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萧朱造访马夫人
前任丐帮副帮主马大元家住在河南信阳乡下。萧峰谐阿朱从江南天台山前赴信阳,千里迢迢,在途非止一日。
然两人新婚燕尔,两情相悦,一路按辔徐行,晓行夜宿,一路上风光旖旎,尽是醉人之意。阿朱本来不善饮酒,然为了助萧峰之兴,也总勉强喝上几杯,饮酒后晕生双颊,更增娇艳。萧峰想起自己遭遇,难免愤愤不已,但阿朱言笑晏晏,妙语连珠,总能逗得他哈哈大笑。这一番从江南北上中州,比之当日从雁门关外直驱山东,心境自不可同日而语。萧峰有时回想,这数千里的行程,迷迷惘惘,直如一场大梦,初时噩梦不断,终于转成美梦,而且是美得不能再美的美梦,若不是这娇俏可喜的小阿朱在身边,真要怀疑此刻兀自在梦中。
这一日来到光州,到信阳已不过两日行程。阿朱:“你想咱们怎么去盘问马夫人才好?”
那日在杏子林中、聚贤庄内,马夫人言语神态对萧峰充 满敌意,萧峰虽甚不快,但事后想来,她丧了丈夫,认定丈夫是他所害,恨极自己原是情理之常,如若不恨,反而于理 不合了。又想她是个身无武功的寡妇,若是对她恫吓威胁,不免大失自己豪侠身分,更不用说以力逼问,听阿朱这么问,不禁踌躇难答,怔了一怔,才道:“我想咱们只好善言相求,盼她能明白事理,不再冤枉我杀她丈夫。阿朱,不如你去跟她 说,好不好?你口齿伶俐,大家又都是女子。只怕她一见我 之面,满腔怨恨,立时便弄僵了。”
阿朱微笑道:“我倒有个计较在此,就怕你觉得不好。”萧峰忙问:“什么计策?”阿朱道:“你是大英雄大丈夫,不能向她逼供,却由我来哄骗于她,如何?”
萧峰喜道:“如能哄她吐露真相,那是再好也没有了。阿朱,你知道我日思夜想,只盼能手刃这个杀父的大仇。我是契丹人,他揭穿我本来面目,那是应该的,令我得知自己的祖宗是什么人,我原该多谢他才是。可是他为何杀我养父养母?杀我恩师?迫我伤害朋友、背负恶名、与天下英雄为仇? 我若不将他砍成肉酱,又怎能定得下心来,一辈子和你在塞 上骑马打猎、牧牛放羊?”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高亢。近日来他神态虽已不如往时之郁郁,但对这大恶人的仇恨之心,决 不因此而减了半分。
阿朱道:“这大恶人如此阴毒地害你,我只盼能先砍他几 刀,帮你出一口恶气。咱们捉到他之后,也要设一个英雄大宴,招请普天下的英雄豪杰,当众说明你的冤屈,回复你的清白名声。”
萧峰叹道:“那也不必了。我在聚贤庄上杀了这许多人, 和天下英雄结怨已深,已不求旁人谅我。萧峰只盼了断此事, 自己心中得能平安,然后和你并骑在塞外驰骋,咱二人终生和虎狼牛羊为伍,再也不要见中原这些英雄好汉了。”
阿朱喜道:“那真是谢天谢地,求之不得。”微微一笑,说 道:“大哥,我想假扮一个人,去哄得马夫人说出那个大恶人 的姓名来。”
萧峰一拍大腿,叫道:“是啊,是啊!我怎地没想到这一 节,你的易容神技用在这件事上,真再好也没有了。你想扮什么人?”
阿朱道:“那就要请问你了。马副帮主在世之日,在丐帮中跟谁最为交好?我假扮了此人,马夫人想到是丈夫的知交好友,料来便不会隐瞒。”
萧峰道:“嗯,丐帮中和马大元兄弟最交好的,一个是王舵主,一个是全冠清,一个是陈长老,还有,执法长老白世镜跟他交谊也很深。”阿朱嗯了一声,侧头想象这几人的形貌神态。
萧峰又道:“马兄弟为人沉静拘谨,不像我这样好酒贪 杯、大吵大闹。因此平时他和我甚少在一起喝酒谈笑。全冠清、白世镜这些人和他性子相近,常在一起钻研武功。”
看着沉思中的阿朱,萧峰笑着问道:“你想扮成谁去骗马夫人?”
