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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吴代表，合同已经签好了，请问今天还有什么事吗？”
“不着急嘛，”吴振焕接过合同，仔细看了看高恩的签字，笑眯眯地说，“我们现在需要开始讨论你的下一部作品。”
“唔，之前我当助理期间已经创作好的有三部作品，今天我都带过来了。”高恩从包里掏出稿子，递给他，“要不您先看看，等您确定了哪一部作品跟进，我们再做讨论？”
“不用，”吴振焕挥了挥手，“我安排两个PD助理，你给大家讲一讲这三个作品的大纲，思路，人员构成要素，大家讨论看哪个作品适合跟进。”
“不是说我的剧本要接档《优雅的复仇2》吗？我看还有3周就结束了，来得及吗？”
“唔，是这样的，今天早晨在李作家来之前，我们刚刚开董事会讨论过，准备用韩敏英作家的作品接档《优雅的复仇2》，虽然我个人很倾向于您的作品，但您知道这是大家的决议，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吴振焕扶了扶眼镜，“不过我觉得这也不影响我们的签约，是不是，所以刚才签约的时候就没有跟您说。”
“哦，是这样啊——，”高恩觉得有点不舒服，但好像也不到生气的地步，加上吴代表一贯对自己挺客气，于是便说，“知道了。”
于是吴振焕让徐圣愚进来，带高恩出去。
“怎么代表，您不参加吗？”
“嗯，这件事由徐常务全权负责，我这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吴振焕很有绅士风度的送高恩到门口，“对了，金代表，我是说安东尼，他一个人在家待这么久没问题么？”
“哦，只要作品讨论还顺利，大概耽误不了太长时间，应该没问题吧。”
“实在抱歉，虽然可以答应你在家写作、不在帝国公司附近安排作家室，但经常需要召开的会议，你还是得来参加。”吴振焕的表情和语气中有太多的诚恳。
“我明白，谢谢吴代表。”高恩于是充满感激。
下午一点过，高恩拖着疲惫的步伐下了公交车，手上提着两盒快餐。
今天的作品讨论会不太顺利，哦，不，应该是太不顺利，徐常务还有那两个PD助理把她的三部作品先批得体无完肤，然后就是无修止的讨论，讨论，讨论，最终他们选定了一个剧本，可是大纲、框架、人物设置全部要推翻了重来，简直就和重新创作一个新剧本没什么两样。一周后还要开第二次讨论会呢……
她想着之前制作《皇城的清晨》的时候，她振振有辞的和安东尼谈的那些理想，谈的那些不能因为钱而改变的创作目的，可是现在，她苦笑着，当时急于想要重新振作的安东尼因为想要改变命运而被迫接受了她的“胁迫”，可是现在呢，为了钱和生活，她也不得不接受别人的“胁迫”。原来如安东尼所说，有些自以为笃定的想法真的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
她又看了看手机，确认没有安东尼的电话，唔，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他一个人在家没有发生什么事。她加快步伐往家里走去，快要走到公司所在的那条小楼，却看见有两个人远远地从小巷的另一头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其中一个人看上去……怎么好像是安东尼。
“怎么样，谈得如何了？”
吴振焕坐在椅子上看着徐圣愚。
“这种讨论会，只会越讨论觉得问题越多，不过总算最后我们敲定了一部作品作为主要努力方向。”
“这不就很好吗？”
“可是我还是倾向于以前那种制作方式，只需要请李作家写出大纲，只要有1至2集的脚本就可以找导演、找演员，就可以开始开拍。像这现在这种‘事先制作体系’，虽然事先周密拍摄好的电视剧，在细节和后期制作上的确可以提高作品质量。可是，这样做结果收视率都不会乐观，”徐常务非常认真的和吴振焕分析着，“像我所知道的2008年的《飞天舞》、2009年《2009外人球团》、《朋友，我们的传说》、2010年《一号国道》和2011年的《天堂牧场》，这些事先什么都策划好，架构完备的作品，收视率都很不乐观。毕竟我们的电视剧以收视率为至上，通常是根据观众反应更改剧情和结局……”
