭出来。
"...几点开始？"阮如夏咬牙切齿地问。
纪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变脸速度快得令人咋舌："晚上七点！我让纪柔来接我们！"
阮如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上当了："等等，我没答应——"
"如夏最好了～"纪临已经摇着轮椅飞速离开，声音欢快得像只小鸟，"爱你哦～"
阮如夏抓起另一个抱枕砸向门口，却只砸到了关上的门板。这个纪临，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晚上六点半，纪柔准时出现在公寓门口，看到阮如夏的装扮后吹了声口哨："哇哦，未来二嫂今天真漂亮！"
阮如夏穿了条墨绿色的丝绒连衣裙，衬得肌肤如雪，头发简单地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她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摆："随便穿的。"
"我二哥呢？"纪柔探头张望。
"还在换衣服。"阮如夏翻了个白眼，"已经换了三套了。"
正说着，纪临摇着轮椅从卧室出来，阮如夏回头一看，呼吸瞬间停滞——
纪临穿了件浅粉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衫，戴了条领带，穿着黑色西裤。黑色长发用丝带松松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整个人散发着矜贵又禁欲的气息。
"怎么样？"纪临转了个圈，西装裤下露出穿着黑色袜子的脚，因为足下垂而微微内翻。
阮如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这个纪临，明明坐在轮椅上，却比任何站着的男人都要耀眼。
"哇塞！"纪柔打破沉默，"二哥你今天帅炸了！如夏姐都看呆了！"
阮如夏瞬间回神，耳根发烫："谁看呆了！走了走了，要迟到了！"
纪临低笑，摇着轮椅跟上她，在门口突然拉住她的手："等等。"
"又怎么了？"阮如夏不耐烦地回头。
纪临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是一条精致的银质项链，吊坠是片小巧的柠檬切片。
"配你的裙子。"他轻声说，示意她弯腰。
阮如夏僵在原地，纪临已经自己抬高身体，艰难地将项链绕过她的脖颈。他的手指因为无力而微微发抖，冰凉的指尖偶尔擦过她的皮肤，激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好了。"纪临退后一点欣赏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头，"很适合你。"
阮如夏低头看了看那个柠檬吊坠，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个纪临，什么时候准备的礼物？
"谢谢。"她小声说，不敢看他的眼睛。
纪柔在一旁捂着嘴偷笑，被阮如夏瞪了一眼后赶紧假装看风景。
纪家的家宴设在城郊一栋老宅里，车子驶入庄园时，阮如夏已经开始后悔了。这也太正式了吧？喷泉、雕塑、穿着制服的侍者...她突然觉得自己这条裙子还是太随便了。
"紧张？"纪临在她耳边轻声问。
"谁紧张了？"阮如夏嘴硬道，手指却不自觉地绞着裙摆。
纪临轻笑，突然握住她的手："放心，我家人都很好相处。"
阮如夏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纪临的手比她想象中还要凉，骨节分明，却没什么力气，她稍微用点劲就能挣脱...但鬼使神差地，她没有。
纪母是个优雅的中年妇人，看到阮如夏时眼睛一亮："这位就是阮小姐吧？临儿经常提起你。"
阮如夏尴尬地笑笑，偷偷掐了纪临一把。纪临面不改色，反而顺势握住她的手："妈，如夏害羞，别逗她。"
如夏？害羞？阮如夏瞪大眼睛，这混蛋在胡说什么？
纪父严肃地打量了阮如夏几眼，微微点头："听说是设计师？不错。"
阮如夏还没来得及回答，纪临的大哥纪琛就带着未婚妻走了过来："久仰阮总监大名，我是纪琛。"
"你好。"阮如夏礼貌握手，注意到纪琛看她和纪临交握的手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纪家三弟纪衡是个戴眼镜的斯文男生，牵着个圆脸女孩，笑着打招呼："二哥终于舍得带二嫂回家了？"
"谁是他二嫂！"阮如夏脱口而出。

晨光中，纪临的睡颜纯净得不设防，长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唇色淡得近乎透明。
阮如夏轻轻挪开，却听到纪临在睡梦中呢喃："如夏...别走..."
