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且蹲下来扶起柴青，看了看她的左脸，好大一个掌印，嘴角还流了血。
龙且双眉一拧，站起来冲到那女人面前，抬起拳头。
那女人见龙且怒气冲冲的样子非但不害怕，反而叉着腰嚷道：
“打呀！有本事你就打女人试试，哎哟！本来以为你这个俊小伙儿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是个欺凌妇女的孬种！”
“你……你说什么……”龙且咬牙，眼珠子瞪得快掉下来了。男人本是不应该打女人的，可是现在的他真的很想一拳打昏这个可恶的女人。
正犹豫着，身后突然蹿出一个人影，接着只听“啪！”一声，众人都睁大了眼睛，那个原本得意的女人被打歪了嘴！
“打你又怎么样?龙且是君子我可不是！你要是敢再打我，我一定打烂你的脸！”
柴青收回手擦掉嘴角的血迹，凶神恶煞地瞪着对面那个被她一巴掌打得说出不话的女人。
“你……居然……居然这么野蛮……”龙且放下了拳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柴青转头看了看龙且，突然一拳落在她胸前：
“以后谁敢欺负我！我一定加倍还给他！”
这一拳却是给足了力道，居然把龙且打退两步！
“打我做什么？我又没有欺负你！”龙且低吼着揉了揉胸口，这个女子也太莫名奇妙了吧！
一旁的天明少羽看着这无视众人眼光依旧争吵的两人，无奈的苦笑道：“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吵架，真是服了他们了。”
龙且和柴青还在闹着，那个被柴青打得说不出话的女人突然开口叫道：
“你们……你们这群灾星，杀了村里的人……还……还打我……你们都不能离开村子……你们都要留在这里赎罪！“说完有对周围的村民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想让村子再遭劫难吗？还不快把他们都抓回去！”
听这女人一声呼喊，那些村民果然都冲了上来，有的拿起火把挥舞，有的捡起石头乱扔，有的跑到马车旁要将麻纱母女迎来拉下来。
场面一时混乱，少羽龙且二人虽然有一身武艺，但村民人数太多，又拿着火把防身，他们一时也难以保护其他人。
柴青守着车子里的麻纱母子和星魂，千泷二人，石兰和天明一左一右对付要来拉走麻纱的村民。石兰一个横踢，将一个村民手中的火把踢掉在地，火把点燃草丛，立刻燃起熊熊大火向四周蔓延开来。
“都给我住手！”
突然间，村口传来一声怒吼，一个白发老者杵着拐杖走了过来。
“村长！”
村民们见是村长来了，都不再和天明等人纠缠，全都像接到命令一样围到他身边。
“村长，这些人杀死了我们村的人，我回村的时候看见他们死在麻纱丈夫的坟前！”
“是啊村长！这些人是村子的祸害，按村子的规矩，必须永远留下来赎罪！”
“说的没错！自从他们来了之后，村子里没发生过一件好事，先是死了人，那个女的刚才还出手大人，现在这里有着了火！”说话的人指了指周围的一片火海，当指到西边的时候，突然叫道——
“火！火燃到那里了！那边有我的玉米地啊！”
听到这人的惊呼，旁边的村民们也都往西边看去，接着好几个人的叫了起来：
“那边也有我的地，这一年的收成全在那儿了！”
村民们顿时慌乱了，村长用力杵了杵拐杖，怒斥道：
“还不快去救火！”
听到村长的怒吼，村民们才恍然大悟一般的朝西边的火海跑去。
白发老者看了看周围，火已经烧了好大一片，村民们都惊恐地从村子里取水来灭火。看着看着，他默默低下了头，长叹一声，用依旧分不清男女的声音说道：
“哎！你们这群灾星，要离开我们的村子就赶紧走，赶紧离开这里！断影村留不得你们。”说完转头看向马车里，那里传来麻纱和小男孩的低泣声。
“你们要带麻纱走就走吧，她带来你们这样的灾星，日后不知还会给村子带来多大的祸害！”
听到白发老者这样说，少羽等人都有些不想相信。


“喂！臭老头儿，你是真的要放我们走？还有麻纱大姐？”
白发老者沉默了一会儿，无力地点头道：“你们是个意外，断影村承受不起……”
少羽等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明白白发老者是真的会放他们走，只是他们不明白，白发老者所说的意外究竟指的是什么？而上一次他对每个人说的话，又是麻纱意思？
麻纱走出马车，堆在地上，含泪向她曾经跪拜过无数次的村长磕了最后一次头：
“村长……谢谢你……”
柴青扶麻纱上了马车，众人也都各自上了马。
少羽走到白发老者的面前，拱手到：“老人家，多谢了……”
白发老者却是哼了一句：“谢我作甚？我说过，你们要去的地方，危险如深渊……既然你们决心赴死？我又为何要阻拦？”
说完白发来着便转身走进了断影村。
少羽站在原地，想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这样的话听起来很可怕，似乎是预示着什么。
少羽耸了耸肩，想不通的事就不要去想了，这一路上千难万难，总算是快到蜀山了，难不成会在这里被一个白发老者的话吓到？
少羽笑笑，纵身跃上了马背，可不知怎么的，他的胸口突然一阵剧痛，似乎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刺穿一般，他捂着胸口，捏皱了衣襟。
“怎么了？”龙且见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
“没事。”少羽松开了衣襟，奇怪，那种疼痛居然只是一瞬间？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石兰轻问。
“不用担心，我没事。”少羽挺直了腰背，看上去和平常一样精神。
“我说你小子不会是吃坏东西闹肚子吧？”天明歪着嘴笑道。
“笑话！你以为你大哥跟你一样贪吃啊？”少羽仰头，傲气十足。
“哼！没事最好！我看你小子也不像会生病的人！”
说完天明马鞭一扬，大呼一声：“走咯！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古里古怪的村子咯！”
周围还在灭火的村民心中定是有千万个不甘心，但也不敢上前阻拦，他们对村长的话从都是言听计从，而且只要是村长说的话，全都一一应验。
那位白发老者走进断影村，最后又停了下来，微微侧头瞥了一眼黑色骏马上的紫衣少年，他的衣襟被捏皱了一块，露出胸前一角青绿色的疤痕。
“劫数……劫数……”
晨曦初绽，马车走出了断影村所在的山头，天明掀开车帘往里面看看，千泷和星魂还昏迷着，麻纱握着柴青的手一个劲儿的道谢。
少羽抬头看了看前方的路。似乎是到了一个大岔口，便问身边的石兰道：
“依线路来看，其中一条，应该是通向蜀地的吧？”
石兰点点头：“没错，右边便是通向蜀地的，从这走约半天的路程，过了渝水，便道蜀山。”
“那左边这一条通往哪里？”龙且问。
“这里是黔地和蜀地的交界，左边通往黔地。”
“原来如此。”龙且摸着下巴点点头，“既然到了这里，我们肯定要走右边了，可是麻纱大姐不能一直跟着我们，不知她愿不愿意去黔地……”
麻纱掀开车帘，柔声道：“多谢几位恩公救命之恩，只要能离开断影村，去哪里我都愿意……”
柴青拍了拍麻纱的肩膀，微笑道：“我听说黔地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那里的人都很热情，你和孩子到了那儿，一定会生活得很开心的！”
麻纱温柔的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又看了看柴青：“你们都是好人，你们也一定会开开心心的！”
少羽驾马走了过来：“那便去黔地吧！我驾马车送麻纱和孩子过去就好了，千泷和星魂还昏迷着，一直躺在马车里只怕颠簸受累，天明留下来照顾他们，石兰和柴青也得好好休息才行。龙且留下来，万一出了什么事还能以一当十。”
“喂！你这叫什么话？又乱给我们分配任务？龙且以一当十？那我呢？我就只能照顾病人啊？我可是能以一当百的！”天明不服气了，站起来用力推了推少羽。
天明本是玩笑之举，谁知这一推，竟把少羽从马背上推了下来！


天明见状赶紧跳下马车，扶起少羽道：“你小子怎么回事啊？……我……我只是轻轻推了你一下啊！”
少羽摇摇头，额头上布满了豆粒大的汗珠，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不是你……不关你的事……”
少羽这么一说，天明才留意到少羽一直用手捂着胸口，那位置他昨晚也这样捂着过。
石兰蹲下来，用衣袖擦去少羽额头上的汗珠，轻轻拉开他的衣襟，看见一块拇指大小的青绿色疤痕！
