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吧。”银发人笑眯眯应下,不再多言,开始着手干活。
而王耀,则悄悄将之前那张胡乱一揉强塞入衣袋的报纸展开抹平了,然后再小心翼翼贴进怀里。
很快,一个大雪球就成型了。只是这雪球凹凹凸凸,歪歪扭扭,实在不甚均匀。若需用一个字概括,就是:丑。
王耀拣了足够的枯枝与石子,抬头一看调侃道:“这垒过坚堡的手手艺也不怎么样嘛。”
银发人立刻不干了,俯身对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诚然是你行你来的做派。
王耀耸了耸肩,嘴角噙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蹲下身,掬起一捧雪,三下五除二捏出个球状,接着往雪地上来来回回腾挪数下,雪人的头部便完成了。
浑圆饱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王耀把手举起来,同时朝银发人的方向微一昂首,无声示意着自己的胜利。
银发人当即垮了脸,抬臂投降道:“好吧,好吧,我的错。你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我怎么也不该跟你比手上功夫。”
“知道就好。”王耀站起身,顺着他话应下,然后心情不错地快步行过去,将雪人的头部安上身体,最后紧了紧它们相粘结的部分。
银发人跟着凑过去,手环上黑发人的肩,说道:“再添上五官和手,就该完工了。”
“嗯。”
“一起做吧?”
问询的语气。
王耀又盯了他一会儿,半晌,才道:“好。”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一个双臂斜指面带微笑的雪孩子便在他们手下出生了。
王耀拉开距离,端摹了一阵,笑着叹道:“果然雪人都是千篇一律的。”
“那可不一定。”银发人手抵下颔揣度须臾,信誓旦旦地道。
言毕,他拆下鲜红的围巾转而为雪孩子裹上,然后得意地道:“不一样了吧。”
王耀果然被他逗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继而他踮起脚摘下对方镌着红星的军帽,戴到雪孩子头顶,彷着他先前的口吻道:“是不是更不一样了?”
银发人不做应答,只是弯起眸子,莞尔。
然后他突然道:“耀,小心!”
“啊?”王耀尚未做出反应,便被迎面而来一把雪扑了满脸。
“……”
王耀一抹脸上的雪碴,转而目光挑衅地睨过去,对方则是一派理所当然的无辜。
呵呵。王耀心里哼哼两声,面上无异,一字一顿道:“你也小心。”
话音未落,他猛然矮身绰起一道雪线向银发人挥去。
银发人则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避过,转身便是一个雪球砸出。
既是有了前车之鉴,王耀定然不会重蹈覆辙,轻而易举躲过,立刻又是一个雪球回敬过去。
显然,他们卯上劲了。
一团团白雪在林间飞舞起来,这场即时兴起的大战似乎永无止期。
至少在他们躺倒于雪地上大口喘息之前,谁都没想过结束。
“耀,你也太狠了点吧。”调整好呼吸,银发人歪头对着黑发人抱怨。
王耀却没有看他,从他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那个挂着围巾,戴着帽子的雪孩子。
帽檐上一颗明晃晃的红星,仿佛随时都将发出光来。
王耀微微阖了眸子,抿抿唇,下定决心般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静默。
片晌,银发人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说:“耀,你知道的。你再清楚不过了。”语毕,他欺身压近,不由分说地在黑发人额间烙下一吻。
黑发人的目光沉下来,话语淡淡道:“你这样挺没意思的。”
“嗯,或许吧…不过,这是最后了。”银发人呢喃着,猝然咬住了黑发人的唇。
接着是粗暴的蹂躏与疯狂的攻城略池。
最后,干脆地分开。
确实挺没意思的。银发人想。
蓦地,一簇白雪自技头跌落,砸在王耀发顶。
中/国人才从梦中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青年挺拔的背影。
伊万·布拉金斯基正背对着他接听电话,听似温淡的语气里压着愠怒。
“你…你是谁?”王耀眨了眨眼,显然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迷糊间,嘴里鬼使神差地就滑出了这么一句话。
听到身后动静,俄/罗/斯人即刻转过身,关切道:“中/国,你醒了啊!真是太好了!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觉得不适?”
中/国。
这个称谓犹如一盆冰水灌顶而下,彻底激醒了王耀。
见他怔愣的模样,伊万·布拉金斯基微蹙了眉,移步到他身前,俯身掸去他发间的碎雪,眼角余光无意乜见了静展在他手边的报纸,视线稍稍停驻——这是昨天的报纸了,还是只消花费1卢布便能得到额外附赠的地摊货。劣质的墨迹时深时浅,勉强可以看清内容。报纸的头条标题倒是异常清晰,几个黑漆漆的单词赫然是“俄/罗/斯联/邦取代前/苏/联席位,成为联/合/国安/理/会常1任1理1事/国之一!”。
然后,俄/罗/斯人面色无异地收回目光,继而将倚着树背尚在出神的王耀拉了起来。
中/国人双腿被冻得僵直无力,被人搀着,强行站起来,霎时便是一阵戳心窝子的酥麻蔓延。
王耀当即探手下去揉捏皮肉疏通经络,神情已恢复了一贯的淡然,道:“我没事,让你见笑了。对了俄/罗/斯,我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