她的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

第十一章
阮如夏是被一阵夸张的抽泣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雪白的肌肤——纪临的睡衣领口大敞，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黑色长发散落在枕头上，有几缕甚至缠在了她的手指上。
而声音的来源正是这位纪大律师，他正背对着她，肩膀可疑地抖动，发出压抑的啜泣声。
"...干嘛？"阮如夏刚睡醒的嗓音沙哑得厉害。
纪临猛地转身，金丝眼镜后的狐狸眼红彤彤的，活像只被欺负惨了的小动物："你...你终于醒了！"
阮如夏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纪临揪着被子挡在胸前，一副良家妇女被玷污的模样："阮如夏，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哪种人了？"阮如夏彻底清醒了，警惕地坐起身。
"趁我睡着，偷偷爬上我的床..."纪临咬着下唇，眼尾下垂，"还...还抱着我睡了一整晚！"
阮如夏看了看四周，确定这是自己的卧室自己的床，气得抓起枕头砸过去："这是我的床！明明是你昨晚非要赖在这！"
枕头软绵绵地砸在纪临脸上，他顺势倒下，长发铺散在床单上，像朵盛开的黑色曼陀罗："呜...你欺负残疾人..."
"我——"阮如夏气结，伸手去掐他腰窝，"你再装！"
"啊！"纪临整个人弹了一下，随即蜷缩起来，"疼..."
阮如夏这才想起他腰窝还有知觉，下手确实重了点，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但还没等她道歉，纪临就突然翻身，用上半身重量将她压住。
"阮如夏，"他凑近她耳边，呼吸喷在敏感的皮肤上，"你得对我负责。"
"负你个大头鬼！"阮如夏一把推开他，却因为用力过猛，两人一起滚到了床边缘。
纪临反应不及，眼看就要摔下去，阮如夏赶紧伸手去拉，结果被他带着一起跌在了厚实的地毯上。纪临在下，她在上，两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叠在一起。
"哇哦～"纪临吹了声口哨，"这么热情？"
阮如夏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却被他搂住了腰："放开！"
"不放～"纪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除非你答应今天陪我去复健。"
"你先松手！"
"你先答应～"
两人正僵持着，卧室门突然被推开："二哥！妈让我来问——卧槽！"
纪柔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纠缠的两人。阮如夏瞬间从脖子红到额头，手忙脚乱地从纪临身上爬起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慌乱地解释。
"我懂我懂～"纪柔露出暧昧的笑容，迅速退出房间，"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
门关上前，她还贴心地补了句："记得做好防护措施哦～"
阮如夏绝望地捂住脸："纪临！都怪你！"
纪临却躺在地毯上笑得花枝乱颤，黑色长发铺了一地，睡衣领口大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如夏，这下你真得对我负责了～"
"负你妹！"阮如夏抓起另一个枕头砸过去，"自己爬起来！"
"爬不起来～"纪临眨巴着眼睛，"腰疼～"
阮如夏瞪了他三秒，最终认命地弯腰扶他。纪临借力坐起来，却突然皱眉："等等...腿抽筋了..."