“这是？”石兰惊诧，“这是怎么回事？”
天明看到这个疤痕的位置，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叫道：“这个……这个是上次……”
“看样子……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里面还留着毒素。”柴青也下了马车。
龙且看了看伤口，柴青说的没错，是被某种虫子的毒素侵蚀了，只是这个伤口的中心有个黑点，周围还有几条血痕，看样子应该是在被虫子叮咬之前就先被利刃刺伤了，虫子顺着伤口侵入体内释放毒液。
“少羽这个伤口有些古怪，石兰你先扶少羽去旁边的草地休息，天明把千泷和星魂扶下马车，我和柴青把麻纱母子送去黔地，顺便看看路上有没有什么草药能给少羽解毒。”
“啊？我……也要去？”柴青觉得自己听错了，龙且居然说要她和他一起去！
“当然，不然你留下来有什么用？石兰照顾少羽、天明照顾千泷，我可不认为你会喜欢对着星魂那张怪脸。”
柴青幽幽地点了点头，这小子的理由可真牵强，不过想不到他还蛮通情达理的。
天明把千泷和星魂扶下车后，对着驾着马车的一男一女歪头道：
“你们两个冤家居然能一起驾车？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
龙且不说话，只是笑了笑。柴青满脸欢喜，原来龙且并不是那么讨厌自己嘛。
石兰道：“从这条道过去大概过两个时辰便会到一个渡口，那儿有船家渡船，过来河，便是黔地了。”
龙且点点头：“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石兰、天明，少羽就先拜托你们了！”
麻纱看了看靠在树下一脸苦色的少羽，担心的问：“那个少年……没事吧？”
龙且轻笑一声：“放心！是他的话，一定挺得住！”
说完龙且抽了抽缰绳，“架”一声，马车驶向了通往黔地的道路。
在山路上行驶了快两个时辰，龙且和柴青依旧像平常一样打打闹闹、斗嘴说笑，惹得麻纱的孩子一路笑个不停，就连麻纱都笑他们两人太孩子气。
今日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龙且老早就看见了远处的河水，只是从看见到到达渡口，也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的路程。
果然像石兰说的那样，渡口有船家渡船。
龙且和柴青扶着麻纱母子下了马车，麻纱哭着抓住二人的手不停言谢，说要是没有他们这些好心人，他们母子一定活不下来。
柴青只是微笑，没有说什么客道的话。她能想象一个人在最无助的时候被别人帮助，心中该是多么感激。
离别的时候，麻纱母子都很舍不得，小男孩似乎也知道再也见不到这些好心的大哥哥大姐姐，于是抓着柴青的衣角忍着泪说：
“大姐姐……你再陪我玩一会儿……再说个笑话给我听好不好……”
看着小男孩眼睛里滚动的泪珠，柴青的鼻子酸酸的，心里有些难受。
“你就再给陪这个孩子玩一会儿吧！他好像很喜欢你！现在还没开船，你们先去船舱里等着，我去跟船家讲讲价钱，我可不是个有钱公子哥。”龙且摸了摸钱袋，“开船了我再叫你出来……”
柴青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其实她也很喜欢这个孩子，于是便点了点头。
龙且看着柴青和麻纱母子进了船舱，便回头把钱袋丢个船家：
“开船吧！”
船家解开了拴在渡口木桩的绳子，撑船离了岸。
龙且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岸边，看着船渐渐飘远。
湖面上的船影越来越小，一个红衣女子突然跑出船舱，哭着对河岸边的人喊道：
“龙且，你骗我！从你答应让我跟着你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骗我！你一直想甩掉我……从一开始就想甩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我！”
女子哭得太伤心，她整个人像失去知觉一样瘫倒下去，“咚“一声，衣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她捡起那掉落的东西，竟发现是一盏河灯！
那盏她在安阳城外的小河里捡起的河灯，那盏陪她熬过无数个黑夜的河灯。
河灯很漂亮，似乎是有心之人把它擦得干净。
只是这盏河灯，被人撕去了一片灯叶，那片写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灯叶，没有了……
女子握着河灯，哭哑了喉咙，她说不出一个字，现在的她，还能说什么呢？
原本这一切，从一开始便是个可笑的错误。
乌云从天边聚拢，明明还是万里晴空，突然之间竟落下了雨滴。
冰凉的雨滴落在龙且的脸上，他的嘴唇动了动：
“河灯并不仅仅是寄托心愿，它也代表死亡，是对已故之人的哀思……离开我，你才能真正快乐，但愿这盏河灯，能陪你渡过以后的每个黑夜……”
龙且转身离开，身后的河面雨雾生起，再也看不见那远去的船只……
（未完待续……）


“啊！石兰也不知道是什么毒？”天明惊诧地喊了出来，“那……那少羽他不会有什么事吧？”天明这下开始担心了，起初他以为这个伤口只是一般的箭伤，少羽这小子身强力壮，武功底子又那么好，肯定能挺得过去，就算是中了毒也有石兰在，石兰是蜀山弟子，用毒解毒是他们的独门秘技，可是现在连石兰都不知道是什么毒，那少羽岂不是凶多吉少？
“石兰，不知道是什么毒……是不是就不知道解药啊……”
“……”
“你们蜀山也没有解药吗？”
石兰依旧不说话，她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少羽这小子……不就……”天明的声音渐渐变小，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他知道这不是玩笑。
“放……放心……你大哥我……还死不了……”
一直无力吭声的少羽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一字一句说得不是那么清晰，但是他的嘴角轻轻上扬，勾出一个专属于他的轻狂而自信的笑。
“你……你小子……”天明看见原本虚弱的少羽突然笑了，一时竟说不出话。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会失去这个与他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你怎么样？要不要喝水？”石兰见少羽能够开口说话，脸上顿时掠过一丝喜色，转身拿起装满清水的竹筒递到他面前。
少羽点点头，对石兰笑了笑，抬手正要接过那只竹筒。
“别乱动，会牵动伤口的，我帮你……”说完石兰便把竹筒送到少羽嘴边，可少羽不知怎的身体向后退了退，下巴碰触到竹筒口，几滴水珠洒了出来。
“怎么了？”石兰问。
少羽看了看竹筒里的水，又看了看面前的石兰：“没什么，多谢。”
竹筒里的水被少羽一口气喝光，天明拿起那只竹筒倒过来摇了摇，斜眼道：
“你这小子这么能喝，应该是死不了了！看来我是白担心了！”
“当然！你大哥我身强体壮，哪儿那么容易死？”少羽坐直了身体，低头看了看胸前的伤口，毒液止住了，疼痛也已经减轻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奇怪……”天明摸着鼻子想了想，“那日在流云岭伤你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的武器上会有那么厉害的毒？连石兰都不知道是什么毒……”
经天明这么一说，少羽这才认真回想当初在流云岭被神秘人用暗器击中的情形。那日他和石兰发现了星魂，知道他是百姓口中杀人喝血的妖怪，便与他交手。当少羽的霸王枪差点刺中星魂的时候，神秘人的两只毒镖恰好从黑暗中飞来，少羽躲过一只，却被另外一只击中胸口。
这般看来，那个黑衣人……是在暗中保护星魂？
可是那个神秘人是谁？为什么后来他再也没有出现？他和星魂到底是什么关系？
正想着，一旁躺在草地上的星魂动了动身子，嘴里轻轻咳了两声，似乎是醒了。
星魂的眼睛颤颤地拉开一条小缝，外界刺眼的白光射到他的眼中，想必是昏迷了太久，一时还不能接受这种亮晃的煞白，他皱了皱眉，抬手挡住眼前的白光，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星魂盘腿坐在地上，仍感觉头一阵阵眩晕，已经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幽幽地转动眼珠，扫过地上了一片青草落叶，看到了那个沉睡在花草间的女孩。
