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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连载]《床下有鬼》——乡村的那些怪事(非原创,天涯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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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楼2012-12-03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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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浑身一震,瞪大眼睛望着柱子,他的爷爷不是死了吗?就在去年!
      “爷爷啊!救我啊!”柱子突然声嘶力竭地高喊着,惊动了他的父母奶奶。
      “爷爷啊!你别走啊……你回来呀……救我啊!白胡子老头要带我走啊,我不想走啊!”
      柱在床上滚来滚去,表情十分的痛苦,嘴里一直高声嘶吼着,声音撕心裂废听得我汗毛都竖了起来,仿佛在用尽自己生命里最后的力气。
      柱子父母拼命地按住他,不让他乱动,我们抱着他好言安慰良久,他才慢慢平静下来。
      “好好陪陪他吧……”柱子爸顿了顿,在我们三人耳旁轻声道,声音哽咽得只有我们能听道。
      “柱子一直没有力气,现在……是回光返照吧!”说完后拉着柱子妈与奶奶走了出去。
      柱子望着我们,眼里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悲哀,不断呢喃着我们几个小时候的趣事,说到滑稽处有些开心的笑了笑,我们也跟着苦笑,不断安慰着他,紧握着他的手,试图给他点信心。除此之外,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说着说着,大家都不吭声了,黑皮和虎子坐在床头一个劲的抹眼泪,哭成了泪人。
      柱子说:“我想小解,但是我没力气了。”
      我连忙把他从床上搀扶起来,一步步走向他家后面的茅厕里。
      我帮柱子脱下裤子,忽然看到他身子怔住,眼神惊恐地望着一个方向,转头一看,顿时吓得头皮发麻,手脚触电般甩开柱子,嘴里“哇哇”怪叫起来。
      对面墙角处阴影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出一个既长又尖的脑袋,接着那张挂满褶皱得如同风干橘子皮般皱纹的驴子脸越来越近,那恐怖的长脸上带着诡异笑意,下巴处还有一蓬白色的山羊胡子,正随着脸的动作轻轻抖动着……
      我吓得瘫软在地,双眼瞪到了极限,看着他两米多高的身子慢慢地,像蛇一般从墙壁里扭了出来,朝着柱子靠近。
      “别过来!”柱子下半身裸露在空气中,带着哭腔软倒在地,费力地朝我这边爬着,“你别过来呀!爷爷!爷爷你救我呀!爸爸,妈妈……我怕……我不要走呀!”
      柱子转头望向我的方向,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高喊着:“救我啊!”
      我恐惧得双腿都在打着摆子,连动弹下都不敢,我心里怕得要命,我感觉自己都快要崩溃了,恨不得什么都没看到才好。我看着柱子瞳孔中倒影出我答应子,朝我伸出的右手和那张布满希望与恐惧的脸,我拼了命的想按捺住身体的恐惧,费力的爬向柱子。
      我想帮他!可我嘴里咕噜着都叫喊不出来,眼中的泪水不住的滑落。再有一点,再有一点我就可以靠近柱子了。
      白胡子老头突然转过那张长脸,神色诡异地望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心中只冒凉气,身子怔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他朝柱子走近,柱子四肢无力地挣扎着,声音凄厉的叫喊着,身子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白胡子老头从柱子身体里扯出一团挣扎的影子,朝着墙壁外扭曲着,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眼前一黑,如同潮水般的恐惧和悲伤涌上心头,昏倒在地。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家里床上,父亲阴沉着脸开口就欲责骂,被母亲拦住了,母亲好言安慰我,让我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
      问起柱子,母亲神色暗淡,说了两个字,死了。
      母亲为我去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我一言不发的躲在屋子里,面无表情的听着黑皮说,白发人是不能送黑发人的,柱子的尸体被拖去一烧,匆匆下葬……
      黑皮一走,我趴在被子上号啕大哭起来,心中一直愧疚不安,如果那天我能勇敢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救下柱子,不让他被那个白胡子老头带走?如果那天我们不那么无聊,玩什么去坟墓试胆的游戏,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悲剧发生?也许……
      也许这些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吧,事情发生了再去忏悔又有什么意义?人已经死了,留给活着的人,只有无尽的悔恨。
      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在这世间里,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为什么有那么多孤寂的灵魂,飘荡在不属于他们尘世里,一个接一个的,去残害无辜人的生命,以达到自己的解脱?


    57楼2012-12-03 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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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6 00:5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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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死盯着小白前方的地面,忽然感觉头皮都在发麻,只见岸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多了两道水迹,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河里爬出来,朝着我所在的方向,步步紧逼……
        “什么……鬼东西!”我使劲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吼了出来。
        那两道水迹一直朝前蔓延着,在小白前方两米的地方就不动了,似在与小白对峙着。小白不断冲前方空气吼着,一切迹象表明那看不见的东西十分恐怖。
        我浑身颤抖得厉害,腿脚发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无力地撑着地面,朝着后方费力爬着。
        突然间,我眼前一花,一道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岸边,我又看到了那个小孩子。那年夏天在深港里游泳差点淹死,我在水里胡乱抱住的那个小孩子……
        梦魇般的回忆如同潮水般包裹了我,仿佛在刹那间我又回到那个炎炎的夏日,水底下不知浮沉了多少年的小孩尸体,虎子表哥被黑衣女鬼骑在脖子上的情景,恐惧蔓延到心头,占据了我心底每一个角落……
        他就站在岸边,身上不住朝下流淌着水迹,鼻孔以及嘴巴中全塞满了漆黑的淤泥,脸上残留着临死前既痛苦又狰狞的表情,他抬着起头来,用那双布满黑泥的双眼,好象在望着我,伸出一只手来。
        “爷爷!爷爷!”他凄厉的叫着。
        我清醒过来,惊恐地看着他,拼命地摇晃着脑袋,这个死小孩,一直在缠着我,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你给我滚!”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触电般从地上跳了起来,疯狂地冲着他大吼大叫,脸上的血管“突突”的跳着,“***给我滚,我不是你爷爷,你是我爷爷行不……滚……给我滚!”