他的右腿不受控制地痉挛，脚趾蜷缩，足下垂更加明显。阮如夏赶紧帮他按摩小腿肌肉，手法娴熟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好点没？"她皱眉问。
纪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阮如夏脸上，勾勒出她专注的侧脸轮廓，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按摩时微微抿着唇，像是在生闷气，手上的力道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看什么看！"阮如夏察觉到他的目光，凶巴巴地问。
"看我未来老婆～"纪临笑眯眯地说。
阮如夏手上一用力，纪临顿时"嘶"了一声："轻点！谋杀亲夫啊！"
"再胡说八道就真谋杀了！"阮如夏松开手，起身去衣柜拿衣服，"自己想办法去轮椅上，我要换衣服。"
"不要嘛～"纪临拖着长音，"帮我～"
阮如夏回头瞪他，却见纪临坐在地毯上，长发凌乱，睡衣半敞，金丝眼镜歪歪斜斜地架在鼻梁上，看起来既可怜又可爱。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圈柔光，衬得他像个坠落凡间的天使——如果忽略那狐狸般的笑容的话。
"...转过去。"阮如夏最终妥协。
纪临乖乖转身，阮如夏从背后环住他的腰，用力将他抱到轮椅上。这个过程中，纪临的后背紧贴着她的前胸，发丝扫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好了。"阮如夏迅速退开，耳根发烫，"出去，我要换衣服。"
"又不是没看过～"纪临小声嘀咕，在她发飙前灵活地操纵轮椅溜出了房间。
半小时后，阮如夏穿戴整齐走出卧室，发现纪临已经在厨房"忙碌"了——如果坐在轮椅上笨拙地切水果也算忙碌的话。
"让开，别添乱。"她接过刀，熟练地继续他的工作。
纪临不退反进，轮椅抵在她腿边，仰头看她："如夏～"
"说。"
"昨晚你抱着我睡的时候，说了梦话～"
阮如夏手一抖，差点切到手指："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有哦～"纪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你说'纪临最好了'～"
"放屁！"阮如夏耳根发烫，"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还说'最喜欢纪临了'～"
"滚！"阮如夏把切好的水果塞进他嘴里，"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滚！"阮如夏把切好的水果塞进他嘴里，"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纪临咬着水果，含糊不清地说："恼羞成怒～"
阮如夏懒得理他，转身去煎蛋。油锅滋滋作响时，她感觉轮椅抵在了她背后，接着一双手环住了她的腰。
"干嘛？"她头也不回地问。
"抱抱～"纪临把脸贴在她背上，声音闷闷的，"早上醒来看到你在身边...很开心..."
这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让阮如夏心跳漏了一拍。油锅里的蛋差点煎糊，她手忙脚乱地翻面，假装没听见他的话。
但纪临似乎并不需要回应，只是安静地抱着她，呼吸透过衣料传来温热的触感。阳光透过厨房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将这一刻镀上了金色的光晕。
"蛋要糊了。"阮如夏最终小声提醒。
"嗯。"纪临松开手，却没有移开轮椅，而是就着这个姿势接过锅铲，"我来。"
"你行吗？"阮如夏怀疑地看着他。
"别小看我～"纪临灵活地翻动着煎蛋，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至少没把蛋弄碎，"残疾人也要自食其力～"
阮如夏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这个纪临，明明连煎蛋都费劲，却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真是...
"糊了。"她面无表情地指出。
"啊！"纪临手忙脚乱地关火，但为时已晚，煎蛋边缘已经焦黑一片。
阮如夏叹了口气，接过锅铲："一边待着去。"
纪临委屈巴巴地退到一旁，看着她麻利地重新煎蛋。阳光照在他的长发上，折射出柔和的光泽，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如夏。"
"又干嘛？"
"下周我有个庭审，陪我去好不好？"纪临的声音突然正经起来。
阮如夏回头看他："你能出庭了？"
"嗯。"纪临轻轻活动了下手腕，"虽然还不能全程站立，但坐着没问题。这是我车祸后第一次回归..."
阮如夏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紧张，转身把煎蛋装盘："几点？"
"上午九点。"纪临眼睛亮了起来，"你答应了？"
"看你表现。"阮如夏把盘子推到他面前，"现在，吃饭。"
纪临笑得眉眼弯弯，乖乖拿起筷子，却"不小心"把煎蛋掉在了腿上："啊呀，手滑～"