那一瞬间，她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他的脑中，晕倒之前，她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陪着自己哭。
星魂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千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没有起身走到她身边，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他不敢过去，他不知道千泷为什么会躺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那样静静地躺着，自己的心会这么不安。
天明走到星魂身边，站在他与千泷之间，蹲下身，对星魂说：
“你醒了……你和千泷……都昏迷一天一夜了。”
“发生了什么事？”
“在断影村的坟地，你的嗜血之毒发作，杀了几个村民……”
“千泷她……”
“你这次毒发很严重，千泷渡功力给你……元气大伤，昏厥了。”
“……”
“我想……千泷醒来的话……最想见的人应该是你……你要陪着她……不然他醒来找不到你……一定会很担心……”


“……”
天明拿出方才的竹筒，从地上的行囊中取出水袋到倒了一点水进去。
“喝水吧……”
星魂有些惊讶，瞪大眼睛看着天明，这个人不是一向很讨厌自己吗？他居然会给自己倒水？
“哼哼！”星魂怪笑两声，不屑地推开天明握着竹筒的手。“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认为你应该对我那么好！”
“你这小子！”天明有些恼火，眉毛顿时拧成一团，他可是下了好大决心才决定这样做的。若是原来的他，哪里会和星魂好好说话的，更不会为他做端茶送水这样的好事。可是自从断影村坟地那一夜后，他一直忘不了星魂和千泷的手紧紧相扣的情形。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那么固执了，有些事情已经变了，那些他曾有过的美好的回忆都已经成为过去，再也不能回来。星魂也好、千泷也好，都没有错！只有自己放不下，只有自己最自私，他一直想让千泷记起月儿，然后回到他身边，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想法，千泷愿不愿意、星魂愿不愿意？他一直都一厢情愿地对千泷好，默默地关心她、守护她，可是千泷的心中，永远都只有一个星魂。
所以，现在的天明，似乎已经放弃了原来的想法，那种一定要找回月儿的话，他不会再轻易说出口。当两个人的事情变成三个人的事情的时候，勉强支撑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天明明白，星魂和千泷，谁也离不开谁。
天明“咚”一声把竹筒放在地上，站起来指着星魂的鼻子吼道：
“我是很讨厌你这家伙！我巴不得你马上消失！最好是毒发死掉再也不会出现！”
天明的声音很大，把一旁的少羽和石兰吓了一跳，他们抬头看着天明，他面红耳赤，双目充血，看得出他是真的火大了。
“可是……可是……”天明压制住怒火，“可是千泷……她明明很担心你……”天明别过头，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星魂似乎听出天明话中的意思，他故意“哦？”了一声，然后屈起一条腿，手肘打在上面，手掌拖着下巴笑道：“所以呢？……所以……你认输了吗？”
“什么？”天明猛地转过头。
认输？这两字轰隆一声在他的脑中炸开！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自己真的认输了吗？
“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和千泷……呃不……是和高月……你们两个感情好像很好？但是现在……她不是你的月儿……她是姬茹千泷……她可不记得荆天明是谁……所以……你认输了？”
星魂目不转睛地盯着天明，他想看看他因为千泷不是高月而愤怒的样子，因为只有看到他那个样子，星魂才觉得自己是胜利者，才会觉得自己也会被人嫉妒。星魂这样的心理，或许是别人无法理解的，但他也并不奢求有谁能理解他，那段黑暗扭曲的过去使他变成一个极端而偏执的人，他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只是在这样的时候，他也会奢望能得到一点心里的平衡，通过他自己的方式。
“星魂……你小子……你是故意这样说的是不是？你明知道我心中挂念月儿……你还故意这样说是不是？如果不是你们阴阳家……月儿怎么会忘记以前的事！如果不是你……月儿怎么会不记得我！”天明几乎是在咆哮，他把他这一路所憋的委屈和愤怒一口气全吼了出来。
少羽从未见过天明这么生气的样子，看来他这一次是闹真格的了，星魂的样子也不像在故意挑衅，在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非打起来不可。
少羽捂着胸口的伤站起来，石兰想去服他，他摇摇头示意不用。
少羽走到天明和星魂面前，道：
“你们两个还真是合不来，这都吵了第几次了？”说完看看昏迷不醒的千泷，接着道：“千泷还昏迷着，要是她醒来的时候看见你们两个又在吵，定然会很困扰……千泷这次也受伤，就算醒了也会很虚弱……我想你们两个……应该也不希望她为你们担心吧？”
少羽这番话倒很是管用，天明和星魂听了都变得默不作声，天明的火气似乎也消减了不少，果然说到千泷，他们两个都会自动让步。
天明狠狠地瞪了星魂一眼，而后蹲在千泷身边，抬手为他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她沉沉地睡着，睫毛微颤，柔和的嘴角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看上去是那么的美。


“你知道千泷有多在乎你吗？”天明轻声开口，
天明这话说得星魂有些莫名其妙，他转头看了看天明，他低着头，看不清是何表情。
“什么意思？”
“千泷比任何一个人都在乎你……我和石兰找到你们的时候，她的手紧紧地扣着你的手，怎么也分不开，那种感觉……就像害怕会离开你……”
说完天明站起身，走到星魂身边：
“我没有认输，但是我不能不承认现实……”
说完这句，天明转身向岔道口走去。
星魂惊异地看着他，他离开的背影挺直而刚毅，但这样的背影太陌生，就像一个从不相识的人，这样的人实在不像以前那个冲动没大脑的天明。
星魂依靠在千泷身边，伸出右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他闭上眼睛静静回想，只记得在晕倒之前，他见到了千泷，倒在她的怀里，回忆起一个被尘封多年的名字。这个名字让他异常痛苦，仿佛自己的心被刀子掏空一般……可是，手心却传来一股温暖，十指相扣，暖意渐渐包裹住他破碎的心……
风声中，马蹄声渐行渐近，一辆马车从岔道的一边冒了出来，龙且勒紧缰绳，“唷”一声，马车停在了岔口。
龙且跳下马车，见天明走过来，还以为天明是来迎接他回归的，没想到天明看都没看他，直接跳上了马车，转头背对着大家一句话也不说。
“这小子怎么呢？”龙且不解地问。
“天明他……似乎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这小子长大了……”少羽慢慢地吐出这一句。
“什么？我才离开了多久？这么快就长大了？到底怎么回事啊？”龙且一副“不告诉我我是不会罢休的样子”。
“没出什么事，就是两个互看不顺眼的人现在互看顺眼了。”少羽往车里看了看，奇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柴青呢？”
听得少羽这么问，龙且不自觉地摸摸鼻子；“她呀！我把她送走了！去黔地了……”
“送走了？”少羽诧异，“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送走了而已……他本来就不该和我们在一起……”
“龙且……你还是在意那个扫把星的说话吗？你真的相信柴青是……”
“别说她了！”龙且打断了少羽的话，“人都走了……少一个人也省事……”说完龙且把缰绳丢给天明，自己牵来了白龙，纵身跃上马背，道：“走吧！就快到蜀山了！”