“这些年收视率这只洪水猛盖兽吃了多少人，难道我还不清楚吗？这次就是要在李高恩作家这里做一个改革，增加提前制作的分量及更改制作惯例，才能提高作品的整体质量，才能最终提高收视率。”吴振焕也反驳得振振有辞，“从长期发展的角度来看，我们需要把日剧事先做好周密准备的制作模式，和我们韩剧具有的战略灵活性兼备起来，才能做到‘双重保险’”。
“那您的意思是？”
“继续讨论吧。”
“可我总觉得，这样做太浪费时间，大家都这么忙，还要……”
“出一部经典作品当然需要花时间，再说时间不就是用钱可以买的吗，这个钱又不是你出，也不是我出，为什么要心疼呢？”吴振焕笑眯眯地问徐常务。
“哦，明白了，我出去了。”
“对了，你们下一次作品讨论会是什么时候开？”吴振焕突然叫住了即将走出门的徐常务。
“一周以后，李作家一周以后把新的大纲、剧情、人物设置、还有脚本的头2集写出来。”
“为了节约时间，你可以把讨论会提前到三天以后。”
“可是李作家拿得出来吗？”
“她以前在郑红珠作家那里历练过，又跟着安东尼这么些日子，应该没问题。”
“可她也给我们提过她现在的特殊情况，”徐常务扶了扶眼镜，“您知道的，金代表需要有人照顾……”
“他已经不是代表了！”吴振焕突然恼怒地纠正他，然后发觉自己的失态，又换了声调，“作家的时间嘛，不都是逼出来，我相信李作家能克服困难的……”
“很疼吧？”高恩蹲在安东尼面前，两只手轻轻托起他那只烫伤的左手，轻轻地吹着，想摸又不敢。
“今天签约还顺利吗，怎么那么久的时间？”安东尼的关注力却在另外的事。
“签约还顺利，就是开作品讨论会开了很久。”
“他们确定要用你的剧本接档《优雅的复仇2》了吗？”
“没有，吴代表说他们今天早晨临时决定用韩敏英作家的的本子了。哦，”高恩知道吴振焕和安东尼曾经有些过节，于是又赶紧补充，“他说是他们开董事会讨论决定的。”
果然，安东尼心想和自己预计的一样，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地采用高恩的本子拍电视剧。不过话说回来，签约是需要预付作家签约金的，只要有钱进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预付金呢，收到了吗？”
“嗯，刚才已经收到银行短信了。”
“那就好，那今天作品讨论会讨论些什么内容呢？”
“今天讨论我已经写好的三个剧本，讨论了很久最后只是大概有一个方向，徐常务比较看好《春日》那个本子，是讲单亲妈妈的，不过又说大纲、剧情、人物设置什么的全部都要推翻了重新写过。”高恩的注意力却已经转移到了安东尼的手上，后悔得不行，“嗯，我应该早一点想到，把烧水的电热水壶换成饮水机，这样代表想泡茶或者是咖啡的时候，就不容易被烫到了。”
“其实不怎么疼，比车祸的疼痛差远了。”
他的话本来想安慰她，却触动了她的底线。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的声音突然变了。
“傻瓜，是我自己弄到的，怎么是你不好？”
她低着头看着他的手，不说话。
“怎么，哭了？”他敏锐地感觉到了，用右手摸她的脸。
“还没有，不过马上就要哭了……”她说，眼泪已经包在了眼眶里，然后她把整个头埋在他的膝盖处。
“何必为部分生活而哭泣，”安东尼轻轻地抚摸着高恩的头发，缓缓地说，“你不见，全部的人生都催人泪下？”
“这句话……是代表说的？”高恩一愣，鼻音沉重地问他。
“古罗马哲学家，塞内加的名句。”
“不错的句子，以后可以用在剧本里，”高恩趴在他膝盖上，仍然撅着嘴。“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内疚，很想要哭怎么办？”
于是安东尼抚摸着她，头凑了下去，在她头顶轻轻一吻：“这样呢？”
“嗯，这样啊，好像是好一些……”她哼哼着。
他又在她耳朵边吻了一下：“这样呢？”
“嗯，这样更好……”
她想要笑，却又笑不起来，于是干脆跪在地上伏进他的怀里，双手环了他的腰久久的不说话，而他用右手搂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怎么感觉，现在成了是你在安慰我了……”她嗡声嗡气地说。
