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不会因为你的远大抱负而放你一马,生命如此脆弱,一个意外都可能轻易得让它消失,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长使英雄泪满襟。那壮志已筹的呢?没有了生命,那无穷的欲望将栖身何处?
人,为了想达到的,可以克服所有的困难,承受无穷的痛苦,甚至可以去死! 可一旦达到了,死就变成了最大的困难,无穷的痛苦。
张起灵起身逆着夕阳沿着湖边向着聆波小筑走去,落日的余晖将他周身镀满金色。
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
正在招呼客人的绿荷猛的一颤,背对门口的脊背顿时僵住了,那熟悉的气息一定不是幻觉,是他来了。
张起灵已经走上了楼梯,朝那个能清楚看见他的屋子走去。
张起灵越来越迫不及待,这么多年几经离合,几番轮回,但从没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哪怕仅仅知道他在做什么也好。
此时,吴邪正在店里和一个伙计扒拉着盒饭,还不时的接起一个电话,看来这段时间你也休息的差不多了。
身后的门开了,绿荷悄无声息的带上了门。将一杯茶放到了张起灵的面前。
“坐吧!绿荷,这里不是老宅。”张起灵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绿荷。
“少爷?”绿荷惊讶于张起灵的变化。
“你也想说我变了吗?”
“绿荷不敢。”
“坐吧。”
绿荷拉开一张椅子坐在张起灵的旁边。
“绿荷,你娘从小就在张府,我当你妹妹一样,你不必叫我少爷。”
“少爷”,听到“妹妹”二字,绿荷一下子控制不住二十多年用尽全身力气掩埋在心里的情绪。“只要你愿意,我也能做二夫人做的事,我愿意,我心甘情愿的去做. ”
而这声呐喊就像石沉大海,没了踪迹。张起灵没有回应,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绿荷慌了,张家的男子就有这样一种气质,淡然,拒人千里之外,却发着炫目的光,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死生追随。
“你也知道?”
“我妈从小就在二夫人身边,二夫人认她做了干女儿。”
“那你也应该知道,张家的女人没有好结果。”
“我知道,但我愿意,我愿意呀,少爷!”
张起灵转头看了看绿荷,“我不要任何人那么做,我要这种宿命完结。”
绿荷睁大了眼睛,“可是,大少爷他。”
“他也一样。”
绿荷平复了自己的心绪,“我该做些什么?”
“挑几个身手好的弟兄随时待命,另外,准备两份厚礼,给齐府和解府各送一份拜帖。”
这样的话的确很难从张起灵的口中说出,但绿荷明白,时代变了,但老九门的规矩却没有变,不管张起灵怎样淡然,但他身上还是流淌着老爷和二夫人独特的血。
绿荷应声出去了,留下张起灵一个人隐在黑暗里。
“起灵,我准备在杭州开一个盘口。时局要变了,老九门可能会被清洗。”
“杭州是个好地方。”
“听说,吴老狗在那边的日子过得不错。他是个聪明人。”
张起灵来到这个再熟悉不过的院子,院子里那棵紫萝藤依然枝繁叶茂,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精光一闪,黑金古刀出鞘。
“起灵,你的刀使得越来越好了。”
你的声音犹言在耳,可你现在已经拿不起这把刀了,不过,也好!没有它,你的双手也不用再沾满血腥了。
“少爷,看您在舞刀,没敢打扰您!请喝茶。”齐福端着一杯茶放到石桌上。
“齐福,这些年,辛苦你了。”
“小爷,您看您说得哪里话,折煞小人了。”
“齐福,护着这个院子,这个家业,你受了不少苦。”
齐福一边抹着眼泪,”哪里,哪里,少爷,小人万死难辞我家七少爷的恩德呀!那次我办砸了差事,要不是七少爷顶着,我早没命在了。还有那次,在铺子里,我一千块大洋,收了个烟壶,要不是七少爷发现是赝的,我赔上这条命都陪不起呀!要不是七少爷带我来杭州,还送我去读书,哪有今天的齐福呀!”齐福老泪众横,自顾自的说着。
张起灵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松弛的皮肤,满脸的皱纹,松垮的肌肉,几乎掉光的头发,不再精干的头脑,严重衰退的记性和喋喋不休的忆当年。当所有繁华落尽,这,便是生命的真相。
“小爷,真不好意思,唠叨了这么多,有什么事能为您效劳的吗?”齐福摸了摸眼角的泪,陪出一个笑脸。
“没什么,如果他来了,就给他讲讲厍国的事,把那份上古蛇国的资料都给他,越详细越好。怎么做,你应该有数。”
“有数,有数,七少爷会来?他想起来了?”
“没有,你尽可以像从前一样做他的阿公。”
“明白,明白!少爷,我知道,这不是我能打听的事,但还是冒昧的问一句,我家七少爷他,他怎么样了?”
“他很好。”
张起灵站起身,“齐福,你不要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