少羽见龙且不想再多说柴青的事，便也不再多问，虽然他不赞同龙且的做法，但他和龙且多年兄弟，知道他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穿过重峦叠嶂的高山，天明少羽等人终于来到了隐藏在群山之中的渝水湾，依石兰的话说，只要顺着渝水向前行，便能到达蜀山脚下的古寨。于是众人不再耽搁，雇了渡船继续前行。
顺着渝水大约行驶了五个个时辰，已是入夜时分，天空中的繁星接二连三地出现，船家也在船头的桅杆上挂起一盏油灯。夜里风冷，河边上骤然腾起一层轻雾，朦朦胧胧，看不清远方。
不知何时，轻雾之中，似乎多了几颗昏暗的光，一点点慢慢扩大，就快到眼前。
石兰站在船头，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亮光，嘴角绽出一抹淡笑：
“到了！”
听得石兰这么说，天明少羽等人皆伸长脖子向那亮光看去，待渡船渐渐靠向岸边，轻雾消散，天明少羽等人才赫然发现——一座烛火通明的古寨就在眼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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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情》
【卷三】南国古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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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五 醉梦
古寨的夜晚十分热闹，不像其他城镇那般入了夜便清静萧索。这里家家户户都敞开着门窗，屋檐上还悬着五彩的灯笼，青石道旁花瓣铺地、垂柳依依，街上的茶水货摊儿也都生意兴隆，不远处的山地上还燃着高高一堆篝火，那些穿着苗族服装的男男女女相互手拉着手，围着篝火又唱又跳。
众人看见眼前这般热闹欢腾的景象，皆惊叹蜀国古寨竟然是这样一个如梦如幻的世外桃源。天明最是迫不及待，未等船家将船靠岸便大步跨了出去，一面往古寨中跑一面还不忘回头叫嚷道：“你们快来啊！这里好美好热闹啊！”
“来啦来啦！”少羽等人应了天明一声便下了船，这里的景象连少羽这个楚国贵族都惊叹不已，也难怪天明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会这么兴奋了。
少羽抬头环视四周，高山避天，渝水横断，夜莺啼叫回声不绝于耳。古寨的地势十分隐蔽，加之渝水水面轻雾缭绕，若不是有人认路，只怕没人能找到这隐于尘世的南国古寨。
“石兰，真没想到，你的家乡是这么美的地方！”少羽笑道。
“嗯，我一直……都很喜欢这里。”石兰轻道。
龙且牵着白龙走了过来，星魂和千泷都骑在白龙上，千泷靠在星魂的胸前，依旧没有醒。
龙且顺了顺白龙的鬃毛道：“嗯！这里虽然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但是这里的人却很快乐……不用去考虑外界的纷乱，自由自在，真是羡煞我也！”
“你倒是也会羡慕这种闲乐的生活？我还以为鬼神将军很乐意去做那些为民除害的好事呢!”星魂邪魅的眼睛瞟了一眼还在一脸向往的龙且。
龙且自然知道星魂这话的言外之意是指当初他在安阳城拼命追杀他的事情，如今想来，这事情也过了好几个月了。
龙且歪了歪嘴：“我说你这小子真是的……多久的事了还提……白龙都让你骑了还记仇？”
正说着，突然听见前面的天明一个劲的叫道——放开我！你们是谁啊！放开我！
众人连忙跑过去，只见天明被两个腰佩弯刀的壮汉抓着，那两个人高约八尺，脸上长着粗糙的胡子，看上去凶恶之极，只听他们其中一个指着天明骂道：
“还敢问我们是谁？你这个来历不明的臭小鬼，赶紧给我滚出去……”
少羽龙且二人互看一眼，只料这两个壮汉是古寨的守卫，蜀山古寨隐蔽神秘，自然不许外人闯入，想必他们是把天明当做来历不明的入侵者了。
少羽拱手道：“冒昧到访还请二位见谅，在下项少羽，这位是我的兄弟荆天明，他性子太急、鲁莽不知礼数，还请二位莫怪。”
两个壮汉看了看眼前的紫衣少年，又看了看旁边几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毛头小鬼，二话不说，将天明外地上一扔。拔出弯刀吼道：
“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小鬼，居然结党闯我蜀国古寨！不管你们是谁，既然来到古寨，就别想活着走出去！”
二人晃着弯刀便要砍下来，少羽等人正要闪身退避，只听一个声音轻轻响起，石兰上前挡在众人面前。
“住手！”
两个壮汉的手像被顶住了一样停在空中，他们看见石兰，先是疑惑了一下，而后变为惊讶，那样的惊讶像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一样，最后竟收起弯刀，恭恭敬敬地低头道：
“不知公主归来，属下冒昧，让公主受惊了，属下知罪。”
听到“公主”二字，少羽等人都震惊了，天明更是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说不清话：“石……石兰……你……你是公主？……”就连星魂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们只知道石兰是蜀山弟子，却未想到她竟是蜀国公主！


少羽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石兰，心中十分诧异，但诧异之外，还搀着另一种复杂的感觉，说不出来，他有些慌乱。
少羽动了动嘴角：“石兰……你……”
石兰却如往常一样静默，轻轻回头，淡淡微笑。
那两个壮汉又看了看站在石兰身后的几个少年，似乎想问什么，但却不敢开口。
石兰自是猜出他们是在怀疑少羽等人的身份，她默声思索片刻后对两个壮汉道：“这些人是我的朋友，你们不必怀疑，此番来蜀舟车劳累，你二人带他们去云楼休息一日，一切待明日再计……”
“这……”两个壮汉互看一眼，似有犹豫
“按我说的去做。”
“是，属下遵命。”两个壮汉不敢再多耽搁，点头称是，而后走到少羽等人面前道：“原来是公主的朋友，刚才多有得罪。诸位请随我来……”
有这两个壮汉带路，这次大家总算是风风光光地进了古寨，天明把自己方作贵宾一样大摇大摆地走在两个壮汉前头，那样子别提有多得意。
进了这蜀国的村寨才真正感受到那热闹欢乐的气氛，街上人来人往，有牵手闲游的少男少女、有与小贩讨价还价的中年农妇、有小孩子追逐嬉戏，也有老人歇于柳下凝神对弈。天明跑在众人前面左看看，右瞧瞧，嘴里一个劲儿叫好，要知道即便是在繁华的桑海也没有这番景象，可是有一样东西是天明最熟悉也是最喜欢的，那就是香喷喷的烧鸡！
天明走到一个卖烤肉的铺子，怎么也不肯走了，非要买上两只烧鸡不可！他掏掏钱袋，里面空空如也，居然一个子儿都不剩！他拉下嘴角可怜巴巴地看向身后的众人，少羽和龙且脸一歪，装作没看见，星魂更是理都不理，其实他们倒不是没钱给天明买鸡吃，只是在这样的场合，有公主、有守卫，还有不少围观群众，天明那从没吃过肉的样子实在是……丢人！
最后还是石兰做了大好人，吩咐两个壮汉给天明买了两只又大又肥的烧鸡，有人请客天明当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众人和石兰走在一起，街道上的人们都羡慕不已，男女老少都对他们微笑，夸他们贵气，只是在这些声音中，有一两个声音在窃窃私语：
“公主也回来了？这些人是谁？”
“前几天云中君和大司命也回来了，公主怎么没跟他们一起？”
……
这番低窃的言语虽不声张，却刚好被一个人听见……
石兰所说的云楼在古寨的北边，这里虽说是座村寨，但地方却大的很，从寨口到寨北走了将近办半个时辰。
云楼是一幢漆着红漆、挂着彩灯的吊脚楼，石兰说这是接待贵宾的地方，只有身份尊贵、位高权重的人才能住在里面。众人跟着石兰来到这里，那些守在门外的侍卫看见石兰都一一下跪，石兰轻轻点头亦是免礼，而后转身对那两个壮汉低声说了什么，那两个壮汉先是一愣，而后便退下了。待两个壮汉离开后，石兰便领着天明少羽等人进了云楼。
此番来到蜀国可谓不易，几个少年人吃了不少苦头，此刻终于有个舒适的落脚地，不好好洗个澡，大吃大喝一顿，如何对得起这一路的艰辛啊？
于是几个少年人决定定要好好享受一番！
