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好,刚入教的那段日子,知安到现在也不愿意再回想。
无情的拷打,祭礼。每逢祭礼的时候都要放血,她们这些低等教众身上全是伤痕。不仅是肉体上的摧残,还有精神上的。
多少次知安试药到昏过去,都是又烧又冷。睡梦里也不见谢长意,只有那年冰冷缠绵的雨,在她的噩梦里一下十年。
枫华谷外一片春色缤纷。与谷中竟是两个世界。
知念絮絮叨叨地追问她在教中的生活如何,知安只捡一些不太吓人的讲给她听。便是如此,知念还一愣一愣的,嚷道:“那帮人真是坏透了!”
也有对她好的吧。当知安一步步熬到圣殿内侍女的位置时,日子才过得好一些。低等教众也恭恭敬敬称她一声“姐姐”。
她在最里面服侍沙利亚。除去红衣圣女的身份,沙利亚也不过就是最平常不过的一个女儿家。她总是细细地描眉画眼,却又把自己裹在头巾中。
“天下男儿皆薄情!”
她时常心情不好了,就冷笑着骂。
知安最记得去年中秋,一宫的冷清寂寥——荻花宫,从来不过人间时节的。
但也算是告了假,那天的事情很少,知安很早就料理完了。她很想念万花谷的月亮,每年中秋都是一轮月满,高悬花树梢头。
趁着夜深,她慢慢走到宫外山石上来。却看见一个清瘦挺括的背影立在月下。
知安一惊,就要退下。沙利亚头也不回地道:“你看这月亮如此得圆,可是人间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不如意的事呢?”
“属下不知。”知安低低地道。
沙利亚回眸瞥她一眼:“中原丫头,你想家么?”
“属下早已无家可归,此身此心俱属红衣教。”知安不知她是否试探,只做不知,恭谨应答。她入教时的身世是伪造的,只称是满门被灭,对中原武林含血怀恨。只是虽然身世是假,这一句“无家可归”却十分之真。
“呵呵。”沙利亚轻轻冷笑一声,“俱属红衣教么……”她截住话头,又问知安,“你未遭灭门之前,这中元佳节,也当是过得很圆满的罢?”
“属下不记得了。”
其实怎会不记得。
还未离别时的中秋,谢长意总是要揣了满怀的果饼蜜酿来叨扰她。那一年知安身上懒懒的,不大愿意搭理他。谢长意就连拖带拽要拉她出去看月亮。
“今夜的月色这样好,不看却是可惜了。快些起来,我们对月品酒,再美不过了。”
“不去,不去!”知安扒住床,使劲赖着,“月亮不就是一个样,再圆也就是个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去?”
“不去!”
“不去?”
“不去!”
“那我背你去!”谢长意笑嘻嘻地,手下迅疾扣了知安脉门,她身上一酸,谢长意已经把她撂在背上,出门去了。
“喂!喂!你放我下来!”
“好好待着罢!反正不是第一次背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