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
我还傻傻的站在街边,手脚都已经冰冷僵硬,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费力的抬起头看着那些轻舞的白色,从铁灰阴霾的天空上旋散下来,落在我的头发上,眉睫上,脸颊上,肩膀上。
嘴角轻轻的抿,我默默的想,这是他第二次将自己抽离我的世界吧。
我又失恋了。
只是这一次和上次的歇斯底里不同,仿佛已经有了预感,也习惯了似的,我的心里竟然格外的平静,平静得好像没有一丝涟漪的冻湖。
……也许,我真的该退出了吧。
我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没有爱过的人不会明白,当你爱的人始终都不爱你,当你一再的努力却离他越来越远……那种深入骨髓的悲伤和绝望有多凄厉尖锐。
我跌跌撞撞的转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脑海里已经一片空白。
这一天,我没吃东西,只是喝干了冰箱里剩下的五罐啤酒,然后让那些液体化作眼泪流出来。
到了夜里的时候,一个人坐在空荡寂静的房间里,在黑暗的包围中,默默的回想这些时光,有他的,没他的,点点滴滴都清晰如昨。
就这样挨到第二天的早上,我起身去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里憔悴不堪的自己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深深的长出了一口气。
我真的需要些时间,来回想这几个月的所有悲喜,来好好想一想,将来的路要怎么走。
我知道,自己已经迷路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两天之后的飞赴上海之时,九号我们将在上海的八万人体育场参加公司的三周年庆典演唱会,所有的人都必须出席。
和我一起走的人里没有楚生。
在穿过机场的欢送人群后,我看到了小亮哥和张杰的脸,他们两人都一眨不眨眼的望着我,好像稍微松懈我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张杰担忧的望着我苍白的脸,虽然墨镜遮盖了我的眼睛,但是只要有心的人总会发现我的异样。
我浅浅的笑一笑,什么也不说。
不习惯向无关的人倾诉,我想保有自己最后这一点小小的尊严,也不愿意他们踏进我的内心世界,更怕他们会去找楚生。
我怕,到了这个时刻我还在害怕,害怕他受到哪怕一点点伤害。
我是个傻瓜,不折不扣的。
在上海,我终于又见到了久未谋面的苏醒,他看起来也很不好的样子,黑瘦得可怕,像是有个什么怪物在不断的榨取着他的精力和活泼,原本很是飞扬的眼神,现在却躲在墨镜后面,像是一汪死水。
他也看到了我,在稍稍的诧异之后,他移开了视线,露出细细脖颈上刺眼的血管经络,留给我一个不自然的微微咬着唇的表情。
我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无言。
以前那些负面的情绪,此刻却仿佛淡得感觉不到,我清楚的知道他为什么也这么瘦和憔悴,他的心里在思念着谁,是什么让他不快乐。
因为我和他一样。
还是要感谢这么多的兄弟姐妹聚集在一起,各种喧嚣扑面而来,掩盖了我们的灰暗,掩盖了所有。
最后一次带妆彩排的时候,我们都在,我,苏醒,楚生。
我竭力的克制着自己,才能不总是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他,也不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丝不该流露的情绪,众目睽睽,我知道轻重。
他一边站着李宇春,一边是王栎鑫。
没心没肺的王栎鑫也一直很喜欢他,很多人都喜欢他,这一点我从来不怀疑——现在那个无忧无虑的小朋友很是高兴自己的站位,从头到尾他都一直唧唧咋咋的和楚生在说话。
楚生专注的倾听着他所有的话,偶尔露出很温柔的笑意,那温柔让我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了紧紧握着拳的掌心,在袖子里微微的颤抖着。
王栎鑫兴高采烈的和楚生咬耳朵,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我的神色,我不经意的往另一边看,看到了苏醒一触就迅速避开的眼神。
我苦笑,将目光漫无目的的投向天空,看着灰蒙蒙的天,看着自己呼吸出的白气瞬间便消失不见在寒冷的空气中,看着周围影影绰绰的众人。
我好羡慕王栎鑫,他还可以这样自然而开心的和楚生说话,挂在楚生的胳膊上,凑近楚生的耳畔调皮的呵气……
如果这一切可以重来,我也许永远也不该让他知道我心中所想?
只有这样,才能留住这一点单纯的快乐和念想吗?
我什么都不能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