这几个少年人虽是来历不明，但怎么说也是蜀国公主的朋友，云楼里的侍卫婢女都不敢怠慢，只怕招呼不周会冒犯了皇族。
桌上已经摆着一大桌的好酒好菜和苗家人自酿的米酒，几个婢女接二连三送上点心和水果，天明少羽等人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浴，换上苗族独特的蜡染服饰，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
说到能吃，天明自然是当仁不让。方才在街上吃了两个烧鸡还不够，此刻又抓起腌制的肉排狼吞虎咽起来：
“呜……好吃……好吃……”
“吃那么快干什么？这么多菜，又没人跟你抢！”龙且白了天明一眼，接着也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碗里。
“还说我！你还不是选了最大一块！”天明亦是白了一眼龙且。
“你们两个，尽是吃鱼啊肉啊，怎么不尝尝这难得的美酒？”少羽扬扬酒杯，抿一口：“好酒！”


“酒？”天明挠挠下巴想了想，“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肉……”
“哈哈哈！”少羽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记得！上次被苍狼王追杀的时候，我给你喝过酒，不过，你全都喷出来了！哈哈哈！”
少羽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看得一边的龙且也好奇起来：“什么时候？天明不会喝酒？”
“这小子……根本不敢喝酒，上次把酒全吐了出来，还被呛着了！哈哈哈！”龙且也忍不住拍桌子笑道：“你小子！居然连酒都不敢喝！哈哈哈！想当年我和少羽还在楚国的时候，每次打胜仗后都会和将士们喝酒庆祝！”
天明看着这一唱一和笑得前仰后畈的两个人，不服气了，扔掉手中的肉排叫道：“谁说我不跟喝酒！我这就喝给你们看”天明往酒杯里倒满酒，二话不说一口气全喝了下去，未过片刻，“噗”一声全喷了出来！
“哈哈哈！”
“不许笑！我就不信我不能喝！”
天明又盛满一杯酒，石兰看他又要一口喝完便摇摇头道：“不必喝这么多，你不能喝就不要和喝了。”
天明听她这么说更是不高兴了：“啊！连石兰也认为我不能喝？不行！我非证明给你们看看，喝酒有什么了不起……”
于是天明又一饮而尽，有一口喷出。
这次连石兰都忍不住笑了。
星魂看不下去了，冷笑一声，掉下筷子便要上楼。
“星魂你去哪儿？”石兰问。
“回房，休息，不想跟一群无聊的人呆在一起。”
“你小子……还是这么讨人厌啊……”天明怒道，这都到蜀山了这小子怎么还跟个仇人似的，来蜀山不都全是为了他吗？
“你在担心千泷？”石兰又问。
星魂不说话，眼睛却不自觉得看向楼上最右边的房间，那是千泷的房间，她躺在里边，依旧昏迷。
星魂虽然不擅长也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很在乎千泷。
少羽道：“星魂，我们知道你担心千泷，不过方才石兰已经请大夫为她诊断了，大夫说她只是身子太虚，好好调养两天便会醒的！”
星魂默声片刻，道：“这样最好……我上去看看。”
说完便上了楼。
南国山区的晚风轻柔好似温婉的姑娘，拂在脸上便感觉一阵清新，这温柔的晚风带着几点若隐若现的火光吹进云楼的阳台上，落在红漆的地板上好似宝石一般闪亮。
“咦？那是什么？”天明最是眼尖，一下就注意到这跳动的火光。
天明跑到阳台上，火光已化为灰烬，他迎着风面看去，不远处的高地上燃着熊熊一堆篝火，好多穿着苗族服饰的男男女女正拉着手，围着篝火又唱又跳。
“那边有篝火唉！还有人跳舞！”天明兴奋地叫道。
“哪里哪里？”龙且跟了过来，伸长脖子张望。
石兰和少羽也走过来，石兰道：“蜀国的人很喜欢晚上的篝火舞会，这也算是我们的风俗了。”
“那我们去那儿看看，一起去玩怎么样？”天明最爱凑热闹，这么有趣的事情他怎么能错过呢？
“这……”石兰有些踌躇。
“怎么了石兰？我们不能去吗？不会只能蜀国的人去玩吧？”龙且凑到石兰身边问，他也是个爱玩爱闹的主儿。
“不是不能去……只是……”
“只是什么？哎呀石兰你快说啊！我好想过去看看”天明急了。
“只是篝火舞会是要一边跳舞一边喝酒的……天明你……”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龙且仰头笑了两声，对天明道：“天明小弟，大哥我们要去喝酒了！你好好看家哦！”
“笑什么笑！”天明指着龙且的鼻子道：“喝就喝……我就让你们看看千杯不醉的天明大侠是什么样子！走！”
天明挽起衣袖，一副“你们给我好好的看着”的模样：“少羽，龙且，走！咱们去篝火舞会喝酒去！”
说着天明便要把少羽和龙且拽走，可是少羽的样子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很想去，他一手托腮，不知在思索什么。
天明奇怪道：“小子你在想什么啊？”
少羽没有立刻回答，默了一会儿，耸耸肩道：“没什么，走吧！”


“好！喝酒去！”天明笑道。
龙且抬头看了看二楼千泷的房间，回头道：“叫星魂也一起去吧！我们都去玩了，把他一个人留下不太好。”
“嗯。叫他也去吧！”石兰道。
天明不乐意地哼了一声：“那家伙，会和我们一起去玩？”
“不去问问怎么知道？我去叫他！你们在大门那儿等我们！”
说完龙且便跑上楼去。
千泷的房间里，星魂站在她的床边，深蓝的眼沉沉地看着她，她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为什么还不醒……
星魂很在乎千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一直在乎着，或许是在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刻，或许当她还是高月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这一生的命运，都会与这个懵懂的女孩相牵相绊……
只是他很清楚，他比天明还要清楚，千泷是千泷，高月是高月，一个身体，如何能承受两个灵魂……
如果有一天，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千泷不在是千泷，那么，他该怎么办？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从他又记忆的那刻起，他便披着一张丑恶阴森的皮囊苟活在这世界上，他狠毒，残忍，双手不知沾过多少人的血，他的记忆被黑暗包裹，就连那微不足道的美好都被烈火燃尽。而当他已经忘沦陷在破败的生命中，忘记自己是谁的时候，千泷却唤醒了他，她的眼睛明亮而清澈，看得出他眼里的孤独。
她陪着她，他依赖着她，
他不说，但他想一直这样，谁都不离开……
他蹲下来，拉着她的手，紧紧地扣着，就像那夜在断影村的坟地一样，不想分开……
“咚咚咚！”有人敲门，“星魂！星魂！快开门！”
星魂眉头一皱，把千泷的手放进被子里，打开门一看，龙且笑嘻嘻地站在门口。
“什么事？”星魂一脸不悦。
“走啊走啊！那边有篝火晚会，走！去玩去！有酒喝！”
星魂走出千泷的房间，晚上门，转面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我不去！”
“哎呀！走吧！走吧！大家都是朋友！一起玩啦！”
龙且未等星魂答应，便拖着他下了楼。
“我不去……谁跟你是朋友……都说了我不去……”
“走啦走啦……”
房间里，千泷仍是沉沉地睡着，她的样子很安详，就像在做一个安慰的梦。
一个依旧不变的梦。
梦里，有一片白云朵朵的天空，一个穿着橘色裙衫的小女孩站在云的彼端，清风拂过她褐色的长发，她只是扬了扬头，淡淡微笑。
千泷有些吃惊，那个云端的女孩，竟然有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
“你是谁？”千泷伸出手，却只抓到一抹流溢的云烟。
女孩依旧站在云端，依旧微笑，却掩饰不了眼角的悲伤。
“我叫高月……”
篝火舞会是蜀国的年轻人最喜欢的大会，这样的大会并不是每天都举行，只有每月初一才有，以此祈祷人们在这个月里都会快乐无忧。
少羽天明等人加入这些笑容满面的少男少女之中，和他们一起手拉着手，围着篝火又唱又跳，虽然他们唱的都是苗语，天明他们都听不懂，不过他们只管跟着调子唱上一通，跟着他们的步子抬脚弯腰，乐成一片。