"纪临！"阮如夏咬牙切齿，"你是三岁小孩吗？！"
"不是～"纪临眨眨眼，"是残疾人～"
阮如夏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和残疾人一般见识，尤其是纪临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残疾人。
"喂我～"纪临得寸进尺地张嘴，"啊～"
阮如夏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拿起煎蛋整个塞进他嘴里："吃你的吧！"
纪临被塞了满嘴，鼓着腮帮子艰难咀嚼，却还不忘冲她抛媚眼。阮如夏忍不住笑了，这个纪临，真是拿他没办法。
早餐后，阮如夏推着纪临去阳台晒太阳。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纪临舒服地眯起眼，像只餍足的猫。
"如夏。"他突然开口。
"嗯？"
"谢谢你。"
阮如夏挑眉："谢什么？"
"谢谢你...没有嫌弃这样的我。"纪临轻声说，目光落在自己无力的双腿上。
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这一刻的纪临没有了平日的戏谑和撩拨，只剩下纯粹的脆弱和真诚。
阮如夏心头一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傻子。"
纪临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阮如夏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腿上——准确说是轮椅踏板上。
"喂！"她手忙脚乱地想站起来。
纪临却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带着淡淡的青柠檬味。阮如夏僵在原地，心跳如雷，却鬼使神差地没有推开他。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这个纪临...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但奇怪的是，她似乎并不讨厌这样的他。

第十二章
法庭的空调开得太冷了。
阮如夏第三次搓了搓手臂，目光始终没离开过被告席上的纪临。他今天穿了全套黑色西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整个人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气场。
这是纪临车祸后第一次出庭，虽然全程坐在轮椅上，但言辞犀利如常，几次将对方律师逼得哑口无言。旁听席上不少人交头接耳，显然没想到这位传闻中重伤的律师依然如此强悍。
只有阮如夏注意到，纪临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已经开始微微发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庭审已经持续了三小时，他一直没有起身减压——这对脊髓损伤患者来说极其危险。
"辩方律师还有最后陈述吗？"法官问道。
纪临操纵轮椅缓缓上前，声音沉稳有力："有的，法官大人。"
他开始了长达十分钟的精彩结案陈词，逻辑严密，引经据典，甚至几次引得旁听席发出惊叹。阮如夏却越看越揪心——纪临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只有那双眼睛依然燃烧着惊人的专注力。
"...综上所述，我方请求法庭驳回原告全部诉讼请求。"纪临最后说道，声音依然平稳，但阮如夏听出了一丝微弱的颤抖。
"本庭宣布休庭，判决书将..."
法官的话还没说完，纪临的轮椅突然向后滑了半米。他整个人向前倾倒，双手死死抓住辩护席边缘才没摔下去。
阮如夏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法官敲了敲法槌示意休庭，人群开始骚动，但她眼里只有纪临那摇摇欲坠的身影。
"让一让！"她挤开围上来的人群，跪在纪临轮椅前，"怎么了？"
纪临抬起头，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透，金丝眼镜歪歪斜斜地挂在鼻梁上。他试图微笑，却只扯出一个扭曲的表情："没...没事..."
话音刚落，他的上半身就向前栽去。阮如夏赶紧接住他，纪临整个人倒在她怀里，头无力地靠在她肩上，呼吸急促而浅薄。
"叫救护车！"阮如夏朝周围喊道，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
"不...用..."纪临虚弱地抓住她的手腕，"只是...坐太久...减压..."
阮如夏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轮椅上坐太久，导致血液循环出了问题。她赶紧帮纪临调整姿势，让他慢慢躺平在轮椅靠背上。
"水..."纪临闭着眼轻声说。
阮如夏接过旁人递来的矿泉水，小心地扶起他的头喂他喝。纪临的嘴唇冰凉，碰到水杯时还在轻微发抖，几滴水顺着唇角滑落，被她用拇指轻轻擦去。
"傻子，"她低声骂道，"不会中途要求休庭吗？"
纪临微微睁开眼，狐狸眼里满是疲惫，却还带着一丝得意："赢...了..."