        “滚……快滚啊!”我抱着身边的一棵大树,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努力不让发软的身体摔倒在地。
        “爷爷!”他又叫了一声,抬起来的右手定在半空中,“你不要我了吗?爷爷!”
        “滚啊!我不是你爷爷,不想再看见你,快滚!”
        我大喊大叫,泪如泉涌。
        他低着头,站在柳树下,似乎在喃喃着什么,身子怔在原地良久,接着朝我的方向走了一步。
        我恐怖得“哇哇”大叫起来,神经绷成了一根弦,也许马上就要断掉,我看着他迈出的这一步,突然脑海里一片空白,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影,小白像闪电般跃起,跳到那个死小孩脖子上,冲着他那张恐怖的脸扰了几下。
        只听那小孩怪叫一声,身上冒起了青烟,朝后方飞速退着,我分明看到两道泪痕顺着他的眼窝朝下流淌着,冲刷出两道黑痕,一股莫名悲哀的情绪从他身上传递过来。
        “爷爷……”他朝我伸出手想抓住点什么,可是除了空气又能抓住什么,紧接着他迅速消散在空气中,像是根本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我惊魂未定,冲上去紧紧抱着小白,快步离开此地,我知道今天小白救了我一命,猫真的能镇邪!


      60楼2012-12-03 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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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 猫灵(3)
          当天晚上,入睡后我一直在做梦,意识在清醒与昏沉中来回转换着,梦境一个接着一个,光怪陆离,如同过电影般场景在我脑海中飞快的转换着,我仿佛身临其中经历着一幕幕悲欢离合的故事,又好象完全置身事外,看一场并不精彩的无声电影……
          我梦到不知是何朝何代的岁月里,在长江边上茅草屋内住着一个暮气沉沉的老者,孑然一身无依无靠,每日跟着其他住在长江边上的穷苦人们出船,以补鱼为生,很多时候甚至就住在小船上,用打来的鱼跟来往的客商换一点糙米和生活用品,在光景不好的年头里,艰难的活着……
          我梦到老者日出而勤,日落而息,直到有天从平静的江面上游飘来一个木澡盆子,里面装着小襁褓,老人颤抖着手从襁褓里抱出一个可爱的,被父母抛弃的婴孩……
          我梦到小孩一年年的长大,而老人的身子越来越佝偻,直至弯起的腰再也无法挺直时,一老一小身上都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日子越过越艰难……
          我梦到世道越来越乱,百姓日子越过越难,无数蓬头垢面的人流离失所,逃荒途经长江,有太多太多饿死冻死的人永远的躺在了长江边上,无人埋葬,尸体被野狗分食,骨头慢慢的被沙子覆盖……
          我梦到极多的官差们下来抓壮丁,冲到渔民们居住的船上,青年男女都被强行征兵,稍有不逊者被一枪刺死,船上的老人孩子们哭成一片,眼泪朦胧地望着被押解远去的亲人们,老者与孩子依偎在船头,幸免于难……
          我梦见好象爆发了大规模的战争,越来越多的人死亡,瘟疫盛行,老者首先撑不住了病倒在茅草屋内,小孩也有七八岁的年纪,却十分懂事,独自一人出船补鱼,想为老者补补虚弱的身子,却不料江上疾驶而过一艘艘富贵华丽的大船,直接将小孩连人带船撞进江里,小孩在江中扑腾着,叫喊着爷爷,却无人搭理,很快身子沉进江里,连尸体都没再浮出来……
          在睡梦中,我清楚感觉到自己的眼泪顺着眼角朝外不停流淌,一种酸涩悲苦的情绪弥漫在心头,接着我又陷入半梦半醒间,再一次看到了那个鬼小孩。
          他站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盯着我,恐怖眼窝的黑泥如今被明净的双眼所取代,那双纯净的眸子比之天空还要湛蓝几分,口鼻中的垢污早已不见了踪迹,变得十分干净,清爽。他看上去十分可爱,一脸亲切的望着我,脸上带着阳光般和煦的笑意,接着一行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一直流淌着……
          爷爷,他轻声叫唤着,一直哭个不停,告诉我他在冰冷的水底等了好多好多年,只为见我一面,他根本不想害我,也不知道接近我就会给我带来灾难和疾病,他真的不知道……
          他哭了很久很久,弄得我悲从心来,眼里也酸涩不已,我此时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惧怕,只是觉得他好可怜,我很想很想告诉他,我真的不是你的爷爷,你的爷爷已经消失了好多年,再也不可能出现了,又觉得着个说法很残忍……
          我见他哭得十分难过,走上前想安慰安慰他,他却一连退了几步,告诉我不要接近他,会给我带来伤害。他望着我,眼中泪水不停流淌,双手伸向我,紧紧抓住身前的空气,一直喊我爷爷,告诉我以后不要去港里玩水了,长江里有很多冤魂一直飘荡在冰冷无光的水底,还告诉我当年那个水鬼要找的替身其实是我……
          许久后,他停止了哭泣,告诉我他得走了,去他很早就该去,但是一直不愿去的世界里,现在他夙愿已了,无牵无挂,该走了,他说完了,慢慢地,一点点的,消散在空气中,我清楚的感觉到,他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接着,所有的梦都散了,像空气般。我清醒过来,从床头坐起,发现我的脸颊与脖颈里全是泪水,眼睛里依然还流着泪水,怎么忍也忍不住,只感觉心头酸涩到了极点。
          小白“喵”了一声,突然蹿到床上,警惕地朝房内四周看了看,接着那双黑夜中发光的眸子紧紧盯着我,慢慢爬到我胸前,伸出粉嫩的舌头一下下舔着我的泪迹……


        61楼2012-12-03 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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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床是怔了许久,望着小白那小小的猫脑袋,说:“小白,你说,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吗?”
            小白侧着耳朵倾听了片刻,而后将脑袋埋在自己尾巴处,盘在我身上打起了呼噜,压根儿不理会我。
            我摇头苦笑,其实只是问自己而已,一只猫又懂什么呢?