星魂自然是不乐意参加这般疯狂的舞会，几次想逃走，但都被拉了回来，硬生生地塞进跳舞的队伍中，他们四个少年肩搭着肩，跟着歌曲的调子左一扭、又一摇，那种不规则的舞步把在场所有人都乐坏了，就连石兰都说他们太滑稽。
那些跳舞的少男少女，知道这几个少年是公主的朋友，特意跑回山下的家里端来了两大坛子酒。苗族人有一个风俗，苗家的人要给外来的贵宾敬酒，以示欢迎，这些跳舞的苗家男女正值壮年，个个都是喝酒的好手，他们都端起酒杯争先恐后地来敬这几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少羽和龙且虽也算是在酒坛子里长大，但根本不是苗家人的对手，一坛子下来，他们两个已经晕晕乎乎了，更不用说天明这个不会喝酒的毛小子，星魂自然也是喝不过两杯的。
那些跳舞的苗家男女见这几个贵客已经喝不下了，便不再灌酒，各自退回去跳舞去了。天明和星魂靠在树下坐也坐不稳，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喊着“喝！喝！再来一碗！”


少羽和龙且端着酒杯歪歪斜斜地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笑道：“你们两个……真没用……酒都不会喝……”话没说完两个人都倒了下去。
这四个少年倒作一团，一身酒气，满脸通红，那模样就像醉倒在街头的酒鬼大叔。
石兰看着他们醉成这个样子，也不担心，只怕他们玩不尽兴，于是便坐在一旁，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可是刚坐下去，石兰便觉得右手手指一阵刺疼，石兰低头一看，一只小白蛇晃悠着身子蹿进草丛中。
“怎……怎么了？”少羽撑着身子坐起，他虽是醉了，但却不是不省人事，他发觉身后有动静，起身看看是什么事，却发现石兰的手指在流血。
“流血了？怎么回事？”
“没什么，刚才手不小心压到一只小白蛇，被它咬了一口……”
未等石兰说完，少羽便立马把石兰的手指放进嘴里，嘴里吸了两口，便往地上吐出一口血。
石兰往后缩了一缩，只觉得心跳顿时快了许多，两片脸颊泛起红晕，颤颤道：“这……这蛇有毒……”
“就是有毒才不耽搁……”
“你……”
“我没事……”少羽笑笑，酒醉的样子有些逗人。
石兰低下头，抽挥手，轻道一声多谢。
这一幕却未被酒醉的另外三人看到，天明一挥手打到放在旁边的酒坛子，于是费了好大力把酒坛子拉过来，又往酒杯里倒了一杯酒。
“星魂……呃……”天明打了个酒嗝。“你小子……听我说……等……等千泷醒来……你一定要……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照顾她……”
星魂也摸到了旁边的酒坛子，那酒香飘到鼻子里，他便又往酒杯里倒了酒：
“不……不用你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你知道吗……她……比我的命……还……还重要……呃……”星魂也是一个酒嗝。
“那……那就好……不然的话……我……我会好好……教训你……你……不能……不能让他……受苦……”
星魂大力拍拍胸膛：“我保证……保证疼她一辈子……”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呃……我就放心了……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以后……以后再也……不管了……呃……”
“我知道……呃……你也……你也疼她……”
“不说不说……”天明摆摆手，“有你……就够了……”
“好！来……我敬你一杯……干杯……”
“干杯……好兄弟……干杯……呃……”
“好兄弟？呃……没错！”星魂喊了一声，“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干杯……”
“干杯……”
天明和星魂两个喝得酒洒了一地，旁边的少羽和龙且不高兴了，也要过来喝两杯不可。
“什么兄弟……喝酒居然不叫我……呃……来……给爷满上……”龙且高举酒杯，一副阔气少爷的模样。
“满上满上……呃……咱们不醉不归……”说着天明便往龙且的酒杯里倒了酒。
“什么不醉不归……天明……你小子还能喝？看大哥的……”少羽也扬起了酒杯，示意天明倒酒。
“喝！你要当大哥……你就得喝醉最多……”
“喝……兄弟几个……呃……咱们兄弟几个……今天喝……以后也要喝……”少羽喊道。
龙且应一声：“没错！咱们哥几个！有酒一起喝……有肉一起吃……有架一起打……有女人……”
“说……说什么呢……”少羽拍了一下龙且的脑袋。
“你小子……嘿嘿……你小子……想柴青了吧……嘿嘿……后悔了吧……”星魂拍拍龙且的脸，斜眼笑道。
“柴青……那女人……那女人……走了好！走得越远越好……”
“哎呀！”天明摇了摇头，“说……这些烦心事……干什么……不说不说……”
“没错！”龙且吼一声，“不说烦心事……咱们兄弟几个……喝酒……咱们几个……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好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是……”
“谁说不是……”
“永远都是！”
四个酒醉的少年乱倒在一起，高举起酒杯，红着脸喊道：“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兄弟……”
呼声响天，震耳欲聋。
浓酒溢出，一干而尽！
酒后之言，虽不完全可信，却非全是胡言。
石兰看着他们欢笑高呼的样子，不忍打扰，反倒被他们的情意感染，亦是甜甜的笑了，因为他们此刻的欢笑，是最开心，最畅快的！
正如他们说的那样——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兄弟！
（未完待续……）


兄弟，这会是一种怎样的情谊？是不是要比所谓的朋友更加深刻。星魂没有朋友，从来都没有，他不知道一个孤独、冷酷、残忍的自己，要如何让别人信任？这个只懂得杀戮与嗜血的自己，又如何值得别人去信任？昨晚的酒醉实在是个可笑的错误，那些称兄道弟的“酒后真言”更是愚蠢之极。星魂明白，自己和这三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不可能像他们一样在只属于他们的世界里欢笑悲伤、他的世界充满了黑暗和血腥，或许只有握紧双刀才能杀出一条活路，但是这样，一直这样，星魂也会疲惫，疲惫到无力抬起双肩，疲惫到无力睁眼……
是昨夜的酒醉，让星魂第一次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松，第一次不用去想生与死的问题，第一次让自己放纵，仿佛一闭上双眼，少年们的欢声笑语就会浮现在脑中。
一辈子的兄弟，这会是让自己不再杀戮的理由吗？如果酒后的言语都是胡言，那就让自己胡言一次吧！
无论什么，都是胡言，有些话只有在醉后才有勇气说，有些话在清醒的时候永远都不会说，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
龙且拍拍星魂的肩膀，摆出一副“不愧是我兄弟”的模样笑道：“呵呵！记得就好，这话说了就不能收回了。你小子以后可别再跟我们刀剑相向了！”
正说着，少羽从楼上走了下来。
“怎么样，天明那小子还没睡醒？”龙且说着便朝天明的房间看去，那里房门关着、丝毫没有动静。
少羽摇了摇头：“敲了半天门也没声响，大概还在睡着。”
龙且抽抽嘴角：“我就说这小子喝不了酒，昨晚醉成那样，非得睡个一天一夜不可！”龙且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接着道：“先别管天明了，咱们来商量商量接下来怎么办吧，都到古寨两天了，总不能一直待在云楼这里吧。”
龙且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天明醉得再厉害也会有睡醒的时候，但是他们可不能忘了此番来蜀的目的。
少羽点点头：“没错，这两天吃喝玩乐也够了，是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情了，只是，千泷还昏迷着……”说着少羽转面看了看星魂，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
龙且叹了口气：“千泷不醒来，这小子怕是没心思想别的。”
少羽抱着手思量着道：“千泷这次伤了内力、寒气侵体，按常理说休息两日便能清醒，但是她都已经昏迷了五天，千泷她……”
“她会醒。”