阮如夏鼻子一酸，赶紧别过脸："谁管你赢不赢！"
回程的车上，纪临一直蔫蔫地靠在座椅里，头歪向车窗那边。阮如夏几次想问他感觉如何，却只看到他紧闭的双眼和微微蹙起的眉头。
到家后，纪临的状态好了一些，至少能自己操纵轮椅移动了。他拒绝了阮如夏的搀扶，坚持自己洗漱更衣，只是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
晚餐时，阮如夏做了清淡的粥和小菜。纪临安静地吃着，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看什么看？"阮如夏被他看得不自在。
"今天...谢谢。"纪临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边。
阮如夏哼了一声："谢什么，我又没做什么。"
"谢谢你...接住我。"纪临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异常明亮。
阮如夏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头扒饭："少自作多情，换谁我都会接。"
纪临低笑，不再说话，但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她。
饭后，阮如夏在书房处理工作邮件，纪临安静地在旁边看书。偶尔她抬头，总能对上他专注的目光，然后他就会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假装一直在阅读。
十一点，阮如夏伸了个懒腰："我去洗澡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纪临头也不抬，似乎很专注的样子。
阮如夏没多想，拿了睡衣去浴室。等她洗完出来，发现书房灯还亮着。推门一看，纪临还坐在那里，书已经合上了，正望着窗外出神。
"怎么还不睡？"她走过去。
纪临回过神，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阮如夏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腿上——准确说是轮椅踏板上。
"喂！"她手忙脚乱地想站起来。
纪临却环住她的腰，在她反应过来前，飞快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阮如夏整个人僵住了，脸颊上被亲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一样发热。
纪临自己也愣住了，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仿佛凝固了。
阮如夏下意识用睡衣袖子擦了擦脸，这个动作让纪临的表情瞬间凝固。
"我...我去睡了。"她慌乱地站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书房。
等心跳平复一些后，阮如夏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多伤人。她犹豫着要不要去道歉，却在卧室门口听到了压抑的抽泣声。
推门一看，纪临背对着门口坐在轮椅上，肩膀微微颤抖，黑色长发垂下来遮住了侧脸。
"纪临？"阮如夏轻声唤道。
纪临猛地擦了下脸，操纵轮椅就要离开："我去客房睡..."
阮如夏拦住他："怎么了？"
"没什么。"纪临别过脸，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反正...你嫌弃我..."

"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刚才！"纪临突然抬头，眼睛红得像兔子，"你擦脸！觉得我脏是不是？"
阮如夏这才明白他误会了："我不是——"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恶心，"纪临打断她，声音越来越小，"连基本自理都做不到，还整天缠着你...你肯定烦死我了..."
"纪临！"阮如夏蹲下身，强迫他看着自己，"我擦脸只是习惯动作！我对自己养的猫也这样！"
纪临眨眨眼，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滚落："...真的？"
"真的！"阮如夏用拇指擦去他的眼泪，"我要是嫌弃你，早把你扔出去了，还会让你住我家？"
纪临不说话了，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狐狸眼看着她，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阮如夏心头一软，放柔了声音："别瞎想，好吗？"
"那..."纪临突然凑近，呼吸喷在她脸上，"你要补偿我..."
"补偿什么？"
"精神损失费。"纪临一本正经地说，"我要法式舌吻才原谅你。"
阮如夏一把推开他的脸："想都别想！"
"呜..."纪临的眼泪说来就来，"你还是嫌弃我..."
"我没有！"
"那为什么不亲我？"
"我..."阮如夏语塞，耳根发烫，"最多亲一下脸颊..."
纪临眼睛一亮："两下！"
"你——"阮如夏这才发现自己被套路了，"...一下。"
"一下半！"
"纪临！"
"那就一下..."纪临委屈巴巴地妥协，却悄悄撅起嘴。
阮如夏瞪着他看了三秒，最终认命地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纪临的皮肤比想象中还要柔软，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温度略高，显然还在害羞。
"好了。"阮如夏迅速退开，耳根发烫，"不许再闹了。"
纪临摸了摸被亲的地方，突然笑了，眼角还挂着泪，却已经恢复了那副狐狸般的表情："如夏害羞了～"
"闭嘴！睡觉！"阮如夏一把将他推到床边，转身就要走。
"等等。"纪临叫住她，"帮我上床..."
阮如夏回头，看到纪临张开双臂，一副等人来抱的样子。他今天确实太累了，手臂几乎抬不起来。
"麻烦精。"她小声抱怨，却还是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到床上。
纪临顺势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说："晚安，如夏。"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阮如夏心跳加速，赶紧把他扔到床上："睡你的觉！"
关灯前，她最后看了一眼纪临——他已经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长发散在枕头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这个纪临...真是拿他没办法。
但奇怪的是，她似乎越来越喜欢这样的他了。

第十三章
阮如夏推开家门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公寓里太安静了。平时这个点，纪临要么在书房看文件，要么在客厅看电视，总会弄出点动静来。今天却静得像是没人一样。
"纪临？"她放下包，朝卧室方向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阮如夏皱了皱眉，脱下高跟鞋往卧室走去。刚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扑面而来——是她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的味道。
然后她看到了床上的"风景"。
纪临穿着一条黑色leisi女pu裙，短得几乎遮不住什么，露出下面纯白的纸尿裤。修长的双腿套着白色丝袜，脚踝处各系着一个小铃铛，随着他不安的扭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的脖子上戴着同系列的铃铛项圈，黑色长发散在枕头上，头顶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随着呼吸轻轻抖动。
最要命的是，他的眼睛被一条leisi带蒙住，双手被丝带绑在床头，脸颊泛着不自然的chaohong，嘴唇微微张开，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热度。
"主...主人...欢迎回家..."纪临的声音比平时更加软糯，带着明显的颤抖。
阮如夏站在门口，仿佛被雷劈中。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了门框，指节发白。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耳膜鼓动着心跳的巨响。
"你...在干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是自己的。
纪临轻轻扭动了一下腰肢，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我想给主人一个惊喜..."
