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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韬回忆起小时候,那时他刚进吴府,每天早上天还未亮就能看见吴亦凡在院子中练剑。吴老爷从小就对吴亦凡极其严格,对他和平常的孩子不一样。黄子韬几乎很少见吴老爷和吴亦凡谈笑,好像对吴亦凡只有批评和训斥。哪怕吴亦凡因为练剑受得伤再多,因为摔一跤而疼痛不已,吴老爷都不准吴亦凡哭,更别提对他有丝毫的关照。但凡哭一下,吴老爷就会让吴亦凡跪在自己面前,用极其严厉地声音呵斥道:“不许哭!你要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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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那次吴亦凡在三九寒天的雪地中练鞭子,当时他手中拿的鞭子乃是吴家祖传的金铃鞭,流传了十几代却很少有人能将它练好。三个月前,吴老爷把金铃鞭交给吴亦凡,让他规定期限内练好。小小的金铃鞭看着简单,实则连习武十几年的人都很难熟练的掌握它,更何况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吴亦凡?
当了规定期限的最后一天,吴老爷让吴亦凡穿着一身薄薄的单衣在众人面前演练,三九寒天,穿着几层棉衣都觉得冷,更何况只有一层单衣?
吴亦凡拿着鞭子,将自己练习了几个月的鞭法展示给众人看,不,更准确的是展示给他的父亲看。他流利地将鞭子舞动了起来,一招一式都彰显出金铃鞭的本色。他怀揣着心中满心的激动与喜悦,用余光稍稍瞥了一眼立在众人面前气质超脱的父亲。
可他,为何还是板着一张脸,眼神中无波无澜,没有丝毫对自己的赞赏和鼓励?
一个后甩没注意,重重的鞭子就打在了自己的后背上。鲜血立刻浸透了衣衫,一条长长的血淋淋的道子赫然映在他的后背上。黄子韬一惊,小跑着上前扶住他,蓦然从吴亦凡那张倔强孤傲的脸上看见了他几欲忍住却终究落下来的两行泪珠。可就是这样,吴老爷没有半分怜悯之心,反而缓缓走到他面前,当着众多仆人的面大声地训斥道:“这金铃鞭叫你练了多少时日了,竟然还是这服德行,你觉得你今天的表现对得起列祖列宗么?整日好吃懒做,无所事事,让你练个鞭子都练不好!你简直就是吴家的耻辱,吴家的败类!”
“不许哭!把眼泪给我憋回去!你还有脸在这里哭!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将军,必须时时刻刻记住不能把自己的弱点展示给别人,否则就只能沦为最低等的残次品!”
“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真是令我失望。”吴老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叫上了站在一旁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茫然的吴世勋,从那张万年僵硬的脸上,从未对他展开过一丝笑颜的脸上,吴亦凡竟然看到了一丝只有父亲才有的慈祥的笑。
虽然只有一瞬间,虽然那笑不是因他而绽,虽然父亲是在召唤着自己的弟弟吴世勋,可吴亦凡还是觉得满足,仿佛心中都被填满了一样。
“世勋,记住我说的了么?不要像他一样,否则你就只会成为被人厌弃的残次品,但父亲相信你将来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吴老爷牵着吴世勋的小手,说话的声音是吴亦凡从未见过的温柔。
明明他已经很努力了,可父亲总是看不见他的好。究竟要他做什么,父亲才会满意呢?
那日,吴亦凡被黄子韬扶着跪倒在雪地上,仿佛被人抛弃了一样。
自那以后,吴亦凡待人愈发冷淡,也愈加不爱与同龄人玩耍。而他与其父的关系也愈加冷峻,甚至有时候都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虽然吴老爷还是如往常一样经常训斥责辱吴亦凡,可黄子韬再也没见吴亦凡掉过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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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雪下得很大,久居病榻的吴夫人终于撇下了一切,撒手人寰。那段时间,全府上下皆悲痛不已,大白的绸缎仿若大片大片的白雪。
从始至终,吴亦凡没有哭过,脸上甚至没有露出半分悲哀的神色。吴老爷得知后,大骂他,“你这个不孝之子,你母亲走了你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叫别人如何看我们吴家!”
吴亦凡怔了好久,木纳的吐出一段话,“你根本不爱母亲,生下我也就是个错误。我从来不对这段生命感到感激,我甚至,很恨你们,恨你们生下了我。”
话音刚落,吴亦凡就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生下你就是个错误!好,这十几年,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么个**!”吴老爷摔下这样一段话,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本不该这样的。吴亦凡心中根本就不是这样想的,他那么爱自己的母亲又那么崇拜自己的父亲。他不在人前落泪,是想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不是哭哭啼啼的小男孩了。可是每到傍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一个人站在月光下,远远地,黄子韬就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阿桃,我究竟该如何?”吴亦凡的话语轻飘飘的飘进了黄子韬的耳朵,此时的他,是那么孤单和绝望。
黄子韬从后面抱住吴亦凡,在他的大髦上乖巧地蹭了蹭,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对他说:“凡哥不怕,有阿桃在。”
这个时候,吴亦凡总是习惯地揉揉黄子韬的头发,轻轻应一声,虽然表情依旧淡淡,但眼神中却满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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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思绪,黄子韬才想起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又是在干什么。那年那月难日,仿若黄粱一梦,再难寻觅。
衣服快要洗完了,他收好盆缓缓地起身,刚走了两步,就听见慕容烟在对吴亦凡说话,原来他们还没走。黄子韬适当地后退了两步,尽量不让他们发现自己。
“亦凡,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你想怎么过?”问话的是慕容烟。
“随你便。”吴亦凡冷冷地丢下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