            难道,那个小孩子真的是我至亲?我心里冒出这么一个古怪的念头,想起柱子临死前曾说,他爷爷的鬼魂保护了他一个月,最后无可奈何下离去……
            我赶紧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里,怎么可能?让我相信那个老者是自己的前生,这是我打死都不愿意相信的事情,我就是我,不可能是别人。再说了即便是有前生,我也会是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元帅,或者是巾纶羽扇,白衣飘飘,谈笑间墙掳灰飞烟灭的谋士好吧!怎么会是个穷困潦倒,无妻无子,又老又丑又没用,连饭都没得吃,都快饿死的老头呢?
            这绝不可能……
            突然忆起好多年前,七奶奶给我们几个小孩子讲鬼故事时曾说过。其实鬼魂并不可怕,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天。尤其是看到死去的亲人变成鬼,不要去害怕他们,那样他们会伤心的。虎毒尚且不食子,鬼魂更是不会伤害生前的至亲的。因为在尘世中,人活着就是为了至亲们能过得好,至亲们就是人的全部,当他们因为种种意外变成了鬼后,还在人世的至亲们成了唯一的牵挂。
            这些鬼魂之所以游离在完全不属于他们的尘世里,迟迟不愿意去投胎,是心有羁绊,就是想远远地看着尚且在世的亲人过得好起来,一生无病无灾……
            我胡思乱想了片刻,如潮的睡意袭来,我打着哈欠倒在枕头上。
            “走好!”在我失去意识前,心里说。


          62楼2012-12-03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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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排,很好看的样子哦


            来自Android客户端63楼2012-12-03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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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一 九眼皮(1)
                这个年少了往昔的热闹,过得有些清冷,有些萧条,至少我是这么觉得。
                不知是不是我长大了体质敏感了,还是其它的缘故,总感觉冬天,好象一年比一年更冷了,就像夏天越来越热般。
                姐姐每天跟我抱怨着上中学真是苦,说她好不容易放寒假吧还补了大半个月的课,如此下来她回家还得做家务,根本没有太多闲暇的时间看电视,天天唠叨下我耳朵都快起了茧子。
                我明白她的感受,若是我的寒假被剥夺想必我也会抓狂无比吧。
                村里穷苦人家的孩子大都辍学较早,出去打工补贴家里。今年出去打工的年轻人都回来了,或多或少在外面都赚了些钱,为家里置办了些行当。最普遍并且象样点的则是电视机,黑白的,熊猫牌,14寸,似乎这是个挺有名气的一个牌子,至少我在虎子黑皮他们家见到的都是熊猫牌。
                我记得我们家那台黑白电视机还是在我5岁那年,一个漆黑的寒冬晚上,母亲和父亲从城里搬回来的,五百块钱,在当时算是笔不小的数目。姐姐那时候老是去村里另外一户人家看电视,而当时村里只有他家有电视机,开始还没什么,但去的次数多了就遭大人小孩嫌弃,对我姐横鼻子瞪眼,就差没下逐客令。母亲知道此事后严令姐姐不许再去别人家,背着我们抹了几天眼泪后,和父亲一商量咬咬牙搬回了电视机……
                从此后姐姐再也不用去看别人脸色,虽然架天线的电视机只有那么十几个频道,她已经十分满意了,不止一次和我吵架甚至打起来,起因不外乎她想看言情剧而我想看变形金刚之类的动画片……
                当然,我小胳膊小腿压根儿不是她的对手。其它地方她都肯让着我,但是在电视节目上向来是寸步不让,这让我耿耿于怀了许多年。
                而在这一年刚过完的时节里,掀起了一股双眼皮的热潮,最初这阵风是从电视里的言情剧里开始刮起,接着席卷全国大小学校中,连我们农村里也不例外,姐姐开始经常与村里和她一般大的女孩子讨论双眼皮如何如何漂亮,何等何等美丽之类的话,而姐姐就因为生得一副双眼皮,被同伴们羡慕不已,她也得意了好久。
                这天她回家后,喜滋滋的告诉我,经过她们女孩子私底下统计,她们班上有双眼皮的不过八人,而她就是其中一人。末了,她想起一事补充道,但是在她们班上,有个女孩子,是九眼皮。
                九眼皮?我诧异道。
                嗯!姐姐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最先是那女孩子同桌发现的,结果全般的男女同学都对那女孩子的九眼皮开始研究,纷纷诧异不已。毕竟一般来说,人不是生得单眼皮,就是双眼皮,而在那女孩子的上眼链处,足足有九层眼皮,十分明显。
                那女孩子是个性格内向或者说十分孤僻的一个人,并不合群,整个年纪里也只和姐姐是朋友。据和她一起升到初中的小学同学说,那女孩子在他们村子是个异类,她那双眼睛能看到许许多多常人根本看不到的东西……
                能看到鬼吗?我插嘴问道。
                姐姐摇了摇头说了声不仅如此,那女孩子能看到很多古怪的东西,有时候和她走一起听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姐姐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匪夷所思到极点。
                我切了声道,九眼皮有什么希奇,我还是天生三眼皮呢?
                她愣了愣接着将脑袋凑了过来盯着我,像是发现新大陆般惊奇地叫了起来,扒着我的眼皮瞅个不停,嘴里还不断发出啧啧的惊叹声,说弟你这双眼睛可真漂亮,尤其是这三眼皮,要是把你眼睛挖下来换给我多好。
                这个疯子,做梦!我生得这么好的眼睛能给你吗?还想把我的眼睛挖出来,歹毒!