阮如夏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他的全身——从被丝袜包裹的脚趾，到纸尿裤边缘露出的一小截腰线，再到nvpu装胸前若隐若现的粉红。她猛地别过脸，喉咙发紧。
"胡闹。"她硬邦邦地扔下两个字，转身就要走。
"如夏！"纪临的声音瞬间慌了，"别...别走..."
阮如夏停在门口，背对着他深吸一口气。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离开，但双脚像是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
"解开我..."纪临小声哀求，"我...我手麻了..."
阮如夏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转回身。她刻意避开视线，走到床边去解他手腕上的丝带。指尖不小心碰到纪临的手腕，那里的皮肤烫得吓人。
"你发烧了？"她皱眉，下意识去摸他的额头。
纪临却趁机蹭了蹭她的手心："没有...只是...太兴奋了..."
阮如夏触电般缩回手，三下五除二解开了丝带。纪临立刻扯下蒙眼的leisi，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狐狸眼，眼尾泛着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不喜欢吗？"他小声问，手指不安地绞着裙摆。
阮如夏别过脸："...荒唐。"
"我...我特意挑的..."纪临的声音越来越小，"你说过喜欢狐狸..."
阮如夏这才注意到，他头上的耳朵不是普通的猫耳，而是火红的狐狸耳朵，和他本人的气质诡异地契合。
"穿上衣服。"她转身走向衣柜，扔给他一件睡袍，"别着凉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轮椅转动的声响。阮如夏松了口气，以为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如夏..."
她回头，发现纪临并没有换衣服，只是自己挪到了轮椅上，女仆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狐狸耳朵歪向一边，看起来既滑稽又...诱人。
"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吗？"他仰头看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阮如夏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被白丝包裹的双脚上——因为足下垂而微微内翻，却意外地有种脆弱的美感。她猛地移开视线："...我去洗澡。"
"如夏！"纪临突然提高音量，随即又弱了下去，"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阮如夏脚步一顿。
"一个残废...还玩这种花样..."纪临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知道我没资格..."
阮如夏转身，看到纪临低着头，大颗的泪珠砸在他攥紧的裙摆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的肩膀微微颤抖，铃铛随着抽泣发出细碎的声响。
"不是..."阮如夏叹了口气，走回他面前蹲下，"我没有觉得你恶心。"
"那你为什么..."纪临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都不愿意看我..."
阮如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因为看了会把持不住"这种话。她伸手擦去纪临脸上的泪水，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心头一颤。
"我只是...不习惯这样。"她最终含糊地说。
纪临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那...那你喜欢吗？哪怕一点点..."
阮如夏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扫过他全身——被泪水打湿的女仆装，凌乱的黑发，泛红的眼尾，还有那双套着白 丝的、微微颤抖的腿。
"...嗯。"她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纪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有星星落了进去："真的？"
阮如夏别过脸，耳根发烫："...把衣服换了。"
"不要～"纪临突然恢复了那副狐狸精的样子，操纵轮椅逼近她，"主人还没给我奖励呢～"
"什...什么奖励？"阮如夏后退一步，小腿撞上床沿，跌坐在床上。
纪临趁机挤进她双腿之间，仰头看她："亲亲抱抱才能好～"
阮如夏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纪临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嘴角却已经勾起狡黠的弧度。这个混蛋，刚才的眼泪该不会都是演的吧？
"想得美。"她伸手推他的肩膀。

纪临却突然"嘶"了一声，皱眉捂住肩膀："疼..."
