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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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一片痴情,为什么现在那只呆雁还站在下头,望着荷心楼发呆?”阿柔指指楼外,笑得像一只正在戏弄老鼠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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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兮颜腾地站起来,就往楼外栏杆外走去,走出三步,忽然止步,小心地借着楼头珠帘掩住身形,往外看了一眼,皱了眉头,“那家伙在干什么,不是又在想什么害人的诡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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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柔摇头叹气,“唉,你看他望着这边痴痴呆呆,不知道想什么,直如宝玉在潇湘馆前犯了痴狂一般,你就不稍稍感动一点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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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兮颜哼一声,没好气地转开眼神,不欲再理睬一直胡说八道的阿柔。但眼角的余光却看到楼下忽然热闹起来了。眼神微微一变,不再顾忌被楼下人发现,上前几步,直接靠近栏杆,看着楼下的一大堆人。没有人发现她,她的爹她的娘,她家的仆役下人,所有的人,都众星捧月地围着鹿晗往外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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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一阵阵传上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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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和娘熟悉的声音刺心又刺耳。“自从你出征啊,我日日都在佛前祈求你早日得胜回朝,总算这份诚心有了回报。” “是她妇道人家见识短,你文武双全,素来战无不胜,我就从来也没担心过,只想着怎么为你洗尘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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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们女人没你们男人见识大,不也是一片心吗?算起来,我们兮颜才是最担心你的人。别看她平日害羞,见了你要躲你,不愿多说话,可是你一出征啊,她就整日吃不安睡不宁,怎么劝都不见笑一笑,知道听说你打胜战回来,脸上才露出点欢颜...我们家兮...她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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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人们渐渐远去,母亲因情绪激动而特别高昂的声音也隐隐约约,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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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兮颜静静地倚着栏杆,双目望着远方,总是呆着怒气却也有着无比生气的眼睛里,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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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柔轻轻叹息。为什么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名门之后的饱学名士,会在权贵面前,露出如此过分的谄媚?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为女儿令家门飞黄腾达而开心,却从来不曾在意过,他们向来看得无比完美的女儿,心中所受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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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在鹿晗前谄媚时,更不会在意,也不会理解女儿心头的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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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了,他们在鹿晗面前露出什么样的丑态,都不会自觉自知,鹿府上下,的确都有宰相门第的风范,从来不曾对顾府中人露出任何轻视和不屑之态。鹿晗更是永远温文有礼,客气周到。可是,顾名亭夫妇对鹿晗越是恭敬,顾兮颜越是恼怒鹿晗,对他越发无礼,偏偏越是她凶蛮任性,无理取闹,鹿晗越是斯文礼让,从不生气。他越是温和礼让,顾兮颜又越发气恼愤恨,对鹿晗的态度也就更加恶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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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奇异的怪圈,就这么悄悄地行成了。而他与她无形的较劲,却不知要到哪一天才会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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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帘外丫鬟的声音轻轻传来,“外头宴席上,鹿三爷让人送来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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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什么臭东西,给我扔掉”顾兮颜头也不抬一下。外头丫鬟应了一声,便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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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柔心中忽一动,扬声问“送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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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叫做《石头记》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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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阿柔低低惊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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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兮颜则猛地站起,撞得桌子怦然一震,她也顾不得膝盖撞的生疼,飞一般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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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柔还站在原处,喃喃自语:“权大势大,果然有这样的好处,居然半个时辰就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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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才一句话时间,顾兮颜已如获至宝,捧着一本书又冲了回来,脸上神色喜不自禁,“阿柔,你相信吗?这居然是全本的《石头记》,竟然是全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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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柔浅笑盈盈,“这回可看出他的情义来了吧,再用不着口口声声的说他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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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一边靠近过来,与迫不及待的顾兮颜一起看书。二人心情兴奋,飞快地看了几页,顾兮颜忽低低地“咦”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惊奇不信,翻看的速度猛然加快,而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终,愤然站起,拿着书就直往前院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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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