                我腹诽不已,一把推开她转身逃之夭夭,眼皮被她扒得酸涩无比,感觉很是难受,若再被她折磨片刻我想我的眼睛都会肿的。
                过了许久后我才从外面野完回来,趁着姐姐不注意溜到房里,对着镜子开始自我欣赏起来,我一双眼睛生得十分漂亮,在五官中最是让我满意,并且每个见到的大人都会赞叹,久而久之我也理所当然接受人们的赞誉。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曾留意到自己是天生一双三眼皮,线条既明显又柔和,无论我怎么拉扯,捋直它都会变回原样,我一直也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更不会去关注别人的眼皮是否和自己一样。而且吧男孩子又不像女孩子那么细心,会关注到眼皮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几年我经常遇见的那些怪事,莫非跟我的眼皮子有关?我想起在许久前,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有次我在堂哥家里玩,奶奶端详了我好久,说我生了一副牛眼睛,有时候甚至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给自己招来坏运气。
                堂哥当时还好奇的问奶奶,我是不是生有阴阳眼,奶奶摇头否定,说正常人是不会有阴阳眼的,只有某些得道的瞎子才会有阴阳眼。而阴阳眼并不是通俗意义上真能看到阴阳两界的东西,而是前半生为阳眼,眼瞎之后为阴眼,所以说人是不可能同时生有阴阳两眼的。
                奶奶还告诉我们,历史上生有阴阳眼的只有一个奇人,叫魏征。
                这些遥远传说都带着浓厚的神秘色彩,我一向当成故事来听,当时我也只是认为奶奶说我生得一副牛眼睛是以为眼睛比其它孩子大的缘故,现在看来,好象不止如此……
                整个下午我都心神不宁的思考着这些问题,想破了脑袋也没有答案,晚上吃饭的时候姐姐告诉我,她的同学明天会来咱们家玩,就是那个九眼皮女孩。


              67楼2012-12-03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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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什么话?”姐姐不高兴了,“你才多大年纪,别整天在那神神叨叨,说什么菩萨佛呀要害你,那些都是幻觉,再说菩萨怎么会害人呢?”
                  “你又怎么会理解身为食物,被圈禁起来慢慢等待死亡的感受呢?我感觉它们来带走我的日子不远了!”吴姐无比认真道,不待姐姐插嘴,她又说,“天快暗了,我得走了,弟你送送我吧,鹃鹃(我姐的名字)你先回去吧。”
                  “嗯,那好吧,路上小心!下次见!”姐姐还有些家务没做,转身先回屋子里。
                  我和吴姐慢慢踱着步子,像是散步般悠闲,这种感觉让我十分享受,我将吴姐送到了村口时,对她道:“姐,你别怕,弟我可以保护你的,会帮你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明天再来我们家玩好不?”
                  吴姐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嗯了声:“好,我明天再来看你!”
                  我顿时高兴坏了,只要吴姐肯多来我们家玩几天,我的寒假作业不可以全部做完了吗?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第二天,吴姐如约来到我们家,姐姐十分惊喜,连带着我也不用看她脸色行事。有吴姐在的日子这个假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我带着她们游走于湖泊田野间,感受着从遥远湖对面吹来的风,或是在呼啸的寒风里放着自做的风筝,很快就到了即将开学的日子。
                  有天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对吴姐说:“姐,以后我长大了娶你做老婆好不好!”
                  吴姐抿嘴一乐,骂了句小毛孩子,摸了摸我的脑袋道:“好呀,那你得快点长大,等你什么时候能跟吴姐一样大岁数了,我就嫁给你喔!”
                  姐姐在一旁笑得前俯后仰,我则摸着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当时我想的是如果吴姐做了我老婆,我就再也不用为作业烦恼了,仅此而已。
                  开学的前一天,吴姐在我们村口拉着我的手,久久不愿放开,泪水涟涟的对我说:“弟,以后你会记得有我这个姐姐吗?”
                  “当然呀,以后你都是我姐,还会给我当老婆的嘛!”我天真地回答道。
                  吴姐欣喜地点了点头,红肿的眼睛中泛着泪花,“那你会听姐的话对不?”
                  “嗯!”
                  “弟你要答应姐,即使你不相信姐的话,但是有两件事你必须记好了!”吴姐收起笑容,无比严肃对我道:“不要去你奶奶房子里,那地下有古怪,千万千万不要去,最好离那里远远的……”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每次路过奶奶生前的小黑屋,我都会觉得阴冷无比。
                  “在你本命年的时候,你会有大难,可能会丢掉性命,姐如果到时候还活着,一定会帮你,一定会……”
                  我疑惑地望着她,心里并不是很相信:“姐你什么时候会算命了?”
                  “姐不能说!”吴姐叹息道:“我看到了一些将来,你的人生路很是崎岖,弟你一定要保重,一定要……记得姐!”


                70楼2012-12-03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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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6 00:4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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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我背着姐姐又溜到吴姐家,她家大人都认得我,对于我这个小毛孩子的到来都表现出热情与善意,吴姐母亲还抹着眼泪说吴姐清醒时经常说起我这个弟弟。
                    看着沉溺在悲伤中的吴姐父母,我唏嘘不已,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家,因为这些诡异东西的介入,变得支离破碎,不复往昔。
                    菩萨不是应该保佑穷人的吗?我忽然发现容易碰到邪事的都是穷人,越穷越容易遇到怪事。莫非人善不止被人欺,还被鬼欺,被菩萨欺?
                    想到这一点,我的许多观念轰然崩塌。
                    我尽可能帮着吴姐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闲暇下来时就呆在吴姐房间里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直到喉咙嘶哑才肯休息片刻。吴姐身子依然臃肿着,脸色也奇差,那双冷漠眼中的神采却愈加暗淡,仿佛失去了所有光泽,但吴姐肥胖的脸上,却浮现一丝诡异的笑意。
                    大人们看了之后,都说吴姐不行了,吴姐父母也抹着眼泪着手准备后事。我谎称病了偷偷向老师请了两天假,每天背着书包直接来到了吴姐家里,看着她眼中的光芒一天比一天黯淡,我却无能为力。
                    第三天下午,只有我一人陪在吴姐身旁,她似乎失去所有力气般无力歪倒在床上,失神的双眼愣愣地盯着蚊帐,不知从哪飞来的苍蝇一直盘旋在吴姐脸上,让我在厌恶驱赶的同时心里越加不安。
                    她不再凶狠地望着我,仿佛是木头人般没有半点情绪,我紧紧抱着她的身子,泪如雨下,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和朋友了啊!
