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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当王耀再次醒来时，已经不知道是在他昏睡过去的几个小时之后了。
还算宽敞的医务室里黑黢黢的，除了通过窗帘缝隙透进来那一点点星光之外，就只有墙角处一台保存药液用的小型制冷设备的指示灯，还在有规律地闪烁着黄绿色的微光。
“……！”
王耀的头脑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所以当他挣扎着张开眼，却恍然发觉自己床边正杵着一个高高瘦瘦的黑影时……他的内心便不可抑制地，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突然揪紧了一下。
“你醒了。”
很轻很轻的声音淡淡地陈述着双眼所见到的事实，伊万说着，迈动了一下自己已经站立到有些发麻的双/腿。“还好吗？”然后他俯下/身去，轻轻地亲吻了王耀的脸颊。
“嗯……没事，我现在很好。”
身体比想象中要好受得多，之前的那份痛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说，王耀此刻甚至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变得轻快非常。
估计是自己难得睡了个沉稳觉的缘故。他这么想着，心情还算不错，于是便打算稍微回应一下伊万那份并不过火的“热情”。
“是你把灯关上的？你这孩子，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懂事……”王耀还没忘记这人其实是以伤员的身份被留在这里的，所以他本来是想在夸一夸他之后，再好好帮他看看身上到底伤在了哪里、伤得重不重。可是温柔的笑意还未来得及从语尾消散彻底，王耀才一试着起身，左手的手腕处却就传来了一阵紧绷的痛感。
金属链被扽直在手腕与床架之间，发出细了碎的声响。
“唔……！”王耀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那个好似正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男孩，而他那好不容易才趋于平静的内心，也因此而又一次吊悬了起来。
紧张、惊恐、摇摇欲坠。
“等等……伊万！”王耀又试着向内收回自己曲放在头顶的手臂，他已经足够用力，可是却毫无用处，“伊万·布拉金斯基！你干什么?！”
说话间，王耀忽然想起了自己在此之前是怎么抱着伊万、又是怎么替他打开了手铐的，于是他这会儿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自己被束缚起来的方式。
“你拷着我？”王耀心里咚咚地打着鼓，一种清晰的悔意顺着每一条敏感的神经游走遍了全身。

　　糟了……
自己不该太过于相信这个人的。
虽然王耀心里很清楚，如果伊万·布拉金斯基不是身在此处——不是身在拉卡赛鲁，那么他大概就仅仅是一个有着漂亮外表、然后性格里稍稍带了些邪恶趣味的可爱男孩而已。
如果他不在拉卡赛鲁……
是啊，如果根本不存在什么拉卡赛鲁。
那么伊万就不会背负着杀人者的罪名，也不会被囚禁。
他不会与世隔绝，不会每日重复着那些毫无意义的体力劳作，也不会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怪事而被搞得浑身是伤。
他不会忘了他原本的家人和朋友，同样，他也不会忘了自己的出身。
更重要的是……他不会忘记他自己。
而如果他不忘了自己，他自然也就不会相信他身上的“罪”。
“我杀了四个人”、“我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血肉横飞”、“就像小说或者是电影一样不真实”、“真不敢相信那都是真的”、“……我，有罪。”
但那些东西，哪怕是被强制添加上去的，也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人格。
王耀叹息一声，心说要是这个人的内心真的已经不再惧怕杀戮……那么，在猜不透伊万想法的现在，他又该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虽然这看上去就像是绑架，但我记得你说过，你没想从这里出去，你在骗我吗？”王耀知道任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并且他也不想因眼下这姑且还算是“仅限于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而招来更多的麻烦。
王耀担不起。
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所以他不能在这里把伊万变成敌人。
“不，和那没有关系，我只是单纯想这么做而已。”伊万给出了令王耀不解的答复，他拖拉着脚步走到墙边，在提醒了“我要把灯打开了”之后，轻轻按下了房间顶灯的开关。
即便有所准备，王耀还是因为前方那刺目的白光而低吟了一声，而等到他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他发现伊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再次停在了自己的床边。
——裸/着上身的年轻人正静默地盯视着自己的脸。
“你到底伤在哪里了？嗯……刚刚自己处理了吗？”王耀注意到伊万对着自己的这一面身体似乎没什么问题，可他又想起在这之前，他看到伊万的前襟上有着一片血迹，于是便不由得疑惑起来。