“只要高恩的眼泪没有掉下来就行，”他轻声说，然后突然话峰一转，“啊，快去给我弄点吃的吧，都要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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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又到了洗澡时间，因为烫伤的创面半个月都不能沾水，所以这一次安东尼没法再拒绝高恩。
为了以防万一，高恩给他左手套上了一个塑料袋，在手腕处扎紧了，这样在脱衣服的时候就不会粘连到手上溃破的皮肤。她缓慢而小心地帮他脱去了外套，脱去了衬衫，然后松掉了皮带，褪下了西裤，最后，她深呼吸了一次，帮他脱去了内裤。她的脸一下子全红了，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凝聚到了脸上去了，手脚却冰凉，甚至有点轻微地颤抖。
安东尼看上去似乎还很平静，笔直地站着，不过他和高恩一样都没有说话，直到高恩扶着他，坐进了放好的洗澡水里。
“怎么你冷吗，手这么凉？”他问。
“只是……只是……”她咬着嘴唇，“有些紧张……”
“可是被看的人是我啊……”他有些不满地嘟嚷了一句，然后端坐在浴盆中，闭上了眼睛。
高恩简直羞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可她又不能走，于是羞涩地拿起了洗发水，蹲在浴盆外，帮他洗起来。他抑着头，她抬着他的脖子打上洗发水，揉搓好以后用水冲洗干净，然后她用海棉浴球开始清洗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慢慢地，她放松了下来，她能感觉他紧绷地身躯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她甚至能看到他唇边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一直不说话，于是她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温柔地给他清洗着，仿佛他还是个孩子。
此刻并没有音乐响起，可是他们觉得那叮叮咚咚、或者哗哗啦啦的流水声，已然是一曲美妙的音乐……
高恩穿着睡衣坐在卧室的写字台前，她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开始写作的，可现在她一个字也写不进去。她转过头看安东尼，他已经睡下了，眼睛闭着，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突然，高恩站起身来，把笔记本往旁边一推，径直走到他床边，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进去。
她的突然袭击使得他一惊，他正想抗拒，可是她的双手已经环住了他的腰，她的脸已经紧贴在他的背上。
“怎么了？”他问。
“没怎么，就是冷得很……”
“冷的话多加件衣服啊。”
“不好，还是代表的背比较暖和。”
“那给你10分钟暖和时间，暖和过来了就下去继续写稿子。”
“不要，我今天不想写了，明天再写吧！”她搂得越发紧了。
她的鼻子贴着他的后背，弄得他有些痒痒的，她的手紧紧的环绕着他，即使隔着睡衣也能感觉到那手的温度。这个乍暖还凉的夜，她带给他的却是无尽的温暖，他怎么也舍不得抗拒的温暖。于是，迟疑着，他的右手搭在了她扣住的双手上，然后轻轻地用自己的手盖住了她的。
“就是嘛，这样才乖嘛，”高恩在他背后哼哼着，“明明心里想要，嘴上却一定要拒绝，你不知道每一次都是女生主动，显得人家好厚脸皮吗……”
“嗯，低俗……”
“哼，不管，只要能一直这样和代表在一起就好，”她把脸在他背上蹭了蹭，“我睡了哦……”
“嗯……”
“我要开始磨牙、开始打鼾了哦……”
“嗯……”
“不解风情的石头呢……”
她抱怨着，打了个呵欠，甜蜜地闭上了眼睛，却忍不住脸含笑意。
黑暗中，他想象着她的动作，她的脸庞，她的笑容，于是也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