                    吴姐忽然动了动,我心中一喜,擦掉眼泪望见了那双熟悉的眸子,她似乎清醒过来眼里有了几分神采紧盯着我,嘴唇嗫嚅着吐出几丝气息,我将耳朵凑过去聆听半晌。她在喃喃重复着说:“弟,你要当心……你以后多灾多难……可……姐帮不了你了……若有来世……我一定……一定给你当姐姐……当姐姐……”
                    不待我答应,吴姐脸上忽然涌上一抹异样的潮红,眼神变得死灰般黯淡,我的手脚开始不停的颤抖,整个人也停止了思绪,木然看着她一点点,一点点的死去,心也跟着坠入从未有过的冰窟中……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对我好的亲人朋友都要离我而去?到底他们做错了什么,要剥夺他们的生命?
                    忽然间我理解了姥姥离世母亲的悲伤,那是种痛彻心扉的难受,那是全世界离你而去只剩你一个人站在黑暗中的孤寂,那更是深邃到骨子里的绝望,绝望到幼小的我根本无法承受……
                    吴姐,你还没有等我长大呀……
                    我一步步退到堂屋,眼也不眨地望着吴姐最后的遗容,泪水将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恍惚间我看到吴姐父母赶了回来,嚎啕大哭,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吴姐家里……
                    我呆呆坐在吴姐家门口,只觉得身子越来越寒冷,望着眼前的土坯屋,我想此时的我一定很难看吧,若是有个镜子照下,我的模样一定笑死人了吧,吴姐若是活着看到我的模样会不会笑话我呢……
                    镜子……对了!镜子!
                    我激动的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吴姐家大门口上高高悬挂的那只明镜,滔天般的怒火从我肺里熊熊燃烧起来,甚至我觉得整个人都要被燃烧。接着我做了一个疯狂的,让**后回想起来都后怕不已的举动——**起靠在吴姐家墙壁上晒衣裳的竹竿,三两下就将那只镜子给捅了下来,接着检起地上一块砖头就朝镜子上砸去。
                    “去你妈的菩萨!让你害我姐!你给我去死吧你!”、
                    我嘴里恶狠狠的诅咒着,整个人陷入无意识的癫狂状态,在我举起砖头时我分明看到镜子里有个菩萨模样的东西在阴测测望着我,那种目光阴冷到了极点,可疯狂的我居然忘记了害怕,根本不管这是个什么东西,我举起砖头一下,恶狠狠的砸向镜子,一下,两下……
                    “哐”的一声,镜子碎了,我耳边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惨叫,我右手不停的砸着,将碎裂成无数小块的镜子接着用砖头一一锤得粉碎,还恶狠狠地朝碎玻璃吐了口唾沫,将碎片狠狠踩入泥土中……
                    而此时吴姐房内传来一声不似人的惨叫,我清醒过来几步奔了进去,只见吴姐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紧闭的双眼中朝外不停渗着血水,大人们惊叫起来发现吴姐居然还有呼吸,连忙七手八脚地抬起吴姐送往医院……
                    我站在吴姐家门口喜极而泣,我知道自己误打误撞下救回了吴姐,也许冲撞了冥冥中的神灵,也许下一刻就会遭到菩萨的惩罚,但我根本不顾忌那么多,只要能救回吴姐,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其它一切都不重要了……


                  73楼2012-12-03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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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闷,度娘抽了下,发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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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七 祭(2)
                        姥爷跟着姥姥径直入了我们家门,在睡梦的姥爷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即便他意识到这只是个梦,可感觉却无比的真实,真实得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甚至连我家米缸在哪里,鸡笼里有多少鸡,电视柜朝哪个方向摆放都“看”得一清二楚。
                        姥爷告诉母亲,他和姥姥看到我睡在堂屋右边的房子里,姐姐睡左边房子,而父亲睡侧房里,他还和姥姥还摸了摸我的脑袋,给我掖好了被子,关好了鸡笼门,他与姥姥整整在暗中看了我们三天……
                        而这几天里姥姥一直哭得厉害,最后说自己这二姑娘很苦很造孽,一辈子没过上好日子,嫁到这么远的外地受尽欺侮,如今再也见不着面,当姥爷想去安慰她时,却被她用力一推接着醒了过来,白日里却发现姥姥已经走了,嘴角带着笑意……
                        当母亲说完这一切后,我诧异地张大嘴巴好久都没有合拢,母亲所描述的许多情景分明是她回老家奔丧后,我与姐姐以及父亲三人的起居生活,这些琐事除了我们本人根本不可能有外人知道,甚至许多那几日我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却被母亲一一道出,分毫不差。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些事情是我们亲身经历外人绝不可能知晓,难道在那几天中姥姥和姥爷一直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可是姥爷明明说只是做了个无比真实的梦,一个梦又能做多久呢?姥爷分明说他和姥姥陪着我们呆了几天!
                        即使在姥姥逝世的前一晚,姥爷灵魂跟着姥姥穿越了连绵的大山,来到了我们家,那也不可能灵魂在我们家度过了几天,而梦醒后姥爷就回去了,也就是说他做梦梦到了我们这边发生的情景,或者说他与姥姥的灵魂突破时间和空间的枷锁,在我们这边呆了好几天……
                        父亲与姐姐也啧啧称奇,姐姐甚至有些后怕,瞪大眼睛在屋里四处打量着,还说什么空间重叠,什么灵魂出窍之类的话。
                        我并不赞同姐姐的观点,连菩萨我都见过对于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接受能力变得极强,是姥姥临走前最牵挂的人就是母亲,而她通过这种方式带着姥爷达成了夙愿,也许这样离世,才不会有太多遗憾吧……
                        是不是每个即将离世的生命,都会在人们肉眼看不见的情况下,以另外一种方式去到那些,心有遗憾或者是最不舍的人与物所在之处呢?
