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君,我真的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少年面色平静如初,语气很认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只是从树梢利用瞬移的特技与微弱的存在感刚好站在了这个人类的身后而已,不过貌似他既警觉又很敌视自己。自己前方悬着的某种危险的红色物质是最好的证明。
赤司征十郎皱眉,他现在不明所以然,一切对于自己来说都是未知的,从未接触过的。打个难听刺耳的比喻:就像是一只无头的苍蝇在贴着华丽包装的玻璃瓶里乱撞,正好遇到了突兀出现的另一个生物.......他不想也不能放过眼前的也是唯一的线索。
“这是梦么?”赤司站定,留心地站在对彼此而言都绝对攻击不到的安全区域。即使不了解情况,但是赤司的口气却没有半分示弱的意思,充斥着威胁与命令的问题。
“.....不是的。”黑子淡淡开口,仿佛没有看到赤司所做的细节:“赤司君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类。至少在你之前的很长时间,来这里的都是别的东西。”
“‘很长’是多长?”赤司直接略过了“别的东西”这种模糊又闪烁其词的概念。
“一千多年吧。”
赤司挑眉:“有人——或者生物从这里离开过么?”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少年就像是个最好的旁听与解答者,面色诚恳,语气认真。说话的节奏舒缓又柔和,就像是森林中对独行游人进行指点的隐者。不过把这些东西代入到当下的情景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也很诡异,不是么?
“暂时来说是没有的。”黑子的尾音在空气中打转,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氛升腾起来。阳光似乎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刺破了刚才的宁静,斩断了一些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东西。
黑子明白赤司在想什么。但少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赤司也保持着沉默。半晌,黑子低低地说:“我已经守在这里很久了,却依然对此毫无头绪。”他眉宇间弥散着一种淡淡的歉意:“所以我帮不了你,赤司君。”
赤司眸色一暗,双眼危险地眯起来:“这是哪里。”
“塔耳塔洛斯①之岛。”黑子低垂眼帘,不知将视线投放在哪里:“.不过我大抵知道赤司君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人不可能在两个世界同时共存,但塔耳塔洛斯是个独立的世界。”黑子解释道:“赤司君能来到这里,要么是触碰了沟通两个世界的‘门’,还有就是......”
“你在原来的那个世界已经死了。”
阳光似乎更灿烂了些,赤司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力所不及,和由内而外的冰冷——
这很正常,即使多么的早慧,他也毕竟只是个年轻的人类罢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很模糊了,就像一副被泼了水的水彩画,混乱不堪,各个杂色都窜在一起,只是看上去仍是那模糊的轮廓,可是画中树的枝叶已被水融为一体,不再鲜明。赤司努力的回忆,也只能想起一星半点。只是当他猛然从床上惊醒时,头痛欲裂,梦境陡然破碎,甚至可以在冥冥中听到了易碎的精致工艺品破裂时的清脆声响。
即使有许多违背常理的地方,可是如果把一切都归于“一个荒唐的梦”的话,那么所有的问题都会不攻自破迎刃而解。到第二天早晨他赤司征十郎依然是个成功强大的尊贵皇子,端坐在权利宝座上运筹帷幄睥睨众生。
好胜如他,可这并不代表他会与一个毫无头绪的死结死缠烂打。
他用将自己从床上支起,随手点起了一盏照明灯,光线柔和的挥发着,给他渲染上了一份意外的温柔,露出与年龄相匹配的慵懒神情,不再绷紧如弓。本想舒展一下手指,在五指张开时却感到了一阵刺痛。借着暗黄的灯光,他看清了横在手心的那条痕迹。
这条不长的口子毫不留情地碾压了先前一切的侥幸猜想,它周围血迹未干,是条血淋淋的铁证——
那不是梦。
赤司有种眩晕感,太多的东西充斥着脑海,让他来不及一一分辨,大脑顿时黑白交错,最后归于混沌的灰。
①塔耳塔洛斯:世界的底层,地狱(Tartaros),囚禁诸神死敌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