未等少羽把话说完，星魂手中的茶杯“咚”一声重重地放在桌上。
“石兰已经找了苗医为她诊断，她会醒……”
星魂话音刚落，只听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石兰从千泷的房间里跑出来焦急地喊道：“你们快上来看看，千泷的情况，不太好……”
听得石兰这话，星魂心中骤生一阵寒气，来不及多想便起身冲上楼去。


天明照着枯叶上的路线和记号，来到了一条人迹稀少的僻静小道。
他觉得自己这样做似乎有些冒险，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有何目的，就这样毫无防备地从云楼后院悄悄地溜出来了。
像那个婢女说的那样，他这次出来谁也没说，连少羽都没有。
天明只是觉得这张枯叶上的记号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记号很特别，带着某种特殊的意义，天明猜不明白，便只是跟着它走，她觉得很好奇，到底是谁要见自己呢？
天明照着枯叶上的记号，顺着小道走上了一座山坡。
南国的山上树木参天，正午的阳光未到，山中的阴湿气息便未退去。走在洒满露水的山路中，抬头只见远处的树影在轻雾之中若隐若现。天明的心中有些害怕，这死寂的山中连个鬼影都没有，自己不会是中了什么诡计吧！
铃……
正担心着，一声清脆的银铃声从风中传来。
天明警觉着朝四周看了看，树林的前头，这片轻雾之后的山尖上，似乎有谁站在那里，看不清晰，只听银铃摇响。
天明顺着银铃的声音走过去，走出这片密林之后，山中的轻雾似乎退了许多，视野一下子开阔了。那不远处的山尖上，果然有什么人站在那里。
紫色露膝的裙衫，乌黑飞舞的长发，随风摆动的银铃敲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是一个女子，一个苗疆女子。她身上溢出一抹淡淡的兰草香，她便是如兰花一般的女子，只是背影便让人如痴如醉。
“你是……”
天明跑上前，站在她的身后，嘴角浅浅露出笑意，这样的女孩子看着让人心中有一份宁静，他不认为她把自己找来会有什么邪恶的目的。
耳边飘动的银铃又轻轻敲响了两下，眼前的女子慢慢转过身，那如夜一般黑的长发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她戴着苗疆女子特有的银饰，脸上画着一白一黄两道浅纹，她的容颜静美如水，眼神清冷空灵。
天明睁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你……你是……石兰？”
眼睛的女子似已料到天明会这般惊讶，未言只字，轻步走到天明面前，淡淡开口：
“天明……我有话跟你说。”
“石……兰……石兰！你真的是石兰！”
这个声音很熟悉，是桑海有间客栈中的小伙计，这样的容颜天明认得，是那个从大司命手中救了他和少羽的黑衣女子。
“石兰！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和少羽他们一起在云楼里吗？是……是你找我来这里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啊？石兰……你……你这身打扮……”
天明噼里啪啦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在这样的地方见到这样的石兰他有些激动，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神秘。
石兰依旧淡漠，她的眼中带着一丝浅藏的担忧。
“这些事情我以后会告诉你，天明，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古寨云楼。
千泷的房间里，一个年过七旬的老者背着药箱走出了出来，老者是古寨有名的苗医，能治百病，但是此刻，他却一阵摇头叹气。
房间里，静默无声，所有的人都在这里，星魂、石兰、少羽、龙且。
星魂轻轻握着千泷的手，说不出什么。
噔噔噔……
似乎有谁跑上楼来，脚步慌乱、呼吸急促。
“少羽！”
来人冲进了千泷的房间，是天明。
“少羽！我有事要跟你说！少羽！”天明疾步跑到少羽身边，他的表情很紧张，脸上尽是豆大的汗珠，似乎跑了很长一段路，似乎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天明……”
少羽开口，欲言又止。
天明似乎没有察觉的房间中异样的气氛，用力地摇了摇少羽：
“你跟我来，我有事跟你说。”
“天明……”
龙且也开口了，但是却再没说什么。
“怎么了！你们怎么回事啊？”
天明看看房间里的人，石兰别过头不说话，少羽和龙且都看着自己，他们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有什么想说却不敢说的话。星魂捂着千泷的手，低着头，手却在颤抖。
千泷。
千泷坐在床榻上，肩上披着她蓝色的长衫，褐色的长发撒在耳边，眼神幽幽地看着前方。
千泷醒了？
千泷醒了。
恩，醒过来就好了。
“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以后再也不管了！”
这句话像惊雷一样突然在天明的脑中乍现，这是昨晚他对星魂说过的话。
“如果千泷醒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以后再也不管了……”
“千泷有你……就够了……”
这是昨晚酒醉之后的胡言，但是天明却记得，他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这不是胡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输了，千泷不是月儿，千泷和星魂谁也离不开谁，这样的事情他如何能决断呢？他找不到理由让自己坚持。
既然放弃了，就什么都不要留念。
天明抿了抿嘴，视线从千泷和星魂身上移开，用他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
“我先出去了……少羽……你出来，我事情跟你说……”
天明转过身，走出千泷的房间。
少羽看着他走出去，不知道该不该拉住他。
突然——
“天明！”
一声惊呼，熟悉的声音，带着沉睡千年却无法割舍的眷念。
是千泷？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
“天明！”
又一声，好似天使在沙哑地哭泣，叫得天明浑身颤抖。
天明回过头，只见她掀开被褥，抽回那只被星魂紧握的手，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一步向自己跑过来……
天明站在那里，整个世界像被冻结一般寂静，只听见她单薄脆弱的脚步声……
她的眼中飞出泪水，一颗一颗，晶莹剔透如海中的珍珠。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她向自己跑来的时候，他不敢挪动自己的脚步，只能睁睁地看着，他不敢相信眼前的真实。
“天明！”
她的脚尖轻离地面，整个人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紧紧地抱着。
天明僵硬在那里，睁大双眼，嘴唇颤抖。
蓝色的裙衫落在地上，掀起一层隔绝前世的尘烟。
“天明……真的是天明……”
她的脸深深地贴着他的胸膛，泪水浸湿他的衣襟。
天明的手好似千金石般晃动着抬起，像触碰珍宝一样颤颤地揽住她颤抖的双肩：
“你是……月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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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情》
卷三【南国古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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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 袭风