                        原本对姥姥那边十分淡薄的亲情,此时却仿佛开始在血液里生根发芽起来,甚至我的眼睛都酸涩得想哭,想到姥姥的灵魂这几日一直在陪伴着我们,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很难过,那个我没有半点印象的亲人就这么离世了,再也不会出现了,在离世前还偷偷来看过、摸过我这个外孙……
                        母亲红肿着双眼早早睡去,我躺在床上忽然十分想念远在深山里母亲那边的亲戚,他们过得怎么样呢?听说我还有个舅舅,有个表哥,姥爷还好吗?等放暑假的时候,我一定要去到他们那,不要给自己的亲人留下任何遗憾了……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意正酣时我忽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我从床上坐起来聆听一番,是鸡窝里的鸡叫得厉害,特别是那只大公鸡,一直在高声打鸣。
                        我看着窗外依然一片漆黑,自己也感觉没睡一会,根本就不可能天亮,这公鸡现在叫什么叫?
                        我蒙着被子不愿去理会,刚有点睡意时鸡闹腾得更厉害了,连紧闭的鸡笼门都被撞得“砰砰”作响,当我有些不耐烦扯开电灯时,只听堂屋鸡笼门“砰”地一声好象被撞开了,接着响起一连串鸡扑腾翅膀声以及“咯咯”的叫声。
                        我一下子恼了跳下床,连鞋也懒得穿打着赤脚就将房门打开冲了出去,将堂屋灯扯开一看,鸡在堂屋地面上走来走去,还有两只跳到供奉祖人的桌子上,尤其是那只色彩斑斓的大公鸡,正横在我家祖宗牌匾上对着墙壁高声引亢着。
                        这些鸡欠收拾吧!
                        我气得鼻子都歪了,顺手就拿起墙边的笤帚准备去将鸡逮住揍上一顿,眼睛下扫时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到一团东西,我定睛一看,顿时吓得连退几大步,差点没跳起来。
                        好大一条蛇!一条身子盘在一起足有脸盆那么大,婴儿拳头那么粗大黄蛇,霸占在鸡笼门口。


                      77楼2012-12-03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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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 祭(完)
                          我打着哈欠钻进被子里,被鸡与蛇这么一折腾实在是困得不行,也许下一秒就能睡去。我一直纳闷为什么大人精神那么好而小孩却容易犯困。我经常晚上躺在床上看电视,看着看着明明才晚上九点的样子我却双眼不由自主的流着泪水在不知不觉中睡去,而父亲却有时候可以霸占着我的房间看到午夜直到没台为止。
                          这次睡着后开始做噩梦,梦到我站在茫茫的水面上,脚下踩着一片荷叶,四面八方全是数不尽的蛇朝我涌来,我惊叫一声从噩梦中脱离,发现自己双手正压在胸口处,额头上全是冷汗。
                          难怪会做噩梦!我不由有些懊恼,老人常叮嘱小孩睡觉最好把双手放在双膝边,绝不能压住胸口,不然就会做一些可怕的梦,我曾背着父母偷偷试过几次,果然每次都梦到恐怖的东西,在梦里被憋得喘不过气来才清醒。
                          我随意擦了把汗,刚想继续入睡忽然听到似有若无的哭泣声,顿时心里有些发毛了,在黑暗中双手紧紧抓住被子,侧耳仔细倾听,果然从房外传来“嘤嘤”的声音,像是有个女人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啜泣着,不时还嘀咕着什么,声音十分的微弱,不仔细聆听根本听不到。
                          是谁?是谁大晚上的在房外哭泣?
                          我继续听了一会,忽然松了下来,因为哭泣的声音分明是母亲。肯定是父亲又欺负她了,我这样想着,每次父母吵架或者是言语不合打起架来时,母亲完全不是对手就会喊我去帮忙一起对付父亲,而父亲十分溺爱我自然舍不得下重手,反而被母亲狠狠收拾了一顿,如此之下每次父亲与母亲打架的结局就是母亲大获全胜。
                          我恼怒极了,大晚上的到底还让不让人睡了!我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趿拉上鞋就冲了出去,打开我的房门就眯着眼睛去摸索灯线,此时我的意识还很是迷糊,只想去快点解决他们俩的争斗,别再影响我睡觉了。
                          当我扯开堂屋里的电灯时忽然一怔,所有的鸡都跳到堂屋桌上依偎在一起,连那只大公鸡也好象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见我出来也一声都不吭。我根本来不及思索这鸡是怎么又从紧闭的笼里出来时,忽然只感觉脚下一凉,有个像是冰块的东西挨上了我的右脚,接着一圈圈缠绕上来……
                          我低头一看顿时如坠冰窟,原本想蹬上两下的右腿一动都不敢动,甚至两只腿一起剧烈颤抖起来。
                          蛇!那条蛇!它又来了!
