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后院,我抱膝窝在墙角,静待哑伯的消息。哑伯如今已不能像从前一样任意进出狱长办公室——章一霖从未完全的信任过一个人。
“陆书白——”
“在!”我应了一声,便有狱卒将我带了出去。行至后院门口,我看到了哑伯,只见他沉着脸色,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他的样子,大约是计划有变。我正想问他,却听见狱卒开口道:“陆书白,哑伯找你。”哑伯亮了一下手中的武器提取令——也就是我白天偷来的那张纸,那上面竟赫然签着章一霖的名字。那人看了,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狱长的命令,你也敢违抗吗?”哑伯打着手语。“那您请——”他这就带我们向军火库走去。路上,哑伯趁人不注意时在我耳边说道:“狱长回来了。”我不由得皱起眉头,心里有点不祥的预感。
我和哑伯进了军火库,取出了几个手雷。这一切都顺利得让人心惊。我小心出了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在门旁边,不禁看了一眼哑伯。他并不言语,手上却不闲着,为我示范手雷的引爆方法。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一阵密密匝匝的脚步声朝这边奔驰而来,抬头一看,我顿时愣在了那里:章一霖居然带着一群井查回来了。在这里,我能看到他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怔忡间,哑伯手上一用力,把我一把拽到身后。我这才 回过神来,蹲伏在黑暗的角落里。也就在那一刹那,四面八方的岗楼上的探照灯一同亮起,把整个场地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哑伯朝我使了个颜色,大步向章一霖走去。我本想起身阻拦,可他硬是把我拦了回去。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既然章一霖回来了,那么他一定是得知了什么消息,我和哑伯此番恐怕是凶多吉少。我趴在这一从矮灌木后,把一枚手雷绑在腰带上,另一枚则握在手里,然后屏息看着眼前的一切:
“胆子不小啊!我是不是应该赞扬你们的勇气啊?”章一霖脸上的笑意更浓,可是他越笑,越让人觉得心里发冷。哑伯既不反抗,也不开口,只是那么站着,任人夺走他手里的手雷。仿佛周围的那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都不存在一般。“狱长,那陆书白呢?如何处置?”开口的那人就是上午为我搜身的士兵。看来我的行动还是引起了他的怀疑。章一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还用我说吗?”“明白!”
我后背一凉,恍然间明白了过来,这就是一个圈套,等着我和哑伯往里钻。我还没反应过来,耳边猝然传来一阵枪响,只见哑伯一声不吭地便倒了下去,身上遍布弹孔,刹那间血流如注。与此同时,井查们把我包围了起来。目睹着哑伯的惨状,我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手紧紧攥着手雷,连井查向我扑来我都浑然不觉。就是我走神的这一会儿,我脸上已挨了一记重拳,左半边脸立马像一块铁板般麻木。他又飞起一脚,踢在我的膝盖上,我猛然醒悟,一边堪堪避过,一边用手护住手雷,躲闪着他伸过来抢夺手雷的胳膊。然而他这一击力量太大,我双腿一软倒了下去。在倒地前的一刹那,我终于抓住了他的肩膀,迫使他和我一起倒了下去。我们在地上滚动、扭打起来。
不能再等了!我不能拿哑伯用命换来的机会开玩笑。我奋力挣扎着,一下子咬住了他的手,他痛得喊了出来。我趁这时机拉开手雷保险,用最大力气掷了出去,“轰”的一声,夜空中爆开一朵火花,亮光映照出章一霖骤变的表情。后院的屋顶被这股热浪掀起,后面的围墙上也出现了一个缺口。
“你给我松口!”他怒号着,拳脚相加,想让我松口。章一霖朝我开了枪,我只觉得胳膊一阵酥麻,血就淌了出来。但我丝毫不敢乱动,依然咬着他。我的嘴里泛起一丝腥咸。另一枚手雷也被我扔了出去,但由于我被井查压在身下,这枚手雷直接击中了后院。熊熊烈火中,凄厉的号叫声清晰可闻,几具烧焦的尸体被热浪卷起又抛下,最终被火焰吞噬。然后在那浓浓的黑烟与飞舞的火花中,无数犯人争先恐后地跑出。
“快,堵住犯人!”章一霖喊道,再顾不上我,亲自指挥手下的人去后院那边。我狠狠踹向被我咬住的那人的裆部,他未料到此招,捂着下边蹲了下去。我趁乱跑向被炸塌的围墙,混入人流中,头也不回地向前冲。小树林成了我们最后的屏障。
“书白!”杨承和小祝挤开人群,都向我奔来。我们互相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默默朝前方跑去。胳膊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脸上也被树枝刮出道道伤痕。子弹带着呼啸的旋风从身旁擦过,警笛声响彻夜空。我猛地回头一看,整个后院被火光笼罩,火舌肆虐地舔食着残垣断壁,把天空染成血红一片。而我只能向前跑,在这条不知目的地的逃亡路上越跑越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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