“哎呀,光说话议事,没想到肚子都饿了。大哥,你在屋里稍坐等我会,我去打点面回来吃。”阿朱说道。
“已经晚上,你自己出去不安全吧,我们一起出去。”萧峰想到前段时间阿朱被虏之事,终究有点担心。
“没事的,就一会就回来,这里是光州,虽是夜间,也繁华热闹之极,比不得天台县城。”阿朱宽慰了下他,
就出去了。
等了一会,门突然开启,一个人走了进来。
萧峰一看,惊喜地迎了上去,握住他手道:“白兄弟,原来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来人却是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他与萧峰关系一直不错。白世镜说:“几个丐帮没袋弟子今日看到乔兄弟
和阿朱姑娘,所以我就赶来看看。刚才我还看到阿朱姑娘了,说是给你买面去了。”
“白兄弟,乔某今日已改姓萧。多谢白兄弟高义!如今天下人都视我萧峰为外族仇寇,杀父杀母杀恩师的
十恶不赦之徒,唯白兄弟待我如初!”萧峰说道。
“萧兄弟,白某与你相交十几年,还不知你为人,那是妄为知己。你如真干下杀父杀母杀恩师的大罪,白某
也就羞于再与你相见了!”白世镜说道。
“萧兄弟,当日在杏子林和聚贤庄,白某也曾想为你开脱一二,只可惜时不我与。白某想来,心中难免愧疚。
”白世镜又道。
“白兄弟切莫这般说。在聚贤庄,你全力求薛神医救治阿朱,阿朱才能从重伤垂危中被救过来。前几日,我
已与阿朱在天台县城成亲,阿朱已是我的妻子!阿朱与我一体,你救了阿朱就是救了我,说来你是我夫妇的救
命恩人,请受萧某一拜!”萧峰说完,对着白世镜深鞠一躬。
白世镜赶紧避开,不受他的礼:“原来萧兄弟与阿朱姑娘已经成亲,那真是佳偶天成了!兄弟我恭喜你了!
对了,萧兄弟,你今日到此,可是为了造访马夫人?”
“正是!如今,知道这世上带头大哥身份的,只有那马夫人了。”萧峰说道。
“这个......萧兄弟,不是哥哥我泼你冷水。那马夫人对你恨之入骨,怎肯告诉你实情?”白世镜提醒了下他。
“这个我自然深知,只是我也没更好的办法。”萧峰皱眉道。
“萧兄弟,不如我替你去问。我是丐帮执法长老,目前,丐帮帮主出走,副帮主去世,传功长老已死,丐帮
以我执法长老为尊。马副帮主生前与我交好,我去问,那马夫人必然实严相告。”白世镜突然说道。
萧峰想了下,白世镜的提议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他感激地握了下白世镜的手:“那就多谢白兄弟了!
这几个月,萧某一直在追寻带头大哥的线索。没想到,徐长老,单正一家,谭公谭婆赵钱孙,智光大师,却
先后死去。他们都是这件事情的知情人,却都是良善之人。我没有杀他们,他们却是因我而死。我真怕再追
查下去,哪一天我的妻子阿朱也会遭到同样的厄运。因此,白大哥问过了就好,不管马夫人说还是不说,萧某
都到此为止,不想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白世镜突然眼含热泪,轻声哭泣。萧峰大奇,问道:“白兄弟,你怎么了?”
“大哥,如果你因阿朱放弃追查杀父仇人下落,阿朱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说话的却是个女子的声音。
“阿朱!原来是你!”萧峰惊讶地喊到。
白世镜揭开面皮,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就是那娇美可喜的阿朱,眼圈还红红的。
萧峰搂住了她,为她抹去泪水:“傻瓜,怎么又哭了?”
“人家是因为感动嘛!”阿朱深情地说道。两人对视了会后,阿朱又说道:“大哥与白长老说了那么久的话,
居然没看出这个白长老是冒牌的,看来阿朱扮得够像吧!”
萧峰微笑道:“白长老待你甚好,力求薛神医给你治伤。 你扮了他的样子去骗人,不有点对他不起么?”
阿朱笑道:“我扮了白长老后,只做好事,不做坏事,不累及他的名声,也就是了。”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你扮做白兄弟,我就扮做你的亲随。”萧峰最后拍板决定。
“说了这么多话,面也没有买。”萧峰笑着看了阿朱。
“人家本就不饿,买面只是个借口。这次帮到大哥了,我要大哥奖励我。”阿朱笑着看着他。
“这小妮子,奖励什么呢?哦......”萧峰从身后环住了她,吻着她的耳垂,巨大的双手不安分地在她的胸口
游移,阿朱渐渐地身子发软,整个人瘫软在萧峰怀中......。
清晨,阿朱先醒来,急急忙忙梳洗。看着还在沉睡的萧峰,就将毛巾打湿,拍着他的脸,骂道:“大懒虫,
太阳都照屁股了,还不起床?”
萧峰起了床,阿朱又数落了下他:“知道今日要干大事,昨晚就不肯老老实实睡觉!现在还起这么晚!”
“对不起,娘子!昨晚娘子要奖励,为夫不敢怠慢。”萧峰笑着说。
阿朱红着脸道:“萧大侠也会贫嘴了。不说了,大哥,我们赶紧去信阳吧。”
两人结算了房钱,在路摊随意吃了点东西,就骑马往信阳方向而去。
两人找到了一个无人的破庙,在那里进行了改装易容,再出破庙,阿朱已变成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脸上
冷若寒霜,萧峰则变成了白长老的亲信护卫,衣衫褴褛,又用布裹住一只眼睛,装作独眼龙。两人一路往信阳
而去,萧峰在一路以丐帮的切口宣布白长老来信阳的消息,目的是造成一种先入为主的印象。只要马夫人知道
白世镜来了信阳,那白世镜的突然造访也就不足为奇了。