                          那条先前被扔出去的那蛇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它正一圈圈,一圈圈缠绕在我的脚上。
                          我整个脑袋像是麻木了般,张了张嘴想喊,却在极度的惊恐下什么都喊不出来,只感觉一阵阵寒意顺着蛇身往上蔓延,蔓延到心里,蔓延到脑海中,蔓延到每一个毛孔中,我如同在寒冬腊月光着身子站在冰天雪地里被人一盆冷水迎头浇下,那是种彻骨的寒意,仿佛全世界什么都消失了,只剩下寒冷。
                          我在心里努力对自己说不要抖,不要怕,不要惊动了蛇,不然它会咬我一口,可我怎能不怕?怎能不抖?无论我如何努力,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我感觉自己都快尿裤子了,那种冰冷无比的感觉顺着贴身的秋裤传递到我的毛孔上,似还带着一股滑腻感,简直让我都快要疯掉。此时我才发现这条蛇竟然是如此的长,将我两只腿紧紧盘旋了七八圈后还多了半边身子,蛇头正凑起来盯着我。
                          这是梦,一定是噩梦!我不敢再看,紧闭上双眼心里不断企求着快点从噩梦中醒来,不知是困倦还是恐惧的泪水顺着眼角不断朝外流淌,它有没有毒?会不会咬我?我会不会死?想着这些令人恐惧的问题我头皮都开始发麻,我怕死,非常的怕死,非常怕被毒蛇咬死!我突然发现蛇要比鬼可怕一百遍,因为那种冰冷的滑腻感正在时刻提醒着我事情正在发生,并且如此的真实,我离死亡是如此的接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有一年那么长吧!在我正处于崩溃边缘时,忽然感觉脚下的蛇身子不再冰冷,甚至慢慢的,一点点的,变得温热起来,我担心的事情始终没有发生,在它的身子完全变得发热后,忽然它紧尽缠绕我双腿的身子松了松,我努力抑制住尿意不敢稍动,我感觉自己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79楼2012-12-03 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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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它松开了我,慢慢的朝着大门走去。没错!是走!它像是长了腿般慢慢的走着,一步一步,蛇身比我家扁担还要长,仿佛是由铜汁浇灌而成,最诡异的是那种移动姿势与动作根本不像是蛇,让我恍惚间以为看到了个人。
                            在它离我足有一米远时我触电般跳了起来,放声大哭并且嘴里哇哇大叫着,很快隔壁房的父母全被惊动,跑了出来惊讶地看着那条蛇。
                            劫后余生的我冲过去紧紧抱住母亲,浑身依然颤抖着,后怕不已。母亲不停抚摩着我的脑袋,安慰着我,良久后我的心跳才慢慢趋于平静,转头看去,大蛇已经不见了踪迹。
                            父亲打开门并且扯亮了屋外的灯,我们三人追了出去,那条蛇盘旋在院子边上,蛇头朝后扭曲着,像是个人在回头般。我无暇去思考这么粗大的一条蛇是如何从紧闭的门墙里穿过来的,因为我看见母亲跪下朝它磕头。
                            “妈,你这是干什么?”我诧异问道,接着被父亲用力按倒在地上,接着父亲也跪了下来,按着我一起朝那条蛇重重磕了九个响头,母亲甚至回堂屋取来纸钱等祭奠之物,在离蛇身不远的地方烧着。
                            我刚想说这条蛇差点咬死我,你们居然朝它磕头,母亲忽然泪如雨下,朝着那条大蛇用我所听不懂的,母亲那边的方言喃喃说着什么,神色十分悲伤,一边诉说一边磕头,冥纸迅速地被火焰燃着,化为黑灰,飘荡在半空中越飞越高……
                            等冥纸全部烧完后,我发现大蛇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迹,像是根本不曾来过一般,而堂屋里的鸡也闹腾起来,被父亲强行驱逐进笼子里。
                            “刚才,你姥姥托梦给我了,说我一点不孝顺,在她头七都不给她上柱香烧点纸,她还特意这么远来看我……”母亲抹了把眼泪道。
                            “那跟这条蛇有什么关系?”我不解。
                            母亲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姥姥在梦里说,她不远千里来看我们,外孙还要拿锄头打它……”
                            “这……”难道这条蛇是姥姥变的?所以它才没有伤害我?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我又想起一个问题:“妈,你为什么哭呢?爸爸打你了?”
                            母亲疑惑道:“我没有哭呀,我和你爸一直在睡觉,梦到你姥姥后被你的叫声惊起来!”
                            我张大嘴巴,半晌无语,望着大蛇消失的地方,冥币的灰烬依然随风盘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母亲以为我害怕,搂着我哽咽道:“伢呀,莫怕,那是你的先人呀,不会害你的!”
                            当父亲栓好门后,我随意朝堂屋桌上一瞥,刚好十二点。
                            我忽然想起,冬天,是没有蛇的。


                          80楼2012-12-03 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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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一 教(2)
                              母亲与三婶交过钱之后,也成了信徒之一,姐姐胸口带着别针,骄傲地朝我炫耀着。我见上面小小的类似太极图案做得很是精致,羡慕不已,央求姐姐取下来给我把玩一番,她却执意不肯。
                              待众信徒缴纳完“功德”后,刘老师开始阐述功法的要义,众人也各自搬了张椅子坐成一排排,如同学生般认真聆听着。我也不敢造次,只好老实搬了张小板凳,听台上刘老师神情激昂的在讲述着什么,不时候还妙语连珠引古证今,让我不得不叹服她的博学多才。
                              只可惜我太过年幼,无法领会刘老师所述要义之精髓,她大谈特谈X教是佛、道、儒等结合起来的精华结晶,什么信徒将此功练至最高境界能比"佛"还高,这个教派是新的一次社会、工业、科技、医学**,会开创“新时代”,引导“新科技**”,乃是万民所向大势所趋……
                              当刘老师讲述完毕后,台下响起一波接一波如雷贯耳的掌声,接着刘老师开始给众人授课,我这种小孩子也享受了免费旁听的殊容,就像坐汽车不用买票般。
                              刘老师给众人授课同时,也给每个缴纳会费信徒发了本厚厚的书,封面上是几个烫金大字——中国XX功法。我翻开此书,对于其中天书般的内容压根儿看不懂,只是觉得其中插图有人物舞蹈的画像,抱着好玩的心态跟着练了起来。
                              授课完毕后,母亲便拿着书喜滋滋地带着我和姐姐回家,还告诉我们这个教是有真本事,刘老师是“能人”,嘱咐我们要抱着敬畏的心态,若是练习功法必须结合着口诀方可事半功倍。
                              回家之后,母亲恭恭敬敬地在祖人牌匾的左边墙上贴上一张图,那种类似太极又不是太极的图案高高悬挂在大厅上方,进门就能一目了然,但我却没有母亲的那种虔诚,只是觉得将这种图和祖人牌匾供奉在一起实属不妥。