阮如夏立刻松手："怎么了？"
"今天轮椅坐太久...肩膀好酸..."纪临可怜巴巴地说，"主人帮我揉揉嘛～"
阮如夏明知道他又在演戏，却还是鬼使神差地伸手按上他的肩膀。纪临的肩线优美单薄，肌肉因为长时间维持坐姿而紧绷。她放轻力道揉捏，听到纪临发出小猫般的呼噜声。
"这里...还有这里..."纪临指挥着，趁机又靠近了几分。
阮如夏的手顺着他的肩膀下滑，无意中碰到nvpu装的蕾丝边，指尖像被烫到一样缩了缩。纪临注意到她的反应，狐狸眼眯了起来。
"主人..."他故意用气音说，"我的脚也好疼..."
阮如夏看向他的脚——因为足下垂而呈现不自然的角度，白丝包裹下的脚趾微微蜷缩。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托起一只脚，轻轻按摩足弓。
"嗯..."纪临立刻发出一声甜腻的shenyin，"就是那里..."
阮如夏手一抖，差点把他的脚扔出去："闭嘴。"
"主人好凶..."纪临撇嘴，却在她加大按摩力度时惊叫出声，"啊！轻点..."
阮如夏发现，每当她按压某个特定位置时，纪临的反应就会特别剧烈。出于恶作剧心理，她故意加重力道按了下去——
"啊！"纪临整个人弹了一下，轮椅向后滑了半米，脸上的表情瞬间空白，"如...如夏..."
阮如夏惊讶地看着他的反应——纪临双眼shijiao，嘴唇微张，一丝银线从嘴角滑落。更惊人的是，他双腿间的纸尿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湿了一片。
"你..."阮如夏张大了嘴。
纪临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阮如夏突然意识到，他的脚比想象中要敏感得多。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速，某种奇妙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过来。"她听见自己说。
纪临犹豫了一下，还是摇着轮椅靠近。阮如夏伸手抓住他的脚踝，拇指在足心轻轻一刮——
"别！"纪临惊叫一声，纸尿裤又湿了一分，"如夏...求你了..."
阮如夏挑眉，又刮了一下。纪临仰头喘息，脖颈拉出优美的弧线，喉结上下滚动。他的女仆装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狐狸耳朵歪到一边，整个人看起来既狼狈又色气。
"停...停下..."纪临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受不了了..."
阮如夏松开手，纪临立刻瘫在轮椅上，胸口剧烈起伏，纸尿裤已经完全湿透，白丝也沾湿了一片。
"现在，"阮如夏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去把自己收拾干净。"
纪临抬头看她，眼中水光潋滟："主人不帮我吗？"
"想得美。"阮如夏转身走向浴室，却在门口停下，"...把耳朵留着。"
身后传来纪临得逞的轻笑，还有铃铛清脆的声响。阮如夏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深呼吸，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

第十四章
浴室的水声停了。
阮如夏坐在沙发上假装看文件，耳朵却竖得老高。自从半小时前那场荒唐的"nvpu play"后，她就一直处于一种奇怪的躁动状态，文件上的字一个也没看进去。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她浑身一僵，赶紧低头装作认真阅读的样子。
"如夏～"
这个拖长音的呼唤让阮如夏条件反射地抬头，然后呼吸一滞——
纪临摇着轮椅从浴室出来，黑色长发湿漉漉地用鲨鱼夹随意夹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小截锁骨。他穿了件宽松的白色睡衣，领口大敞，水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深处。没戴眼镜的狐狸眼氤氲着水汽，眼尾还带着沐浴后的薄红，整个人散发着慵懒又居家的气息。
"看呆了？"纪临歪头，一滴水从发梢滴落，顺着脸颊滑到下巴。
阮如夏猛地低头，耳根发烫："...谁看你了。"
纪临低笑，摇着轮椅靠近。随着他的动作，阮如夏闻到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是她常用的那款柑橘混雪松的味道。
"在看什么？"纪临凑到她身边，湿发上的水珠滴在了文件上。
阮如夏赶紧抢救文件："喂！"
"抱歉～"纪临毫无歉意地笑着，伸手帮她擦拭，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
阮如夏触电般缩回手，却见纪临已经自然地拿起文件浏览起来。他微微低头时，几缕没夹住的黑发垂下来，衬得侧脸线条越发精致。睡衣袖口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腕，因为长时间泡水而微微泛红。
"这个项目不错。"纪临指着其中一页，"不过无障碍通道的设计坡度还可以再调整。"
阮如夏惊讶地看着他："你懂设计？"
"不懂。"纪临抬头，狐狸眼弯成月牙，"但我懂残疾人需求啊～"
他说着，无意识地把双脚搭在了阮如夏大腿上——这是他们同居后养成的坏习惯。纪临的双脚因为足下垂而微微内翻，苍白瘦削，脚背上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
阮如夏条件反射地捏了捏他的脚心："拿开。"
"嗯..."纪临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抖了一下，脸颊泛起不自然的hong yun。
阮如夏这才想起之前的发现，坏心眼地又捏了一下。纪临立刻咬住下唇，手指攥紧了轮椅扶手，脚趾在她掌心蜷缩。
"别..."他声音发颤，眼尾迅速泛红，"如夏..."
