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不相见
00
“伽罗,我走了。”自己到底是不舍得,一步三回头,每一步都像灌了铅那般重。
厚实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小心的眼睑上,打得眼睑发红。疼痛从最末稍的神经传达到大脑,一阵一阵的,那痛,刻骨铭心。
是啊,该走了。
那些岁月终于还是被时间消磨成一张张残破的老照片,开始发黄,开始褪色,开始腐烂,接着,变得廉价,变得一文不值,最终,为土腐蚀,成为烂泥。
这其中可有旁人留恋半分?
那些岁月,可悲可叹可哀可怨可怒可喜,可就是没人肯悲肯叹肯哀肯怨肯怒肯喜一分一毫,好生凄惨。
始终是,
风景善变,岁月易逝。人心难留,情意纵散。
那些我们用力在这世界上留下的足迹却被轻易抹去,我们真的曾来过吗,这个面目全非的世界。
“小心,对不起。”你知道么,你这句道歉,我让等了两年余载。
01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02
绯色霞晚,火烧云窜。
泠风轻敲着叶片,像一位老成的音乐家为那即将上演的话剧奏起序曲,“沙……沙沙……”,像梦中摇响的沙锤,遥远而模糊。
在巷子角落那个鱼龙混杂的网吧中纷乱异常,有女人的谩骂声,有网吧管理员的劝解声,有其他人的窃笑声,更有东西的打破声……伽罗趁乱从网吧中溜了出来,那位在网吧骂街的女人是他死党阿卡斯的母上,被她发现,自己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伽罗脚下好似抹了油,快速地冲出巷子,却不想撞上了人。
“嘣!”两颗微小的恒星在空洞的宇宙中相碰撞,诞出万丈火光,焚烧着一切。
像那晚会的篝火,熊熊火光映在观众脸上,待着节目的上演。
“哗--”
幕布上升。
“没事吧?”伽罗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向那被撞的人。
那人显然刚从图书馆出来,借出来的一大堆书被伽罗装得七零八乱得散在地上,那人用宝石般的眼睛狠狠瞪了伽罗一眼,迅速拾起书,像见了霉神一般快步走开。
“喂,你什么意思?!”虽然是自己的不对,但也不用像瞪死人一眼瞪我啊。
“不过,长得还算好看。”伽罗对着那个如纸般薄透的背影无奈的笑笑。
“走了。”伽罗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只剩湿漉斑驳的砖块默默存留着这短狭的相逢。
红线牵,几生缘。刹那间,已相见。
03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04
正式开学后,比开学典礼更难熬的是颁奖典礼,对这过程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关我毛事。的确,每次那些老师对得奖的学生总是众星捧月般,吹得天花乱坠,恨不得将他家谱都拿出来,祖孙八代全都夸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真怀疑这么好的口才怎么不去竞选的总统……的秘书。
伽罗坐在最后面,耐烦地听阿卡斯发牢骚。“哪有这么当妈的!骂着骂着居然一个电话就出去‘修长城’!”阿卡斯用激昂的声音咆哮着,前面的同学纷纷回过头,“什么?‘修长城’?”伽罗怪里怪气地问道,“打麻将啊!!”阿卡斯继续咆哮着,丝毫没注意全校的人都瞬间静了下来。颁奖的老师尴尬地咳嗽几声,急忙解围,“接下来……接下来,继续颁奖……继续颁奖。”
阿卡斯当时恨不得找个地道钻进去,靠,那年头这么多的地道,现在都去哪了?!伽罗一面窃笑着,一面准备看领奖的“好学生”的笑话。
但当他抬起头时,当场石化。
……
这不科学,那同学竟然如此淡定,你面瘫啊!等等,这人……好眼熟,什么!!!是昨天那个把我当死人瞪的家伙!!!怎么可以这么狗血啊!!!
……
台上,暄风灵动地拉扯那个少年整齐的校服,亮泽的乌色发丝柔顺贴在少年脂玉般的脖颈上,少年冷静地在这尴尬的气氛中接过奖状,礼貌地对老师说了声,“谢谢。”劣质的广播中不断传出刺耳的杂音,其中模糊地传出少年的名字,小心超人。
小心超人。
本无意,不相知,只想彼此最终不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