嗜血之毒，自己是怎么染上这个可怕的毒咒的呢？星魂记不太清晰了，似乎是在很久很久以前，阴阳家的那次血祭，那些他曾经信任的人，将他作为活祭生生折磨，喑哑的咒语如绳索一般紧紧束缚着他，全身如烈火炙烤一般难受，脸上刺拉拉地疼，眼角流出的红色液体在地上汇成一片，他哭喊、也挣扎，却无人理会。
后来血祭失败，星魂逃出了阴阳家，从此他的脸上便多了那些蓝色的星形刺青，嗜血之毒在他身上盘踞不去，憎恨与嗜血，这便是他阴蜇的开始。
他喝过很多人的血，那种滚烫可口的液体能压制他毒发的痛苦，却让他更加狼狈孤寂，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能算一个人了，人怎么可以这么阴毒丑陋？所以他像怪物一样生存，嗜血成性，越是饮血，他就越没有心。
可是在蜃楼上，当他冰冷的牙刺进千泷的脖颈时，她身体中那种暖暖的力量渐渐将他的心包裹，一点点溶解她饮血的欲望。
千泷是唯一一个能压制他嗜血之毒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走进他心里的人，全世界只此一个。
“要跟我一起逃吗？”
“既然逃了，就永远不要回去……”
他问了，她便这样答。
“永远是多远？”
“永远……就是到死的那一刻……”
“千泷，愿意陪我一起死？”
“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解你身上的毒，我陪你一起找……”
那时候的女孩如是说，他便信了，他以为她真的能一直陪着自己，其实嗜血之毒能不能解并不重要，他只希望有她陪着就好。
姬如千泷，阴阳家的姬如千泷，星魂比谁都明白，如果她离开，就可能再也回不来……
星魂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之中还留有一丝寒气，刚才他握着她的手的时候便是如寒冰般冰凉。她刚刚醒来，眼中尽是懵懂与陌生，高月的手落在自己的掌中，又怎么会温暖呢？
天空浓浓一片乌云，凉风偷偷卷走尘埃落叶，大概是因为这阴沉的天气，云楼外的人少了许多，星魂一步一步往前走，从高月的房间出来后他便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去哪儿。
少羽从后面跑上来拍了他的肩，龙且挡在他面前大声喊了他的名字，他才停下失神的脚步。
“眼看这天是要下雨了，星魂，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吃点东西，石兰说古寨里有好多我们在外面吃不到的美味！”少羽道。
“对对对！去吃好吃的！我看啊，天明小子和那个月儿姑娘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就不打扰他们了，咱们吃着喝着去！”龙且笑呵呵地道。
少羽狠狠地白了龙且一眼，这小子到底会不会说话啊，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少羽道：“星魂，你若是想喝酒，我和龙且陪你，我们都是好兄弟！”
“对对对！我们是好兄弟！星魂你说，想喝多少酒，我们陪你！”龙且和道。
兄弟？星魂的眼珠动了一动，脑中慢慢想起那个篝火之夜，他们举起酒杯，说要做一辈子的兄弟。
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兄弟，天明也这样和自己说。
星魂未言半语，深蓝色的眸子中掠过一抹阴寒，他不笑不怒，眼角的星形刺青黯淡无光，心中隐隐爬起一个声音，一种饮血的欲望。
石兰不赞成少羽和龙且去喝酒的提议，虽然她也明白此时星魂的心中定是苦楚万分，但是一醉解千愁并非好方法，反而会愁上加愁，她看了看不说话的星魂，轻道：
“也别去喝什么酒了，只怕待会儿下雨了会寒气侵身，我们来蜀山也有几日，该去办正事了。”
石兰这么一说，少羽和龙且互看一眼，皆是点头。他们此行来蜀山的目的是解星魂身上的毒，这事越是耽搁，就越是对星魂不利。


“石兰，是不是已经找到方法解星魂身上的毒了？”少羽问。
石兰点点头：“嗯，你们现在跟我去见一个人，他有办法救星魂。”
“现在？”龙且有些纳闷，“现在去？不等天明和月儿了吗？”
石兰轻轻笑道：“要等的话……怕是会等很久吧……”
龙且摸摸下巴嘿嘿笑道：“也是！他们两个肯定有说不完的话，还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呢！那咱们去吧，石兰你带路！”
正说要走，星魂却站着不动，听到石兰说有人能解自己身上的毒，他的表情竟没有一丝变化，不兴奋、亦不激动。
“星魂，走吧，我们一起去找能为你解毒的人。”少羽走过来要拉星魂走，却感觉他的手在微微抽搐，一阵一阵仿佛受惊一般。
过了片刻，星魂才沙哑开口：“……好……”
窗外的天空暗了下去，夜风从窗棂的缝隙间吹进来，丝丝森寒，天明拉了拉披在高月肩上的蓝色裙衫，生怕她着凉。
天明轻轻拥着高月，一刻也不想放开。
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呢？机关城一战，他看着她被月神带走，他救不了；桑海的高楼上，他看见她坐在阴阳家的轿子里，他不能救。一次又一次，他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终于那一晚在流云岭，他看见她站在河的对岸，他发疯一般追过去，她却说她不是她。
他从未放弃过寻找她，即便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他都坚定地相信月儿有一天会回到自己身边，这是他唯一的信念，可是这一路上，太多变故，他觉得自己的坚持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他放弃了，可是就在他刚刚放弃是时候，她回来了。
“我这个笨蛋……居然……居然会放弃月儿……”天明紧了紧握着高月肩膀的手，低声责备自己。他很害怕，因为自己的退缩，他差点失去自己最珍惜的人。
“不……”高月柔柔地笑了，“天明为我受了很多苦，我都知道的……我能醒过来，就再也不走了……”
高月依偎在天明的怀里，脸颊偶尔会轻轻婆娑他的胸膛，高月从来都不知道，天明的胸膛是这么宽厚和结实。还记得那次他们掉进墨家机关城的密道里，天明为了不让她受伤，在落地的前一刻让她摔在自己身上，而天明自己却摔得一身是伤。那时候高月就觉得，天明对自己很好，但却是个喜欢逞英雄的傻小子。可是现在的天明，他长高了，脸上少了曾经的稚气和天真，多了一丝英气和稳重，原来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天明真的成长了。高月很开心，很庆幸自己能醒过来，她明白有一样是永远不会变，也是她一直相信的，那便是他对她的好。
“嗯！再也不走，我再也不会让月儿离开！”天明目光坚定。
怀中的人儿动了一动，听得她轻叹一声：“可是……”
高月抬起头，目光悠悠地看着天明：“可是……星魂怎么办……”
天明愣了一愣，有些意外高月会这么说。
“月儿……知道星魂……”天明问得轻。
高月稍稍坐正了身，拉起蓝色裙衫的一角衣袖默声看了许久，那是姬如千泷的裙衫，是阴阳家的圣装，蓝色的裙摆优雅，白色的轻纱纯洁，姬如千泷便是这样一个优雅纯洁的女子。
“姬如千泷，我记得她……虽然她并不知道我，但是她的一切我都能感受得到……她体内强大的力量，她对星魂的爱……我都知道……”
“月儿是说……在月儿沉睡的时候，千泷经历的一切，你都知道？”
高月点了点头。
天明理顺高月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怜惜地问：“月儿，你被月神带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月静静地闭上双眼回想，长而黑的睫毛微微颤动。
“好像是封印了我的记忆……然后……又解开了另外一段记忆……姬如千泷的记忆……”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两段记忆？月儿就是月儿啊……千泷她……她是因为月儿被阴阳家迷失了心智……所以才成为千泷的……不是吗……”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阴阳家有一个很厉害的人，叫东皇太一，他对我说，要做真正的自己……后来他们就封印了我的记忆，千泷的记忆和意念也随之苏醒……那种感觉，就像我被关进了千泷的心里……我能感受她的心……她的心是一尘不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