阮如夏挑眉，拇指在足弓处轻轻一刮——
"啊！"纪临惊叫一声，双腿不受控制地痉挛，轮椅差点翻倒。阮如夏赶紧扶住他，却见纪临已经双眼湿润，呼吸急促，睡衣下摆隐约可见不自然的long qi（二声、三声）。
"你..."阮如夏张大了嘴，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剧烈。
纪临别过脸，黑发遮住了表情，但通红的耳尖出卖了他："...变态。"
"谁变态了！"阮如夏炸毛，"是你自己把脚放我腿上的！"
"那你也不能..."纪临的声音越来越小，"...那样摸..."
阮如夏看着他这副羞愤的样子，与半小时前那个穿nvpu装勾引她的人判若两人，莫名觉得好笑。她故意又捏了捏他的脚趾："哪样？这样？"
"阮如夏！"纪临猛地回头，眼眶通红，像是随时会哭出来，"你...你欺负人..."
眼看泪水就要决堤，阮如夏赶紧松手："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啊。"
她下意识伸手揉了揉纪临的脑袋，像哄小孩一样。纪临的头发还湿着，手感凉丝丝的，发丝缠绕在她指间，有种奇妙的亲昵感。
"那你要补偿我..."纪临趁机蹭了蹭她的手心，声音闷闷的。
"又来了。"阮如夏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放轻了声音，"想要什么？"
纪临眼睛一亮，刚要开口，阮如夏就打断他："除了亲亲抱抱。"
"小气..."纪临撇嘴，却还是得寸进尺地把脚又往她腿上蹭了蹭，"帮我擦头发。"
阮如夏看了看他还在滴水的发梢，叹了口气，起身去浴室拿了条干毛巾。回来时，纪临已经自己挪到了沙发上，双腿无力地垂着，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发糖的小朋友。
"坐好。"阮如夏站到他身后，用毛巾包住他的长发轻轻揉搓。
纪临舒服地眯起眼，时不时发出小猫般的呼噜声。阮如夏的动作不自觉地放柔，指尖偶尔擦过他的后颈，感受到他轻微的颤栗。
"今天工作顺利吗？"纪临突然问，声音因为困倦而软糯。
阮如夏手上动作一顿——这种家常的对话，这种居家的氛围，简直像...像一对真正的夫妻。
"还行。"她简短地回答，继续擦着他的头发。
纪临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说起他今天看的书、接的电话，甚至详细描述了晚餐想吃的菜。阮如夏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手指穿梭在他浓密的黑发间，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如夏。"纪临突然转身，湿发从她手中溜走。
"干嘛？"
"你刚才..."纪临仰头看她，狐狸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是不是心动了？"
阮如夏手一抖，毛巾掉在了地上："...自恋狂。"
她弯腰去捡，却见纪临的双脚又不安分地蹭了过来。因为长时间垂着，他的脚踝已经有些浮肿，脚趾微微发白。
"疼..."纪临小声说，眼神可怜巴巴的。
阮如夏明知道他又在装可怜，却还是蹲下身，轻轻托起他的双脚按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