　　“先别管我了，”像是因为被关心而感到开心，伊万说这话的时候，那双一直都让人觉得缺乏神采的眼睛里，竟泛出了明显的喜悦，“你不怕我吗？为什么都这幅样子了，还要担心我的事情。”
我就是怕了你才会这么说的啊！
王耀腹诽着，露出一副疲惫的笑容。
但王耀说担心伊万的伤情倒也并非假装，他不过是着重加强了自己那份感情在一种心理战术上的应用罢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王耀不卑不亢地将对方的视线顶撞回去，“你能对我做什么？你把我摆在这里，也威胁不到别的什么人，这对而言你有什么好处？”
“我指的不是对那种事的害怕，”伊万眨眨眼，单薄的胸膛因为呼吸而缓慢的上下起伏着，这说明他现在是十分冷静的，“我说的是这个。”
他微笑了一下，然后向仰躺在床/上的王耀伸出双手——
没有束缚的双手，自由的双手。
王耀这才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是他傻掉了。
因为自身的顾虑太多，他竟然差点忘记了“这孩子其实还蛮迷恋自己”的这个事实。
十指瘦削，凌/乱地散布着各种伤疤的双手，开始轻轻悄悄地解起了王耀衬衫的衣扣。
“明明是一个挟持这里‘唯一’的狱医出逃的好机会，结果你脑子却就只想着这种事吗？”他着重强调了“唯一”那个词，以试图显示出自己在这间监狱里的重要性，“当然……我也完全不赞成前者就是了，因为你根本跑不出这里。”
半像是打趣的话并没有让伊万停手，一直到整件上衣都被扯开，王耀这才因为自己的裸/露而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不反抗？”伊万的视线扫过对方身上几部分因为自己的抚摸而变得红/润的皮肤，对方的顺从，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快。
“现在你我都光着上半身，我为什么要反抗？除非你继续下去……继续下去，我说不定会考虑考虑要不要叫几声‘救命’或者‘不要’。”
必须牢牢地拴住伊万的注意力。
王耀心想，尽管这孩子很精明，但他也还是不能让伊万知道更多关于自己的信息。

　　毕竟他们现在仍然是这个“监狱”里的一份子。
而只要还被拉卡赛鲁控制着，一切的暴露行为就都可能会是致命的。
哪怕……让他现在就在这床/上和伊万做爱也好。
只要不是“那些人”就没关系。
没错，如果是伊万的话，起码自己还不会有任何恶心的感觉。
出卖/身体算得了什么难事吗？那分明是自己在选择进入这个牢笼之前，早就做好的觉悟。
然而……“你真的是这样的人吗，我不会相信的。”伊万用自己的母语低喃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笑容依旧，“你是在故意引诱我，我感觉到了。”
那人却不知是怎么反应到的这一点，所以并没有直直地跳进王耀的圈套。
“为什么这样放纵我，你就这么怕我问起你身体的事情？”伊万翻身爬到床/上，干脆切入主题。他很确定自己的想法是没有错误的，所以语气里便不见有什么犹疑，“我看了，你没有外伤，所以，你是身体生病了？吐血，那么严重，为什么要瞒着那些狱警……或者说，你还要瞒着这监狱里的其他人？你有什么理由非要在这里工作不可吗？”
伴着亲吻和吮/咬，伊万的话就落在王耀的耳边。
细语轻声，近在咫尺。
“当然……我可要保住我的这份工作。至于理由……呵，理由……”王耀在喘息的同时以谎言回应着，他心里五味陈杂，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不要说你是为了钱，”伊万向上压住王耀的右臂，然后他更加用力地栖身在王耀胸前，使两人的皮肤紧紧贴合在一起。“用自由去交换那种东西，你觉得值得？”不安分的手掌深入到柔软的腿/缝间，王耀因此而呜咽了一声，但却并未抗拒。不光如此，他反而还勾起手指，用自己的指尖去轻轻碰触着对方正压在自己手腕上的小臂。
伊万因为王耀的举动而皱了皱眉，他内心里其实很想继续下去，可他的理智却又总是在不断地告诫他“不可以”。
伊万想……他能把一切的一切，都赌在王耀的那个秘密上吗？就像王耀不信任他、对他固执地隐瞒着什么一样，自己又能否信任王耀，而把自己最致命的弱点直接暴露给对方呢？
就这样犹豫了很久。
犹豫了很久之后，伊万最终，还是决定要放手一搏。
他不想再拖了。
伊万已经观察了王耀很长时间，对于那个人一直以来的行为、态度，他也做过各种情况的分析。
而伊万最终得到的结论是——
和自己不同，自己不过是一只被圈养的实验品，是一只无力抵抗的豚鼠。
可王耀他……却是彻彻底底的人类。
用自由去交换金钱，值得吗？于是在说过这一句话之后，伊万就闷闷地笑了，他的声音轻飘飘的，给王耀以一种十分缥缈的感觉。然而……他接下来那些接连不断的问句，却令王耀在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王耀，我是认真的，”伊万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低到几乎是那种只要稍微离开了对方的耳畔，就绝对不会被听到的音量，“我想问你一些事情，这里方便我们说话吗？嗯……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不，你必须明白。我是指……我们的对话，会被别人听去吗？”
　　“耀，发生什么了？一定发生什么事了对不对？我总觉得你今天并没有像以前一样，‘那么的’……小心翼翼。”

很少看到这种性子的耀君！激动！越来越期待楼主的后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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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文风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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