                              从此后母亲如同着了魔般带着姐姐每天去稻场上练舞,还特意去买了个小录音机一天到晚在家播放教派音乐,并且斋戒沐浴焚香祷告,闲暇时则带着姐姐“练功”。我曾去窥视过,发现所谓“练功”则是一种类似打坐修行的姿势,或闭目冥思,五心向天;或平躺于床,双掌置于两侧,掌心朝上;或侧卧如同弥勒佛般一手拖耳,一手置膝……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母亲曾督促过我睡觉时练习几次,但我觉得那种刻意之下保持的睡姿委实不太舒适,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无数次,我推开母亲房门,都能看到房间里烟雾缭绕,香是那种特制的盘装膻香,闻起来感觉头脑清明,母亲与姐姐则静坐在房内清修,虽然我感觉这种情形十分怪异,而且有些乌烟瘴气,但几乎全村的女人老人都这么干,也就习以为常。
                              虎子的母亲也是虔诚信徒之一,我去他家玩耍时就不止一次看到他父母在房内打坐,也许是当年虎子表哥被水鬼拖走的事情给虎子父母心里留下了阴影,原本虎子父亲是我们村出名胆大讲究科学的一个人,如今也变成了胆小迷信,敬畏天地鬼神的信徒,让我不得不感慨冥冥中那些未知存在的恐怖。
                              自母亲入教后,每个周日都会带着我与姐姐去镇上分会,经常会与三婶结伴同行。他们是去“做功德”,我只是为了体验坐公车的感觉。三婶的儿子也就我堂哥(前文有提到过),比我大上两岁,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对教里所宣扬的种种深信不疑,经常给我提及练了功法之后的种种好处。
                              这周日像往常般我们一行五人去镇上分会,母亲与三婶脸带狂热与兴奋的告诉我们,今天市里下来了教中高级“能人”,义务为信徒治病救人,我一听此事不由兴奋起来,毕竟对于小孩子而言能救死扶伤都是有大本事的人。
                              到达分会后才发现今天前来的信徒不是一般之多,用人山人海形容也稍显不足,原本能容两辆汽车并行的街道拥挤不堪,长长的队伍甚至排到了上街,我甚至还看到有几个***的**在在帮忙维持着秩序,胸口还别着教会徽章,不仅暗暗咋舌教会信徒之众,既然连代表正义的**都笃信无疑,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还不该相信吗?
                              在刹那间我改变了怀疑的态度,隐隐有些相信起来。


                            82楼2012-12-03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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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6 00:3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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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与三婶“功德”做了不少,属于高级信徒,胸口佩带的徽章颜色都不一样,根本无须排队带着我们就直接朝里挤,被挤的信徒原本有些不满,一看到母亲与三婶胸前徽章后都默认了她们的行为,自动分出一条道。
                                原来多做“功德”是有特权的,我尚在思考这个问题,脚步紧紧跟随着母亲,穿过层层的人群到达内堂后,压抑感与喧闹尽去。
                                内堂中只有寥寥数人,其中一位是刘老师,另外一位是穿着教派特有服饰的中年男子,他正赤着上身,右手前倾,为身前一位老妇人做着什么。
                                “热不热?”
                                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他右手三指蜷在一起,食指与中指并指如刀,隔空指着老妇人背上。
                                我跟着母亲等人饶到背后去一看,老妇人背后衣服都被掀起,露出褶褶皱皱的皮肤,在皮肤上还有不少黑的,紫的淤积之物,仿佛凝结在肉里般,看上去十分恶心。
                                中年男子又深吸一口气,脸色胀得通红,他整个右手都颤抖得厉害,手指离着老妇人裸露的背部始终有着两指长的距离,接着他“啊哦啊”地吼着,整个身子也颤抖起来。
                                这时奇特的事情发生了,我清楚的看到老妇人背上那些淤积物开始活动起来,随着中年男子的双指上下涌动,似是有根无形的线牵引着。
                                老妇人略带痛苦地喊道:“烫,好烫……”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双手在老妇人身上用力击打起来,“噼里啪啦”巴掌击在肉身上的响声不绝于耳,一刻钟后老妇人开始呕吐以及咳嗽,咳出粘稠青痰中带着紫红色的淤积物,看得我差点吐了,连忙转过身去。
                                直到许久后中年男人道了声“可以了”,接着老妇人谢过后走向内堂中的一间小房里。那间房是分会禁忌所在,除非得到刘老师的允许否则任何人也不敢进去,我曾有次趁着刘老师从里面出来时透过门缝惊鸿一瞥,只见整个房间都是一片通红,仿佛供奉了一个什么神像,我刚想钻进去看个明白,房门就被狠狠关上,刘老师面色阴沉地看着我,仿佛要掐死我般,吓得我落荒而逃。
                                但好奇始终萦绕在我的心间,我十分想得知那间暗房里是什么,问母亲她却也不知,只说她根本没资格进去,如今看到老妇人居然进去了,看来她比母亲与三婶的资格还要高上许多。
                                整个上午都是看着中年男子为人治病救人而度过,有常年患风湿双腿早已失去知觉瘫痪者,有神经性顽固头痛者,有腰椎间盘突出者,有撞邪遇鬼者……甚至还有个神经明显失常者……
                                年幼的我并不知道神经病到底能不能治,只是看着他们一个个喊有感觉了,烫啊烫啊,等之类的话,感觉功法十分神奇,确实有独道之处。
                                每个被治疗完毕的人明显神色轻松了许多,仿佛在短时间内病痛尽去,他们自然少不了在“功德箱”里添上一笔,至于是多是少完凭自愿,教会并不强迫,只说信徒此生所遭受的苦难则与自身“做功德”数量息息相关,如此下来再吝啬之人也都咬着牙齿多做“功德”……
                                我突然想到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若是吴姐也来入教做信徒,是不是能被治好清醒过来?我兴奋起来急忙将想法告诉姐姐,可是她脸色黯然的告诉我吴姐父母都去城里边打工边照顾吴姐,根本联系不上……
                                在我遗憾无比的同时,突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接着一大串人蜂拥而入,手里拿着各种鲜红的锦旗,朝着刘老师就跪下磕头……


                              83楼2012-12-03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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